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中国的事情是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按照这个说法,从1966年到1971年正好是五年,但是直到 9月开学以后,也没有看到什么变化。当时人们每天上下班,除了手捧语录本“早请示、晚汇报”,还要把万寿无疆、身体健康挂在嘴上。
此外,学校还要组织大家吃忆苦饭。有一次,我们五个学校(属于同一支部领导)的老师被集中在东岗小学的一间大教室,先请老工人忆苦思甜,然后给每人发了一个用豆腐渣和谷糠做的窝窝头。我吃了一多半实在难以下咽,就像做贼似的偷偷地攥在手里,直到散会才乘乱装入衣服口袋,然后在回家的路上扔到垃圾堆里。这种行为如果被人发现,很可能挨批挨斗。
正当我已经比较适应甚至非常麻木的时候,形势突然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那年10月1日,当局突然取消天安门广场举行的庆祝集会和焰火晚会,只是周恩来和叶剑英等人分别参加了北京各大公园的游园活动,因此伟大领袖和他的亲密战友没有露面。当时我愚蠢地相信这是战备需要,否则苏修发动突然袭击,咱的领导人就可能被一网打尽。
“十·一”过后的一天上午,代课教师张继峰悄悄对我说:“大智,告诉你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副统帅死了!”这让我大吃一惊,而且根本不敢相信。但是小张告诉我,他是听一个同学说的,这个同学的父亲是省级干部,消息来源绝对可靠。
那天中午我提前离开学校,在路过五一广场时专门跑到主席台前,只见正面还是并排挂着两个巨幅画像。我又到五一路新华书店,也没有看到任何变化。尽管如此,我还是宁愿相信小道消息,因为那是大道消息被严格封锁的时代。
回到家里,我用小张的口吻把这事复述一遍,父亲听了以后警告我不要瞎说,但我却说过几天会得到验证。出乎意料的是,这话对我的大妹妹刺激很大,以至于我一想起来就非常内疚。当然,从根本上说这与我们面对的是一台绞肉机有关,稍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
又过了一两天,我们五个学校的老师利用星期日去郊区参加劳动。当骑自行车的老师们路过阎家沟的时候,我又以同样的口吻告诉东岗小学的一位体育老师。他听了以后就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猛烈地蹬着自行车向坡下冲去。
那一年10月,尽管这件事已经是尽人皆知了,但是直到11月中下旬,关于这事的《纪要》才正式传达下来。随后还有“材料之一”和“材料之二”,介绍了事件经过。
这时,离1969年九大召开,仅仅两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