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荷塘月色》:唯美

——颓废主义的文本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1802 次 更新时间:2015-11-16 1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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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  

朱自清的散文《荷塘月色》作为一篇写景的美文,在人们的记忆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 烙印,然而它仅仅是一篇写景的美文吗?它和当时作者的思想有什么关系?和作者当时的 世界观与人生观又有什么关系?过去的中学语文教参告诉学生,文章表现了作者当时苦 闷的心情,是不是这样一个结论就能把问题解释清楚?带着这些问题,本文重新对这篇 散文及作者的有关情况进行了梳理。

在进入正题之前,有必要澄清“唯美——颓废主义”这个概念。这里借用的是解志熙 在他的专著《中国现代唯美——颓废主义文学思潮研究》(上海文艺出版社,1997年8月 版)中的观点。作者认为:“所谓‘颓废’,即认定人生,乃至整个文明都注定在毫无 意义的自我耗竭中无可挽回地走向没落或末路;所谓‘唯美’,则是自觉到颓废的人生 宿命之后转而对颓废人生采取的苦中作乐的享乐主义立场。在这里,‘颓废’和‘唯美 ’实为一体之两面,两者结成了相互依存、相互含摄且相互发明的同体共存关系”[1]( P67)正是在此基础上,他指出“只有‘颓废的唯美主义’才是真正的唯美主义,而真正 的颓废主义也必然会趋于‘唯美化’”[1](P687)。

五四时,作为北大学生的朱自清是一个热血青年,积极参加并经历了这场伟大的反帝 反封运动,表现出其对生命的积极态度。五四过后,由于生活环境、社会身份与时代状 况的变动,朱自清的思想有了新的变化,开始表现出颓废的倾向,从1921年起他的诗显 出灰暗低沉的调子,这一点在他的《旅途》、《睁眼》、《心悸》中都有所体现。而他 著名的长诗《毁灭》虽然不能说就是他的对人生命运的自怨自艾,但他的苦闷,他的迷 惑,他的倦怠却显露无疑。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他又在给友人的书信中,叙述了他同样 的生命态度,“我们无论如何不能不寻一安心立命的乡土,使心情有所寄托,使时间有 处消磨,使烦激的漩涡得以暂时平恬。我们对于教育,既没有真的兴趣和能力,既不想 以此为终身之职业,则不如痛快地莫干。如我们这种文丐,不作教书匠,又作什么?这 真是万分为难。”[2](P314)作为一个动荡时代的普通人,其生活的无奈与悲哀莫不寄 寓于此,接着,在1924年的散文《刹那》里,他的颓废更加明显了“我觉得人生的意义 与价值横竖是寻不着的;”[3](P126)朱自清越来越悲观,越来越感觉人生虚无。

朱自清的这种体验与情绪和他的个性特征不无关系。他敏感,多疑,既自尊又自卑。 从他的日记中可以看出,他经常自我反思,唯恐得罪于人;同时,在人际关系中又常有 被冷落的感觉。他对自己的这种不自信,加剧了五四高潮之后通常青年所具有的失望和 沮丧。朱自清的生活经验对他的颓废人生观也有着紧密的联系。1920年朱自清大学毕业 后五年,一直在江苏浙江当中学教员,环境多次变迁,生活极不稳定,同时还要肩负家 庭生活的重担,生活极其清苦,“且负了许多不易清偿的‘高利贷’,不但败家凶惨的 迫近,且骨肉间还以血眼相看着。”[4](P199)家庭的不幸,生活的窘迫,人事的纠纷 ,工作的频繁变动,极大地影响了他的身心世界,使他感到生命的寒冷与精神的萧瑟。 1925年,朱自清调入清华大学工作,处境相对于原来的条件改善了许多,但他的苦闷却 并没有缩减,随之而来的五卅运动、“三一八惨案”和大革命运动,使他心头的阴影越 来越暗,他四顾茫然,不知出路在何方,那种找不到出路的彷徨在他写于1928年的《那 里走》中有着清楚的表述。这段时间里,朱自清的精神状态与人生观可以用“颓废”来 概括。

然而,朱自清却又不是彻底的“颓废主义者”,长久以来形成的中国人的实践理性以 及他柔韧刚强的一面,使他在作出人生选择时,并没有彻底的走向堕落,而是采取了一 种折衷的“刹那主义”,既不顾念过去,也不悬想未来,而是紧紧把握现在,抓住眼前 的刹那,追求眼前的快乐,人既然无法脱离现实的苦海,就不如在这有限的人生之内追 求无限的享乐。在怎样追求人生的快乐上,朱自清,选择了文学,“享乐是最有效的麻 醉剂;学术、文学、艺术,也是足以消磨精力的场所。”[5](P236)“国学是我的职业 ,文学是我的娱乐”[5](P243)。现实生活令他失望,转而在文学中寻找人生的乐趣。 这很类似于19世纪的唯美主义者,法国的唯美主义者不就是因为对法国的社会现实不满 绝望,转而追求纯美的艺术么?

