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批评的价值和意义究竟是什么?一直以来我都会问我自己,我学这些,研究这些究竟能有什么用。许多作者宣称他是作品的唯一阐释者,批评家只是在强奸或者意淫着自己的作品,著名的例子就是鲁迅的作品在他自己写的时候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意思,所有的意思都是人后来加上去的。也就是说,批评家只是在无中生有,想当然而,这种对批评家的误解在学术界内部被冠以“文人相轻”,在外人看来更是如此,只不过我们在“自娱自乐”而浑然不觉。
究竟事实的真相是这样吗?批评难道真的这么不堪吗?批评家的位置究竟在哪里,与作者读者之间的关系又是怎样?而在我们这个消费主义盛行、娱乐至上、享受至上的社会潮流中,对于大众文化批评究竟还能做些什么?文学批评何去何从?
这是我不得不对自己的一个反问,我要找到研究的意义,否则如果我做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工作,还能有什么意思的呢?有人或者说,这本身可能就是没有意义的,或者有人说本来就是有意义的,而且是不言而喻的。我不相信什么是不言而喻的,真理也不是。真理也是需要发现和阐释的,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不言而喻的。1+1=2这是不言而喻的吗?是的,也不是。这是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常识,可是不是在算错的情况下,即便是真实的情况也成为一种谎言。我们之所以能确认这个等式的成立是因为我们具有算学的知识,但是对于批评家而言他们批评史不是也是基于一种真理性的常识呢?一个没有学过算学的人,肯定也是知道的,因为这个人是有什么的经验。知识的传播不仅仅是书本上,还是经验中的。直接的知识和间接的知识构成了我们后天习得学习的要件。然而在批评家那里的批评针对作品和作家而言又是凭借些什么来确立自身的合法性呢?不弄清楚这些问题,很难让一个人对批评的话语和观点产生认同感。那么我们先来解决这两个疑问。
柏拉图说我们对一个事物进行价值判断肯定存在一个标准,而且这个标准使我们都能认可的,比如美,我们说这多花是美的,是因为存在一个美本身,是所有美的事物的共相,康德称之为“共感”,我们因此根据美本身来确定什么是美的。同样批评家对作品进行批评也存在一个共同的标准。这个标准是存在于读者、世界、作者都能普遍认可的。但是,这个标准却不是显而易见的,不是自明的是隐藏在文本中的,需要被阐释和被传播的。而且有时候连作者、读者都没有意识到。而批评家却可以。如果我们继续回顾柏拉图的思想,可能就会产生一个悖论,因为柏拉图说文本是对美本身的模仿,影子的影子,和真理是隔着三层的,不具有真的性质,作者的创造已经远离了美的本身,那么对于批评家而言,批评所进行的阐释和解读其实和真理就隔的更远了,就更不可能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恶。因此可以说批评家只是在妄断,比诗人更加的可恶。如果我们赞同这一点我们就不需要在继续讨论,因为这和许多现实中的人们的疑问是一致的,作品又不是你写的,你的批评只是自己的望文生义,不具有合理性。
然而,我们必须面对的是文本自身的属性。文本是话语构成的一套表意的篇章组合,话语的指涉是具有多义性的,在作者最初的创造活动时,话语指向的是作者的内心生活,在完成了这一创作之后,这种指向是向外寻求认可的过程,没有作者不希望自己的写出的文字没有人愿意读。
然而语言本身的性质却使我们在沟通和对话存在着一个天然的障碍,一个词本身的意思也不一定就是你平时所知晓的,在上下文中语境中,在文章的整体结构中可能有不同解读。这也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我们对待同一作品在不同的时代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结论,时代在改变,我们解读的语境也是在变化的。《红楼梦》作为一篇小说曾经被称之为淫秽作品,《洛丽塔》和《尤利西斯》也遭到过这样的命运,甚至有人把《尤利西斯》当做过密码。这些例子向我们说明了一个实在的问题,我们无法永恒把握语词的意义,语言在能指和所指意义链条上不断的滑动,我们不能唯一确定一个恒定的解释,这里不存在一个常数,只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曲线,一个未知的X。这就需要批评家去阐释,去解释出这里“所以然”。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具有美的认识和美的知识,不是所有人都有理论的洞识,这些遮蔽的内容需要被揭示。
