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之野:一首壮悲“七绝”的全息审美——兼论〈五美吟〉诗组的总体思想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6063 次 更新时间:2014-12-21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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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五美吟〉这组诗标显出红楼女诗人林黛玉的思想境界的拓展与腾飞——她已经从感悲个人命运遭际转而对整个华族女性命运的关注、悲悯、思索,并透视出灾难的症结——矛头直指皇道统社会——这在智识女性黛玉小姐的短暂生命中,是难能可贵的思想视阈的擢升。当然,这也是当时士人“退而独善其身,进而兼济天下”的儒家意识。

虽说,黛玉小姐只是位闺中少女。


而对红楼女一号这一思想掘发的忽略,是以往研红的重大歉缺。

                         

(1)

    中华古诗文从《诗经》年月到明清时代,浩如烟海;可即使古文功夫甚深的学究又能诵读过多少?至于能拔擢出些让人记住乃至入心理解的,又有多少?

《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诔数量之多质量之优,称小说之最,算下来也仅200余首(篇),读众能真正理解的好诗文乃至评红家笔墨能阐释到位的,又有多少?

——为此,立志想评好红楼诗的我,常感困惑莫名。

   今天,我们来赏评的这首红楼诗,就是一首几乎置根于我心中、一直让我有一种沉怀难去之感的诗。而这首诗又是我在孩童时代,随母亲诵读而深留心底的。

是的,这是一首悲壮的、具史诗意味的短诗,仅四句28字;“她”描画之刻骨、注情之浓烈、聚焦之凝重、练字之精准、留韵之沉心,都难得突出绝妙。

请看:    

肠断乌啼夜啸风

虞兮幽恨对重瞳

黥彭甘受他年醢

饮剑何如楚帐中


大家都知道,这是红楼首席诗人林黛玉〈五美吟〉中的第二首诗——〈虞姬〉。

这〈五美吟〉是一篇红楼不可多得的大文章(组诗)之一。

这篇(组)诗文的出现并非偶然,是红楼情节发展到第64回,作者从全书悲剧大局把握,该有〈五美吟〉这样的、有历史透视意义的、并能帮助读众掘发小说更深沉艺术层面的诗文出现了。具体说,这既有情节的前因后果,也有人物性情(黛玉形象)的脉胳承接;黛玉〈五美吟〉是写在薛宝琴〈十首灯谜怀古诗〉之后的。更重要的是,这组诗标显出红楼女诗人林黛玉的思想境界的拓展与腾飞——她已经从感悲个人命运遭际转而对整个华族女性命运的关注、悲悯与思索——这在智识女性黛玉小姐的短暂生命中,是难能可贵的思想视阈的擢升。当然,这也是当时士人“退而独善其身,进而兼及天下”的儒家意识色彩。虽说,林黛玉只是闺中少女。

——而对红楼女一号这一思想掘发的忽略,是以往研红的重大歉缺。

这组诗,也具小说情节的必然特色,其中有四点可归纳:

1-在薛宝琴写〈十首灯谜怀古诗〉之前的红楼诗里基本无“写史”“写政”之笔墨痕迹。这须读众注意到。这与曹氏红楼“整体曲笔意向”相关——就是说,曹氏红楼里绝对规避谈“政事”(时政或史政),诗中亦如此。个中缘由,自然是那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淫威[1]。2-薛宝琴的怀古诗稍稍掀动了这片严遮着的门帘;就是说“她”这位外来的(相对贾府)、在红楼里具理想意义的(相比红楼中其他女孩儿的人生命运似有一种完美完善之感)小女子是“借怀古加灯谜”这团障眼之雾,开始在红楼诗中搞出些“政论”“史论”响动(潜藏在诗意中)的;虽说并不十分明显,但毕竟有这样的味道了。3-黛玉眼下借写七绝诗(请注意,林黛玉此前还没尽展过写七言绝句的才华),也开始“怀古”了——这“五美”即古代五位美女——这在情节上带点顺理成章;4-这五首诗虽说是写人物,然而也能从中隐约反映出某些相关的“政史”事件。

——我以为这便是此〈五美吟〉在小说情节上的“前因后果”。

当然,还须提醒读众:这里无论“薛宝琴”的诗意还是“林黛玉”的诗情,都是红楼作者曹大师的艺术意向与心底良知,是他给小说人物注入的意识知觉。这虽属常识,但也须叮嘱朋友们,不要“只缘身在此山中”而“‘误’识庐山真面目”。

