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大选计票结束，马萧的支持者开始狂欢，长昌的支持者开始哭泣的时候，我和朋友向宏正坐在一位师长家的客厅里。不一会儿，他兴致勃勃地走出来，告诉我们：国民党候选人比民进党候选人多出221万张票当选，前者得票761万3792，后者得票540万7945。他对数字的记忆如此精确，并不奇怪，他的父亲对那些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数字的记忆力更加惊人，那位老人当年曾经说出：“云南人口是无锡的10倍，云南的产值是无锡的1/10，无锡要对口帮助云南。”
“马英九胜选演说的开头部分并不怎么精彩，”他点上一支烟说，“后来讲得不错，说民进党虽然输了，它对台湾的民主作出过重大贡献；还说选举是政治，选举之后是执行，这次选举结果不是马英九及萧万长的个人胜利，亦不是一个政党的胜利，而是台湾民众和台湾民主的胜利……”
“讲得不错，”向宏感叹道。
“是呵，看来台湾民主在逐渐成熟呵，”长者起身倒了一壶茶，看我们杯子里是满的，给自己斟上一杯，“他们有了点器局和胸怀，马英九还说，自由民主是台湾的根基，他本人和国民党要从感恩出发，从谦卑做起。谢长廷虽然在竞选中做了不少小动作，这次输得也还有点风度，他在承认失败时说，他本人输了，民进党输了，台湾没有输，台湾民主并没有输。”
见出胜负之后，两个互相掐脖子的政党至少在口头上取得了共识：赢了，是民主赢了；输了，不是民主输了。只要按程序完成大选，真正当选的就不是一人一党，而是民主制度……
我正在这么想着，忽然听到长者提高了嗓门说：“他们这样说，似乎有点针对性，好像是想说，无论谁输谁赢，都不是屈服外部压力的结果”
从长者家中走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紫玉兰花刚刚盛开的春天，我忽然想起了里尔克的名诗《秋日》：
“主呵！是时候了。夏日曾经很盛大。
把你的阴影落在日规上，
让秋风刮过田野。
让最后的果实长得丰满，
再给它们两天南方的气候，
迫使它们成熟，
把最后的甘甜酿入浓酒。
谁这时没有房屋，就不必建筑，
谁这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就醒着，读着，写着长信，
在林荫道上来回
不安地游荡，当着落叶纷飞。”
这是给台湾民主的祝福吗，还是对我自己处境的描绘？或许都有吧，不过，我写的不是长信，而是这篇博客。
2008年3月22日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