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儒家文化包涵内圣和外王两个部分,其中,外王大体的可看做其政治学说,由周公开创礼制传统,孔、孟及以后诸儒当然的接受并沿袭,孔孟只是从成圣的角度给予成王的支持,强调的是成圣,并非成王。天人合一的思维模式、混乱的时代,要求孔、孟提出解决心内心外问题的办法,由于思维模式的局限,只能提出一揽子的解决方案即——“内圣外王”四字。
2、汉儒借用阴阳五行家学说的牵强附会,与由地理因素决定,要求安定和统一的农耕国家政权的要求一拍即合,使得原有儒家学说变为一种维护王权,倡导名教的政治学说,内圣的味道大减。
3、魏晋南北朝玄学的冲击,佛学的挑战,使得儒学几无招架之力。唐代佛学大盛,儒学为应对佛学的冲击,倡“道统论”。唐至宋三教各有发展,逐渐融合。
4、佛教对儒学的冲击主要的在宇宙论和心性论方面,为应对这一挑战,维护儒学正统地位,慢慢产生了宋明理学。与此同时的,佛教从唐以后禅宗大盛,义学衰微,大谈心性,少论义理,知万法唯心,不知心唯万法,只知祖师语录,不知西来之经。这对宋明诸儒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陆王心学大盛的原因。另外,中国本有的天人合一思想,一揽子解决模式,都决定着这个国家学术去向,即诸学说当然的融合和对心性的重视。
5、明朝,是一个特殊的时代,其特殊性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政治方面,万历后内阁制形成,内阁首辅成为实质上的宰相,内阁、司礼监、皇帝、形成了比较好的权力制衡体系。士林中亦多敢谏死谏之士。二、文化方面,若说在宋朝,象征着三教融合结果的宋明理学开始慢慢形成的话,那么在明朝,象征三教融合真正果实,能代表中华文化真正精神的阳明心学诞生了。阳明先生本人,也是中华文化评价体系下的三不朽的典型代表。其人其行其思,就是真正的中国味道。三、教育方面,虽然程朱理学仍然受到官方的推崇和认可,但陆王心学对读书人的吸引力更大。这两者的弊端:读书求官和务内遗外,使得明后期出现“五十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局面。
6、阳明思想用三个字可概括,即“致良知”。说白了就是不管什么问题,都在自己的心上找答案。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的一揽子解决模式。这就是政教合一的根源。阳明学吸收了佛道思想,不忘经世致用,是儒学甚至整个中华文化的“理想模型”。
7、但这一切不代表阳明学就放之四海而皆准,不代表阳明学就经得起时代的检验和理性的批判。阳明学内圣部分并没有错,其学错就错在:一、以信仰当学问。龙场悟道所体验到的东西,本质上和各个宗教的神秘体验是一致的,且其受禅宗顿悟说的影响很大,对于神秘体验,你若信它,用禅宗的话来讲“一把擒住”那个体验,就可以以之为万物根本,最高原理。若不信它,用禅宗的话来讲,“当面错过”,就仅仅是一种心灵体验而已。故而,其良知说,不是通过逻辑义理而达到的,是通过信仰而达到的,不是确认,而是担当。二、就个人来说,认为由内圣便可解决一切问题。虽然阳明以“成色分量”说来说明内圣不一定都能完成大的功业,但他仍然坚信,由致良知而达到的天理流行,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对于这一点,他也是以自己的体验为根据的,实际上,他是把自己良好的天分和后天不断的学习、思考、实践所达到的游刃有余境界当本有的良知了。内圣与外王之间,并无必然的桥梁。三、就社会政治来说,一揽子计划从心上找问题。忽视了对体制名物的研究,认为政治问题说到底并非体制问题,而是圣学不彰,当局“致良知”不足所致。不懂得“凯撒的归凯撒”。
