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改革由易而难，经济发展取得了巨大成就，却把政改这个难点留在了后面。如果在八十年代中期经济体制改革进入城市时，同步进行政改，也许可以避免腐败的严重蔓延

中、俄在改革进程中走的是两条不同的道路，中国先经改，后政改；俄罗斯先政改，后经改。二十多年的经改，使中国的经济快速增长，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饿俄罗斯却经历了近十年的经济大量的滑坡和社会动荡。因此，中外学者、政治家大都说“中国的改革是成功的，俄罗斯的改革是失败的”。我认为这只是看到了事物的表象，而没有看到事物的本质。87年至97年，我是潍坊市的政协委员，那时政协经常发一些“学习参考材料”，说什么如果中国走苏联的道路，将会有千百万共产党员人头落地等等。对于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妄下断言，而苏联也并没有出现上述情况，中外媒体也并没有报道哪怕是一个苏共党员被害。

走什么样的改革道路，应由本国的国情决定。苏联解体前的国情是什么样呢？六、七、八十年代是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美、西欧、日本经济高速发展的三十年，而苏联的经济却走进了死胡同，不改革是不行的。实行了六十多年的计划经济和一党专政，苏联的政治体制和人民的思想状态已经严重僵化。十月革命之初，苏联就从肉体上消灭了资本家，苏联也没有多少懂市场经济的国外侨民，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保留原来的政治体制不动进行经济体制改革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戈尔巴乔夫认识到了这一点，要想改革首先必须改革苏联僵化的政治体制，发表了他的“新思维”，为后来苏联的改革做了思想认识上的铺垫。根据当时苏联的国情，先政改，后经改的改革道路对苏联来说应该说是正确的。

中国的媒体一直宣传由于苏联实行先政改，后经改才导至了经济大量滑坡，国力锐减，社会动荡，人民生活水平下降，将苏联变成了一个二流国家，从而反证中国改革道路的正确性，中国绝不能走苏联的改革道路。中国的知识界（尤其是科技界）的大部分人似乎都接受了这种观点。其实这也是只看到了问题的表象。苏联的政改既然已经突破，继之而来的自然就是经改，而要经改就必须改造原有的工业体系（这一点苏联与中国不同，中国到七十年代末，基本上还是一个农业国，农业人口占全国人口的80%以上，中国的改革当然应当先从农业开始。苏联早已是一个工业国，改革理所当然地必须从工业开始）。苏联的工业企业中有70%以上是直接或间接为军事工业服务的。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再继续大量生产大炮、坦克、飞机、军火，只能是劳民伤财，必须将这些企业转为民用企业，但这种转换需要大量的资金，且需时日。由于跟美国搞了几十年的军备竞赛，耗尽了财力，拿不出大量资金来改造庞大的军工企业，结果大量军工企业倒辟，大量工人失业，经济迅速滑坡，人民生活水平迅速下降。这是苏联巨变后经济迅速下滑的根本性原因。其次，巨变后的头五、六年，俄罗斯的政局尚不稳定，原苏共虽然倒台，但又出现了一个以久加诺夫为首的新的俄罗斯共产党，且是俄国的第一大党，再加上俄罗斯混乱的税收政策（这一点当我去俄考察时有所了解），这使得外国资本不敢冒然进入。与此同时，由于俄罗斯没有真正懂市场经济的经济学家，盲目接受了一些西方经济学者的馊主义，使得在头五、六年中，俄国的经济陷入混乱状态，以上才是使俄罗斯巨变后经济迅速滑坡的真正原因，把俄罗斯经济滑坡归罪于先政改后经改是错误的，至少是片面的。

原苏联是由15个加盟共和国组成，面积2600多万平方公里。这些加盟共和国在文化历史背景、宗教信仰等方面都有着很大的差异。斯大林在世时一直兼任着民族委员会主席，以俄罗斯大国沙文主义手段对其它加盟共和国实行高压政策。斯大林死后，各加盟共和国之间的分离倾向早已出现，苏联的解体那是早晚的事情，“8.19流产政变”和苏共的倒台，那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线罢了。

再谈谈中国的改革。改革是从农村的“联产承包制”开始，五四年开始进入城市的经改（即国有企业的改革）的先经改后政改的改革道路。这条改革道路一方面使得中国的经济得到了高速发展，另一方面却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腐败的蔓延。

腐败的蔓延大致可分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八十年代实行的物价双轨制，许多高官和高官子女利用其特殊的地位和关系搞到计划价的批条，然后再按市场价倒卖，即所谓“官倒”，使一少部分人暴富起来，再加上88年的通货膨胀，结果引发了89 年的事件。当局如果接过“反腐败”、“反官倒”的口号，腐败有可能被杀住，可惜没有这样做。于是，上行下效，腐败在全国范围内迅速蔓延开来！用老百姓现在常说的一句话“现在是无官不贪”。这种说法可能有些夸大，但现在腐败已经蔓延到社会的各个领域这却是事实。一个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已经出现，这却是事实。过去被认为是清廉的教育系统竟然成了腐败的第三大领域。堂堂的中科院竟然也出现了腐败现象！当官的利用职权搞贪污，老百姓管不了，感到无奈，怎么办？反正是为了一个“钱”字，大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好了。于是，乱收费、乱摊派、乱罚款的现象出现了，制假贩假现象在全国蔓延，居然连人吃的食品、治病用的药品也出现了有毒的、假的。最近揭露的大头娃娃奶粉事件，更是让人触目惊心，不要说在建国之初，就是在旧社会这也是闻所未闻的，人的良心简直是让狗吃了！靓女们也在努力开发“自身资源”，打着理发按摩的招牌从事卖淫活动的发廊遍布了大江南北的大、中、小各个城市，为了一个“钱”字，社会道德竟然滑落到如此地步！

要想改变败坏了的社会风气，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在八十年代中期经济体制改革进入城市的时候，同步进行政治体制改革，目前这种混乱现象也许不会发生，但事后诸葛亮，晚矣！

俄罗斯的改革首先突破了政改这个难点，经过了大约十年，经济走上了稳步发展的轨道；中国的改革由易而难，首先经济发展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却把政改这个难点留在了后面，两种改革道路熟优熟劣，我想现在就下结论，恐怕还不是时候。

二00四年六月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