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闷戏呈路十九曹长》:“晚节渐于诗律细,谁家数去酒杯宽。”仇引朱翰说:“言晚律渐细,岂少年自居粗率乎?杜则少时入细,老更横逸耳。故曰‘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去诗篇浑漫与’,参看始知其谬。”朱以此诗为伪作,所以这样挑剔。其实这诗不可能伪。“语不惊人死不休”,是一时兴到语。诗亦不能语语惊人。“老去诗篇浑漫与”,自谦之辞。怎么能作为老实话体会呢?惟“晚节渐于诗律细”,倒是自道心得。这正是元稹说的:“排比声律,大或千言,次犹数百。辞气豪迈,而风调清深,属对律切。”这是指杜“晚节”的长律。杜诗早年多五古长篇,晚年多“五言”长律,五言长律是他的一种创造,所以颇得意。这种长篇五言律体,也值得重视,是杜晚年自道心事的东西。但其影响是不好的。到元白手里,几乎就成了逞才的玩意了。朱瀚老是想在杜诗中找伪诗,不实事求是,所以语多不确。
附记 这两句浦起龙大概是觉得朱瀚的说法有理,却又不甘心承认诗是伪诗,所以又作一解。他说:“(此)言晚年失路,琐事成吟,渐觉细碎矣;而杯酒往来,人情疏远,殊多冷淡矣。”按浦解二句均误。琐事成吟,不独晚年,晚年亦非专吟琐事。且事关题材,与诗律何涉?下句注家已有正解,浦说不待驳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