再看人物性情的依据。

这人物自然是指“仙姝”林黛玉:1-黛玉的“咏絮才”是红楼作者著意张扬的;前面第51回薛宝琴一次写了十首怀古七绝,且诗维视阈十分开阔,大有纵横古今的味道,这对于把诗当成生命一部分的黛玉小姐,不能说没有心灵激发,诗怀触动。2-那次,她仅同“钗宝”一道只写了一首七绝,且还不是怀古代人物的。这样看,黛玉小姐自然会产生两种潜遗憾:一是诗才没得尽展;二是诗围(维)视阈没能突破。

这,自然就造成了骨子里好强的林黛玉再挥笔墨——在“七绝”上作大文章。于是,在有了这两种“红楼前提”下,我们来解读〈五美吟〉是更有味道的。


(2)

然而不急,欣赏〈虞姬〉诗还不能独论孤议;须从这组诗的第一首〈西施〉谈起。

“一代倾城遂浪花/吴宫空自忆儿家/效颦莫笑东村女/白头溪边尚浣沙”——此诗既是〈五美吟〉的开篇,又是〈虞姬〉诗的前一首诗,其中必有关联。尤其在用情缓急上、切入选点上、引思绾联上,都会有起伏与承接的艺术匹配的必然。

这有点像古典交响曲,一至四乐章各具不同格调。只是音乐靠激发,诗文讲品咂;交响曲第一章是“快板,鸣奏曲”,第二章是“慢板,变奏曲”;而〈五美吟〉组诗恰恰相反,第一首〈西施〉是缓徐递进,第二首〈虞姬〉却陡然凶险起来。

具体说:

〈西施〉是这整组诗的开篇,诗情宜缓,在为后续做铺垫;同时在意味上亦该绵长含蓄,不宜动决绝笔墨、不可太戏剧化。这属“启篇”的常规。

为了不喧宾夺主,我只能为〈西〉诗〈虞〉诗做概括比较:

如果说〈西〉诗的情境,仿佛一位灵秀女孩儿在历史的浩渺长河里款行信步,循着一个响亮名字找到了一位叫“西施”的美女,见她正在一座豪华宫殿里独自愁索——原来那西施正回忆久别的、怕是永远无法再归去的家乡……于是,这灵秀女孩儿就联想到西施和东施相关“家乡”的不同人生命运,并做了观照思考……那么,〈虞〉诗就不同了,〈虞〉诗直捷写到垓下之战最后一夜,笔者如上帝样的,神不知鬼不觉地降临在四面楚歌、乌啼夜风的楚军大帐,望着回天乏术的项羽将军的英雄凝眸和他美貌情人的肃杀的面容;聆听他们对歌,并看着那纤纤白手紧握滴血利剑的烈女,缓缓颓然于地……至于对“黥彭”之“醢”的遥想,自然也是那上帝笔者早知道的。

——这该就是此二诗不同的写作角度与笔者在其间的不同职分吧。

——这当然也是“舒缓追弔”与“亲临恸悲”两种诗围(思维)。


(3)

其实,要解此诗,自然该把“虞姬”与“西施”的生存状态先做比较。

从历史记载,我们大致知道——西施是作为阴谋政治一剂“慢性毒药”出现在历史中的。她属于“命运完全不能自控者”——人生无选择性。于是笔者对其的情感世界无法做更细微的体恤关怀,只能以“空自忆儿家”来作已呈结果的探索加惋惜的交待,使追思意味绵长,让后辈读众长存心隅感念之。虞姬则不然,她属“以情为重的女人”,是被裹挟到战争悲剧里来的,她最后的决绝行为已表现出她所有的操守、情致、果决、无奈,以及对情人的忠贞;笔者是从对其敬重而感佩起笔;这是此诗峻拔的前提。于是,作者聚焦了场景,凝缩于“楚帐”;让人情势态骤然“窘促”。

至于“转合”二句的联想深涉也必然带肃杀之气的。

起句“肠断”情之切一步到位;而后才写“乌啼夜啸风”的环境——这是黛玉写诗直奔要冲(斩首行动)的一贯风格。这里先写“肠断”后写“乌啼”“夜风”,看似简单的字词调配,无奇趣。其实作者在创作时,是“费些神思”才展呈出来的——这一点无“磨笔尖经验”是体会不出的。试想,用“乌啼肠断夜啸风”不蛮可以吗?不是更显自然通顺吗?可那一是平仄上有问题,更重要的还是诗句的震撼度上远不及让“肠断”凸显于前,更能肃杀读众肃心魂。当然,汉诗作“平仄”的斟酌,也常迫使笔者不得不颠倒辞语位置。但起句能把“肠断”的主情绪如此提前掷出,而后再配以“乌啼夜啸风”的外环境描摹,这无疑是笔者的巧思与诗律学的妙曼之合。

