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寻找牛郎》第17章 雨中放牧

——水牛自叙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185 次 更新时间:2012-02-23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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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良  

睁开眼睛,透过栅栏木门,看见外面灰蒙蒙的,淅沥飘着毛毛细雨。我爬了起来,将屁股挪近角落,痛痛快快地撒了一泡尿;尽管尿液当时就从墙角洞孔往外流,但还是淋湿了一些稻草,并残存一股浓烈的骚味;对于我来说,稻草显然必不可少,它不仅是睡觉时的被褥,而且是饥饿时的饲料;正因为如此,我比较爱惜稻草。尽管很小心,每次撒尿总会淋湿一些稻草,没有办法啊,我已经尽力而为了。

一般来说,雨天是不会下田耕作,比较节省体力。但是,雨天除了待在棚舍里嚼稻草什么也干不了,实在是郁闷难熬,因此我并不喜欢雨天。正当我望着细雨发呆的时候,那个叫水生的主人推门走了进来,抚摸我的额头,告诉我说:“毛牯,今天不耕田,我带你去放牧。”毛牯是我的名字,多年来一直被人这么称呼,因此我认为我的名字就叫毛牯;从字面看,毛,主要是指动物皮上所生长的丝状物,比如羽毛、羊毛;可是,在我生活的地方,人们喜欢把“毛”作为孩子的昵称;假如家里有三个孩子,老大就叫大毛,老二就叫二毛,老三就叫三毛。我是一条公牛,生下来就被叫做毛牯,相当于当地人叫婴儿叫毛伢,或小毛。毛伢也好,小毛也好,可以用来称呼所有的小孩,毛牯同样可以用来称呼所有的小牛,像我这样一头成熟的公牛依然叫毛牯,似乎不太合适。如果让我给自己起名的话,叫乌获或孟贲何尝不可,毕竟我有的是力气;当然名字只是一个符号,即便名字起得再好,当牛做马的还是当牛做马,所以我并不在乎人家怎么称呼,叫毛牯就叫毛牯得了。唉,要知道让我出去放牧,就该把尿把多憋一会儿,免得淋湿稻草。

水生一手打着雨伞,一手牵着绳索——绳索栓着我的鼻子,引领我走出棚舍。就这样,我被他牵着鼻子走;他走到村口,我走到村口;他走过田埂,我越过田埂;他来到沟渠边,我来到沟渠边。相对而言,沟岸比田埂更宽阔,青草更为丰厚;现在是春季,青草非常鲜嫩,我将嘴巴贴近地面,利用舌头和牙齿,风卷残云似的扫荡,青草卷入嘴里,来不及咀嚼就源源不断送入胃中。有人或许纳闷,你那样囫囵吞草能消化得了吗?请放心,回到住处我还要把胃中草弄到嘴里细细咀嚼,再咽下去消化;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反刍”。

据我所知,“反刍”似乎是咱们草食动物的专利。肉食动物,包括人类都不喜欢反刍,他们吃下食物,就直接让胃肠消化为粪便排出去;即使他们作呕了,胃里食物涌到嘴里,宁可吐掉,也不愿重嚼。我时常思考,咱们牛类之所以反刍,与其说是祖先遗传下来的习惯,不如说是生活方式使然。众所周知,咱们牛类是动物中为人类服务的劳动者,当然还有像马、狗以及骆驼之类,也算是劳动者。劳动创造了人类,同时也创造了牛类,这一点我体会很深。比如说耕田的时候,田间有可口的草料,我忍不住要吃,又不能仔细咀嚼,因为不得耽误耕作,所以就只好先囫囵吞下,空闲时再吐到嘴里慢慢咀嚼。因此我相信,我们的祖先就是为了适应耕作劳动而形成反刍习性;同样我也理解,骆驼之所以拼命进食增长驼峰,就是为了积蓄能量以便担负起穿越沙漠中的重任。不过,有时我又觉得,劳动时需要反刍,不劳动时更需要反刍,尤其是在寒冷的冬日,栖身于棚舍的我,只有一捆干枯的稻草相伴,除了进食与反刍稻草之外,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若不进行反刍,真不知怎么度过漫长的冬天。