8、以阳明学中糟粕部分为代表的德治文化,一揽子思维,至今阴魂不散。保守主义和激进主义联姻就是其阴魂借尸还魂。德治文化不受批判、一揽子思维不扔掉、政教不分离、圣主明君思想就不会死,民主自由就不会开花结果。
9、当今学界,有两大争论:一者,在中国民主自由到底要不要。说要的不必论,说不要的理由是看到西方有种种危机。二者,是有关自由和儒学的关系的争论。大概来说,保守主义认为,自由和民主还是要的,但这个在我们老祖先留给我们的遗产里本来就有,不必要再从西方远道取经,所谓内圣开出新外王是其代表。有些声音更认为,自由主义和儒学水火不容,儒学才是拯救世界的“三十年河东”之学。
10、人类对自由的追寻是亘古不变的原点问题,自由可分为四个层面:第一是人与自然之关系层面的自由、第二是人与人之关系层面的自由、第三是人与自己创造物之关系层面的自由、第四是灵魂和肉体之关系层面的自由。
11、自由问题,必然伴随着时间或空间问题,说到自由的时候,要么时间在场,要么时间和空间都在场。
12、时间的特性是无限与不可具象,是线性的,时间可以无空间的在场,但不可以在空间不在场时对其进行把握,空间在场的时间是有限的,具象的。空间的特性是有限与可具象,是点性的,空间必然有时间的在场,在时间中被把握。
13、自由是人的问题,时与空也是人的问题。时空在人这里有内外之分,空间只能是外在于人的,时间可以外在于人,也可以内在于人。外在于人的时间必然有空间在场,内在于人的时间没有空间在场。外在的时间是有限的和可具象的时间,内在的时间是无限的和不可具象的。
14、自由问题的实质,是时空问题,本质的来说是时间问题,自由即时间。
15、第一个层面的自由,即人与自然之关系层面的自由,其本质是有空间相伴随的时间,因为空间与时间的共同在场,时间变的有限、可具象。由此,人在这一层面的自由,也是有限的,可具象的,单个的人与世界在时空同时在场时都变的有限。人有生老病死,饮食男女。世界有它的成住坏空。这一层面的自由的必然有限是由有空间在场的时间的有限所决定的。
16、第二个层面的自由,即人与人之关系层面的自由,其实质是个体时空和个体时空的关系。这里我们首先必须说明个体时空是指什么。个体时空由个体内在的、无空间在场的无限时间和个体外在的空间和时间同时在场的有限的时与空组成。人的生存的本质即是人的外在时空,人的终极关怀与圆满的本质即是人的内在时间。生存是个有限问题,圆满是个无限问题。比如我说我想读书,如果没有时间就没有了从想到想的过程,同样如果没有空间就不可能把握住读书是什么东西。进一步我说我要读书将来成才,这个过程必然的需要时间,而读书与成才之所以被把握,是因为这两个词语实有所指,实有所指即是具象,而任何具象都必须的有空间在场,具象是个空间问题。同样,我将来要成才,我就对我的未来赋予意义,这必然的要有时间在场。再进一步,我说我想读书将来成才是为了能回报社会,而我回报社会是因为我相信我能从回报社会中得到上帝的爱,将来进入上帝之国达到我的圆满,这就是一个信仰问题,信仰问题的特征不是有个神灵存在,而是是我信我所信,而我所信的就是无限的,无限不可具象,无限而不可具象的就是无空间在场的时间,无空间在场的时间就是内在的时间。以上是对一个个体的时空的举例说明。社会问题和政治问题的根源是调节个体间的冲突。个体间的冲突实质是个体时空的冲突。比如我说我要读书,将来成才回报社会,以荣耀上帝的爱最终进入上帝之国达到终极圆满。可有一个人给我说你必须当兵好好训练为伊斯兰教圣战事业添砖加瓦,将来顺主归真。我们看到,读书回报社会与当兵好好训练为伊斯兰教圣战添砖加瓦的不同,是外在时空的不同,进入上帝之国和顺主归真,是内在时间的不同。由此,这个人就以他的时空侵犯了我的时空。这其中,因为外在的时空是有限的和具象的,因而可以把握,那么,就可以通过契约来使得一个个的个体达成一个不永久的、有限的、具象的、理论上随时可修正的公共时空。达成公共时空即是对这一层面的自由的追求。而无限的内在时间没有空间在场,不可具象、不可把握,则完全是个人的,没有公共时空可言。