对诗理解一向很差的蔡义江先生,标新立异(可能)地搞了个“肠断乌骓夜啸风”[2]——他自以为这样既附会了“项羽骑乌骓”的史实又顺应了“马嘶马鸣”的自然状,甚是得意,图藉此添充一下自己评红楼诗的无趣味,实乃画虎反类犬,倒成了“效颦该笑蔡义江”了。诚然,这里可能有真伪难辨的版本之误,但认诗确度要凭诗质为依循——“乌啼夜啸风”自然而生动,有接受美学的普遍意义,是一幅极具实感的、让人有亲临的恐惧之夜之感,而“乌骓夜啸风”不是不可用,但较之“乌啼夜啸风”失之于雕琢与偶然性;这对诗来说,是败笔。黛玉是通灵的“咏絮才”,能如此愚笨落墨?由此可见,蔡先生不懂得诗虽然有“推敲性”但更须有“顺势自然性”。

   ——而搞这种“故弄蹩脚”之为,蔡先生在其著述中常干。倒胃口。

接下的承句,无疑是要近写、实写、写惨重之情的。

于是,下面出现“虞兮幽恨对重瞳”这样的情浓、势浓、意浓,字字沉重的诗句。然而,作者可不是仅用这七字来“说实事”。“虞兮”此是“双关语”——既在诗中点明“虞姬”这人物,又是当时项羽将军对她唱的诀别歌的原词[3];此外,这“虞兮”二字在“用字贵响”(严羽语)上,体现出深浓的叹息。“幽恨”让人联想多多,“恨”已把这种生离死别表达尽,但恨谁呢?其实无目标。说恨敌;那太浅显。于是只能加“幽”字,这既是“恨”本身的深邃繁复九曲回肠,又是人对人生命运的无可言之哀状。“对”字似乎很平淡,其实分量却极重,这里融入一个女人面“对”爱人所有的死别离恨,也有一个男人面对自己和自己女人无法挽回的厄运之愧赧,尤其对于项羽这样的大英雄——这能让人联想到他在第二天的“乌江自刎”。“重瞳”二字于此处绝不单指项羽其人;另外还有两种指向:1-是指虞姬与项羽到了最后要自刎时刻的相对无言——只能相互眼对眼凝视。2-是指虞姬自刎的刹那间目光的“凝聚”。

——因此,这一句的诗分量与“练字工”在整首诗中是极重要的。

下面的转合两句,属议论——自然是整首诗(整个事件)的“引深拔高”。

说这转句“黥彭甘受他年醢”,原是说了一件(实两件)别人的事,跟前首诗转句说“东村女”一样,但“黥彭”之死跟东施效颦怎能同日而语?其分量之重是骇人听闻的。然而,“黥彭”两个人后来被刘邦剁成肉酱一事的分量之重反倒在这里显轻了,不生硬了,就是因为前面承句(即虞姬饮剑)的描述已经在读众心理十分凛冽。“黥彭”是与“项虞”同时代的名将,之所以被无赖皇帝刘邦惨杀无疑有自身原因。这“甘受”是十分可嚼味的——可见作者在此是留有很大有让人思考辩析余地的——就是说,笔者不想在“英布彭越”的功过是非上说三道四,只提“(他年)醢”这一结果。1-此事复杂不易说清;2-不愿分散诗的主氛围。可这两位风云一时的豪杰的结局,必须端出来与“饮剑楚帐”来作观照。于是,这“甘受”既是他们应该“受”的也是他们必然“受”的。而“饮剑何如楚帐中”也自然形成一种生命对比,及壮悲之结果。是的,这让人想到了什么?谨死法的不同吗?“黥彭”在政治和军事的(其实也是人生的)漩涡中翻云覆雨的下场,岂能比得上一弱女子“饮剑”之壮举?作者发出这样的感慨当然也不只是“何如”这一问,而是高傲的认定。“何如”一问,只是诗的一种“软着陆”——更好的引人联想。这种对一位弱女子“饮剑”的肯定,最后形成此诗最亮点。“饮剑”一辞足见汉语言之妙,明明血淋淋的自杀,却用一“饮”字抚平血腥,美化绝死,妙极。

——这让我们再次感叹华族文学语言的丰富多彩。

由是,当我们真正解读完此诗,心就不可能再平静了。那楚帐的恐怖、夜之景深的描述;那英雄与情人无奈的命运悲剧;那战乱中女性的颠沛与最后的惨局;那貌美而贤良让项羽挚爱终生的虞姬,以一个女人的柔弱而把手中剑横向纤颈;那血,那美眸的失神,那滴血之剑跌落于地的锵铿之声……都会永远沉留在读众心隅中的。