“颓废主义”的人生观,直接影响到他对文学的认识。在文学上他并不认为文学是对 现实生活的“再现”,而是强调作家对生活的“表现”。他认为文学无法展现现实生活 的真实,也就是说“再现”是不可能的,而从“表现”的立场上看,文学才是真实的。 感觉与感情是创作的材料,由此,他特别强调“想象”在文学中的作用。他认为文学的 意义是另造一种生活,文学中所写的生活决不是现实生活意义上的文学,两者决不是等 值的。文学是作家运用想象后的产物,其间经过了作者的加工改造,或增或减,或重新 组合、或虚构,经过想象后的生活才具有了文学的真实性。也可以说,唯有经过想象, 文学的真实性才成为可能。这里,朱自清充分肯定了文学“表现”的意义,强调了文学 创作主观性,摆脱了文学对现实的充分依赖。在此基础上,他提出文学要用“美妙”的 话来表现人生,使读者读了产生美感,达到无我境界。达到这种效果的手段就是用“艺 术的”、“暗示的”方法,所谓“艺术的”其实就是指的文学的技巧,所谓“暗示的” 就是中国传统的“含蓄”,文贵曲不贵直,暗示也是人心自然的要求,古今中外同此一 理。

此时的朱自清也非常看重文学在整个人生中的地位。他认为文学的力量在于使人暂时 脱离现实的苦恼,文学阅读的过程是一个忘我的过程,陷入阅读的情绪中后,便可以泯 灭自我,超越功利,使人的精神无限的扩张,甚至创造一个新的自由的世界。所以说文 艺对于人的解放与自由有着特殊的力量。对于人类,文艺还具有勾通联合的作用。在文 艺面前人与人是平等的,它可以打破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实现人类的联合。朱自清甚至 不无夸张地推举文艺美的力量,他说:“文学里的美也是一种力,用了‘人生的语言’ ,使人从心眼里受迷惑,以达到那‘圆满的刹那’”[6](P162)。朱自清对文学的美感作 用的认识,带有很多唯美的成份。虽然他对文学的认识,不像唯美主义者那样,将文学 与社会、时代、科学、道德相对立,但他无疑同唯美主义者一样强调对文学之美的异常 体验。

在颓废的人生观、哲学观指导之下,有唯美的理论追求的背景下,朱自清创作了他享 誉文坛的《荷塘月色》。

文章写于1927年7月,大革命过去刚几个月。这次血腥事件让当时的中国人极为震惊, 很多人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道路。此后的一段时间内,青年、学生、知识分子纷纷感到 人生的迷茫,看不到生活的希望。茅盾的《追求》,巴金的《灭亡》三部曲逼真地刻画 出当时社会上年轻人的追求与苦闷,那压抑窒息的时代氛围,那极端的苦闷与愤怒,那 涌动不息的热情和萎靡的颓废全都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而立之年的朱自清本来就充满 着人生的苦闷,这次革命事件更让他感到生命的“惶惶然”,他也在重新做出自己的选 择,在此之前的朱自清尽管有着浓重的颓废情绪,然而他也显示着刚强的一面,对卖国 政府进行血泪控诉的《执政府大屠杀记》就显示了他作为传统的知识分子所具有的热血 与良知压。大革命之后不到一年,朱自清写出了他的《那里走》,明确地宣布远离现实 的“国学”是他的职业,文学是他的娱乐,这其中的过程可以让人联想到大革命对他的 影响。而大革命之后到写作《那里走》之前的这段时间无疑是他思想的彷徨期、低沉期 ,充满着生路茫茫不知何去何从的迷惑,荡溢着浓重的化不开的颓废,对“国学”的选 择应是无可选择之后的选择。

《荷塘月色》就写于这段时间之内。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文章上来就写道:“ 这几天心里颇不宁静”。联系作者那时那地的思想与社会背景以及作者清苦的生活状况 ,读者很容易理解当时近乎绝望的心情。在这样的心情之下,作者有了到荷塘走走的想 法。综观全文,可以发现作者的感受并不是凝固的,他的心情发生了变化。你看他在结 尾时的感受:“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猛”与“不觉”生 动地描述出作者当时的感受,为什么有突兀之感,为什么“不觉”?是因为沉浸于某种 状态中才有突然的醒悟,也是因为先有很深的陶醉,才会有眼前的“不觉”。作者走出 家门时是心里不平静的,后来却有了对某一事物的沉醉,这是为什么呢?从时间上看作 者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走向荷塘时“妻在屋里拍着闰儿,迷迷糊糊地哼着眠歌。”回 到家时“妻已睡熟好久了”。一个小小的荷塘,作者却用了“好久”的时间走过来,这 又是为何呢?这一切都是因为,作者在荷塘里发现了美,因为对美的欣赏与陶醉才产生 了上述的效果。

