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梭的 “消极教育”理念有着深刻的政治哲学意蕴。整部 《爱弥儿:论教育》向人们讲述了“教育使一个自然人成长为一个有德性的公民的历程”,而其中的 “消极教育”则在培养一个自然人的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按照布鲁姆的看法,卢梭在近代思想史上的重要地位在于他对现代性及由其所造就的主导类型“资产者”的激烈批判。在卢梭看来,资产者始终“在他的倾向和应尽的本分之间徘徊犹豫”,只是 “在社会秩序中把自然的感情保持在第一位”,他 “既不能成为一个人,也不能成为一个公民”。
造成资产者这种人格的根本原因在于人类社会败坏了自然人的自然天性。根据《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这一自然天性就是自爱心和怜悯心。自爱心使自然人只关注自我保护,怜悯心则调节着自爱心,使自然人的自爱扩展为对同类的仁爱,阻止着自然人“像狼对狼一样”野蛮地对待其同类,从而对于自然人全体的自我保护起着关键作用。卢梭借助真实的想象,在一棵橡树下从悠然自得的自然人身上看到了自然天性的本质即欲望的有限性。对于自然人而言,他所具有的欲望就是对食物、休息和异性的需要。当需要一经满足,欲望便完全消失了。欲望局限在生理需要之内成就了自然人的幸福。
但是,在人类社会中,想象力刺激了人的欲望,欲望超出了对生理需要的范围,衍生为对他人役使的欲望,在对他人的品评中获得尊重的欲望。正是这衍生的欲望,远远超过了个体能力所及的范围,使人一方面依赖他人胜于依赖自己,丧失了独立性,另一方面陷入了痛苦的深渊。于是,人变得虚荣了,虚荣心取代了自爱心。虚荣心就是因人们之间的相互评价或相互比较形成的一种人为的社会感情,它导致了人与人之间的分裂和人的自我分裂。而资产者就是这种自我分裂的典型人格。
为矫正现代社会中的资产者人格,《爱弥儿》的作者卢梭首先诉诸于 “消极教育”。卢梭在《致博蒙书》中提出:“这种教育帮助孩子做好准备,在他有能力领悟真实时引领他通往真实,在他有能力热爱善好时引领他通往善好。”通过“消极教育”培养一个有教养的自然人,当他走进人类社会时,使其承担道德责任。
在卢梭看来,造成资产者的深刻根源在于“愿望和能力不相称”。因此,培养一个有教养的自然人就是在其身上达到能力和欲望的平衡,同时使其成为一种美好的本能。0—12岁的孩子处于理性睡眠期,是培养他们美好本能的关键阶段。对此,卢梭首先主张在0—2岁婴儿期任孩子的身体自由成长,发挥大自然赋予的体力禀赋,同时把他们的欲望限制在他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2—12岁儿童期,“锻炼所有一切指挥体力的感官”,以进行正确的判断,从而达到对体力恰到好处的利用。观察乃判断的前提,为了获得事物重量、形状、颜色、硬度、大小、距离、温度、静止和运动等方面的印象,卢梭建议,依循自然的次序发展触觉、视觉、听觉。
卢梭的“消极教育”理念尽管具有乌托邦色彩,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从中获得关于理想人格塑造的某种借鉴。对于当下教育中存在的功利主义倾向,重温卢梭的“消极教育”思想,对于我们仍然具有时代意义。
(作者单位:吉林省社会科学院哲学与文化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