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学”是一个范围比较广泛的概念，并无确定含义。就横渠而言，要谈论他的“实学”思想，既要看到同其他思想家的共同点，又要看到同其他思想家的不同点，很多问题交织在一起，并不是容易说清的。
从整个理学思潮而言，理学即新儒学从某种意义上说都可归结为“实学思潮”，横渠则是其中的重要人物。理学作为儒学的全面复兴，是在批判佛、道思潮的基础上出现的，道家以“无”为本，佛教以“空”为宗，“无”与“空”可说是“虚”而非“实”，横渠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批判佛、道的。无论是二程的“理论”，还是横渠的“气论”，都是强调其真实性的。横渠否定“以天地为幻化”之说，就是肯定世界存在的真实性。二程也强调，理是实的，不是虚的（朱熹则讲得更明确）。从思维方式看，佛、道对世界的看法采取否定性思维，横渠和理学家则采取肯定性思维，这种不同亦可用“虚”、“实”称之。但理、气之争，决不可视为虚、实问题。
重新儒学的实践特征而言（新儒学和原始儒学一样都是实践之学），他们也都是强调“笃实践履”的，所谓“诚实无妄”、“实地工夫”等等，都是他们所主张的。这应当说是“实学”的根本意义之一。横渠年轻时有经世之志，但遇到范仲淹后，转而回到圣人之学，由此才有“关学”的出现，他的著名的《正蒙》一书，贯穿了实践精神。他提出“变化气质”之说，可视为人性修养的最切实际的工夫，而他的“知礼成性”说，则对社会伦理给予了极大关注。前者受到理学家的高度评价，而后者确实表现出与其他理学家的不同特点。其他如对“闻见之知”的作用，也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肯定。在“穷理尽性至命”的问题上，他也不像二程那样，认为“三事一时并了”，而是主张有阶级次第。这说明，他在个人修养上，更重视客观经验与认识的作用，更重视社会实践的作用。
最能说明横渠思想特征的，恐怕是他对社会现实问题的关心和重视，并且在许多方面进行了实地考察，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体现出一位思想家对“国计民生”的直接关怀。他对“礼”的重视以及经济方面的主张更能说明这一点。此外，在自然科学如天文、医学等方面也进行过研究，作出过贡献，他的某些哲学思想也是与此有关的。这些方面确实表现出“关学”与“洛学”的不同特点。这一传统直到后来的李二曲，一直继承下来，并与清初的“实事实功”之学相结合，形成“经世致用”的思潮。这可能就是狭义的“实学”。但是对此需要作出恰如其分的分析与评价，否则，便不易把握横渠和整个理学思潮的全貌。
* 此文作于1999年4月19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