实际上,作者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就已经是抱着审美的态度来写了。当时作者在清 华大学教书,他所写的荷塘就在清华园,那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荷塘,而在作者的笔下 ,竟然如此的美丽,因此,可以说这篇散文是作者对现实生活的“表现”,作品是作者 用审美的眼光,主观观照的结果。也可以说,作者一开始就把荷塘作为一个审美对象, 把它作为一件艺术品来雕琢的。某种程度上,作品是作者逃避现实苦恼的一种方式,通 过对艺术之美的追求,从现实中逃离,以达到忘我的境界,实现精神的自由和扩张,从 文章中也可以体会到作者的这种感受,“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 都可以不想,便觉得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以 不理。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塘月色好了。”这实际上是唯美主义者的 追求。不过朱自清的这种“忘我”是暂时的,作者对此也有着清醒的认识,在这篇散文 的结尾中,作者回到自己的家,实际上也就是从幻美的世界重新回到现实中来,它所实 现的是“圆满的刹那”。

可以说,《荷塘月色》是作者的一篇精美之作。以下几个方面体现了作者对美的建筑 。

意境之美。意境是中国传统美学的一个基本概念。在审美活动中,它强调主客统一, 情景交融,作为主体的人与作为客体的审美对象在人的思想意识中相互交融,浑然统一 ;它还强调虚实相生,动静相依,言尽而意无穷。《荷塘月色》虽然是一篇写景的美文 ,但是它毕竟离不开当时作者的感受。因景情生,作者当时的精神状态必然影响到他的 审美状态,作者是要塑造一件艺术品,也是要以美的欣赏来抵消心情的郁闷,可是一种 产生于无法改变的现实的精神状态是很难在瞬间改变的。即使一件纯美的艺术品,也很 难是孤立的、单纯的,也离不开作者那时那地的心情与感受,散文《荷塘月色》就是如 此,只不过作者的感受不那么突出、强烈罢了。由于美的景致的抒写,作者的心情起了 变化,不再是那么压抑、低沉,而是有些“淡”了。全文无论是写寂寞的小路,还是叙 述家乡采莲的风俗;无论是描绘月下的荷塘,还是刻画荷塘上的月色,都突出了一个“ 淡”字,感情是平缓的,和谐的,既感受不到意气风发的昂扬,也体验不到情绪低沉、 哀怨。即使有些兴奋,也马上又沉静下来,当写到江南采莲的旧俗时,作者引用了梁元 帝《采莲赋》里的句子,想象当时热闹的情景,思绪刚刚有些活泼,作者随即打住。“ 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们现在早已无福消受了。”当时作者那种“乐而不淫,哀而不 伤”的感受可见一斑。从全文来看,作者的情致并非突出,更多描写的还是景物,但作 者的那种淡淡的忧郁还是让人清楚的体会到的。作者的情致完全融入到景物描写之中去 了,犹如酒与水,浑然一体。在一般人的印象里,《荷塘月色》是以对景物的细致描绘 取胜的,而作者的感情往往被忽略了。之所以如此,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人们忽略了文 章的韵外之致。当然在作者的有意雕琢之下,文章也的确精美,让人回味无穷。淡淡的 月光下,寂寞的小路上,一个人静静地散步在荷塘四周,这里有亭亭的叶,有如出浴的 美人的白花,微风不时送来缕缕的清香,在斑驳的树影之间,偶尔漏出一两点路灯光, 其间夹杂着蝉与青蛙的鸣叫,衬托出深夜的宁静。此刻情景犹如电影蒙太奇,在人的大 脑里活现出来,好像在伴随着作者共同漫步于荷塘的四周。如诗和画面给人留下无穷想 象的空间。

