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从中国政府面对复杂经济形势的两难说起。
从2013年6月起,人们就不断听到一种叫“李克强经济学”的说法。这一说法显然是从年初开始的“安倍经济学”克隆过来的。首先发明这一说法的据说是一家外资投资银行的经济学家,其认为“李克强经济学”主要包含三大要素:一是不出台经济刺激措施;二是金融领域去杠杆化;三是调经济结构。
不知是否是一种巧合,最近十几年,中国乃至世界经济中的一些重大现象,最早都是由西方一些投资银行或经济智库的经济学家们提出的,并继而引起各国关注,最后成为一种广为流传的共识、趋势甚至政策取向。无论是“金砖国家”还是“中等收入陷阱”概念的提出,无不如此。
2013年,除了“安倍经济学”之外,“李克强经济学”和“默克尔经济学”也都是风靡全球的术语,无非都是希望以此来总结相关国家经济政策的成功之道。
“李克强经济学”被巴克莱银行的几位学者正式提出,是在2013年6月27日,当时距李克强上任总理正好三个半月。2013年6月中国“钱荒”的爆发,是对李克强的第一个考验。过去几年里,中国素以货币流通过多著称,似乎从不缺钱。然而从2013年6月的某一天开始,中国却突然出现了“钱荒”的怪事。当然,客观上自然有银行到期的因素,但中国金融体系里的一些结构性问题则是“钱荒”的真正元凶。
面对这一情况,李克强的态度基本是按兵不动,因此中国央行未像人们预料的那样率先出手。也许正是李克强和中国银行当时的这一举措,让巴克莱银行的经济学者们眼前一亮:不出台经济刺激措施,这不正是李克强经济思路的主要元素吗?
于是,一个后来几乎家喻户晓甚至风靡全球的名词——“李克强经济学”就这样诞生了……
2013年6月27日,“李克强经济学”诞生。7月初的一天晚上,我在节目中提出这样一个问题:“中国政府对经济的容忍底线到底在哪里?”
我的想法非常简单:在中国“经济政治学”的背景下,经济大幅下滑的直接后果就是出现社会乃至政治不稳定的情况;没有任何一个领导人可以接受社会乃至政治的不稳定。既然这样,下一个逻辑问题就是:面对经济可能下降的趋势,中国政府能够容忍的底线到底在哪里?如果经济下滑到可能引发社会不稳的程度,政府是否依然遵循不出手的原则?这里的两难就在于:若不出手,则经济下滑可能引发社会不稳;但若出手过重,则2008年以后的那一幕(资产价格上升、国进民退……)又将重新上演。
果然,几天之后,我们就从媒体中不断读到中国政府领导人谈经济的上限和下限,以及告诫大家要有“底线思维”。什么是“底线思维”?很显然,这就是要对经济可能下行到什么水平有一个基本的预估和预案;一旦不行,政府还是要果断出手。
这显然已向人们传递了一个核心信息:所谓的不出台刺激措施完全不是中央决策层的思路,甚至也不符合今日中国“经济政治学”的基本原理;一旦经济下滑,底线失守,那么由此导致的社会不稳将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然而对于中国决策高层而言,不出台经济刺激措施并不是没有风险的。原因很简单:如前所述,政府若不出手而任由经济下滑,那必将产生严重的社会后果;但若政府出手过重,又势必导致2008年以后的那一幕重演。问题的关键是:其间的“度”到底在哪里?
未来的三年,对中国而言显然是异常关键的三年。未来三年里,中国的经济将经历周期性和结构性放缓兼而有之的挑战;而一旦经济放缓,所有深层次问题就都将浮上表层。
中国的改革,过去若干年里一直在“急不得”和“等不得”之间徘徊、挣扎。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总认为改革“急不得”,因为一急就会乱。因此,我们一直采取拖延战术,居然也就这么一路“成功”地拖延下来了。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能够“成功”地拖延?为什么众多的矛盾能被缓解或掩盖?因为当时我们的经济在上升,而且经济上升的速度跑过了社会矛盾上升的速度。
但未来几年,这个优势将不复存在。我们将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要么继续依靠高投资的策略维持经济高速增长,但是以经济自由度持续下降为代价;要么开始积极的经济调整,但是以适度的经济下滑为代价。
但今天和未来的中国,为了“稳增长”,必须继续依靠投资的“急风暴雨”;但要“调结构”和“促改革”,又必须依靠“文火炖汤”式的微调。“文火炖汤”能否敌得过,或逐渐替代“急风暴雨”?这是“李克强经济学”面临的挑战。
从这个意义上说,2014年上半年,将没有什么“李克强经济学”,有的只是“李克强难题”。而“李克强难题”能有的“解题”时间,充其量也就只有两到三个季度。换言之,最晚到2014年第三季度结束,“李克强难题”必须找到一个正确的“解题思路”。
来源:凤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