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在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度假,住在市中心的一家优雅的小旅馆里。旅馆不大,楼下前台仅有两个人值班。一位年长的也许是领班,平时坐在里面的办公室。那位年轻的显然是个伙计,一直站在台前照应着往来的顾客。他高大的个子,一副年轻未经世面的样子。客人一来,他总是乐呵呵地打招呼,并帮着提行李,开电梯门,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他的热情很快让顾客们喜欢上了这位小伙子。从当班的经理那儿得知,他的名字叫艾顿。
我第一次来土耳其,虽然对伊斯坦布尔早已久闻盛名,但这回身临其境,却被这满城的古迹而深深地震撼了。伊斯坦布尔被北面的黑海与南边的马尔马拉海夹在中间,由一条狭长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从中割开。一边是亚洲,一边是欧洲。土耳其西邻希腊和保加利亚,东面接壤伊朗和伊拉克,南边是中东各国,北面与俄罗斯隔海相望,从而成为连接欧亚大陆的必经之道。正因为这种特殊的地理位置使伊斯坦布尔成为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从公元前500多年起,土耳其经历了波斯帝国,亚力山大大帝,希腊王国,伊朗诸候以及罗马帝国的统治。一直到公元330年,君士坦丁大帝建立君士坦丁堡(即今日的伊斯坦布尔),土耳其版图变色几经战乱。外族的侵袭,使土耳其在文化上吸收了欧亚各国尤其是巴尔干半岛的影响。多年的战争在伊斯坦布尔留下了满城遍布的古堡和旧城墙。那天我从伊玛努努码头乘船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去黑海,一路上尽赏两岸风光。那沿岸山脉上比比相连的民屋旧宅与颓恒断壁的古堡使人联想起这里曾是硝烟滚滚的战场。我在一个叫萨利亚的小镇下船,找到一家邻街的饭馆坐下。跑堂的热情地迎上来问我要点什么。我点了一道当地最流行的叫“冬呐”的食品。这是用发面饼夹烤肉做的一种三明治,非常可口。我就着土耳其红茶,慢慢地品尝这地道的土耳其小吃。窗外的小街上正是集市,来来往往的人们尽意地挑选着各式的物品。这些安纳脱利亚勇士的后裔们安享着前辈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平安与财富。
天晚了,渔镇上红顶白墙的民居里升起淡兰色的炊烟。博斯普鲁斯海峡两岸的山峦披上一层灿烂的彩霞。冲击船舷的海浪涌起一团团水雾在夕阳里闪烁跳跃着。归途中的人们散坐在舱内和甲板上的长条椅上低声地闲谈着。一位修长的侍者身着白色的衬衣,绛紫的坎肩,头上带一顶红颜色的土耳其小帽,在船客中穿梭着。他来到我面前礼貌地问要不要茶。“还有多久能到伊玛努努?”我点完茶后问他。“大约半个小时,先生来这里玩儿?”“是的,这里真美。”“但这里有更多有趣儿的故事呢,去城里的茶厅座座吧,在那里不仅可以喝到土耳其上好的红茶,还可以听到有关古城伊斯坦布尔的历史和传说。”说完,他拍拍我的肩膀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这时我意识到像我这样的匆匆过客,在土耳其短短的时间里不过游山玩水,走马观花,充其量能看几本关于本地的书籍。但对这里的文化和人又能了解多少呢?不知不觉,船已靠了码头。天已晚了,但古城中的街市热闹非凡。到处是逛晚市的人群。抬眼望去,那鲜货摊,饭馆,酒店和百货公司都挤满了游客,不太宽的街道车水马龙,与两边的冥虹灯交相辉映。
回到旅店,稍作洗漱,本该休息了,我却睡意全无。一个人想出去走走。“那位侍者说的茶馆在哪儿呢?”我心里想着来到楼下前厅,正赶上艾顿值班。“晚上好!”他还是那样热情地与我打招呼。“这附近有茶馆吗?”“茶馆?”“这伊斯坦布尔城到处都是茶馆,您想去哪家?”“我并不是专找哪一家,只是想喝点茶。”我感到有点不自然。“喝茶?在伊斯坦布尔,最容易的事就是喝茶,请您等等。”说完他闪身走出柜台,向对面的小餐厅走去。不过一小会儿,他托着一个银色的盘子走来。近处一看,银盘里放着几杯热腾腾的红茶。“先生,您请用茶。”他顺手拉出一张椅子,让我坐下。“啊,那太谢谢了。”我接过茶依桌而座。离他的柜台不过几尺远。由于天已很完了,几乎无人进来。这使我和艾顿有了谈话的机会。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来这儿干了多久了?”
“六个月。”
“喜欢吗?”
