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媒体炒作的影响下看了电影《流浪地球》,谈下个人的看法。
首先是这部电影被称为“科幻”影片,但“科幻”这个词不是太好,因为“科学”是拒绝幻想的,是实实在在的学问,“科学”与“幻想”是矛盾的。凡是属于科学的专业,认真深入学下去,会发现很抽象,也很难,理论与实践并不容易对接,多数人都会中途“打道回府”,回到去靠经验处理问题。也就是文学艺术的叙述方式不可能讲清科学,科学知识只能是文学艺术的“素材”。影片提到的“宇宙大爆炸”学说只是科学家们对宇宙起源和未来的探讨,“爆炸”不过是借用的词,非专业人员是不容易理解这个原理的。电影以这一点为由头来展开故事,只是利用了“概念”,而没有科学的实质内容。影片中提到不少科学方面的概念,但都是停留在望文生义的基础上,《流浪地球》认为是科幻片不太靠谱,定位是“胡思乱想片”比较合适,这里“胡思乱想”不是贬义,而是人类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这是人的常态,而文学艺术就是在配合人们的胡思乱想。把文学艺术作品冠以“科学”就有些让真科学“蒙羞”,但把文艺作品中含有较多科学概念的这类作品定义为“科幻”作品,也是符合了人们命名概念的习惯,毕竟“胡思乱想”多贬义,而“科学”是大大的褒义词。
我一生看过一些科幻文艺作品,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儒勒•凡尔纳的作品,他的小说所描述的内容没有完全脱离现实,把不可能实现的想象内容和已经发现的科学知识巧妙糅合在一起。他在《八十天环游地球》小说中讲述主人公从西向东环游地球,这样他记录的时间每天就少记了一点,环游地球一周正好少记了一天,这样他认为晚到了几分钟,而实际是早到了近一天。利用科学知识上的小问题产生很多属于小说的“情节冲突”,这才是“科幻文艺”。这样例子在他的作品中是“主线”,在享受文艺作品的同时加深对科学知识的认识,也激发了对科学的热爱,他的作品至今充斥中国青少年读书目录也就不奇怪了。再举一个例子,现在大家都在谈论“智能机器人”,国家也把它作为经济发展的方向。但在改革开放初期,进口极少量的美国电影就有一部谈论这个问题的科幻电影《未来世界》,说有一个野心家开设了一个造“机器人”的工厂,最后搞得无法区分谁是“真人”,哪个是“机器人”。里面有个情节,一个工人经常要在水里工作,因为电器怕水,所以这是个“真人”,他和一个没有面具的机器人玩牌来排除寂寞,一阵“机器人”不出牌了,他拿着螺丝刀嘴里嘟囔着去修理,很有人情味的剧情。看这部电影三十多年了,如今真是有了不少“机器人”,证明这部电影不是“胡思乱想”,称得上是不错的科幻电影。如果翻新一下今天再上映,我想中老年龄的人一定会和当年一样,蜂拥去看,估计票房价值也不会低。和这些科幻文艺作品相比,《流浪地球》就太差劲了,几乎没有和“人情”结合的“科技”,有的只是没有了“人”的工程建设“遗留物”:冰雪冻僵的都市,高大楼房建筑,大型机械,空间站,电子设备等等。出现的宏大场面也是一些天崩地裂,楼房倒塌,火光闪电,大型机械相互撞击,乱石飞滾……。更不可想象的是端着四筒机枪扫射,随时带着枪是表现什么呢?这部电影与其说是“科幻片”不如说是“灾难片”。
我们现在对文学艺术的认识依然是定位在为政治服务的层面上,不直接说 “不为无产阶级服务就是为资产阶级服务”了,但依然认为文学艺术的功能就是“宣传”,要发挥“正能量”,不要起到“负能量”的作用。而《流浪地球》是“正能量”满满的一部影片。在这方面我不再多说了,文学艺术没必要和政治进行关联,现在谈到电影似乎只有“商业价值”,这就对了。文学艺术对社会产生的影响是复杂的,应该注意的是文学艺术不是我们认识人类社会的途径,更不是寻找真理的途径,任何文学家、剧作家都不会是个思想家,任何文艺作品描述的内容不能当做解决社会矛盾的“样板”。也就是文学艺术不是“能量”,而是消耗“能量”的方式。文学艺术的本质是对人精神的“安抚”,是文学艺术工作者通过编造的“精神”来安抚普通个人的“精神”,也就是创造所谓的“精神食粮”。现实中有不少饮食和药物对人精神都有安抚(抑制和兴奋)作用,如烟、酒、茶,用于精神方面的药物就更多了,用这些来比喻文学艺术是比较合适的。一部文艺作品能起到何种作用和接受的人也有关系,如同有人可以喝一斤白酒,有人沾酒就醉。任何有良知的文艺创造者应该想到这一点,努力使自己的作品不过是白水、淡茶、低度酒。人类精神需要得到“安抚”也是产生宗教的原因,宗教是世界“通用型精神安抚剂”。谈宗教和文学艺术对人类社会产生什么影响是很复杂而难谈清楚的问题,就此打住。但文学艺术在中国有巨大社会影响,会围绕一些文学艺术产生不少争议,这是和中国没有稳定系统宗教信仰相一致的,甚至有人说中国信奉“小说教”。这里围绕《流浪地球》中对有关生死伦理的内容来谈谈。