17、第三个层面的自由,即人与自己创造物之关系层面的自由,其实质是整体时空和个体时空关系层面的自由。整体时空是指一定时间内的所有个体时空的合。在这个合内,空间的层次随着线性时间的向前而不断的增加,而个体所拥有的有限时间却没有相应的增加。人是必然的需要时空的,而且时空越简单人的幸福感越强。但面对不断增加的空间层次,个体较以往在相同的时间内要面对如此庞大复杂的空间群,并且要在不断增加选项的单选题里选择一个空间作为自己当下的空间,人就会感觉到撕裂感,感觉到时间相对的变短了。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个体时空的合作为一个整体有其自己的空间和时间,我们可以把这个整体时空拟人化为一个个体时空,这个个体时空和我们每一个个体时空之间存在着张力。这个个体时空的合------整体时空,像一列火车,上面载着我们所有的个体,这列火车停不下来,我们不能下车,每个人都感觉越来越闷,越来越饿,火车朝哪里去我们不知道,可能一直向前,可能在某个地方转弯,可能在转着一个圆圈,也可能在某个地方掉头开回去……
18、第四个层面的自由,即是灵魂和肉体之关系层面的自由。其实质是个体个体感受到外在时空的有限而抛开空间使得时间转而成为内在的无限,以达到人的圆满。个体在有限的外在时空中生存,在无限的内在时间中圆满。内在时间之所以是无限的,是因为没有空间的在场,因而不可具象,不可把握,是完全线性的,而非点性的。完美和永恒只能是内在时间的属性,完美和永恒不可具象,离言思,绝百虑,不可把握,能被人具象的把握的不是完美和永恒,不是无空间在场的内在时间。宗教和艺术审美是内在时间的典型。上帝是不可把握的,只能去信仰,因为上帝在天上,而你在地上,上帝就是基督徒们内在时间的另一个称呼。上帝不可具象,不可把握,上帝没有空间的在场。一旦上帝被强行的配以空间,则等于把上帝拉到有限的时空中,这样的上帝,不是上帝。个体欣赏一幅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有时间在场的空间,这时候还没有进行审美,因为,一个小猫小狗也能看到这个空间,主动的审美之所以可能,是因为人有内在时间,审美就是个体把空间从有限的时空中抽离出去,让有限的时间变成内在的无限的时间,当有限的时间变成内在的无限的时间的时候,审美就完成了。内在时间无限而不可具象,故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内在时间无限而不可具象,但可以是任何取值,可以是佛,可以是上帝,可以是真主,也可以是任何自己能听到其呼唤但不可言说的永恒之美。
19、人的内在时间和外在时空是截然不同的,两者有质的不同,因为前者是无限的,后者是有限的。但是,两者又有联系。这个联系就是个体内在时间对外在时空必然的呼唤,个体的内在时间以呼唤的方式存在,个体的外在时空以某种倾听的方式感知到这种内在的无限。内在时间的呼唤是必然的,人的倾听也是必然的。“倾听到呼唤”和内在时间本身是两回事,前者依然是有限的时空,后者才是无限。个体与个体之间,其信仰的完成或审美的完成却实实在在是个体性的事件,是不可比较的,其内在时间同于不同的问题,是不可具象,不可把握的。故而可能有一千个读者读一本哈姆雷特,但由哈姆雷特而达到的无限的内在时间却是不可比较的。但对于宗教徒来说,光有倾听是不够的,宗教徒倾听到呼唤,进而会问如何到达这种内在时间。我们说,所有的宗教都是通过信仰来到达。“信仰教义”是有限的时空,因为教义是空间性的,具象的和可把握的,但“信仰”本身确是没有空间在场的,完完全全是属于内在时间的事。因而也仅仅属于个体本身,是个体性的事件。