“工作倒是一般,但我真高兴,我现在能生活在伊斯坦布尔。”
“伊斯坦布尔毕竟是整个土耳其最繁华的城市,” 我这样理解。
“那你六个月前在干什么,上学?”
“六个月前我在战场上!”
“战场”?
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这周围祥和的市景使我很难联想到战争。他对我的无知显然是宽厚的。
“先生,伊斯坦布尔,是土耳其的乐园,您去东边的国境线看看,那里是人间地狱!”
“为什么?”
我的兴趣一下子提起来了。我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支。他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突然沉思起来,半晌没说话。我不知内情,便默默等他开口。
“土耳其的青年必须服役两年,而这两年的服役期最可怕的就是去东部边境。我服役的地方是土耳其的东南角,一个恐怖荒凉的山区。土耳其人与库尔德人世代结仇。长年来库尔德人的游击队出没那里骚扰国境。我们的任务就是捕捉库尔德游击队员。”
他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库尔德人是地道的山民,凶悍狡诈,熟于山地作战,让我们吃了不少苦头。我自小在伊斯坦布尔长大,从未受过这等苦境。每天出巡,在荒郊野岭中巡逻,时常受到库尔德人的埋伏。如果落入敌手,定死无疑。晚上就住在帐篷里,半夜常常冻醒。平时吃的是干饼喝的是山泉。两年间度日如年。但家人来了电话,我总是笑呵呵地告诉他们,这里一切平安。”
“那你一定经历过不少战斗吧?”我希望听到他亲身的故事,又意识到这是发生在仅仅半年前的真事。
“那天不远的小村里有人报告,两个库尔德人在村里寻找食物。班长立刻带我和几个战士出发,很快包围了村边的小土屋。据说那两个库尔德人就在里面。班长用手式指挥我和另一个士兵到屋后堵截,其他人埋伏在正门前。”艾顿这时顿了顿,然后说:“你要知道,库尔德人是从不投降的,宁愿自毙。”我紧张起来,但这时却为两位库尔德山民担忧,又不便说出来。“那是艾顿的敌人啊!”我这样想。“里面静悄悄的,好像根本没人。我们等了好久,见无动静才闪到窗下,举头向里面张望。我看见两个库尔德人躺在地上酣然大睡,根本没有发现我们的到来。班长一声令下,大家破门而入。前面两个战士扑上去把库尔德人紧紧压在身下。我这时跳上前迅速拾起他们的步枪。并看到他们身旁散落的食品。这两个人一定是饥困交加,在大吃一顿之后便昏然大睡了。根本不知有人告密和我们的到来。他们还未清醒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你们这次抓了活的,”我轻声说道。“我当时也这么想,还问班长如何处理。但老兵们只是笑着看着我,却又不语。我回头望着库尔德人,他们充血的双眼射出仇恨的目光,但并无胆怯之意。走出门外才看清他们破烂的衣衫和瘦骨嶙峋的身体。在士兵的看押下走入一个小山丘前面停下。我这时突然害怕极了,眼睛不敢看班长。我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这时我看见班长的目光在搜寻着,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我简直恐惧极了。他用眼睛严厉地注视着我,却喊了一个老兵的名字。我转过头,紧紧地盯着那座土屋。枪声在身后清脆地爆响了,它把我在伊斯坦布尔生长了20年的青春从此送入一片暗灰色。”
艾顿停下来,看着窗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以后呢?”我贸然问道。“以后?以后这类的捕杀是司空见惯的,慢慢就习惯了。你知道习惯是怎么回事吗,那就是勇敢。我后来想到自己是奥脱曼的后裔,我必须参加保卫土耳其国土的战斗。”他随后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土耳其的草图。他说土耳其曾被外族侵略到很小的版图,是勇士奥脱曼把敌人赶了出去,包括那些疯狂的库尔德人。“那么你后来也是勇士了,艾顿?”“是的,我在战斗中渐渐勇敢起来,甚至还带队出巡。我干掉不少库尔德人。”他无不自豪地说着。我看看手表,时针已指向12点钟。我一口喝下玻璃杯里剩下的凉茶,正准备起身回房休息。不想艾顿递过一支香烟,“想听听我临退役前的故事吗?”他笑着,像是执意要我留下。“当然”尽管我已很困倦了,但还是愿意再听他的故事。
