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先生们,朋友们,上午好!
还有3天2012年就要过去了,新的一年2013年即将来临,我在这里向诸位拜个早年,在这辞旧迎新的时刻,我衷心祝福诸位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我首先要感谢人民出版社高速度、高质量地出版了黑格尔 《耶拿逻辑》的中文首译本,感谢人民出版社与武汉大学哲学学院联合举行这个首发座谈会,感谢各位领导、专家学者、媒体朋友和亲切的学友们光临指导。当我看到有的嘉宾不顾年事已高,不顾严寒,有的不顾路途遥远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这个座谈会,内心不禁十分感动和感慨。上面各位领导和嘉宾的致辞对我过奖了。我认为这不仅是对我个人莫大的鞭策与鼓励,更是一种为弘扬学术、推动黑格尔哲学研究的宝贵热情。在这里,我还要谢谢为具体筹备这个座谈会付出辛劳的各位同志。
下面我想谈三点:一是这个首译本的由来;二是黑格尔《耶拿逻辑》的历史地位;最后是翻译的大致历程。
一、首译本的由来 。
《耶拿体系1804-1805:逻辑学和形而上学》这个中文首译本,是我的老师,已故著名教育家、哲学家、翻译家、黑格尔哲学专家贺麟先生托付给我的一项任务。那是1978年芜湖“全国西方哲学讨论会”期间的事了。
在这次会上,贺麟先生作了关于《黑格尔哲学体系与方法的一些问题》的学术报告,他在报告中提出了黑格尔逻辑学是其整个哲学体系的“中坚”,而黑格尔逻辑学则包括有三种逻辑学著作:1﹒《耶拿逻辑》;2﹒《大逻辑》(即两卷本的《逻辑学》;3﹒《小逻辑》(即《哲学全书》中的逻辑学的通称)。我国早已有了贺麟先生译的《小逻辑》和杨一之先生译的《大逻辑》。而唯独没有《耶拿逻辑》的中译本。鉴于这种情况,贺先生来开会时就好象有了准备,带上他珍藏的、盖有“自昭藏书”(先生字自昭)印章的拉松本《黑格尔全集》第18a 卷《耶拿逻辑学、形而上学和自然哲学》德文原本,在我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亲手把书交到我手里,嘱我将它翻译出来,并对我说“翻译此书有一定难度,相信你能克服。”先生的托付和期望令我激动不已,当时正值知天命的我决心不辜负先生的重托和信任。物换星移,34年过去了,如今的这个中文首译本是我这个耄耆老者呈送给先生验收的一份答卷。有意思的是,我的《精神哲学》与《耶拿逻辑》这两个中文首译本都是贺麟先生布置给我的,又都是在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责任编辑都是编审张伟珍女士。这是我的幸运。我曾经两次婉谢了人民出版社为我开《精神哲学》和《回眸》首发式的善意,这次我不能再谢绝了,我被说服了,这是我的收官之作,无债一身轻,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二、关于《耶拿逻辑》的历史地位问题。
贺麟先生提到的三种黑格尔逻辑学著作中,影响最大、流传最广的首推《小逻辑》。它原本是印发给学生用的教材。《小逻辑》以简练紧凑的笔法勾画出黑格尔逻辑学体系的轮廓和重点,最足以代表黑格尔晚年成熟的逻辑学体系。人们一般就是从它入手来学习和了解黑格尔逻辑学体系的。正如恩格斯所说:“不读黑格尔的著作,当然不行。而且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先读《哲学全书》的《小逻辑》是很好的办法。”(《马恩选集》第4卷,1995年人民出版社版,第712页)在我国情况也有些类似。贺麟先生所译《小逻辑》初版于1950年,它是当时众多人们从中学习辩证法的“宝典”,正如《会通集》后记指出的,“学术界公认它为继严复译的《天演论》之后影响最大的学术著作的中文译本。”
但是,不能忘记《小逻辑》来自《大逻辑》,严格说来《小逻辑》只是《大逻辑》的简要读本。《大逻辑》是黑格尔逻辑学的成熟形态,是壮年(42-46岁)黑格尔长期“艰苦思维”的伟大创造和划时代的成果。
不过,我们又还要进一步看到,《大逻辑》来自它的前身和雏形——《耶拿逻辑》。
青年黑格尔任教耶拿大学期间,在1803-1806的4个年头内,写下了3个大部头的“体系草稿”,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1804-1805年的《逻辑学、形而上学、自然哲学》(自然哲学未写完,计划中的精神哲学尚未写),即我们通常所说的《耶拿逻辑》,而其它两个“体系草稿”都只有自然哲学和精神哲学。因此,《耶拿逻辑》就被公认为黑格尔哲学体系形成史中的第一个哲学体系。这就表明,《耶拿逻辑》不仅是黑格尔未来逻辑学体系的前身和雏形,而且也是未来黑格尔哲学体系的前身和雏形。
