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茉莉花”,是一首著名的江苏民歌,那轻柔甜美的旋律,那糯糯的江南乡音,无论你走到哪里,总被它牵魂似地缠绕着你的梦境。
真没想到,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竟两次听到这首缘自故乡的乐曲。这带给我们心灵的激动是可想而知的。音乐的力量,可以穿透时空,可以不借助语言文字而交流人类共同的感情,可以传达一种人生哲学。
这是欧洲之行的第四天,在维也纳森林度过的那个欢快的夜晚,别具风味的“酒村”店堂内,欢声笑语,人们在品酒,在歌唱,在享受夏夜的美好时光。葡萄架下圆舞曲之王施特劳斯“蓝色多瑙河”的优美旋律渐渐消隐之后,继之而起,一曲《好一个茉莉花》的旋律在夜空里流动荡漾。一个女声用华语演唱:“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
我们这些参加酒会的北美和澳洲作家,全被酒会主人常凯夫人甜美的歌声所吸引,所迷醉,大家自然而然地应和起来。一时间,这轻盈甜美而充满江南韵味的旋律飘荡在原本属于圆舞曲的夜空,四周邻座里的酒客们全都投来友好赞赏的目光。
《茉莉花》这首乐曲,由于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在他创作著名歌剧《杜兰朵》时引用了一段旋律,从此西方人熟悉并喜爱这洋溢着东方韵味的民歌。维也纳市民对此乐曲并不陌生。去年春节二零零三年一月十四日“维也纳·中国新春音乐会”在维也纳市著名的金色大厅举行。这场精彩的音乐会是由中国著名指挥家彭家鹏担任指挥,维也纳国家歌剧院交响乐团演奏。演出的第三个节目就是《茉莉花》,当这优美轻盈而充满江南韵味的旋律游动回荡于金色大厅时,观众响起了热烈的经久不息的掌声。
有趣的是这场空前未有的音乐会是就是由奥地利华文作家常恺的公司协助联系促成的。常恺,原为“上海法制报”记者部主任,15年前来奥地利发展,取得了相当显著的成果,现为《多瑙时报》的社长兼主编,他任董事长的“多瑙文化发展责任有限公司”为中国和欧洲的文化交流架起了引人注目的桥梁。当他和欧洲华文作家协会新任会长俞立功先生在维也纳森林的酒村举行酒会宴请我们时,他特地告诉我:“昨天也是这时候,我陪上海市文联代表团(其中有著名作曲家陆在易)就在这里喝酒听音乐。他们是经过这里去布拉格参加捷克艺术节的。”
后来,我们游览了欧洲16个城市,最后离开维也纳时,常恺赠送每人一盒DVD《2003维也纳·中国新春音乐会》,使我们再次聆听到这首来自故乡的乐曲。
我想,人们的喜爱不仅仅在于“茉莉花”的乐曲,而是在茉莉本身。茉莉是常绿乔木,枝柯苗条,翠叶碧绿,花朵雪白,芳香醉人。据说,茉莉在佛经中称为“抹丽”,是压倒群芳的意思。它原产于波斯湾沿岸的阿拉伯地区和印度。我国在汉代时引入。宋朝诗人王十朋曾写诗道:“茉莉名佳花亦佳,远从佛国到中华”。几千年来,福建、广东、四川、浙江和江苏等省均有种植。在江苏犹以南京和苏州为盛。我在苏州虎丘乡,曾看到花农们成千成万盆地栽种,开花期搬到地窖里,用于窨制茶叶制作茉莉花茶,这种茶叶芳香持久,清甜可口。
而且,茉莉花最易赢得妇女们的喜爱。在我的故乡江南一带,年轻的女子们常将茉莉作为髻花和胸花,故又有“倚枕斜籫茉莉花,梦回犹觉鬓边香”的诗句。
无论在亚洲在欧洲,茉莉花均受到女士们的青睐。1993年12月,我随中国作家代表团访问缅甸时,曾经看到仰光街头的年轻姑娘们,黑发上缀着洁白的茉莉花,光彩照人。这次在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上,虽然没有看到金发上戴着茉莉花的时髦女郎,未免有些遗憾。
但是,我却想到茉莉花的清幽芳香同样也曾经使法国人迷醉。萨特,这位曾经拒绝接受诺贝尔文学奖的法国著名作家、存在主义哲学大师,在他的小说《宿命》(又名《弗洛维尔与古瓦尔》)中,曾经写到一个很懂得享受人生哲学的女人,一个酷爱茉莉花的法国女人,在临死的时候,对她身边的亲人说:“我已经要求把我埋在茉莉花坛下面,他们正在为我准备墓穴,我将在那里安息。我这躯壳腐烂之后,从中散发出来的原子,可以为花朵提供营养,促使花朵发芽。百花之中,我最爱茉莉。”她一面说着,一面手执一束茉莉花,撫弄着朋友的脸颊:“瞧,待到来年,你闻到这花香,就能闻到你的老朋友——我的灵魂,花香飘进你脑子的同时,会使你产生美丽的联想,使你不得不想到我。”
2004-11-1,悉尼筱园
(原载澳洲悉尼《澳洲日报》副刊,作者授权天益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