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北京大学数学系教师韦东奕一不小心成了“网红”,让我想起一位离开高校、另谋高就的朋友的一句感叹:“大学里的‘怪人’比社会上多”。朋友的评判出于对比和个人经验,未必揭示出大学的“实相”。
就一般传播原理言,地位愈高,传播愈远,影响也愈大。社会中也不乏“怪人”,但在地位上与韦东奕匹配者甚少。韦东奕所在的北京大学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被称为中国数学界的“NO.1”。其高门深宅,也给人平添了些许“神秘感”,这也进一步强化了传播的力度。
文化取向也决定着传播的广度。如今网络和媒体上活跃的一代人,基本都是应试教育的产物,炒作韦东奕的报道中,也多与“应试”和量化相关。多少中小学生被逼着上“奥数”班,所以他们更容易体会国际“奥数”比赛满分和冠军的不易,又有多少人能考上北大,所以“北大”成了另一个传播符号。还有哈佛大学“打破百年校规”决定录取其深造,又让多少梦想进入国外名校留学者向往。再加上韦东奕在国际一流期刊上发表数篇论文,又让多少大学中正在为发表论文而烦恼的硕士、博士生艳羡。而这位满足人们“全能”梦想者,恰又是一位不修边幅,生活上随意至极的人,其中的巨大反差也是那个吸引人眼球的“点”。所以,韦东奕晋升“网红”其实是符合“网红机制”的。
应该看到,媒体对韦东奕的报道或炒作,并不是出于恶意。他们中有的是毕业后不再关心、因而对大学现状感觉陌生,有的则是出于对大学教师过于行政化和社会化的不满。而网友的狂欢也未必出于恶意。因为那些能够传播出来的“怪人”,通常都是“人畜无害”和超越世俗的,他们自己并没有成为“网红”的期待。韦东奕也不例外。
不过,主观上的善意未必就一定达到善的效果。因为过分的善意也等于“捧杀”,对青年学者更是如此。所以北京国际数学研究中心随即发表声明,恳请社会各界给韦东奕一个安静的治学环境。
借助韦东奕的众声狂欢与神奇期待(如“天才”“韦神”)正是社会无聊的一种扭曲表现。拿“怪人”当娱乐,恐怕确有好奇、“不了解”的因素,但是,它恰恰说明社会的不宽容,或者说,我们还没有学会宽容。
当下的大学虽然越来越社会化,但从韦东奕成为“网红”一事看,大学与社会之间的隔膜依旧明显。彼此理解自然是一个努力方向,但在暂时不了解之时,尽力去理解总比制造娱乐事件要好一些。退一步说,即便大学多“怪人”,也请多海涵。
(刊2021年6月4日《中国科学报》第1版,题为《大学与社会间的隔膜仍需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