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精神的本质问题是一个长期困扰哲学和科学的难题,虽然古往今来的学者和哲人对这个问题提出了许多答案,但这些答案大多是猜测、想象或思辨的产物,不仅缺乏有力的证据,而且也缺乏坚实的科学基础。本文尝试从脑科学和分子生物学的角度,对精神的本质做出更准确、更精细的解释:精神的本质并不是虚无缥缈、神秘莫测的非物质,而是大脑神经元所合成的客观实在的“精神分子”。
[关键词]:精神;本质;分子
[中图分类号] B022
[文献标识码] A
恩格斯曾经说过,精神是“物质的最高产物”,是“地球上最美丽的花朵”,然而这“最高产物”和“最美丽的花朵”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呢?它的本质又是什么呢?从远古时代一直到21世纪的今天,虽然一代又一代的学者和哲人提出了一个又一个答案,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些答案大多比较含糊、比较神秘,很少有一个准确的、令人信服的解释与回答。千百年来,人们一直不知道精神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精神的本质成了一个深邃难解的千古之谜,成了困扰哲学和科学的一大难题。[1] 作者对精神本质之谜探索了40年之久,作者尝试从一个新的角度——脑科学、分子生物学、细胞生物学及生物化学的角度,对精神的本质进行新的探索,并对该问题做出新的解释与回答。
一、对传统观念的反思
精神是一种十分神奇的生命现象,精神与人类的关系十分密切,所以从发现精神那天起,人类就渴望了解它的本质,渴望知道它究竟是一个什么东西。在远古时代,由于自然科学极不发达,生命的属性对于人类完全是神秘的和无法解释的现象,所以原始人类只能把精神猜测、想象为一种神秘的“灵魂”。灵魂是人类对精神本质的最初认识,虽然这种认识完全是无知和无奈的产物,但却世代相传,影响深远。
宗教神学家们把灵魂神化并推向高峰,并认为灵魂不可描述、不可解释,是神秘不可知的,这就是说精神是一种极其神秘的现象,人类根本不可能了解它的本质。精神的本质问题也是哲学家们关注和争论的焦点问题,唯心主义哲学家们认为,精神是一种与物质截然不同的非物质存在,它是独立于物质之外的世界本原,精神高踞物质之上,主宰着物质和世界。二元论哲学家则认为,精神与物质是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实体,精神是“非物质实体”,是“机器中的幽灵”,“幽灵”完全不同于“机器”。唯物主义哲学家们虽然认为精神是物质的最高产物,但他们同样也认为,精神“是存在于人脑中的非物质的东西”,精神的本质是非物质。[2]
千百年来,神学家、哲学家以及科学家们对精神的本质提出了种种不同的答案,尽管这些答案存在着巨大的分歧,尽管他们的争论持久而又激烈,但我们仍然可以看出,他们对精神本质的认识存在着一个共同点:精神看不见、摸不着、无形无踪、虚无缥缈、神秘莫测,精神是一种与物质截然不同的东西,精神的本质是非物质。千百年来,这种神秘的“非物质精神观”广为流传,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不仅形成了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而且也成了学界普遍共识的“经典”和“真理”。
从17世纪开始,自然科学取得了辉煌的成就,人类对浩瀚的宇宙和至微的粒子都有了深入的认识,于是人们把希望寄托于自然科学,希望科学能够破解这个深邃难解的谜。然而当精神成为科学研究的对象时,科学却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由于传统精神观认为精神的本质是虚无缥缈的非物质,而科学很难对这种虚无缥缈的非物质进行观测、进行研究,也很难通过科学的方法揭示它的本质。于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里,科学家们对精神感到困惑与迷茫,只好把它列为科学的“禁区”,只好对它敬而远之。[3]