“那天我单独出去执行任务。由于任务要求,我穿着便装但衣服里藏着手枪和手雷。记得那是个晴朗的秋天,满山的野花都开了,五颜六色的十分好看。回来的路上看到山脚下有个小村子,便想到村里弄点水喝。我在下山坡的时候突然迎面走来一位库尔德族姑娘。这让我感到有些慌张。事实上这里到处住着库尔德居民,但平时与我们作对的只是那些游击队员们。当她走近时我才发现这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库尔德族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留着长发,脸上红扑扑的。你知道,在女孩子面前我一直很自信。我对这种年纪的少女是极有吸引力的”。他说到这儿吃吃地笑起来。我开始打量他。的确,艾顿足有一米八的个子,脸是那种希腊型的,最突出的是他有力向前的鼻子,和轮廓清晰的两腮,这时我同意他的自信。“那姑娘走近后我们都向对方点头致意,她微笑着问我去那里。当我告诉她想找点水喝时,她热情地邀请我去村头的那间农舍小座。我想她绝不知道我是土耳其军人。‘你去干吗?’‘去采花,你看那山上的花多漂亮啊!’她天真地对我说。‘可以和你一起去吗?’‘当然!’我那时心情好极了,因为我知道再有几个月我就能永远离开这里,离开战争。
我记不得了,我们几乎是牵着手跑上山坡的。在东部服役两年,我从未有心思观赏这里的风景,那天是头一次感到这山区的美,尤其有这位少女陪伴。我们好像忘了时间,尽情地在野地里跑着喊着,真像是无忧无虑、两小无猜的一对儿。回来的路上,她怀抱一大束美丽的鲜花,并咯咯的笑个不停。我看得出来,她也玩儿得特别痛快。来到一座土屋前,她把花交给我,然后转身开门。我发现这里并没有人家住,但屋里却摆满了日用的家什和炊具。‘你住这儿?’我问。‘有时候。’‘家里人呢?’‘出去了’。但我却感到这里不像常有人住的房子。‘坐吧,我去烧茶’,说完她退身进了厨房。我开始仔细地打量这幢房子。这是一个典型的民居,但奇怪的是院里没有羊群,四周静悄悄、空荡荡的。这时她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装满食品的大盘子,里面有奶酪和发面饼。‘吃吧,你一定饿了,我这就给你送茶上来。’我偷偷地看她,她真是美极了,并不像典型的库尔德人。令我惊讶的是她有一双十分修长的手。这在山民里是罕见的。她给我斟上红茶,又去把采来的鲜花用刀削成合适的长度,然后放在一个装了水的瓶子里。我看着面前摆着的食品,热茶和鲜花,再加上这位纯情天真的少女,我当时真庆幸自己的走运,临走之前会有如此美妙的经历”。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深深地吸了口烟,像是在回味当时的乐趣。我心里想,库尔德族人大概很像我国西北部的哈萨克族吧,他们都是穆斯林。我在想象那库尔德族少女的样子:一张美丽的脸盘,轻巧的腰身,也许还留着许多细细长长的辫子。不知怎么着,我甚至想起王洛宾的“达板城的姑娘”。
“我问她家有几口人,她是否上过学。她问我从哪来,要到哪去。总之虽然谈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但我们兴奋极了。其实那天即便一句话不说也足够了,我们只想在一起呆着。那天下午过得好快,我们吃着聊着,一会儿太阳都偏了。这时我感到手背微微作痛,这才发现摘花时被树枝划了个口子。她一眼看见,忙说我去找东西给你包扎。片刻我见她手提着一个淡绿色的木箱走过来,木箱上还有一个红十字的标记。我这时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样的卫生箱。她走到近旁,打开箱子拿出纱布为我包扎。她站得那么近,就那么侧身站着,我可以清楚地观察她长长的脖子,挺起的胸脯,更能闻到她带有青草香味的体气。我几乎是半闭着眼睛,那滋味,那感觉真是美极了。但猛然间,我突然惊醒,身子不由得一抖。她诧异地回头问我是不是弄痛了。我这时才清楚地意识到我在何处见过类似的箱子,是在一个库尔德人的据点。她是库尔德游击队员!我心里一震。我自然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和手雷。‘好了’她拍拍我的胳膊,然后提着箱子走了。我顾不得多想,只想到军人的职责。我站起来,抽出手枪,顶上子弹,就那么站着等她回来。但我又是多么不愿她回来,我知道她回来意味着什么。因为我们部队从来不收留俘虏的。过去抓到的游击队员统统处死。我这样想着,浑身开始出汗,因为我紧张极了。
