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观察台湾政坛多年，但笔者却无从得知连战主席会不会打牌。在写这篇小稿时笔者还特意致电台北一位多次访问过连战的资深政治记者，结果她也给不出答案。

但连战大陆行的表现却可说是打出了一手的漂亮牌。在南京禄口机场的第一次亮相，他就“自来熟”地一点也不紧张，“今天看到大家以后，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在中山陵博爱坊前的演讲短短的5分钟赢得了现场民众的11次鼓掌，“和平、奋斗救中国”的倡言掷地有声；北京首都国际机场的“进京感言”，一句“走的不易来的也不易” 声情并茂、让人动容。在北大礼堂长约40分钟的演讲，“为民族立生命，为万世开太平”的 12字赠言流露出个人深深的使命感和对青年学子的殷切期许。在台湾一直给外界不擅言辞、温文儒雅的连战，在大陆的这几天行程中散发出了一个政治人物成熟的魅力，一举手一投足透露出一种潇洒与洒脱。连战大陆行前，我的不少台湾朋友跟我半开玩笑半是真地说这次大陆行是连战的“毕业之旅”（台湾传说连战西安念的小学叫“坐秀”小学，连战在“坐（作）秀小学”没毕业就回台湾了），因为连战大陆行结束后不久就将卸任国民党主席。总结一下这几天连主席的表现，笔者很看好连主席的“作秀”“毕业之作”拿到一个比较好的成绩单，因为他用好了三张王牌。

第一张是“民族”牌。在南京中山陵，连战跟现场的民众有一个感性地互动，他高声地问道：“中华民族有前途、有出息，对不对？”“对！”现场的民众情绪振奋，给连战回馈以热烈地欢呼声和鼓掌声。连战进而呼应大家“共同来努力，奋发图强，让我们能够在21世纪的时候真正地做一个扬眉吐气的中华民族。” 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他更是赞美北京是“世界的名城、千年的古都”，在这里可以看到“传统和现代并存”，“华夏的文化和世界的文化交汇”。从两岸同胞同属中华民族找到情感的切入点，拉近了两岸时空的距离。而站在北大的演讲台上，连战谈到“中国知识分子那种感时、伤时、忧国”时更是分外动情，“如何能够让整个的中华民族不要再走上战争和流血，如果能够让和平来实现，如何提升我们人民的生活水准，如何维护不断提升我们国际的竞争力，这些重担都在各位的肩头上，一肩挑起来就是现代知识分子的一个伟大的格局。”他更是借蒋经国先生晚年的名言——“他说他是中国人，也是台湾人”，说出了自己长蕴于胸的信念。

第二张是“亲民”牌。从连战在南京、北京两地的三次公开讲话里，可以看到连战刻意地在称呼对象前加上了温馨的“亲爱的”：亲爱的好朋友，亲爱的市民同胞，大家午安，大家好！在首都机场，他更特意向专程前来欢迎国民党访问团的小朋友们问好，并和夫人连方瑀走上

前去，亲切地拥抱了北京的小朋友代表。在北大，他的演讲开篇从母亲与北大的缘分说起，并幽了台湾媒体一默，“台湾媒体说我今天回母校，母亲的学校。这是一个非常正确的报道。”

在讲到被问“勇气不小”的原因时连战笑着说“我要在这里跟各位坦白从宽”，并暗讽阿扁说“这在台湾叫报他一备”。在提到邓小平先生的“改革开放的路线要管一百年”，连战更是出人意料地学了一句地道的四川话：“动摇不得”。

第三张是“夫人”牌。这次连战大陆行，夫人连方瑀全程相随。在南京禄口机场步出机门时，连战身着低彩度的蓝色调西装，连方瑀则是一袭粉红套装，连战配合和连方瑀同色系的浅粉色领带更成了媒体的关注点。站在连战身旁柔和、庄重的连方瑀昔日“中国小姐”的风采清楚可见，为连战赢得不少加分。南京的中午阳光很灿烂，讲话之前连战轻轻地问了一声夫人：“太阳不小，你要不要帽子？”连方瑀简单回应说，“不要。” 恩爱默契尽在这一对视之中。在北京首都机场，连战夫妇一出机舱，两人的手就自然地牵在了一起，两人相依相伴地缓缓步下飞机舷梯，即使是在向接机的人们频频挥手时，两人的手一直紧紧地握在一起，没有散开过。这一温情的画面让人过目难忘。

其实在岛内，连战个人的形象以前一直是一大问题。普通台湾民众对他的观感是“命很好的贵族公子哥儿”，长期跟随连战的人说连战“沉稳”、“内敛”、“不善于表达自己”。连战的太太连方瑀曾经形容他“是一个把感情都放在心底的人”。但经过两次“总统”大选洗礼，连战变了。笔者记得四年前连战在一次电视专访中，谈到2000年大选败选问题时曾经潸然泪下，对于不擅表达自己情感，甚至在选举揭晓那刻还镇静面对的连战而言，这些泪水代表他心中的无限遗憾。选举让连战在言行上更落落大方了。也让以前不苟言笑的连战慢慢学会了在媒体前面开玩笑，也会适时借由媒体发表一些“心里想说的话”。

笔者记得连战以前在谈到自己的身世曾有一句感慨，“所谓‘世家子弟’，背负的极可能是沉重的传家使命，与不可不成材的危机感，滋味其实相当壮烈。” 连战在生活中会不会打牌不重要，但当他面对政治生涯“毕业之旅”，不能打出一手的漂亮牌，行吗？

《凤凰周刊》2005年第14期（总第18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