虽然传统精神观已经流传了千百年之久,但当我们对它进行反思时就会发现,它其实存在着严重的问题和缺陷。首先,这些观点大都是人们猜测、想象和思辨的产物,既没有经过科学的论证,又没有经过科学实验的检验,所以它们的真实性和科学性不能不令人质疑。其次,传统精神观认为精神的本质是神秘不可知的,例如著名的伊斯兰神学家爱勒吉斯尔就曾说过:“灵魂是实在的,其本质如何,唯有安拉知道”。[4]既然精神的本质是神秘不可知的,既然精神的本质“唯有安拉知道”,可是为什么那些持传统精神观的哲学家和神学家们却能断定它的本质就是非物质呢?再次,传统精神观关于精神本质的答案大多是神秘的、含糊的、难以捉摸的和无法验证的,并没有提出像“基因是DNA”那样具体而又准确的生物学证实,所以这些答案很难令人信服。正是由于传统精神观存在着这么多问题和缺陷,所以它也很难揭示出精神的真正本质。
千百年来,传统精神观把精神的本质解释成一种虚无缥缈、神秘莫测的非物质,这种观点极可能像“燃素”和“以太”一样,是一个历史性的错误。
二、精神的本质是分子
有许多科学事实都证明,精神是大脑的产物,由于精神产生于大脑,所以精神的本质问题不仅仅是一个哲学问题,而且还是一个科学问题,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脑科学或认知科学的问题。既然精神的本质是一个科学问题,那么我们对该问题的研究就不能再走那种猜测、想象与思辨的老路,而应把它纳入科学,用科学的方法进行研究。既然精神是大脑的产物,那么我们对精神本质的研究就应该回归大脑,从大脑开始。
在研究精神本质问题之前,我们首先必须搞清精神的定义,那么究竟什么是精神呢?我国哲学家李达曾以极简洁的语言把精神定义为,“精神是外界事物在人脑中的反映”。 [5]“外界事物”反映到人脑之后,必然会在脑中产生出一个“映象”,这正如人在照镜子时,镜中会出现这个人的“映象”一样,而脑所产生出的这个“映象”就是脑对外界事物的表达,就是大脑思维的产物——精神。“映象”即是精神,那么人脑中的这个“映象”又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或者说脑究竟是用什么东西来构成这个“映象”的呢?这就是我们揭示精神本质问题的核心与关键。
人脑中的“映象”究竟是由什么东西构成的?人脑究竟是用什么东西来表达精神的?这个问题不仅是哲学的难题,而且也是脑科学或整个科学所面临的一个难题。为了解决这一难题,作者进行了长达40余年的艰难探索,作者的结论是:
大脑思维的产物是一种特定的化学分子——“精神分子”,人脑中的“映象”正是由“精神分子”所构成。“精神分子”就是脑内精神信息的载体,脑正是通过它们对被感知的对象进行响应,正是通过它们对精神进行表达,而“精神分子”就是大脑神经元所合成的特定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分子,也就是说精神的本质是分子。
我们说精神的本质是分子,然而这些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分子只不过是一些普通的化学分子,这些普通的化学分子为什么能够表达复杂而又高级的精神呢?
1. 特定的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分子具备表达精神的结构与功能。我们知道,蛋白质是由20种氨基酸以肽键连接而成的生物大分子,组成蛋白质的是一条条氨基酸序列(肽链),而氨基酸序列又是由一个个氨基酸小分子组合而成。同核酸一样,蛋白质也是信息大分子,也是生物多聚体。由于氨基酸序列及蛋白质分子的结构特征,它具有良好的信息接收与转化功能,它可以通过信号分子接收脑中的信息并把它转化为分子结构信息,而大脑思维后所形成的信息又可以通过编码蕴涵于氨基酸序列或蛋白质分子的结构之中。由于特定的氨基酸序列及蛋白质分子可以接受、存贮及传递信息,所以它有可能成为脑内精神信息的理想载体。