‘再喝茶吧,我冲了新茶。’她风一样地飘到我的面前,却看到我握着的手枪在发抖。‘啊!’她惊叫了一声,把茶具统统摔到地上。她用双手捂住嘴,像只受惊的小鸟,却又不知往那里躲藏。这时她才意识到我的身份,那表情的复杂带有愤怒,慌张,受骗,恐惧,羞辱等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快跑啊,小妹妹,不然我要开枪了!’我心里喊着,却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好像在等待我的处置。‘她是我的俘虏’我意识到。但我知道无论如何是无法把她带回营房的。把她就地处决吗?真主在上,我艾顿实在无法下手。‘你为什么不跑呢?你怕我从身后开枪?我不会的!’我还是在心中这样想。但她看不出我的意思,瞪大双眼望着我。这时我听到外面有人声,而且越来越近。凭我的直觉,我知道这是自己的部队。我顾不得许多了,走上前扯着她的衣服把她拉到后门口,‘快跑,让他们抓着就没命了。’说完用力一推,将她推出土屋。我从窗户里可以看到她像小鸟一样,在惊慌中飞速向山上跑去。转眼间,一队土耳其士兵进了屋子。我发现他们并不是我们哨所的。领头的问清我的身份后命令士兵们四处去搜查。
领头的班长看到桌上的鲜花和红茶,问我发现什么。我撒谎说也刚刚进来,看到好像有人在此用茶和食品。班长的目光注视着我手上的纱布,但并没有问什么。这时突然有士兵来报告说,在山脚下发现情况。班长一挥手,转身带众人跟着来报告的士兵走出去。我心里打着鼓,该别是位姑娘吧。我们来到一个枯井前,士兵说下面有人,是个女的。我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一定是她藏在下面。我说可能是个山民吧。‘山民为什么不上来?’她一定以为我出卖了她而讲出她的身份,所以不敢上来。班长走到井台前大声喊:‘赶快上来,否则我们会把你送回老家的。’说完对众人笑笑。过了一会儿,下面还是没有动静,班长把自动步枪顶上火,对准井口就一个点射,把石头打得冒出火花。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冲上去对这井下的姑娘喊:‘快出来吧,没关系的,你不就是住在这里的居民吗?’‘我看她是游击队员,如果是居民她没有必要躲在井里’。一个士兵这样说。‘你胡说!我刚才还看见她在那个土屋里呢,她就住在这儿!’‘你不是什么也没看见吗?’班长笑着问我。我无言以答,楞楞地站着。‘给我手雷!’班长突然说,一个士兵递给他两个手雷。他走到井口,举起手雷,‘大家闪开’说着就要拉弦。
我一步跳上前,喊道,这是我的俘虏,应该由我处置。‘你的俘虏’班长疑惑地看着我。我无耐,向他讲了下午的经过,我宁愿受处分。这时班长似乎看出我的意思,像是有些同情似的说:‘那好,这姑娘由你处理。这个手雷,由你投入井里。当然,你怎么投,随你的便。咱们走。’说完一摆手,带着士兵们上了山岗。他们站成一排,边走边看着我的举动,像是在给我施加一种压力。我握着手雷走到离井大约20米远的土墙后面。我熟练地打开保险,拔除扣环,一摔手把手雷向枯井投去。从爆炸的声音中我可以判断,手雷是在井外的空中起爆的。但巨大的爆破力仍然掀起一股硝烟,使站在山顶的士兵们很难判断准确的爆炸点。我看到领头的班长在严肃地盯着我。不得以,我拿起另一个手雷,像是不经意的,把它投向井的方向。‘轰’的一声,手雷炸了。我认为已经完成了任务,在硝烟中一阵小跑跟上了队伍。班长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干得好!咱们回营房。’”
“天有些晚了,太阳的光斜斜地照在山坡上。手雷的硝烟还未散尽,挂在半空中随风飘着。‘她还在井底吗?手雷不会伤着她吧’我心里想着,突然我的心一阵收缩,‘那最后一声手雷响好像有点发焖。遭了,该不是丢进井里了吧’。我这时害怕起来。‘不,我得回去看看’!但天色已晚,归队时间已到。我身不由己,只得回去。当晚,那可恶的班长向我的班长汇报了下午的经过,我因此差点受了处分。好在我的班长与我关系不错,免受处罚,但条件是退役前这两个月不许一个人外出。从此,我再无机会去那枯井看看,直到退役。到今天为止已经过了大约八个月的时间,她生死不明。我至今惦念着这位井底的库尔德少女”。艾顿点然一支烟,然后对我说:“如有可能,我真想回去找她。我曾给班长打过电话,问他是否去过那枯井。他还真去过,但井底空空,那少女早已不见了。班长还因此而挖苦过我,说我单恋库尔德姑娘,是得了相思病”。
时针已经指向凌晨2点。我得回屋睡觉了。我起身告辞:“谢谢你的故事,也许她还活着,而且想着你呢!”
“是啊,我每天都在想,也许哪天,这女孩儿会来伊斯坦布尔找我的!”
“我有时在伊斯坦布尔的大街上遇到女孩子,真以为是她呢!”
“她如果生长在这里一定会是一位美丽的伊斯坦布尔少女!”艾顿好像有点自言自语。
“会的,祝你每天都能梦到她!”我微笑地对艾顿说。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去了新疆,在葡萄架下遇上了一位维族姑娘,咿,还是那位库尔德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