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基地(卡伊达)组织关系密切的伊斯兰逊尼派武装分子,接连攻占伊拉克第二大城摩苏尔和前总统萨达姆的故乡提克里克,准备向首都巴格达大举进军,伊拉克国家“分崩离析”(《华盛顿邮报》标题),奥巴马政府不得不准备紧急应变。
这无法不使人联想到1996年秋,塔利班武装力量向喀布尔进军,受到国际承认的阿富汗政权溃不成军的一幕。阿富汗因此成为基地组织的“鱼米之乡”,导致近代史上伊斯兰极端主义的最大高潮,在五年后的九一一恐怖袭击事件中达到顶峰。
我刚在评论新疆暴恐事件的国际背景时,提到伊斯兰极端主义在短暂沉寂之后,目前再度活跃上升。此后的巴基斯坦卡拉奇国际机场恐怖袭击事件,以及伊拉克局势的迅速恶化,完全证实国际社会面临伊斯兰极端主义的第二个高潮威胁。
这先后两次极端主义高潮的渊源非常相似,甚至称得上是历史的重演。除了思想根源是同样的伊斯兰逊尼派激进主义,其最大的促成因素,都是欧美强权注重眼前利益的短视国际政策。
塔利班组织的兴起固然是在1994年,然而所有专家论客都同意:其根源与奥萨马·本拉登创立的基地组织一样,在于苏联入侵阿富汗之后,西方大力支持的伊斯兰“圣战者”运动。尤其值得指出的是,塔利班(意为“学生”)本身,来自沙特阿拉伯为了帮助培养“圣战者”而出钱举办的大批伊斯兰教经学校。同一“圣战者”运动,在苏联“共产主义”敌人消失之后,迅速把矛头转向了同样“邪恶”的西方世界。
当前逊尼派极端主义新高潮的主要促成因素,如我之前所指出,则是美国和北约盟友们为了打击和削弱伊朗“区域霸权”,以及俄国的国际影响,不负责任地大肆鼓励资助各种逊尼派力量起事,推翻叙利亚阿萨德政权。一个直接结果,便是如今在伊拉克攻城略地的“伊拉克和叙利亚伊斯兰国”组织(ISIS),获得前所未有的发展壮大机会和人力物力资源,迅速成为跨越两国的最大造反武装。此外,把伊朗作为头号敌人的沙特,又成为这一过程的主要财东。
另外一个主要因素,是华盛顿出于短期利益考虑,放任埃及军方发动政变,推翻民选的伊斯兰政党政府,逆转“阿拉伯之春”,阻断了政治伊斯兰力量通过非暴力手段获取政治权力的通道,加快了基地组织在阿拉伯世界尤其下层“街头”卷土重来的“合法化”过程。
美国在阿富汗扶持“圣战者”力量,虽然落得九一一“回爆”苦果,好歹先前已经因此加快了苏联政权的崩溃,有得有失。奥巴马政府鼓励扶持叙利亚反对派,至今连一时摇摇欲坠的阿萨德政权都未能推翻,却已经出现基地组织在伊拉克和叙利亚两国遍地开花的结局。还不提成百上千参加“圣战”的欧美土生穆斯林青年的日后去向意愿。
有人或许会认为如此指责华盛顿有失公允。但是必须看到,当今世界仍然是所谓的“美国强制和平”(Pax Americana),美国和北约仍然代表全球无敌的军事力量,利比亚卡达菲政权的下场,充分证明西方仍然是可以主导中东世界的唯一强权。
伊拉克乱局目前的最大赢家是库尔德族,不费吹灰之力接管了石油重镇基尔库克。从更长远的角度看,华盛顿的现行伊朗-叙利亚政策明显违背美国的长远利益,但是因此促成的伊斯兰教派内战,却符合以色列的战略利益。被迫紧急应变的奥巴马政府,如果能够因此得到教训,改变对伊朗的态度,将会是抑制逊尼派极端主义继续壮大,造福世界的明智之举。
作者在北美从事科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