傍晚,太阳犹如一只火盘闪闪发光,给天边的云朵涂上一抹红晕。河面洒满夕阳的余辉,映出杨树的倒影,轻风掠过,水波不兴,平静如镜;对岸的村落,一缕缕吹烟袅袅升起,消散在云霞之中。在厂区河边,我悠然漫步着,缓缓走近纺妤所住的别墅。
听到别墅里传出一阵嬉笑声,我欣然停住脚步,掏出手机与纺妤通话,告诉她说我正在河边散步,已经来到别墅跟前。纺妤倒挺机灵,接了电话马上出来迎接,笑盈盈地发出了邀请:
“钱厂长,快请,里面请。”
“别开口厂长闭口厂长的,管我叫大哥吧。”
我一边调侃,一边随纺妤走进院子。别墅里依旧笑语喧哗,我有些纳闷,不禁朝她咕嘟了一句:“里面怎么这么热闹?”
“是几个姐妹在一起谈笑。”纺妤解释道。
当我出现在别墅客厅的时候,嬉闹声嘎然而止,五六个女工不约而同地瞅着我,她们坐着或站着,看上去比较紧张,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也难怪,她们平时很少与厂长近距离接触,突然与你面对面,感到紧张乃正常现象。中国人向来怕官,遇见官员总会胆怯。记得你当复合肥厂厂长的时候,有一天省长亲自到厂里视察,在市县官员的簇拥下,省长显现不怒而威的派头,着实令你肃然起敬而又诚惶诚恐,与他说话舌头结巴巴的,一点也不利索。跟省长相比,你这厂长算不上什么官,不过在厂里拥有绝对权威,颇让职工感到敬畏。为了活跃气氛,我做出和蔼可亲的样子,扫视了每个女工一眼,叫她们不要拘谨,想怎么说笑就怎么说笑。但是,她们没有吱声,只是相互交换着眼神,场面异常尴尬而冷静。
就在纺妤给我倒茶水的时候,一个女工凑近她耳语两句,又冲我笑了笑,转身离开客厅。别的女工见状,也跟着抽身离去。她们算是知趣,看到你光顾别墅,就自觉回避了。这样也好,与纺妤单独相处,有助于拉近两人之间距离。当你独自面对纺妤的时候,屏声静气地凝视她,感觉她的容颜和神态无不透出难以形容的美,让人感觉蜜蜂如置身于花丛中,恨不得尽情吸吮花蜜。在你火辣辣的注视下,纺妤脸颊泛起羞涩的红晕,显得很不好意思。
“钱厂长,请用茶吧。”纺妤指着我手中茶杯提示道。
“嗯,”我喝了一口茶水,抬眼问道,“住进别墅已有一些时日,感觉还习惯吧?”
其实,前两次借故造访这里,就问过类似的话题;不过,一时想不出别的话头,只好老话重提。
“还习惯,”纺妤说,“房子这么漂亮,要是感觉不习惯,未免太奢侈了。”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不过,也有不习惯的时候,”纺妤皱起眉头说道,“最近两个夜晚,到了深更半夜,总听见一只猫在附近嚎叫,声音怪怪的,叫得人毛骨悚然,难以安眠。”
“呃?谁家猫到处乱跑?”我放下杯子,做了一个手势对她说,“你放心,今晚我叫两个保安过来蹲守,发现有猫活动,必定逮住它,就地处死。”
“多谢厂长好意,为一只猫兴师动众,没有这个必要。”
“怎么没必要?猫在夜里叫春挺闹心,影响你睡眠不好,就得把它干掉。”
“不,猫也有生存和爱的权利,”纺妤说,“要是因为它惊扰睡眠我而置之死地,岂不是我的罪过。”
“唉,你真是菩萨心肠,”我感叹道,“倘若那猫今晚再来骚扰,只怕你又睡不好觉。”
“没关系,我已经叫几个姐妹住进来,有她们给我做伴,就不会感到惊恐。”
“你,你已经叫了几个姐妹来做伴?”
“是的,她们是车间里同事,”纺妤答道,又做了一个手势说,“一人住这么大房子,感觉怪冷清的,叫几个姐妹一起住,热热闹闹的,倒也挺好。”
“嗯,是挺好的。”
我勉强随声附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里却十分窝火。你费尽心机把别墅奖给纺妤,无非是为了金屋藏娇,便于与她幽会,增进感情,最终把她搞定。如果让别的女工住了进来,岂不碍手碍的,妨碍你与纺妤幽会;不,你绝不容许她们与纺妤住在一起。当然,要是你出面阻止或撵走她们,未免让纺妤反感,甚至恼怒。看来这事只能交给别人去办,对了,她们不是纺妤的同事么,你让车间主任私下给她们打个招呼,看谁还敢与纺妤做伴?!想到这里,你不禁捂着鼻子窃笑,心中火气消了大半。再一次扫视客厅,你居然发现这里陈设依旧,除了一台饮水机,没有添置任何新东西(包括必需品电视机)。
“纺妤,你看你这里还需要添置什么吗?”我提示道。
“不,不需要添置什么。”纺妤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看还需要添置一些电器,”我向她比划道,“明天我负责安排,叫人送电视机和电脑过来。”
“不必了,钱厂长,”纺妤说,“厂里奖励别墅,已让我不堪承受,再添置东西,更让我……”
“你不必谦让,”我说,“别墅是厂方奖励的,这电器我个人埋单,作为礼物送给你,恳请笑纳。”
“这,这合适吗?”纺妤犹疑地说,“上次赠送了手机,现在又赠送……”
“有啥不合适的,”我霍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凑近纺妤跟前,动情地对她说,“纺妤,有一句话在我心里埋藏很久,现在我要向你坦白,大哥对你是一见钟情,打心底喜欢你;为了你,大哥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
突然的表白似乎让纺妤感到茫然,只见她脸颊泛起羞忸的红晕,双手抚弄衣上的纽扣,低头不语的样子分外惹人喜爱。话既然挑明,就不必含糊其辞了,我壮着肚子,一把握住纺妤的手,郑重地向她承诺:
“妹子,要是你接受我的感情,我将拿你当菩萨供奉,一辈子宠爱你,呵护你;大哥除了年龄偏大一点,什么都不差,跟我在一起,保证能让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无忧无虑过日子,不受半点委屈。”
“谢谢厂长错爱,”纺妤把手抽走,不动声色地说,“说实话,我觉得咱俩不太合适。”
“为什么?”
