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社会上又上演了一场辩论赛,辩题往小了说是“名校生都应该具备理想主义情怀”,往大了说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有理想主义”。事情的起因是,知名音乐人高晓松在一档综艺节目中“炮轰”清华学子梁植。以杨奇函为代表的“反方”不满高晓松“显得有些上纲上线”,撰文表示“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有理想主义”,许多人看过该文以后,纷纷转载表示赞同,但也有人表示不敢苟同,以刘小甜为代表的“正方”撰文表示“诗情与远方,是内心赋予我们必须追寻的;责任与信仰,是环境给予我们必须承担的”。
笔者作为听众,总觉得有必要多说些什么。事情起因于高晓松“炮轰”以梁植为代表的所谓名校生,那就从“炮轰”说起好了。
相信看过节目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说是“炮轰”一点也不为过。作为学长,高晓松没有为其开小灶,相反,可能是因为先前久仰大名,以致期望过大,高晓松不遗余力地批评梁植作为名校生,“一没有胸怀天下,二没有改造国家的欲望”,“愧对清华十多年的教育”。当事人梁植事后表示,“只是作为我个人来的,我也没有代表怎么样的一个群体,我觉得晓松老师拔高了”。梁植的言下之意,似乎是“我接受晓松老师的批评,但我仅代表我个人”。梁植能否代表某一群体暂且不表,在我看来,梁植在节目中的表现的确该挨批。
梁植在节目中首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给三位老师提了一个问题,“找一份什么样的工作为宜”。蔡康永首先说道:“这里不是开什么人生讨论会。”诚如蔡康永所说,“这里”寻找的是观点独特、口才出众的“最会说话的人”,想来应该就是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人,梁植显然来错了地说错了话。我想梁植要是换个“奇葩”一点的话题,说不定高晓松老师会感到十分满意。
至于说梁植具不具备理想主义情怀,我想只有梁植自己知道。我不认为一个经常把理想二字挂在嘴边的人就是理想主义者,在我看来,所谓理想,是放在心中的。当年,明成祖起兵“清君侧”,兵临南京城下,解缙、胡靖、王艮等相约赴死,史书记载,“缙陈说大义,靖亦奋激慷慨”,然而,独王艮死耳。所以,一个人满口仁义道德,未必就是君子,一个人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房子,关心工作,未必就不是理想主义者。
最后再来说说名校生乃至每个人是否都应该具备理想主义情怀。杨奇函在文章中称:“来到清华最大的收获就是种下了一颗理想主义的种子。”我想可以理解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刘小甜在文章中称:“其实这种理想主义并不要求我们像大人物那样叱咤风云拯救苍生,但至少(具备)悲天悯人的情怀,心有家国责任与信仰。”我想可以理解为“位卑未敢忘忧国”。“位卑未敢忘忧国”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矛盾吗?在我看来,并不矛盾,正如丰子恺将生活分作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灵魂生活三层,“位卑未敢忘忧国”只是比“兼济天下”低了一层而已。然则,就高晓松所谓“胸怀天下”、“改造国家”而言,完全可以理解为“像大人物那样叱咤风云拯救苍生”,所以,杨奇函的文章更像是在回应高晓松的“炮轰”。
以杨奇函为代表的广大名校生的回答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这是一句说了不知多少年的老话,所以听的人多少觉得有些敷衍,但我认为,这不失为一个好的回答,尤其是在承平日久的当下。
最近在看《北平无战事》这样一部国产电视剧,虽然还没有看完,但感触已经良多。故事发生在1948年,新中国成立前一年,编剧之所以选在这一年,仿佛是想说,1948年是至关重要的一年,要是国民党赢了,估计就没有新中国了。观众先入为主,当然知道最后是共产党赢了,但那时的人们并不知道,他们只是单纯地相信他们信奉的会赢,共产党员林大潍即使身陷囹圄,也依然信奉共产党会赢,国民党员曾可达,即使国民党内贪腐成风,但他依然相信国家有望。总而言之,不论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也不论其职务是高是低,都在努力让国家像他们希望的样子向前发展。
反观当下,有的人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有的人每天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如何才能让兜里的钱多起来,什么时候才会有房有车,而国家正在发生什么,则全当作新闻来看;有些人整天无事可做,除了请客吃饭还是请客吃饭,仿佛这个国家已经与他们无关了,他们关心的只有他们自己。总而言之,仿佛我们脚下的土地只是土地,而非祖国。
我想了一下其中的原因,想来想去竟然只想到了承平日久这四个字。换言之,要是当下动乱频仍,外敌虎视眈眈(当然不是说当下一点内忧外患也没有),我想,我们也会像电视剧中的进步青年一样,像竺可桢在《王阳明先生与大学生的典范》中所说的那样,“公忠坚毅,担当大任,主持风会,转移国运”。
总而言之,王阳明先生有乱可平所以公忠体国献身平乱,但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最需要的不是王阳明,而是一流的工程师、一流的医生、一流的律师、一流的公务员、一流的历史学家、一流的国民。柏杨说二战后德国之所以迅速复兴,那是因为战败后的德国固然成了三等国家,可是德国的国民却一直是一等国民。中国国民算几等,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一等,所以这才是当下大学生乃至每个人努力的方向,借用刘小甜的话来说,“成为一等国民,是内心赋予我们必须追寻的;成为一等国民,是环境给予我们必须承担的”。
一等国民是高贵的,但一等国民不分年龄、不分男女,尤其是不分职业,知识分子可以是一等国民,也可以不是,环卫工人可以是一等国民,也可以不是。正如三毛所说:“每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不同的功能,并不只有知识分子是高贵的。”话又说回大学生,大学生尤其是名校生,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这一群体,在日常生活中当然要做好表率,主持风会,当然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当然要“心有家国责任与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