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智力惊人,这在竞选过程中就看得清清楚楚。当年雇他到芝加哥大学教书的Douglas Baird教授回忆说:“当时芝加哥大学的教授俱乐部有的是诺贝尔奖得主。但三十几岁的奥巴马能够自如平等地和这些人对话。白宫里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的主人了。”
奥巴马自己聪明,也喜欢用聪明人。有人统计了一下,他最初任命的三十五位阁僚中,有二十二位出身于常青藤盟校、MIT、斯坦福大学、芝加哥大学和英国的顶尖大学。其中包括哈佛最年轻的终身教授之一、后来当了校长的萨默斯,几位他哈佛法学院的同学,以及一大堆博士、罗德学者。难怪有人说,奥巴马的班底在种族和性别上都非常多元化,但在教育背景上则单一得出奇:整套人马几乎都是名校毕业。白宫马上要变得活像个象牙塔了。
这也自然引起了保守派的攻击。要知道,自“新政”以来,民主党一直有“主智”的传统,共和党则颇多“反智”色彩。罗斯福用了一大批所谓“新政知识分子”,使日后知识分子在政府决策中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等到了上世纪50年代,保守主义抬头,讥笑那些知识分子是“蛋头学者”。保守主义的精神领袖William Buckley虽然自己有非常精英的文化口味,但号称他宁愿被列在波士顿电话簿上的前两千个名字的人所统治,也不愿意被哈佛的教授所统治。让共和党无比骄傲的是,战后最伟大的总统之一里根,是从一所不知名的学校Eureka College毕业的。保守派的政治家,素来喜欢土腔土调,保持小民本色,把自己包装成是老百姓中的一员,把对手描绘成躲在常青藤里,脱离老百姓生活,却要给老百姓定规矩的精英。保守派评论家Joseph Epstein不久前在《每周正论》(Weekly Standard)中写道:“美国一些最糟糕的人跑到了哈佛和耶鲁的法学院去……这些聪明、有时非常优异,但却很少深刻的年轻男女,有时会被空洞的野心烧得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这样的抨击,很少有事实基础,充满了党派成见。不过,许多没有保守派成见的人,也担心奥巴马和他的班底也许太聪明了。比如《纽约时报》专栏作家Frank Rich最近写了篇《最优秀的未必是最好的》,提醒人们重读David Halberstam的著作《最好与最优异的》。该书写的是肯尼迪的内阁,如国家安全顾问McGeorge Bundy是私立高中Groton传奇般的毕业生、耶鲁最聪明的男生、哈佛本科生学院的院长。而他的代理Walt Rostow,无论是在耶鲁、MIT或是作为罗德学者,都是最年轻的成功者。当然还有国防部长McNamara,他曾是哈佛商学院最年轻,也是工资最高的助理教授,并且在四十四岁时,成为第一个领导福特汽车的非福特家族的总裁。结果呢,正是这些“最好和最优异”的人,把美国拖进了灾难性的越战。
奥巴马的班底和肯尼迪的班底有惊人的相似。而奥巴马在经济上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赌博:要政府背负巨大赤字对经济进行前所未有的强力干预。一些论者指出,这些聪明的精英,正常的角色是顾问,而非决策者。让他们决策,他们就往往觉得自己特别聪明,乃至对于本来没有把握的事情觉得有把握,甚至自以为能够驯服市场,于是就不尊重常识,总觉得自己能看得比常识更远,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要知道,一个有知识的政府并不是万能的政府。相反,一个有知识而万能的政府,也许还不如一个无知识亦无能的政府。
奥巴马一直被称为是黑色肯尼迪。两人不仅在用人唯能这点上像,而且也都是魅力型的领袖。David Halberstam写道:那些在华盛顿最严肃、最受尊重的记者们,对肯尼迪有着渗透到个人层面的同情。他们无法想象,由这么一个人领导的最能干的政府,会把国家带入南北战争以来最大的灾难。同样,当今媒体对奥巴马的热爱,也经常到了放弃监督职责的地步。在整个总统选举过程中,美国媒体往往一边倒地袒护奥巴马,甚至到了丧失新闻道德的程度,如今对他的政策也很少进行挑战。聪明人本来就非常自负,如果再不受舆论的挑战,岂不更可能觉得自己是真命天子,无所不能?大的错误也会由此铸成。
考虑到美国面临的艰巨挑战,考虑到奥巴马的权力之大、下赌之重,媒体应该提前结束和奥巴马的蜜月,行使监督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