“因为,”她眨了眨眼,旋即补充道,“因为你已有家室。”
“这倒无妨,”我说,“如果你答应我,我马上与妻子离婚,名正言顺地娶你,绝不让你当二奶。”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你何必为我另起炉灶?”
“什么宁拆庙不毁婚的,这是过时老话,”我不以为然地说,“婚姻法有明文规定——结婚自由、离婚自由;夫妻感情不和,随时可以离婚;要是另有另爱,随时可以结婚。”
“从法理上说,人人都有结婚或离婚的自由,”纺妤说,“不过婚姻不是儿戏,一旦结为夫妻,应该相互负责,患难与共,不离不弃。”
“我不是不负责的男人,”我红着脸说道,“即使我与现在妻子分手,也会对她和孩子负责,保证让娘儿俩今后衣食无忧,绝不吃亏受苦。”
“既然想到负责,又何必分手呢?”
“因为我爱上你了,”我厚着脸皮笑了笑,柔声柔气地说,“妹子,大哥阅人无数,遇到美女也不少,可她们在我眼里只是过眼云烟,唯有你让我魂牵梦绕;你是我梦寐以求的最爱,今生今世若能与你结缘,我会感到心满意足,别无他求。”
“要说结缘,”她扫了我一眼,缓缓地说,“这就看,就看咱们是否有缘。”
“有缘,有缘,”我连忙说,“常言道,同船过渡前世所修。你呀,好似一朵艳丽玫瑰,居然出现在纺织厂,说明咱俩有缘分。”
“我到了纺织厂,何以说咱俩就有缘?”她蹙着眉头咕嘟。
“这么说吧,”我直言不讳地说,“咱是纺织厂老总,纺织厂是我的地盘,你到了咱的地盘,咱俩当然有缘。”
“也算有缘,但此缘非彼缘。”她微笑道,“若要与我结缘,必须满足一个条件。”
“只要你愿跟我结缘,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百个条件,我也要满足你。”
“你先别夸口,”纺妤耸了耸肩说,“我只有一个条件,谁若为我献上龙骨凤翅,我就与谁结缘。”
“好,我接受这个条件,咱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纺妤点了点头。
我欣然离开纺妤的别墅。回到家里,越想越兴奋,因为她亲口提出了条件,说明她已经暴露了目标或弱点,只要你集中火力进攻,就一定能够把她搞定。女人就那个德行,不管她们表面多么清纯,其实像鱼儿一样,都可以用钓饵勾住;当然,针对不同的女人,需要不同的钓饵,有的对一部手机动心,有的让一条项链套住,有的为车子、房子或票子献身。现在看来,只要你足够有钱,就能买到你想得到的一切,包括爱情。去年在京城你就享受一次做梦也不敢想的艳福,只要你舍得出钱,有人可以为你牵线,让明星陪你同床共眠;有多个明星可供选择,你最终挑选了自己仰慕已久的一位,她长相俏丽,歌声甜美,享有甜歌皇后盛誉,曾经演过几部电视剧,是许多男人(包括你在内)的梦中情人;在一家五星级宾馆,你与她度过难忘的夜晚,她虽然不再年轻,体态有些发福,不过在你看来更加性感;机会难得,你特地多服一粒伟哥,折腾一个夜晚,吻遍了她全身,拍下了不少艳照;那真是一刻千斤,为此你支付了30万元,不过你感觉值得,毕竟她是红过一时的明星,占有她一晚上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纺妤,纺妤,你别跟我玩清高,当初奖励你别墅,你一再谦让不肯接受,后来不是住进去了吗?现在我向你示爱,你却提出一个条件,莫不是放长线钓大鱼?什么龙骨呀凤翅的,不过是小菜一碟。这回老子孤注一掷,把所有的私房钱豁出去,用纯金打造一对龙凤献给你,看你这条美人鱼上钩不上钩?这样出手大方,估计当红明星也能搞定,对付你只怕绰绰有余。想到这里,我决定明天专程去省城一趟,找一家珠宝店定做金龙金凤。拿定主意,我便打电话告知厂办主任,说我明天赶早去省城办理急事,厂里一些事情就委托他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