绘画之美。既然作者要写的是作为自然景物的荷塘与月色,那么作者自然不免像画家 那样勾勒一幅幅美丽的图画。然而并不是每个作家笔下的景致都能楚楚动人,也不是每 个作家的笔触都能在人的记忆里留下深刻的印痕,但是朱自清却达到了让他笔下景物活 起来的效果,读他的散文,他笔下的对象常常使读者可触可感,如临其境,留恋忘返。 在《荷塘月色》这篇散文里,作者的这一特点得到了极致的发挥。以他对月下荷塘的运 笔就可以作一很好的例证。在展现月下荷塘的景致时,作者并没有单纯的把它当作自然 景观去写,而是把它主观化,拟人化了。作者在描写月下的荷塘时使用了这样一些词汇 :“亭亭的舞女”、“袅娜”、“羞涩”、“出浴的美人”、“脉脉”、“风致”,这 些词全都是描写人的,作者在这里却用来写景,不仅生动,而且亲切可感。再进一步说 ,这些词全都可以用来描写美丽的女子,用在这里,景观美丽起来了,作者的情感也凸 现出来了,人是活的,景物也活了,人是感情的人,景物仿佛也是有感情的了。在传统 文学中,女性之美一直是被关注的焦点,以女性喻物也是古代文学的一个传统,从屈原 的以香草美人喻政治理想,到苏轼的“欲把西湖比西子”都是这一类的典型,在传统的 知识分子看来,美女是美的化身与代表,有着古代文学的深厚学养的朱自清以与美女相 关的词汇设喻,表现了他对美的精心的追求。在整篇散文里,作者都是这样生动地来描 写景物的,整个文章好像是一幅幅大大小小、疏密有致的画面连接,给读者留下鲜活生 动的记忆。

语言之美。语言本来是表情达意的一种媒介,是一种文字符号,可是在朱自清的笔下 ,却另有一种魅力。早在上个世纪20年代,他的语言之美就已闻名。在这篇散文里,尽 管有作者刻意雕饰的痕迹,但总体上,读来并不生涩,相反倒显得如行云流水,自然流 畅。他的文字无论是读,还是听,都会让人感觉到琅琅上口,悦耳动听。作者在用词时 极为讲究,一方面注重用词的准确生动,另一方面也非常注重用词的悦耳动听,在散文 里,作者使用了很多叠词,如“淡淡的”、“曲曲折折”、“田田的”、“亭亭的”、 “层层的”、“密密地”、“脉脉的”、“静静地”等等,这些叠词明显地加强了句子 的音乐性,富有节奏感。在遣词造句上,作者也用尽心血,力求无一字不准确,无一字 不生动。一个事物的描绘只有一个最合适的词,作者总是把这一个最合适的词挖掘出来 。如“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中的“泻”字的运用,本来月 光是一个静景,但一个“泻”字的选择,却使月光产生了动感,换一个角度看,古今中 外,对于月光的描写难以计数,朱自清却避开前人的先例另辟蹊径,开拓出新的美感, 足以见出他的有意为之与审美的态度。再比如“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中的 “且”字,上文我们已经将作者当时的处境与感受有了详细的交代,这里的“且”字无 疑将作者那种苦中作乐与暂时偷闲的状况给以准确的表达。另外作者也特别注意新鲜的 设喻。如“树缝里也漏着一两点路灯光,没精打彩的,是渴睡人的眼”中“渴睡人的眼 ”的使用,将灯光黯淡,夜深人静的氛围烘托而出,即形象生动,又适当贴切。再如将 荷叶比作“亭亭的舞女的裙”,将白色的荷花比作“明珠”、“星星”与“出浴的美人 ”等都是一些具有朱自清特色的设喻。散文中的通感的运用,也是经常为人们所津津乐 道的一个方面。为了增加句子的波折,避免句子的平铺直叙,作者在全文使用了很多的 转折句。如“没有月光的晚上,这路上阴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却很好,虽然月光也 还是淡淡的。”这一类句子既是作者行文用语的考虑,同时也突出了作者的独特感受, 增强了句子的弹性。

《荷塘月色》在朱自清的散文中是很有特色的一篇,它的产生离不开当时特定的社会 背景,也离不开作者当时的特定情怀。文章写景很美,但只懂得了它的美丽,而忽略它 与作者本人思想情怀的关系,是有失片面的,从唯美——颓废的角度去把握它或许更能 体现出作者的真实境况。

【参考文献】 

[1]解志熙.中国现代唯美——颓废主义文学思潮研究[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9 7.

[2]朱自清.1923年4月10日残信[A].朱金顺.朱自清研究资料[C].北京:北京师范大学 出版社,1981.

[3]朱自清.刹那[A].朱自清全集:第四卷[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6.

[4]俞平伯.读《毁灭》[A].朱金顺.朱自清研究资料[C].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1981.

[5]朱自清.那里走[A].朱自清全集:第四卷[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6.

[6]朱自清.文学的美[A].朱自清全集:第四卷[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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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责编:陈冬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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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本文转自《柳州师专学报》2004年02期,转载请注明原始出处,并遵守该处的版权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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