2. 特定的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分子是一个客观、实在而又比较稳定的实体,它具有比较稳定的结构,具有一定的生命周期,这样精神信息就能够被记忆,并有可能长期保存。氨基酸序列及蛋白质分子体积很小,易于在脑组织中存贮,而且易于提取,有利于脑的微观活动。
3. 大脑神经元分泌蛋白的证明。神经元胞质中有一种现象十分引人注意,这就是大量“尼氏体”的存在,这些尼氏体可以合成出大量的蛋白质。这些蛋白质除一部分用作神经元自身的结构需要之外,更多的则是用作外输的分泌蛋白。在人体其它系统,不同的细胞可以合成不同的分泌蛋白,如消化酶、胰岛素、免疫球蛋白、催乳激素等,这些分泌蛋白携带各类信息,去完成一定的功能。大脑神经元合成这么多分泌蛋白绝不会是无用的,它的作用极可能是为了存贮和传递精神信息,完成大脑的精神功能,也就是说大脑神经元所合成的“分泌蛋白”极有可能就是“精神分子”。
4. 实验的证明。任何理论与学说只有被实验所验证才是真实可信的,而“精神分子论”也得到了不少实验的支持和证实。
实验一、神经科学家们在实验箱内训练金鱼随着光信号躲避电击,实验进行40分钟,给予20次训练,第1组金鱼通过训练后可以学会并保持躲避电击的行为;第2组金鱼在训练后立即注射蛋白质合成抑制剂嘌呤霉素,8天后再进行测试,结果这组金鱼不会保持躲避行为,而未注射的对照组金鱼仍能记住躲避行为。这个实验说明,蛋白质合成与金鱼的学习行为之间具有密切的关系。[6]
实验二、2000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之一坎德尔(Eric Kandel)进行了海兔记忆实验,海兔是一种海洋中的软体动物,它的神经系统有20000多个神经元。如果它的鳃受到刺激,会做出保护性反应,这种反应可持续几天甚至几周。坎德尔认为海兔鳃的保护性反应是一种学习和记忆过程。实验发现,对海兔神经细胞进行强刺激,可以形成几周的长期记忆,而形成长期记忆的原因正是生成了新的蛋白质。[7]
实验三、美国休斯顿贝勒医学院的乔治·安伽曾进行过一个十分著名的大鼠惧暗实验,老鼠的本能是喜欢黑暗而避光,实验则训练老鼠恐惧黑暗。在实验的箱子里,老鼠一到暗处就受到电击,这样它们就学会停留在亮处,这是老鼠的一种学习行为。为了寻找老鼠学习所产生特定的化学物质,他们从4000只大鼠的脑提取液中发现了一种化学物质,他们把这种物质命名为“黑暗恐惧素”。为了证明该物质确实是老鼠学习所产生的特定化学物质,他们将这种物质注入未受训练的脑鼠中,结果这些未受训练的老鼠也开始避暗了。更值得注意的是,另一个研究组把“黑暗恐惧素”注射到金鱼脑中,结果金鱼也产生了避暗能力。通过化学家们分析,这种物质就是由15个氨基酸组成的氨基酸序列。[8]
这些实验都证明,动物的脑在学习后确实能够产生出特定的氨基酸序列或蛋白质分子,而动物学习的信息就存储在这些特定的分子之中。学习是大脑精神活动的一种重要方式,这些实验证明,大脑所产生的精神极可能就是那些特定的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分子。
使生命焕发出奇光异彩的物质正是形形色色的蛋白质,它是人体生命功能的执行者和表演者。作者认为大脑的精神活动也不例外,大脑精神活动的执行者和表演者也极可能是蛋白质分子,精神的本质也极可能就是大脑神经元所合成的特定氨基酸序列及蛋白质分子。人体中有几十万种蛋白质,为了与其它蛋白质相区别,作者把那些表达精神的氨基酸序列及蛋白质分子命名为“精神分子”或“精神蛋白”,也可根据英文spirit(精神)称之为“S分子”或“S--蛋白”。
三、分子如何表达精神?