20、无限的内在时间完完全全是个体性的,也只能内在于人。有限的外在时空可以是个体性时空,也可以是公共时空,也可以是整体时空,外在时空只能外在于人。
21、生存和圆满是两个有着实质性不同的概念和事件,其实质性的不同就在于前者的时间是有限的,后者的时间是无限的。因为其本质的不同,生存只能外在与人而不能内在于人,圆满只能内在于人而不能外在于人。在生存中可以倾听到圆满的呼唤,但倾听到圆满的呼喊和圆满本身却是完完全全两个有着实质性不同的概念。生存可以是群体性的事件,圆满只能是个体性的事件。
22、第四层面的自由即是追寻圆满,即是要达到个体内在的无限时间。这个层面的自由的达到只能内在于人,不能有空间的在场。这个层面的自由的追求与达到只能是个体性的事件,这本质上是由相关的时间的无限性所决定的。
23、生存和圆满对人来说都是同等重要的,但生存与圆满之间,有限的外在时空和无限的内在时间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张力,又有着呼唤和倾听的联系。外在的时间赋予人人性,内在的时间赋予人神性。人便是在人性和神性之间寻求平衡的存在。
24、人性和神性或者说外在的时空和内在的时间之间的张力撕扯着人这个存在,自然的,就有个体把外在的时空安放到内在的时间中去或将内在的时间拉到外在的时空中来以结束这种感受着撕扯的平衡以消除张力达到统一。前者叫做空间的时间化,后者叫做时间的空间化(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前者把此岸安置在了彼岸,后者把彼岸拉到此岸。这都是不对的。人就是人性和神性同时存在的存在,人之所以是人就因为人要在这两者之间做出自己有限时空内不停歇的平衡,永久的统一和圆满只能寄希望与内在时间。
25、生存就是对前三个层面的自由的追求,圆满就是对第四层面的自由的追求。前三个层面的自由必然的是有限的和不圆满的,因为对前三个层面的自由的追求是有限时空的生存问题。
26、人要好好的生存并达到圆满,就必须将外在时空安置于当下的外在,并让内在时间仅仅内在于人。个体一旦将外在时空安置于内在的无限时间之内,则不自觉地走上了成为奴隶的道路,个体一旦妄图将内在的时间空间化,就不自觉的走上了成为奴隶主或奴隶主之师的道路。前者是在生存中寻找圆满,相信有限的时空会有无限的性质,如一个人说,人啊,跟我一起来奋斗,我们来建立上帝之国,我们知道,上帝之国的到达是完完全全的内在时间的一个别称,其余的个体不知道这个原因,相信了这个人的话,就将自己有限的时空安置于或寄希望于别人的内在时间中去,因为这个内在时间是别人的,而且也只能在内在于那个人的时候才是真的,故而,听信那个人的话就是走上了一条奴隶的路。后者是妄图在生存中实现圆满,相信自己的内在时间可以通过空间外化并且在空间在场时保持其无限的性质。如一个人说,我到达了上帝之国,上帝之国真好,世俗之国真坏,我要在世俗的时空中建设上帝之国。这个人所谓的到达了上帝之国,只能是其内在的无限时间,这是个完完全全的内在的事件。他不晓得他所谓的上帝之国只能是个体的和内在的,只能是无空间在场的,他硬是要让有空间在场的时间拥有无限的属性,他就走上了一条成为奴隶主的路,如果他本人没有行动而有人继承了他的衣钵并付诸有限时空中的实践,那他就成了奴隶主之师。内在的时间属于个体,外在的时间属于大家。
27、将空间时间化因为是个体单个的事情,所以其必然的危害只能是该个体成为内在时间的奴隶。妄图将时间空间化因为是将自己的内在时间变成大家的外在时间,所以不是个体单个的事情,所以其危害是让所有人成为自己内在时间的奴隶,这就是所有暴力和集权的根源!这是人类最大的不该!
