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网上读到扬之水、陆灏合著《梵澄先生》的节录,其中有扬之水《日记中的梵澄先生》,其1990年3月9日日记说:
给他看最近出的一册《俞平伯旧体诗钞》,读到《遥夜闺思引》中的小序,乃道:读到这里,我又有不以为然处了。骈文的作法,是要高、古,像“不道”、“仆也”这种辞,是不能用的。此外,“孰树兰其曾敷,空闻求艾;逮褰裳而无佩,却似还珠”,“兰”字平仄不对,易为“蕙”字方可读。
《遥夜闺思引》序的开头几句是:
意钱清昼。觉梦西桥。荡桨丛祠。怀人南国。不道蓬州尘坌。榆塞烽传。香败幽兰。弦危别鹤。问米薪之屑琐。能无迟暮之悲。对华烛之熔凝。空有儿嬉之想。仆也三生事杳。一笑缘悭。
实际上,“仆也”一词,古人已在骈文中使用,如清·袁枚《周石帆<西使集>序》,“仆也三月过秦,曾为贾谊;一麾入蜀,未作唐蒙。”《孙小枚<簪花图>序》,“仆也泛彼柏舟,曾窥桃叶;惊张冬目,省识春风。”。而“不道”一词,《辞源》有例句,举李商隐的诗句,“但惊茅许同仙籍,不道刘庐是世亲”,也是古人已用的。
《离骚》中“予旣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九辩》中“窃悲夫蕙华之曾敷兮,纷旖旎乎都房”。用“蕙”字多先例,为何俞平伯先生在“孰树兰其曾敷,空闻求艾”中偏要用“兰”,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
上则日记所记徐梵澄先生对《遥夜闺思引》小序的看法,只是徐先生与作者的私下闲谈,随口道来,也就不必认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