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我宣誓，要么社会主义，要么死亡！”委内瑞拉连任总统查韦斯1月10日庄严宣誓并誓言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这位搞过政变、蹲过监狱、骂布什是“魔鬼”、毛主席语录常不离口的“反美名星”这一惊世骇俗的动作再次倍受世人关注。

从“有人性面孔的资本主义”到“21世纪社会主义”

实际上，查韦斯多年来一直就进行着类似的努力及改革。1999年他执政后，掀起了一场以和平民主方式进行的“玻利瓦尔革命”。他兴办国有企业，把废弃的工厂收归国有；推动企业实行“共同管理”，发起和扶持穷人合作社运动；以收回被非法占用或是长期闲置的土地，将其分配给缺地农民；在教育、医疗、住房、就业等领域实施一系列“计划”，以改善中下层民众的福利。不过，他在初期曾多次声明，自己“既不是共产主义者，也不是反共主义者”，而主张一种“有人性面孔的资本主义”。

但查韦斯在探索自己国家发展的道路同时，却与反对派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较量。1998年他当选总统之初，多数人均认为这位“伞兵中校”只不过是委政坛的“过客”。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1999年，查氏制定的带有鲜明个人印记的“玻利瓦尔宪法”在全民公决中以290万赞成票获得通过；2000年6月按新宪法进行大选，查韦斯获380万张选票再次当选；其后，2002年4月查韦斯经历了使其险些被废黜的未遂军事政变，布什政府被指暗中资助政变分子，几天后在军方的支持下重新掌权的查韦斯从此坚定地“走上了反美之路”。接着又是1年半之久的反对派全国大罢工，外界认为他“气数已尽”时，他还是挺过来了，并于2004年8月15日在美洲国家组织“背书”的决定总统去留的委国全民公投中获空前支持，支持票大幅提升到490万；2006年大选再获高达727万多张选票，以62.87%的支持率连任。查韦斯真成了一个愈挫愈强的政治强人！

在反复的较量中，查韦斯是一次次依靠人民的力量才神奇地走出困境，这就更加让他坚信人民的力量，并对该国的前途有新的认识。在2004年10月访华时，他在北大发表演讲，就表示委内瑞拉也应该和中国一样搞有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之后在2005年1月巴西的世界社会论坛上，他明确提出要建设社会主义。他在2006年接受智利媒体采访时说，自己一开始主张走“第三条道路”，但在后来认识到，只有走社会主义道路才能使穷人摆脱贫困。于是他提出要把把玻利瓦尔革命引向区别于前苏联和东欧国家的“21世纪社会主义”。

拉美再现社会主义“潮”？

出于国内政治斗争及反美的需要，查氏推行的“人民路线”是切合实际的，成功的，也是值得肯定的。他刚上台时，60％的委内瑞拉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失业率达20％，还有50％的人就业不足。现在委内瑞拉有50%人口都受到教育，贫困率下降至37％，70％的边界人口获得了医疗服务，停产企业已有40％复产了。委国的穷人在医疗、教育、住房和粮食生产等方面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批评者说，从长远看，查氏的反贫困计划却带有将被证明有害的、天然的缺陷——贫富分化加剧、腐败和效率低下的官僚主义。

还应该看到，查氏推行的是“较仁慈和较温和”的革命。他一方面扶持小企业，扶持农民；另一方面又照顾资本家的利益，如限制工人的眼前利益，镇压“在财政上对国家不负责任的”罢工。他实施的土地改革计划，没收的是被大农场主占领的无效益的、荒废的耕地，并付出高额的赎金，即使被没收的厂主在接受国外采访时还感激政府“体恤”他们。同时，委国2006 年的通货膨胀率达到 16.2%，为拉美各国之最，贫富悬殊继续恶化，首都地价则升至美国纽约市曼哈顿区的水平。

更有甚者，查氏肃清了他认为不够激进的部长，拉拢了一群新的效忠者，其中包括任命他的哥哥阿丹担任参谋总长。他开始把执政联盟中的20多个政党合并成由他控制的一支力量，他还在控制批评他的非政府组织。最近，他宣布关闭反对派经营的自1953年开播的电视网络，把委内瑞拉最大的电话和电力公司国有化，同时推动支持他的国会允许他无限期连任，并以法令治国。所以委反对派激烈批评他以“社会主义”为借口谋求权力，试图建立极权社会。确实，回顾上个世纪的历史，发动的二战的罪魁祸首希特勒确也曾以通过民主选举合法方式、以宣扬“社会主义”的煽动口号上台后走向极权统治的先例。如此说来，查氏随意破坏民主机制与宪政体制的行为，不得不值得人们尤其是委国国民深思与警惕。人们不禁要问，查韦斯的“21世纪社会主义”究竟走向何方？

不仅如此，2006年拉美10国先后举行了总统选举中，中左翼政党在巴西、智利和委内瑞拉守住了原来的阵地，而攻取了尼加拉瓜、厄瓜多尔、海地和秘鲁的政权。至此，中左翼政权已占领拉美总面积的80%，覆盖人口70%以上。拉丁美洲掀起红色风暴，果真是查韦斯所宣称的“社会主义的新胜利”？

从前面的分析看，这种说法只能说是牵强附会。更深层的是，冷战年代美国大力支持军事独裁政权，把拉美绑在“反共战车”上；冷战后又在拉美大力推动美式民主和新自由主义市场经济。反美在拉美意味国家的更进一步的独立与自主。随着20世纪90年代以来多数拉美国家所奉行的新自由主义改革的负面效应日益明显，变革图强已成为拉美新的、势不可当的潮流。因此反美的左派政权的相继诞生就是这种拉美民意的体现。还有，在全球化加速的情况下，即使象欧洲这样成熟、发达的社会近年也出现前所未有的困惑与动荡，而处于边缘地带的拉美这种不适应就可想而知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拉美左派通过民主选举方式上台，即使提出某种社会主义或执行社会主义的某些措施，也只不过是拉美民众全球化新形势下进行一种全新的发展模式、道路的选择或探索罢了。不过值得祝贺的是，拉美民众经过两百年的奋斗终于获得了今天选择的自由。

(原文发表于《南方人物周刊》2007年2月11日版，作者授权天益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