28、妄图将时间空间化直接影响到个体对第二层自由的追求,间接的影响到对其余层面自由的追求。
29、前面我们说到的阳明心学“一揽子问题从心上一揽子解决”的弊病,其本质就是妄图将自己的内在时间空间化。“一揽子问题”即是对自由的追求问题。其中分为生存问题和圆满问题,是不能混同的。“心”即是阳明的内在时间。“一揽子解决”即是妄图将内在时间空间化。阳明身为人臣,自然不能是奴隶主。但是他的妄图将内在时间空间化的学说,却完完全全的树立了内在时间相对于外在时空的不合法的统治地位,使得内在时间对外在时空具有绝对的优先性,进而,这种优先性转化为某个人的内在时间对于所有其余人的时间和空间的优先性。首先在思想上,进而从政治上,确立起一种不合法的普遍的奴隶制。
30、我国学术向来不着重的强调时空观念,但并不是说我国就没有自己的时空观,相反的,我国的时空观念一脉相承,具有清晰的逻辑发展轨迹,且正是这隐而不彰的时空观,对我国学术、政治、艺术产生了根本性的影响。
31、我国时空观念,粗分可分为一脉相承并有所发展的三个阶段。一者:人法天地,顺天应时。人法天地是天人相分的,这个天人相分和西方的天人相分是不同的,西方的天是上帝,西方的天人相分指的是上帝之国和俗世人间的区分,两者有质的不同,而且是不可通约的,中国先秦的天人相分,实际是法天之则,天有则而人能法之,通过人法天之则达到天地人的和谐。时之本乃天,四季循环,阴消阳长,天道有常。时乃天道之开展。人之为物,顺天应时则尽道。强调一个顺字。应天顺时者配天无怠!二者:天人合一,吾心即天。以阳明心学为代表和高峰,前面已经说了,这里再不赘述。三者:非天重人,人定胜天。以毛泽东大跃进时期的意志论为代表。
32、我们说,这三者都是妄图将时间空间化,区分只在形状分量之间。第一阶段的天,在先民眼中是完美无瑕的,天即是内在时间的化身,然而,朴素粗糙的“法天之则”就可达到天地人的和谐则是想当然,先民们畏惧自然的力量和人间的冲突,给自己的内在的无限时间安了个“天”的名字,并牵强附会的将本不可空间化的“天”硬性的空间化(如五行观念、天地尊卑思想、阴阳思想等等)就是将时间空间化的最早的雏形。第二阶段的天人合一,作为其代表的阳明心学前文以述,明确提出了内在的时间是万事万物的尺度,对内在时间的体认和强调,是在第一阶段没有的,但这一阶段的妄图将时间空间化,这个内在的时间的代表还在三王时代,其妄图空间化从一定程度来说也只是个人的事(被统治者利用是另一回事)。第三阶段的人定胜天则是时间空间化的极致形态,在这一阶段,内在的时间在未来,在共产主义社会,这种极致形态的侵略性也最强,因为,其空间化的程度,从第二阶段的成仁成圣,变为对全民族的共产要求。我们看到,这三者是一脉相承的。
33、妄图将时间的空间化不是仅中国才有,马克思和海德格尔同样犯了这样的错误,阳明、海德格尔、马克思三人都想将时间空间化,其不同之处在于:阳明认为空间化的时间(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空间化的时间和有空间在场的时间是决然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妄图有空间在场的时间也有无限的属性,这是办不到的。)属于过去的三王时代。海德格尔要摆脱常人的非本真的存在,他寄希望于现在的决心和良知,他是要摆脱整体时空对人的奴役,这种想法本是无可厚非的,但其采取的办法却是不对的,他寻求完全的本真的个体时空,但这种个体时空的获得是通过自我的良知获得的,但其谬误之处就在于,良知来源于某个个体的决心,某个个体的决心可以转化为他人的良知。因此,这个个体的决心就成为了海德格尔所谓的天命。我们看到,这个个体的决心是完完全全的其本人的内在时间,妄图把个体的决心转化为他人的良知,即是妄图把自己的内在时间凌驾于其余所有个体的时空之上,这就是海德格尔妄图将时间空间化的方式。海德格尔本人在政治上的纳粹倾向,实际上就是把自己的有限时空安置于希特勒的决心即内在时间之中,从而走上了成为奴隶之路。马克思就是将其“空间化了”的时间想象在遥远的未来的有限时空中罢了。
34、正是以阳明心学为典型的这种试图将时间空间化的思维,直接影响到了中华民族对第二层自由的追求,间接的影响到了对其他层面自由的追求。中华民族追求自由,首在追求第二层面的自由,追求第二层面的自由,首在从思想上破斥将时间空间化的企图。
