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谢主办方的邀请,参加这一个重要的会议,深感荣幸!
据我的粗浅观察,目前直接冠名有琉球冲绳的研究机构,在日本有法政大学等多家大学,设置有专门的研究所,并开设琉球史、琉球文化课程,在中国的大学虽然有涉琉研究或课程,但直接命名者尚无。现在甲午战争爆发130周年、牡丹社事件150年之际,大连海事大学筹建国内第一家琉球研究中心,这是一件学术界的大好事,特此表示衷心祝贺!
任何研究机构的组建,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诸多条件。在大连海事大学建立琉球学研究机构,应该是实至名归。大连市是美丽的滨海城市,国际化名城,是近代中华民族反抗俄国殖民扩张主义,和反抗日本殖民主义、军国主义的前哨阵地。众所周知,晚清中国被迫参加对抗日本扩张主义的甲午战争,在大连东边黄海海面和日本海军对抗,那是19世纪世界近代化舰队的第一次大规模海上作战,北洋舰队战败,书写下了近代中国的一页伤心史。
检索大连地区的反抗帝国主义和殖民主义的历史,特别需要举出一位国际化的烈士,朝鲜民族义士安重根,在哈尔滨击毙伊藤博文之后,被转运在大连的日俄监狱,从容就义,完成了一部富于思想与行动的史上罕有的英雄传纪。安重根烈士遗骸后来不知所踪,与日本殖民主义统治分不开关系。可以告慰的是,朝鲜民族在战后获得了民族独立,安重根思想及其英雄形象,也为朝鲜民族以及中华民族所认同,烈士英灵获得安息。
放眼东亚社会,早期反抗殖民主义的烈士,1905年中国的湖南人陈天华在日本蹈海,其后衣冠灵柩运回家乡长沙,公葬于岳麓山。1936年中国台湾的莫那鲁道率部族起义,失败后率族人自杀,莫那鲁道遗骸几经周转,战后也在家乡的雾社事件纪念园中安息。
对比在战后实现了民族独立愿望的中国、朝鲜民族烈士,值得同样尊崇的、琉球民族英雄林世功,却是另一种命运。林世功受琉球王朝委派,到北京请兵救国,未果,于1880年自杀殉国,被晚清政府厚葬于张家湾。林世功遗下绝命诗:“一死犹期存社稷,高堂专赖弟兄贤”,期望琉球民族继续进行复国抗争。现今情况是,其后几十年战乱加上日军在华北的殖民统治,张家湾琉球人墓地倾圮,烈士灵骨不知所踪。林世功“存社稷”的复国遗愿,似乎也是慢遥无期。
林世功遗下绝命诗是写给琉球同胞的,也是给中国朋友们的。琉球是中国的友好近邻,两民族之间是亲戚关系。自晚清政府以降,历届中国政府从未承认过日本吞并琉球合法。闻一多的七子之歌,表达了中国人对于琉球民族的深厚感情,毛泽东批评旧中国政府“琉台不守”,就是对于琉球灭国的政治总结。
终于,在度过了近代社会的停滞与转型之后,中国走上复兴之路,琉球学也在改革开放后发展迅速,特别是在21世纪有了全面推进,呈现出“显学”态势,客观上成为了与日本学、朝鲜学并列的新兴学科。
自隋书以降,中华学界就是琉球学的记录与研究重镇。琉球学在海峡两岸重振雄风,应该是对于林世功等琉球烈士的巨大安慰,是中华民族对于琉球民族复兴事业的道义关怀。
琉球学研究是学者任务,也是社会各界的共同议题。对于当今琉球学的显学发展态势,需要国家有关方面的继续支持,也需要社会学术团体方面的组织与协调、合作与交流。
今天的大连海事大学琉球研究中心成立,即将担负起历史使命,为学术大业添写新的一页,令人感到鼓舞。我认为,如下诸方面的学术任务,需要在今后共同思考,相互交流,加以推进。
第一、首先是关于琉球学研究对象和范围问题。“琉球学之父”伊波普猷所进行的民谣、音韵、地理诸方面研究,业已说明琉球学是一门综合性学问。只有进行跨学科的学术考察,才能正确回答现今存在的诸多政治和社会疑难问题。如借助港川人骨化石与海洋黑潮的存在,可以理解琉球文明的原生性质,及其与大和族文明之间是并立或交流关系、而非依赖或从属关系。
第二、关于琉球学的学术地位问题。不只是中国学界,更主要是琉球冲绳学界的主体论著,说明了琉球学应该是属于东亚区域的、具有独立性、能够并列于汉学、韩国学、日本学的,而非从属其他区域国别学的学问。
第三、关于琉球学的学术与现实关系,其中有琉球民族的复国问题,是琉球学避不开的研究课题。话语结构纷繁复杂的琉球学,是一门开放性的学问。其中有大体稳定的基本史实,也存在基于特定立场观念的曲学伪说。近代日本殖民主义史观,仍然在严重干扰琉球学的正常发展。
第四、关于琉球学发展趋势中的国际化因素。琉球问题的本身即是国际化的产物,其结论应该是国际化的公论。中国的学术话语权正在不断提升,这是中国学界的道义责任。
第五、关于琉球学的学术史梳理,包括梳理历史各时期、与当前的中、琉、日等各方面的学术成果,这是十分重要的基础工程。
以上对于琉球研究的学理和基础性课题的理解,欢迎各位批评指正。
现在,来自史学、政治学、国际关系不同领域的专家学者,济济一堂,共议琉球学的研究与发展大业,的确是十分值得庆祝的事情。置身于此,感慨于心。继琉球之绝学,开东亚之太平。感谢大连海事大学为了学界同仁的研究与交流、成功举办了这一次盛会!感谢主办方热情的招待与周到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