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立群已经17年没见过面了,看到他做青歌赛的评委,知道他在北京,就想与他见一面,叙叙旧,请他吃顿饭。但前段时间没找到他的联系方式,一忙,半个月就过去了。昨天周六,陪家人到森林公园散步,又想到这件事,辗转问到他的手机己到下午5点半,和他一联系上,他就说赶快过来吧,于是我和夫人约了几位河南大学出身的朋友,还有两位媒体的,匆匆赶往一家饭店与他夫妇相聚。
老朋友见面分外高兴,我们都是河南大学79级的研究生,他学中文,我学哲学,虽然不一个专业,但那时的研究生都住在老河大的斋房里,平时都有来往,他是老三届的高中生,大我几岁,知识面比我广得多、厚实得多,口才也好。毕业留校后住一个小区,是前后邻居,甚至可以做到无话不谈。没想到今年他己68了,但看起来也就是60岁,他说身体已有些问题,我说你精神状态很好,养生你也肯定有一套,就是成大名人了,做事悠着点,别太忙。他也说,到这个年龄,身体第一位了,大多数邀请他都推掉了,办法之一就是要高价,全国一口价,要的多数单位都不敢请了。我们笑说,这是名人的烦恼哇,不过我们宁可有你这样的烦恼。
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近的远的,海阔天空,谈点评,谈文学,谈学界,谈央视,把他和余秋雨的点评做比较。他说,点评的题都是选自题库的,事先谁都不知,每次点评前一个多小时看到,选手多,题量也就很大,他和徐沛东赶快按文史和音乐的类别分任务,稍做准备,直播时你至少不能评错,还要借机引申发挥一下,向观众做些普及,如能联系时事就多少联系一下,也算尽些知识分子的责任。我说你真的不简单,让我谈哲学方面的问题,我至少要提前准备一天。电视正在播雅安地震,于是又谈救灾,谈中央领导应该不应该第一线去指挥,是听他们的还是听专家的?这就谈到中国的政治,谈官员和学者。于是他就说到这样一件事:
去年河大校庆一百周年,在主席台上就坐的,大都是省部级领导,有一位副委员长,也有部分正厅级,除此之外,只有他和一位93岁的台湾老校友,作为校友和教师的代表。大会结束时,校领导和接待人员忙不迭地把主席台上的要员们都请去吃饭了,也没忘记老校友,就是没人理他了。他就自己到一家饭店用餐,是一些从外地赶来参加校庆的不相识的校友抢着给他买单。下午还有活动,活动完了,照样没人说吃饭的事,我插话学校是把他当花瓶了,他说回到家就写了一篇“领导真的没把我当外人”的微博,一时疯传。
我笑说,这就是学中文的厉害,标题都棉里藏针,棉里裹石头,不动声色,就砸到要害,把人挖苦到家了,我们学哲学的恐怕不行。他又笑说,我说你行,你就行。
让人感到可悲的是,校庆本来是校友和师生们的节日,但最受礼遇的照例是官员,学校的领导自己就有意无意地贬低老师,也是贬低教育,对官员则一脸谄媚,唯恐照顾不周,试问,社会上谁还会重视教师,重视学问?有之,则是那些对教师和学问心存感激的学生,——也未必是所有的学生。今天当官的当大官的,哪个不曾做过学生?
中国的官本位的体制不破除,当官是“人上人”的价值观不改变,要把教育搞上去,学术搞上去,科研搞上去,还有什么这个主义那个主义的核心价值观的宣传,什么“提升”影响世界的文化软实力,都是胡扯淡!连腐败都解决不了,因为腐败就是官本位的副产品!
中国的问题,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我那句话,直接是政治,间接是文化。老朋友相聚,本来是叙旧,是友情,是放松,结果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说到这个让人不无沉重又让人腻歪的话题上,真该来句国骂!
2013-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