35、自由的核心就在于莫要企图将时间空间化。
36、阳明心学的所谓“良知”就是完完全全的内在时间。致良知就是企图将其内在时间空间化。实质上,“致良知于万事万物”的“良知”与其达到的那个内在时间意义上的“良知”完完全全是两个不同的东西,而阳明却误以为两者是一致的,其不一致的本质原因在于,“致良知于万事万物”的所谓的“良知”是有限的时空,而作为内在时间的良知却是无限的。前者可以具象和把握,后者不能。这里不能把良知和致良知用金和金器来比喻,因为金和金器同时都是有限的,可具象和把握的,从金到金器只是有限时空的变化,和内在时间没有任何直接的关系。
37、阳明小时因为听到自己内心的呼唤而确立了自己的“圣人”志向。我们前面讲过:“个体的内在时间以呼唤的方式存在,个体的外在时空以倾听的方式感知到这种内在的无限”。实际上,儒家学说不过是阳明作为一个个体到达其内在时间呼唤的方式,阳明本人也将这种到达的方式和以呼唤的方式存在的内在时间本身混淆了,这两者的本质区别在于,前者是有限的时空,而后者是无限的内在时间。阳明可以选择以“圣人”或“道”来称呼自己的内在时间,也可以通过信仰来到达自己的内在时间,但决不能将自己信仰的某种通往通向圆满的内在时间的道路当作内在时间本身。信仰本身是无时间在场的无限的内在时间,但个体自己选择的通往圆满的内在时间的道路则是可以具象的、可以把握的、有空间在场的和有限的。
38、选择某种到达内在时间的方式是人特有的自由,这种方式也是平衡内在的时间和外在的时空见的张力的关键所在。但这里要注意的是,对于到达方式的选择完完全全是个体单个的事,完完全全是外在的有限时空,而非内在时间本身。忠君爱国本来是阳明到达内在时间的方式,但阳明却误以为是他本身的内在时间在如此的要求他,甚至认为良知良能本来如此。
39、或许有人会问,那样岂不是说,各个宗教的教义和戒律都是毫无高下的了?显然宗教徒们不会认同这样的看法。我想宗教本来就是个第四层面的问题,其关注的是人的内在时间,或许只有内在时间本身才知道内在时间到底是什么,因为有限的人不能把握无限的内在时间,人能做的只有倾听和选择到达的方式,那种到达方式最好,本身就是只有内在时间本身才知道的事,或许,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成立,因为“比较”这个词,只有有空间在场的时候才能存在,而内在时间是没有空间在场的。选择何种的方式到达就像一个艺术家创作一件作品,创作成什么样完完全全是艺术家个人的事,创作出来的作品也是独一无二的,虽然作品本身是有限的时空,不是无限的美,但艺术家和其余的一个及以上的个体从中将空间抽离出来,感受到了这种无限的美,那么,一个审美事件就完成了。信仰同样如此,人以倾听的方式感知到内在时间的存在,通过信仰自己选择的教义和戒律,企图到达内在时间,在通往信仰的道路上,内外的张力得到平衡。内在时间、倾听、到达内在时间是三个不同的概念,如何到达内在时间与人是如何被抛到有限的时空中的这个问题一样难以回答。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本身就是在追求第四层面的自由,我们不能得到统一的答案,但我们可以确信,这完完全全是个个体内在时间的问题,不论怎么回答,不论答案是什么,都仅仅属于个体本人。我们还能确信,不能以自己的这个答案凌驾于别人的时空之上,这正是犯了妄图将时间空间化的错误。
40、因为阳明心学的根本命题是通过信仰达到的,是内在于其个体的无限的内在时间,故而,阳明心学只能是信仰而不能是学问。其“良知”作为信仰标的的内在时间的名称是没有问题的,其信仰的通过自身修养,遵守道德规范的自省修身的道路就其个体来说也是没有问题的。其问题在于妄图将时间空间化,即“致良知”。
41、以阳明心学为代表的心性儒学作为个体的信仰是没有问题的,也是有益于个体、家、国和社会的,但是,我们要看到,妄图将通过信仰确立的本质为个体内在时间的“良知”空间化,以之凌驾于其余个体的空间之上,直接影响到了我们对第二层自由的追求,间接的影响了我们对其余三个层次的追求。我们在吸收传统思想优秀成果的同时,要反思其中的妄图将时间空间化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