因此那些对批评家指责,需要分来分析,存在着一个合理的性的探讨的空间。但是,我们不能否认的一个事实存在一些故意曲解和滥用批评权力的人,在众声喧哗的时代,每个人都渴望发出声音。因为被遮蔽的权力形态曾经压抑着每个人说话或者叙事的自由,我们阐释的被绝对的权威唯一认可。一旦这种认可被消解我们便很难再次回到原先的盲从状态,就渴望用自己的语言来阐释,以自己的方式来解读。因此,每个人都有权力去分享这杯“羹”。然而,尝鼎一脔虽然在理论上是可行的,却不是每个人都能胜任的,因为事实上我们存在着一个基本的问题,那就是你的经验和立场会影响着你的价值判断。是非价值的判断,一到这关键的问题,我们总会被情感和理性这个问题所缠绕,这就像是一条毒蛇,它让你意识到了智慧树上的果子能让你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一旦知道之后却注定要被上帝驱逐出伊甸园。吃的勇气可能都有,被驱逐的后果可能却不是所有人都能预设的。因此,在此我们进行的价值判断先验的就已经打上了一种意识的烙印,公平本身就已经受到了质疑。我们又能怎样。因此,综上我们看到因为这两种情况的作用。我们的批评实际上在操作的过程需要一个更加具体可行的操作,一个需要训练和后天习得的标尺,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不是人人都可以学会的,而是需要我们有意而为之的。
读者是分为不同的层次的,不同的读者因为具体的能力不同在阅读对象上也是分为不同的层次,因此批评史对作品的阐释是给不同的层次的读者看的。这就需要批评家一要一个读者的身份去阅读文本,而要以作者的心态去具体感受文本的意图,三要跳出读者和作者和文本、世界拉开一定的距离去重新审视这个些对象。除此,之外一个优秀的批评家还需要对自己不断地超越,对自己的批评的有一个“限度”的认识,不能无限制的“滥用”自己的权力。其实就是一个批评心态的问题。保持一个学人的姿态,而不是一个头脑发热的状态。
对批评家指责有着其可以理解的一面,但是更多是应当看到这里面批评的价值和意义。其实就是阐释的价值和意义,苏珊·桑塔格《反对阐释》一书曾经这样说,反对阐释的目的不是针对阐释本身,而是对过度阐释的反对。过而不及,牵强附会的阐释这才是我们需要反对的,真理和谬误总是不同的,真理只会越辩越明。然而,我们在阅读的过程中却总免不了对作品和文本的误读,因此佛洛姆宣称一切阅读都是误读。《误读图示》中为我们提供一个可能性的参考方法,“重新发现是一种限制,重新评价一种替代,重新瞄准是一种表现”“高明的有力的阅读者,其阅读是将关系别人,也关系到他自己,因此他被置于修正者的两难的困境之中,他是既希望发现他自己同真理的原始关系,究竟是在文本,还是在现实,同时希望向所所接受的各种文本展露他自己的痛苦,或者展露他想要诉诸历史的痛苦之事。”因之,我们对待批评和阅读,对待阐释的时候需要的是不断反思自我,不断修正自我,这个自我是在文本和世界之间的双向互动中不断形成的,否定然后超越,批评家心态应当是包容的,而是要具有一定耐心,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我们需要不断融合的力量而不是分离的张力,不过,在实际的操作中面对批评理论的困境,确实需要我们队先前的一切熟悉然后限定,“重新发现”需要阐释的问题,发现遗忘的角落,提出一个问题。然后再此基础上进行批判,“重新评价”来替代原有的认识,然后需要做的是“重新瞄准”针对不同的对象进行阐释以某种适当的形态来表现。
批评何为?
诸多理论在我们的视野中争斗,批评家更需要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和理论的洞察力,把握住一个准确的方向,这样我们的文学才更加的勃发。
这篇小文,是笔者的一些思想和随感。
以此文向那些伟大的批评家们致敬。
南方有嘉木
学思斋话语
2012年4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