看我专心埋头吃草,水生将手中绳索抛到我的背上,让我自由地放牧;我抬起头,瞅了他一眼,并哞叫一声,随即低下头,继续扫荡青草;水生拍了拍我湿漉漉的背部,不无感慨地咕嘟:“毛牯啊,毛牯,你一心吃草,活得多快活啊!”听这口气,他似乎羡慕咱们牛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什么心思,没有什么烦恼,吃了青草就快乐;其实,咱也曾想过吃肉,可是谁给肉你吃?凭咱们能力自己找肉吃不成问题,可是咱们天性善良,只要吃草能够活命,就不忍心去杀人,再说真的让你吃肉,口舌和肠胃未必适应;当然,我非常理解水生的心思,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遇到苦恼的事情:前天在耕耘湖田的时候,他曾拿我当朋友谈心,说他看上一个美如天仙的女人,可惜女方提出条件太离奇,只有献上龙骨凤翅,才能得到她垂青。我的妈呀,幸好人家要的是龙骨而不是牛骨,否则会让我作出牺牲;就在我感到庆幸之际,水生一边抚摸我颈上鬃毛,一边叹息道:“毛牯,你要是一条神牛该多好;当年牛郎娶织女,全靠一条神牛相助。”他眼巴巴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着期盼,期盼我就是一头神牛;我瞪大眼睛,与他对视一会,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因为我只是一头平凡的水牛,对于他寻找龙骨凤翅确实爱莫能助;如果女方需要牛骨,我可以考虑撞墙或撞树而死,让水生把我的骨头献出去得了。

渐渐的,雨越下越大,毛毛雨丝变成了豆状雨点,打得雨伞滴答作响。水生从我背上拿走绳索,轻轻扽了一下,我的鼻子旋即被触动,不由得抬起头来,眼里露出疑惑的目光,困惑的目光不解的眼神,尽管我的肚皮随着青草的摄入有所隆起,但是离饱满还有很大差距;水生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伸手指了指天空,对我解释说雨下太大了,咱们得去附近养殖场躲躲雨;于是我被他牵着鼻子走,一起来到山脚下的养殖场;我随水生到过养殖场多次,知道养殖场老板是水生的表兄,至于他俩是姑舅老表还是姨老表,我就不太清楚,因为没有仔细查考。

走近养殖场门口,水生呼喊了一声,表兄随即出来打开铁栅门,让我和水生进去。眼看水生浑身淋湿了大半,表兄颇怜惜地责怪他,说他不该在雨天出来放牛;水生满不在乎地说,雨天放牛也挺好,反正在家闲不住;表兄摇摇头,劝谏水生说,既然闲不住,何不尝试做别的行当,十年难富种田人,一夜能富江湖客;种田的确难以致富,但是很稳当,水生回答说他既没有能耐又没有胆量,怎能到江湖闯荡;谁让你闯江湖了,我只是提醒你莫抓住田地不放,也可以考虑干别的名堂,表兄说着,发现水生还在雨中站着,便丢下话题,叫水生进屋里歇息;当水生请示表兄让我进牛舍避雨的时候,只见表兄皱起眉头,闪烁犹疑的眼神对水生说,这儿牛舍非常高档,里面装有空调及电脑监控设备,住的也不是一般的牛;他不无担心地指出,我在雨里淋湿了,可能会感冒的,他的牛是不能让感冒传染的,否则就麻烦了;水生很肯定地说,这毛牯特别健壮,从未生过病,今天的雨不算大,就是让暴雨淋它一天,也不会感冒的;为了证明水生所言不虚,我有意摇了摇尾巴,发出洪亮的哞叫声,丝毫不带感冒的沙哑音;与此同时,水生向表兄保证,假如因为我感冒而传染的话,他负责承担一切损失;万一传染感冒了,只怕你担当不起,表兄扫视水生和我一眼,勉强地笑了笑,尽管不大情愿,还是同意我去牛舍歇息;他们将我牵进一间空牛舍,转身就走了。

的确,这间牛舍很不寻常,干净,明亮,暖融融的,弥漫着一股清香。在我的印象中,养殖场先前主要是饲养猪和鸡,进门就能闻到猪粪和鸡屎的气味;有一年猪肉价格暴跌,场里亏得一塌糊涂,此后便不再养猪了;有一年暴发禽流感,场里满是一地鸡毛,此后便不再养鸡了;后来居然转向养牛养驼鸟,听说饲养这两样宝贝,要求更高,效益更好。不管怎样,我觉得放弃养鸡倒是一件好事情,因为我知道那些肉鸡被圈养的一生极其短暂,极其不幸:当它们还是孵出不久的小鸡时,就被送到工厂化的养殖场,住进棚舍中的方格笼子,由料斗自动喂食;头两个星期,棚舍里24小时亮着灯光,促使它们不停地进食,迅速生长;接下来,灯光每2小时开关一次,让它们睡眠2小时,又接着进食;到末了一个星期,棚舍几乎不开灯,就让它们在黑暗中长成肥壮的肉鸡,最后成为餐桌上的一道菜。鸡的自然寿命一般有7年,可是肉鸡只活7周;在短暂的一生,肉鸡不能看见阳光,只能在灯光下或黑暗中活着,不能在地面行走,一直在悬空的小笼子活着,生存空间无比狭小;每每想起肉鸡的悲惨命运,我忍不住为它们伤心,同时也为自己作为耕牛而庆幸,不管是农闲还是农忙,咱们至少充分享受了空气和阳光,享受了自然赋予的青草,并且能够行走在大地上。

