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在昆明举办第三届中国艺术节期间,上海交响乐团在昆明演出了我国著名作曲家朱践耳先生根据纳西族口弦调创作的交响音诗《纳西一奇》,颇受好评。对朱践耳先生的音乐作品,我们读中学时就很熟悉的是《唱支山歌给党听》,由藏族著名歌唱家才旦卓玛演唱,曾经风靡全国。
践耳先生在昆明期间,我与当时在《云南日报》当记者的乡友江世震曾去拜访朱践耳先生,了解他创作这部交响乐作品的过程和感想。朱践耳先生的夫人是云南纳西族人,他对我们笑说他创作这部交响乐是他作为纳西族的女婿来补课,到纳西族地区了解和学习纳西文化后的艺术收获,纳西族丰富多样的民间音乐激发了他的灵感,创作出了这部交响音诗。
纳西族的口弦称为“阔阔” ,用竹制成,有单口弦和三片口弦两种,以三片口弦为多见。演奏时对准口腔用手指轻轻弹拨,声音在口腔里共鸣,以气息的调节使音色加以变化。吹奏者将即兴创作的词以五言诗的形式,按口弦传统调式,以气息调节口弦声表达出来。相传口弦调有77种,比较流行的有“蜜蜂过江” 、“铜壶滴水” 、“狗追马鹿” 、“鹤舞鹤唳” 、“母女夜话” 、“鱼水相会”等。从很古的时候起,口弦就是纳西族喜闻乐见的乐器,在古老的东巴经中有记述口弦来历的神话。由于口弦能以音乐语言的形式表达内心的感情,特别为年轻人所喜爱,是他们谈情说爱时必不可少的音乐媒介。随着社会矛盾的激化,凄婉悲壮的殉情惨剧在纳西族社会中产生蔓延,口弦又与殉情形成了一种神秘的内在联系。殉情者相互以口弦倾诉内心的忧愤悲伤,表达要为爱情理想慨然赴死的决心。
朱践耳先生1982年与1983年两次在纳西族地区采风,他发现在民间音乐生活中,多调性的存在是十分普遍的。他在丽江采风时,从纳西族口弦的独特音调中,感受到一种神秘古朴的音乐魅力。通过对纳西族文化更进一步的了解,他创作出了以口弦音乐为基础的交响音诗《纳西一奇》。此曲先后在国内和瑞典、日本、苏联、芬兰等国由中外乐团演出,受到热烈的欢迎,并在1984年的“上海之春”音乐会上获奖。
《纳西一奇》借用了口弦音乐中的四个调名“铜盆滴漏” 、“蜜蜂过江” 、“母女夜话” 、“狗追马鹿” ,在此基调上展开音乐的意境,以交响音诗的形式表现纳西人民的生活情趣和个性特征。第一乐章以静夜铜盆滴水为背景,加进纳西民歌“谷气”和“时受”的旋律,酿出一支幽静的夜曲,古朴的民间乐调经过作者的升华,更加显出一种苍茫幽远的意境,使人联想到纳西族悠久的文化。第二乐章把蜜蜂飞越大江的情景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沉雷般的波涛声中衬托出蜜蜂飞舞时那急促而清亮的声音,那一派群蜂飞舞过江的气势宛在眼前,作者着意以此象征纳西族勇敢豪放、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第三乐章深沉婉转,大提琴和小提琴以对话式的独奏深沉地表现了母女互诉衷肠的情景,缠绵深情,诉尽骨肉缱绻之情。第四乐章用多调性手法表现狩猎生活,展现了人群奔跑呐喊、猎狗和马鹿狂奔跳跃的场面,音乐声浪如潮,气势磅礴,表现了纳西人民粗犷剽悍的性格。
口弦曾经被视为不登大雅之堂的乡野乐器,而朱践耳先生却慧眼独具地发现了口弦音乐中所蕴含的天籁之声和音乐个性,把现代作曲技法与民族音乐的韵律很好地融合起来,谱写出了东西方音乐相结合的动人音诗。
朱践耳先生在昆明期间,和很多纳西文化界人士欢聚交流,他的谦和与儒雅的音乐家风度,给大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