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感于教师的非正常死亡。
我的同学,死得最早的一个,是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文革”后恢复高考,我们那个班的同学来自五湖四海,尊他“大哥”——个儿最高,年龄最大,知青时间最长,为人最和善。为人师表三年,查出癌症呜呼,享年30岁。留下一子,2岁。
我的同事,死得最嫩的一个,是我校一位27岁的数学男老师。他给我的印象,第一高,第二瘦,第三脸色苍白。据说,他经常熬夜玩游戏,不吃早饭,直上讲台。出事那天,写粉笔那只手在黑板上象蜘蛛跌落,学生惊呼,一拥而上,七手八脚,连拉带拖,出校门过马路就是324医院。猝死!医生说晚了几分钟,医生又说当时患者不宜搬动。
我的领导,死得最不划算的一个,是学校工会主席。他教了几十年体育,只做了一届主席,整日红光满面,始终人缘很好,一退休就死了。死因之一,经常跟领导开会,吸“二手烟”。儿子为救父亲把准备结婚的钱花尽,女友转身而去,老父死不瞑目。
今年3月2日,湛江市雷州一中的32岁的高三数学男教师,以一条热水壶电线自缢于校舍铁栏杆上,在书桌上留言:“我宁愿死也不拖累大家”“这里不是垃圾池。”警方认定自杀,校长称他“患了压抑症……”
电影《1942》:老张要饿死了,饿死的时候想起了老李,老李在三天前就饿死了,老张说我比老李多活三天我值了。在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里面有一幅照片,一日本兵举刀欲劈,一中国男子跪地念佛。
著名将军许世友乃少林正宗弟子,身经百战、杀人无数,晚年受不了癌症折磨撞墙,撞不死,那墙特地为他装了橡皮。巴金自八十岁就申请“安乐死”,而组织用措施保证他活了一百零一岁。彭大将军死前想见毛泽东一面求死个明白,却未得逞。刘少奇死后骨灰盒上并不是他的名字。
生不平,死也不平。央视新闻联播天天吹捧“美丽的中国”,不少大师纵情宣扬幸福就在你的心里,有一位专家主张女子既然逃避不了被强奸的命运,那就闭上眼睛享受强奸带来的快感。民间善于自娱:吃低保,打麻将,赢上几个分分钱,切上几片猪头肉,喝上几瓶啤酒,乐得屁颠屁颠。最近黄浦江上死猪横流,上海人幽它一默:水龙头一拧开就有“排骨汤”。
老百姓不穷作乐能怎么活?你看看,“毒奶粉事件”的官员休息了一阵复出了;打人的“方大国事件”不了了之;云南官场陪同冒牌的国务院司长竟然说没受损失。中国几乎天天非正常死亡那么多人,领导如何面对?“一瞒”“二推”“三赖”,赖给天灾与临时工。
日本的首相走马灯,为什么?首相的民意不达标,立即辞职。韩国警察出警晚了一点,致受害人被强奸,警察厅长引咎辞职。而遍观中国的官员,活得滋润,活得风光,因为没有担当,没有良心,没有羞耻。这一切的根源是他们的权力不受监督,老百姓没有权利,合法的权益被剥夺,致使活没尊严,死没自尊。
据说,列宁的遗体保存每年花费几百万美元。中国那副永垂不朽的雕像还要睡多久呢?
话说回来,教师怎么活,我决定不了;怎么死?更难以自主。李白可以“仰天大笑出门去”,也可以“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不仅因为他有才,更因为他那是个开明。今天有才的人还有什么呢?能在苟活中持一分清醒,留一点羞耻,存一点人味,真的就不错了。因为我坚信,这个腐败的时代绝对不会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