但愿肉鸡的悲剧在此不再重演。仅从生存空间来看,牛舍远远大于鸡笼子;整个大牛舍由若干间小牛舍组成,每间大约四米见方,感觉还算宽敞;透过铁栏杆,我看见有一头黄牛匍匐在隔壁房间打盹,便主动跟它打招呼,接连哞叫好几声,它才睁开眼睛回应;尽管它的眼神有点傲慢,我还是很交友地跟它攀谈,以咱们牛类的语言;黄牛颇得意地告诉我,它们过得挺安逸,饲养员照料很周到,不愁被日晒雨淋,更不愁挨饿受凉,每天按时进食美味,不是新鲜青草,就是配方饲料;清洁饮用水随时供给,偶尔也能喝点啤酒,有时甚至一边聆听美妙的音乐,一边接受饲养员的按摩,真是舒服极了;我心里纳闷,同样是被圈养的动物,待遇的差距怎么这样大呢?肉牛凭什么养尊处优,而肉鸡只能饱受折磨?不过,黄牛给了一个让我吃惊的答案——它们的待遇与它们的身价相关,也就是说因为它们值钱,所以享受优越待遇,有一次听到老板跟员工训话,黄牛才知道它们不是普通的黄牛,而是可以长出雪花牛肉的名贵品种,这种牛肉一斤能值1000元。

天啊,一斤牛肉值1000元,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据我所知,像咱们耕牛,如果杀了卖肉,价钱大约是猪肉的两倍,顶多20元一斤,倘若注水了还卖不到这个价;雪花牛肉何以如此昂贵?据黄牛介绍,只有受到精心养护的黄牛才能长出雪花牛肉,一般的牛肉肥是肥的,瘦是瘦的,绝对是红白分明;可是雪花牛肉则不同,脂肪沉积在红肉当中,肉是红白相间,呈点状分布,看上去像白色的雪花,所以叫雪花牛肉;雪花牛肉看起来漂亮,吃起来鲜嫩多汁,口感绝妙,营养丰富;现在城里人非常有钱,越是昂贵的美味佳肴越是俏销,因此养殖场老板只关心它们能否长出好的雪花肉,并不担心市场销路。从黄牛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它为自己身份而自豪,尽管它们比肉鸡的处境更好,可是我觉得两者没有本质区别,都是人们餐桌上一道菜,不能享受天年,不能享受正常生活,因此我对黄牛说,我情愿做一头耕牛;黄牛并不认可,它觉得咱们耕牛也怪可怜的,不仅时常在野外遭受风吹雨,而且要下田间服劳役。

谁说咱们耕牛可怜?我可以肯定,没有咱们耕牛,就没有农耕文明。很久很久以前,咱们耕牛就与人类成为好朋友,为人类社会作出了巨大贡献,以至于咱们耕牛世代流传一道古训:耕牛乃(人类)立家之本,甚至是立国之本。小时候,我就听妈妈说过——妈妈的妈妈以及妈妈的妈妈的妈妈口口相传——人类历来崇尚耕牛,官方和民间莫不如此,从前国家每年举行春耕大典,皇帝会亲自赶着牛耕田,尽管是装模作样,起码显示天子重视;且不说民间喜欢用“牛”字给孩子起名,什么牛娃、大牛、二牛和铁牛等等,就是达官贵人也喜欢用与“牛”相关的字眼,像孔门弟子当中就有叫伯牛、子牛、司马牛和司马犁的;直到如今,人们还乐于以“牛”来称赞人或事,比如说哪个人很有能耐,人们就称赞他是牛人,或夸他很有牛B;倘若股市行情很好,人们便说是牛市。当然,最令我震撼的却是一件往事:那年夏天闹洪水,有一个圩子面临着溃堤被淹的危险,圩内居民不得不紧急转移;撒离过程中,不少人优先牵走耕牛,其次才转移孩子;在他们看来,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而耕牛没了,就不能种庄稼,就难以安身立命;听水生讲起这个故事,我感到非常激动而欣慰,没想到,咱们在那些人心中比孩子更重;也难怪,物以稀为贵,他们并不缺少孩子;据说那个圩子后来淹没了,所幸不但没有损失人口,而且重新清点的人口大于原来的登记数,多出的大都是超生漏报的女孩。