——这就是红楼诗中〈虞姬〉的突出魅力和〈五美吟〉的魅力。


(4)

那么,或许有读者会进一步探求,作者(曹氏或“林黛玉”)下这么大功夫写这首诗或这组诗,其艺术意向是什么呢?其实,这组诗的篇题“五美吟”三字已见端倪——这“美”是双关语,既指历史上的美女又指本诗文对“她们”的赞美。

而这“赞美”,自然要做阐释——黛玉小姐以往的诗文都是抒发个人情怀、感伤自我命运、追索自己灵魂的;而现在由自身而感悲起历史上著名女性的命运遭际。这虽说与前番薛宝琴写了十首怀古七绝相关,但也是黛玉小姐自我文思诗域的拓展精神境界的飞升。就红楼作者曹雪芹来说,正是驾驭或说借助自己作品中人物的诗才,搞更进一步的小说拓展和文学发挥——把前头借宝琴之“笔墨”没能尽述的自己“历史观”一部分补述出来——以完成他既定的“对中华女性命运的悲悯”。

——此正是“千红一窟(哭)”“万艳(宴)同怀(悲)”嘛。

这〈虞〉诗虽是〈五美吟〉中一首,但这无疑也是一首史诗,一首悲壮的史诗,一首感人的爱情史诗;是这组诗中的最显凸出、分量最重的一首诗。

总论〈五美吟〉这组诗,其文字背后之意隐蔽较深——其旨在曹氏历史观的发挥;而整组诗的布局又显得十分独特——逞“四反一正”式。所谓“四反一正”即是把前四首诗搞成朝一个“让人感悲无穷”的方向写,突然第五首陡转昂扬以“示新途”。其实,这历来是曹大师诡谲艺术之一,譬如,他在薛宝琴的〈十首灯谜怀古诗〉里就搞过“八史二佚”的构局;此次意有改换。只是以往我们的红学老爷们从不朝这方面下功夫而已。就〈五美吟〉这组诗总的思想精神及每首诗的意向是——作者从五种不同角度表达“华族女性”在历史上扮演的“社会牺牲品”角色。其第一首〈西施〉是说“华族女性常常是‘政治阴谋’的牺牲品”;第二首〈虞姬〉是说“华族女性常常是‘战争动乱’的牺牲品”;第三首〈明妃〉是说“华族女性常常是‘皇室谋略’的牺牲品”;第四首〈绿珠〉是说“华族女性常常是‘富豪兴衰’的牺牲品”;而唯有第五首〈红拂〉立意在看似无意却独特图新——诗意陡转,说“女性的人生意义在于及时追随自己心上人,同‘他’一起去做该投入的事业”——这样就形成了作者有意“点明”前四首“华族女性的历史悲剧”性之后,而指出未来女性的出路”——这样一种全组诗的布局。

归纳起来:既层次分明又阐释深刻;具像具体,分之成章聚之显理;结幕尚有“翘尾”之势。实不愧诗组合的千古佳作——

望研红朋友关注这绝世〈五美吟〉。

由此,曹氏满含悲情人性人文的“历史观”再次呈现。而本文全息审析的该组第二首〈虞姬〉是这五首诗中最感人的,因为“她”聚焦于生离死别之间。

评论或解读一首诗,一般说该是“美”的,可华族人由于长期生活在“意图伦理”的理想化中,大多把“美”只误识为和煦春风、春江花月,或是欲求之便当;不知悲剧之悲壮之美才是最有益人的心灵的。亚理士多德认为悲剧的作用是“激起怜悯和恐惧,导致这些情绪的净化”[4]。朱光潜先生又说“亚理士多德的净化说与弗洛伊德心理学联系起来是不无道理的……他们承认净化是‘对灵魂起治疗作用,就像药物对肉体起作用一样’”[5]。但愿先哲们的这两段话,能对我们理解悲剧意义,有裨益。

其实,阅读〈虞姬〉诗后,就该有使灵魂净化的悲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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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指清朝“康雍乾”时代的“文字狱”。

[2]  见蔡义江《红楼梦诗词曲赋评注》(北京出版社1979-10第1版)第186页[注释]第2条。

[3]    “力拔出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项羽歌)见《史记》〈项羽本纪〉。

[4]  亚理士多德《诗学》第六章。

[5]  见朱光潜《悲剧心理学》(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2北京第一版)第10章〈净化与情绪的缓和〉第185页


[此文编入“羽之野红学评论集”《红学——在世纪的转折点上》(中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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