这部电影是以地球大灾难为主题,里面有不少“小人物”面临死亡的喊叫,也有面对亲人死亡时的悲痛,这种老套的表现生死情感的手法运用在这里太差了,像是直接贴上去的“标签”,是文学艺术忌讳的手法。在如此长时间大灾难面前,地球一半人都死掉了,剩余的躲到地下城,人们经历如此磨练对死亡还会恐惧吗?虽然这部电影对表现情感不是重点,也不是吸引观众眼球的地方,但任何靠宏大场面支撑的故事电影也不可能摆脱人之间矛盾冲突,这部电影所表现的生死伦理还是值得讨论。首先这部电影设想了一个全世界统一联合政府的成立,来统一躲避自然大灾难。这种设想是没有基础的,不符合组成人类社会基本形态的人性。政府在人类社会中只有两种可能,要则没有“政府”,“人”都是独立分散的,原始人类社会如此,估计人类社会在消亡时也会是这样;要则人类是分裂的,分属于各自的政府,人类社会发展最快的几千年文明史和现实就是这样。这部电影和几乎所有中国电影一样都有对“英雄”的歌颂,这又让我想到“需要英雄的时代是悲惨的”这句老话。地球将要毁灭了,但能挽救的不会是“人”,而只能是“救世主”。如果把都一样的血肉之躯的“人”,分为又高贵又聪明的和又低贱又愚笨的;认为世界应该是“优秀者”有优先生存权,世界各国人是平等的,而有些人比另一些“更平等”;认为个别人是“救世主”,多数是被拯救的“芸芸众生”……这些都是糟糕的认知。当年希特勒提出日耳曼人是最优秀的,侵略和屠杀劣等民族是符合“天意”,今天不会有人再提出赞扬这种观点了,但完全消除“民粹”思维也是不容易的。世界的确从来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这里的“择”是“天”,而不是“人”,这一点一定是要注意区分的。
谈到生死伦理,又让我想到少儿时看过的两部电影,给我一生都留下记忆。一部电影好像是叫《骄傲的山谷》,是英国电影,现在分析可能是拥护工党的电影公司拍摄。具体内容记不得了,但最后结局记得很清楚。几个旷工由于矿井塌方困在地下,绝望时发现可以用携带炸药炸开一个口子,但引信太短,必须牺牲一个人,如何决定呢?大家自觉采用“抽签”的方法,由命运来安排,最后剩下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黑人,这个黑人对另一个说,你有家有孩子,让我来引爆吧,白人矿工不同意,最终是黑人抽到逃生签,但这时他没有去逃生,而是乘白人矿工不备,击昏了他,把他拖到安全地后,反过来引爆了炸药。另一部是《冰海沉船》,看到巨轮要沉了,船上的人有人仓皇逃命,有人依然继续打牌、奏乐,看时年龄太小,没有看懂,只是朦胧记忆。后来这段历史又拍了著名电影《泰坦尼克号》,再看就明白许多。大船将顷,在生死面前,一切伪装都被剥去,露出的是真人性。我后来注意看这一真实事件的历史,感到这些作为电影艺术的记录还是有真实性的。大难临头,不去逃生,是内心存有“底线”。灾难过后,我们应该记住死去的每个人,尤其是记住遵守自己良知而死去的,但没有必要去感谢他们,去赞扬他们把生的机会留给他人,这样做反而是对他们心灵的侮辱。这些电影没有刻意塑造歌颂英雄,但是有感染力的,至少对我是如此。
从电脑普及到互联网建立而掀起的“信息革命”是比当年“工业革命”对人类历史发展产生更大影响的事件,但人们对自己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从没有停止过思索,同时也没有找到答案,《流浪地球》电影不过是在新科技时代翻出的“老问题”。人是会思考的“动物”,为了避免思考过度,也就是避免走火入魔,人类社会产生了宗教。最容易陷入思考而不能自拔的就是“恐惧”,人们不仅对大自然“恐惧”,同时对自己也“恐惧”,而《流浪地球》所表现的正是对宇宙的“恐惧”。如果我们冷静去思考,人们现在对宇宙、生命的起源还是有科学的认识,记得物理学家薛定谔就写过一本《生命的起源》,一般人很难读进去,我也如此。但我觉得可以这样来理解:也就是宇宙的存在主要是无机物,出现有机物存在的机会(几率)很低,进而出现生命最简单形式的几率是微乎其微。但宇宙太浩瀚了,时间也太长久了,很难发生的问题还是在地球出现了,而最早的生命经过几亿亿年的进化出现人类,而一个人几十年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都是万分之一,在地球历史上根本就谈不上“人”的存在。认为外星人的存在,人还可以到其他星球生活……,这些想着玩是可以的,但一定相信,不允许不相信,就没道理了,甚至可以认为是“疯子”。如同我们把54张扑克牌均匀随机向空中抛出去,落地全部正面向上的可能是有的,你如果一定要去验证。能是正常人吗?我们对很多不确定事件的思考,要从“大概率”去思考,做出自己的努力,而不是纠缠在“小概率”事件上,不要杞人忧天在今天也是对的。人类发展航空、航天技术,如果是为商业或军事目的,为了满足“好奇心”,这是有意义的;如果是为躲避宇宙可能发生的大灾难,就没道理了。人在大自然面前永远是渺小的,必须抱有谦卑的态度才能认识自然,顺应自然而得到于人类有益的结果。如果认为虽然个人是渺小的,团结起来就可以战胜大自然,就像《流浪地球》中描写的一样,成立统领世界人的“联合国”来挽救地球。如果从技术层面上去看,是实现不了的“幻想”;如果从思维上来说明赞扬“大一统”的力量,古今中外历史能告诉我们的是任何“大国”的灭亡都是内部斗争的结果,一国之人尚且如此,人类就更不可能“大一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