咱们耕牛温驯而又肯干,是农民种田的好帮手,受到尊崇理所当然。不过,事情总在发生变化,这些年来我发现耕牛正在边缘化,不久甚至退出广阔的农田大舞台。比如在牛家庄,除了水生和少数农户仍旧饲养并使用耕牛,多数农户利用机器代替耕牛。人们不仅管机器叫“铁牛”,而且夸奖铁牛比耕牛好,不用放养,不吃饲料,工作效率也更高;我承认铁牛比咱们有能耐,但是它们消耗石油,对环境有污染;当然,也有一些狗屁专家把破坏环境的罪过记到牛类头上,说什么牛因为吃草容易呼出二氧化碳,甚至放屁也引起污染;让铁牛取代耕牛,也许是大势所趋,咱们无话可说,但是说咱们污染环境,未免强词夺理,欺软怕硬,草泥马的狗屁专家!眼看村里原有的耕牛不是被卖,就是被杀,实在让我惶恐不可终日,也许农业完全实现机械化之日,便是咱们耕牛彻底淡出农田之时,甚至是亡族灭种的末日;即使没有灭种,起码也要改换名称叫肉牛。瞧,隔壁这头黄牛,我相信它的祖先原本也是耕牛,曾经也田地里耕作过,到它这一辈就只能被当做肉牛养了;如果咱们水牛将来做不成耕牛了,恐怕也会被当做肉牛养了,通过科学喂养,恐怕也能长出雪花牛肉。唉,做雪花牛固然养尊处优,怎比做耕牛悠闲自在,待在再好的牛舍,也不及亲近大自然美妙。诚然,做耕牛也有无奈的时候,特别是寒冷的冬天,只能困在牛舍里咀嚼干枯的稻草,没完没了地咀嚼,非常无聊;要是给我配一台电视机就好了,不过人类的电视节目太深奥,咱们看不出什么名堂,最好是开设专供咱们观看的动物频道。

我的天,咱们能不亡族灭种就不错了,指望人家专门为咱们设置动物电视频道未免痴心妄想了吧;不,有一个叫荷兰的国家似乎已经为动物开设了电视频道。嗨,我只是一头耕牛,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些奇思妙想?难道是别的灵魂附体么?看样子,似乎有一个灵魂附体了,它既是我,又不是我,既包含我,又超越我,它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此时的我,悲天悯牛,为耕牛及其后代担忧,也为黄牛做为肉牛而悲哀;突然间,我脑子里闪现一个念头,鼓动这里的黄牛逃出牛舍,不要为他人生长雪花牛肉;于是我把这个想法告诉黄牛,让它把这个想法隔壁的黄牛,隔壁的黄牛又把这个想法告诉隔壁的黄牛,只要咱们集体行动,就可以实现胜利大逃亡;没想到,黄牛不但不接受我的意见,反正嘲笑我犯神经病,它担心不是逃不出去,而是出去之外未必过得更好,再说外面正在下雨,弄不好就会感冒;我无奈地摇摇头,用角解开那根系在栏杆上的绳索,大声哞叫着,猛地冲出了牛舍。

水生发现我跑了出来,连忙跟在后面追赶。我奋力狂奔,绕过养殖场,从山脚跑到山头,又从山头跑到山坳;冷不丁,我感觉前腿着地落差加大,身子骤然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倒在泥坑;我感觉很累,既然已经倒入泥坑,干脆就躺下歇一歇,喘一喘粗气,以便恢复体力;但是,水生似乎不愿让我在坑里久待,他抹了抹脸上雨水和汗水,捡起拴住我鼻子的绳索,硬要把我拉出泥坑;任凭他怎么拉绳子,把鼻子弄得老痛,我依旧匍匐不动;水生无奈,只好跳进泥坑,也不顾浑身溅满泥水,抡起伞柄儿,使劲敲打我的屁股;任凭他怎么敲打,我只是站起身子,而不离开泥坑。水生颇生气地瞪了我一眼,很无奈地嘀咕说,拉你不走,打你不走,待在这里干什么?难道坑里有什么宝贝不成?

“哞,哞,哞——”

我使劲呼叫着,把后一个“哞”拖得很长。水生以为我在回应他的话,不禁笑了笑,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拍了拍我的颈部,像哄孩子似的对我说,毛牯,你快跟我上去,别在坑里磨蹭了;你放心,如果这里有宝贝,我马上回去拿锹来挖。

“哞——”

我又长叫了一声,纵身一跃,跳出了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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