我们说“精神分子”能够表达精神,那么它又是如何表达精神的呢?“精神分子”表达精神的机理是:大脑在思维过程中对精神信息进行编码,然后把信息密码蕴涵在氨基酸小分子的排列组合之中,蕴涵在特定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分子的结构之中,这样大脑神经元所产生的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分子就不再是普通的化学分子,而是蕴涵着精神信息的“精神分子”或“精神蛋白”。由于精神信息就蕴涵在这些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分子之中,所以这些“精神分子”和“精神蛋白”就是外界事物在人脑中的“映象”,就是大脑对精神信息的表达,就是大脑所产生出的精神。
感觉是最为常见的精神现象,我们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等都可以在大脑中形成感觉。作者认为感觉正是通过“精神分子”进行表达的,例如我们看到了一朵红玫瑰,在我们的大脑中就会形成一个“红玫瑰分子”,而该分子的结构中就蕴涵了有关红玫瑰的信息,如形状、颜色、香味等。我们听到了铃声,在我们的大脑中就会形成一个“铃声分子”,而该分子的结构中就蕴涵了关于铃声的信息。
人类通过学习而获得的经验与知识,在脑中也是通过“精神分子”表达和记忆的。例如语言文字、诗词歌赋、小说文章、公式定律、论文专著、理论学说等,都是以精神分子的方式存储在脑中。
人类的感情也是通过“精神分子”进行表达的,例如痛苦、愉快、愤怒等都可以在大脑中形成相应的感情分子,我们可以称它们为“痛苦分子”、“愉快分子”、“愤怒分子”等。正是由于这些感情分子的存在,才为人类的感情活动奠定了物质基础。当罗米欧与朱丽叶相爱之后,在他们的大脑中就会形成“爱情分子”,正是这种“爱情分子”成为他们至死不渝的爱情的分子基础。
不仅如此,“精神分子”在大脑的高级活动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学习、语言、思维、记忆以及行为等都与“精神分子”有着密切关系,这些问题我们将另作探讨。
四、结论与展望
1. 精神究竟是什么东西?精神的本质究竟是什么?精神并不是超自然、超物质的灵魂、理念或“幽灵”,精神并不是虚无缥缈、神秘莫测的非物质,精神其实是大脑神经元所合成的特定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分子,精神的本质是分子。“精神分子”是大脑的产物,它是客观实在的化学分子,具有特定的形态与结构,所以精神并不神秘。这种对精神本质的新观点和新认识,有可能驱散千百年来笼罩在精神之上的神秘阴影,有可能把一个真实的、实在的精神展示给人们。
2. 长期以来,由于传统精神观把精神描述成一种看不见、摸不着、无形无踪、无法观测、无法度量的东西,这就给科学造成了极大的困难,科学家们很难去研究这种虚无缥缈、神秘莫测的东西。也正是由于此种原因,所以长期以来人们对精神本质的认识大多是建立在猜测、想象和思辨的基础之上,一直提不出如“基因是DNA”那样细致而又具体的生物学证实。而“精神分子论”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这一困难局面,由于精神的本质是分子,由于精神具有一定的形态与结构,又由于精神的活动具有一定的规律性,这样精神就成为一种看得见、摸得着、可以观测、可以度量的实体,精神就不再是神秘而不可知的东西,而科学的“禁区”也有可能被打破。更为重要的是,这种对精神本质的新认识,有可能为科学研究精神提供一个新的思路,为破解大脑之谜和精神现象之谜开辟一条新的道路。
3. 千百年来,由于对精神的本质存在着错误的认识,于是有很多哲学家、神学家和科学家都认为,人类的大脑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器官,他们不仅把大脑分裂成为两个互相对立的脑——“物质脑”与“精神脑”,而且把我们的世界也分裂成为两个互相对立的世界——“物质世界”与非物质的“精神世界”。作者认为,人类的大脑并不是一个神秘的器官,大脑也没有分裂成两个互相对立的脑,在人类的大脑中,精神与物质是统一的,“精神脑”与“物质脑”是统一的,“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也是统一的。“精神分子论”关于精神与物质统一、“精神脑”与“物质脑”统一、“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统一的观点,有可能改变那些流传了千百年的传统观念,有可能改变我们对整个世界的认识。
精神本质之谜是一个深邃难解的千古之谜,以上仅是作者的一家之言,冒昧提出,以就教于专家学者和同仁。
附言:由于篇幅所限,本文无法列举更多的证据和实验验证,在拙作《精神的革命》一书中,作者提出了更多,也更为有力的证据和实验验证,这些内容将另作介绍。
[注释]:
[1] 21世纪100个科学难题编写组:《21世纪100个科学难题》,吉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519页。
[2] 裴烽等:《马克思主义哲学170题问答》,辽宁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71页。
[3] 王文清:《脑与意识》,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99年版,第102页。
[4] 爱勒吉斯尔:《回教真象》,马坚译,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第251~252页。
[5] 李达:《唯物辩证法大纲》,人民出版社,1978年版,第13页。
[6] 乔治·阿德尔曼主编:《神经科学百科全书》,伯克豪伊萨尔出版社、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92年版,第522页。
[7] 陈宜张主编:《大脑黑匣揭秘》,北京教育出版社、北京少年儿童出版社,2002年版,第119~120页。
[8] [英]彼德·罗赛尔:《大脑的功能与潜力》,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130页。
(此文发表于《中州学刊》,并被《哲学动态》等期刊摘录、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