说《耶拿逻辑》是未来黑格尔逻辑学体系的前身和雏形,那是因为它大体上已经具备了未来黑格尔逻辑学体系的一切要素,如质、量、实体性关系、因果性关系、认识……等等,以及形而上学中的同一或矛盾律,实践的自我,绝对精神……等等。但这些要素还是混杂不纯的。在把逻辑学与形而上学统一起来的基础上,对它们进行清洗和精炼,把它们提升为纯粹的逻辑范畴,进而按存在、本质、概念的进展顺序归类和排列,并在更高的逻辑原理下综合统一为一个严密的辩证逻辑体系,则是黑格尔哲学思想发展中的一个历时12年(1805-1816)的飞跃——《大逻辑》的诞生。
说《耶拿逻辑》是未来黑格尔哲学体系的前身和雏形,这不仅从体系的构成、即形式方面来看是如此,而且从体系的内容来看更是如此。这主要表现在黑格尔在它里面第一次提出了作为其未来体系基本概念的“绝对精神”这个术语和概念,并用整整一节来论述它的定义和运动发展的规律与阶段:逻辑理念阶段、自然阶段和精神阶段,从而奠定了未来黑格尔哲学体系的基础和框架。
以上两点:《耶拿逻辑》既是未来黑格尔逻辑学体系的前身和雏形;也是未来黑格尔哲学体系的前身和雏形——这就是《耶拿逻辑》在黑格尔哲学思想发展史中应当占有和实际上占有的历史地位。它是研究黑格尔哲学及其发展的不可逾越、不能绕过的一部重要的经典著作。
三、关于翻译《耶拿逻辑》的大致历程。
贺麟先生托付我译《耶拿逻辑》后,我就做了一个翻译计划,但由于教学及其他研究、翻译任务,《耶拿逻辑》的翻译只能见缝插针、断断续续地进行,直到2005年7月我才有此书前两部分(逻辑学和形而上学)的极其粗糙的初译稿。在这其间,我花了退休后整整七个年头,全力以赴主导康德三大批判的合作新译;接着马不停蹄地完成了贺麟先生在上世纪60年代初交给我的《精神哲学》的翻译;之后,又穿插完成了我的学术人生回忆录,即《回眸——从西南联大走来的60年》。2010年秋,这一切完成后,我已是一个快84岁的老人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念念不忘《耶拿逻辑》,可重新拿起,谈何容易,可还有全书二分之一的自然哲学部分只字未译呢,心中充满踌躇不安。恰好此时,我的博士生何卫平教授从德国高访归来,他是一个有心人,先前知道我在搞《耶拿逻辑》的翻译,给我带回一本1986年出版的英译黑格尔《耶拿体系1804-5:逻辑学和形而上学》的影印本,我一看内容正是《耶拿逻辑》的前两部分。我又从该书的引用书目中发现1980年出版的法文译本、1982年出版的意大利文译本也都同样只有逻辑学和形而上学这两部分。英、法、意文单行译本之所以只有前两部分不是偶然的。这是因为《耶拿逻辑》的主体部分是逻辑学和形而上学,而未写完的自然哲学则是非主要的部分。当然《耶拿逻辑》作为黑格尔全集中的一卷,无疑是必须包含自然哲学在内的。从这里我看到了国际黑格尔学界对《耶拿逻辑》中这两部分的重新发掘和重视的新趋势,它有力地证明了逻辑学和形而上学这两部分所具有的不朽学术价值。
面对这一新趋势,我不禁喜出望外。我不是已经大体上有了这两个部分的初译稿了吗?我何不仿效法国际黑格尔学界的通行做法,也拿出一个只有逻辑学和形而上学的中文单行译本呢?好,就这样办!
但就这样办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当我正式投入这项翻译工作时,我才真正体会到贺麟先生说的“翻译此书有一定难度” 这句话的份量。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首先,青年黑格尔正处在思想形成过程中,好些术语和概念尚未得到精确制定。其次,黑格尔的独特的思辨表达方式也正在试探、摸索的过程中,有时令人难以捉摸。这时我就只有以马克思的名言“人体解剖是猴体解剖的一把钥匙”为指针,以蚂蚁啃骨头的精神逐句、逐段地向前推进。再者在内容上涉及好些我不懂的高等数学以及不太熟悉的一些物理、化学、生物的知识,只有多花时间多查专业字典努力加以表述。
我是按德文《黑格尔全集》历史考订版第7卷译的,贺麟先生给的拉松本,还有英译本对我起了很大的参照参考作用,哪怕它们之间的一些细微差别我都没有放过,而是反复比较思量,尽可能使译文忠实于原文。
现在我衷心地恭请在座的各位嘉宾对我的译本提出宝贵的意见。我也希望这个中文首译本对于推动我国黑格尔哲学、特别是逻辑学的研究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谢谢大家!
杨祖陶2012-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