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外华人都在因为国民党赢得大选而高兴,有人甚至认为台独即将破产。
事实却是,在民进党极度贪污腐化的背景下,愿意继续支持民进党的,几乎可以确定是深绿的台独支持者,他们占有42%的选民,将近550万票。请问内心愿意接受统一的深蓝选民有多少呢?
长期以来,支持未来两岸统一的比例不但一直在降低,陈水扁在回顾八年任内,自诩的最大成就便是让马英九向台湾主体靠拢。现在国民党胜选之后,有理由预期,深蓝选民的比例还会再降低,甚至降低的速度还更快。
绝不会给大陆“统一幻觉”
民进党的台独是假台独,必须非常激进才能掩饰空虚,所以经常用种族主义的宣传羞辱中国人,因而引起反弹,让被歧视的群众愿意亲近大陆,追求某种归属感。这就是为什么民进党的台独闹剧喧嚣不已,反而会巩固了一批宁愿背靠大陆的台湾人。
相对于民进党的激进,国民党的本土化路线既然证实可以被选民接受,表示已经成功地摘下亲中标签,在对自己满意又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国民党的支持者不再担心被歧视,也就没有逆反心理,向大陆讨温暖的需要,随之消弭。
的确,国民党胜选之后,在台湾媒体上充斥着某种台湾精神的呼唤,舆论咸信一个以台湾为主体的民主和平与繁荣即将来临。会不会降临,没人真的知道,但是蓝军支持者因为自己获得政治上的赦免,愿意回归并认同大陆之外的台湾的情绪却油然而生。
台湾再度显得可爱,不但蓝营选民要感谢国民党的本土路线成功,就连国民党高层也掩不住洋洋得意而纷纷向各方透露,他们在选战过程中不问是非地处处向民进党道歉,到选战末期还逮到机会安排马英九以粗鲁的言词公开羞辱温家宝,是他们认为自己能稳住领先的致胜关键。
绝不会给大陆任何政治统一上的幻觉,是今后国民党的底线,在这个底线上,他们将进一步争取深绿选民的倒戈。多数深蓝选民会跟着在政治立场上移动,他们因为胜选的美好感觉而益加满意于两岸分治的现状。或有少数无法适应而遭国民党放弃,这些食古不化的统派,将不得不脱离政治生活。总而言之,两岸的统一更加遥遥无期。
组成深蓝选民核心的是外省人,其第二、三代对于自己身为中国人,传承中华文化并无强烈质疑,但对于两岸结合成一个国家,绝大多数却已难以接受。从民进党参谋阶层大量外省化的趋势看到,新世代的外省菁英抗拒认同中国乃是趋势,马永成,赵天麟,段宜康,谢志伟,陈增芝…不胜枚举。
让大陆沦为物质资源
马英九正从两方面强化多数仍留在蓝营的外省第二、三代对中国的政治疏离。第一方面是,因为支持马英九对中国的政治疏离,让他们取得能在台湾被平等看待的身分而终能感到放松,那谁还愿意蹚统一的浑水,以免统一进程尚未启动,他们作为外省人的身份,又成为自己被隔离歧视的基础?
第二方面是,马英九有意识将两岸交流的意义,转变成是利益的交换,引导台湾民众在从经济、社会、与文化方面获得大陆滋润的时候,用投资报酬的理财观念来计算好处。这样的心态可以帮助参加交流的台湾人,从思想上让大陆沦为物质性的资源而已。
国民党紧抱台湾主体立场,肇因于政治现实。这是为什么以温文儒雅为号召的马英九,仍要对温家宝口出恶言的辱骂,就好像陈水扁骂他那样,因为反正大陆选民不能投票惩罚他的粗鲁;也是为什么国民党要驱赶爱国同心会的老荣民,因为反正他们的选票一定投给马英九。无异这都是在警告蓝营选民,你们还要回到过去被歧视的年代吗?
用两个比方。东南亚华侨为求生存,往往有侨领决定在当地政府的同化政策下选择妥协,但常被老侨指为汉奸;同理,每逢有外敌入侵中国时,常见采取配合态度的政客,但不论他们用心多么良苦,多半难逃汉奸的指控。
华文媒体误判“台独完了”
然而所谓汉奸,不论应否这么称呼他们,都还认为自己是中国人。正是这样的历史背景,让华人社群几乎完全不能体会,为什么台湾的汉人有可能不认同中国,居然还会出现台湾人比中国人品种好的流行言论,因而台湾人也不太在乎汉奸的指控。以至于华人媒体分析国民党胜选,咸皆误判台独完了。
大陆足球迷众多,姑请读者设想一下,满场主控的球队要是缺乏临门一脚,最后是否还是要输球?
同理,中国的崛起似乎是主控了两岸的大局,国民党的胜选又将带动直航,但国民党的台湾主体认同则有如巩固了台独的防线,那么,大陆的临门一脚在哪里呢?
(本文原载联合早报网。作者是台湾大学政治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