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茨威格的《一位陌生女人的来信》被翻拍成电影后,对我造成了很大的震撼,至今,那开场白的一段独白在林海《琵琶语》的感动下,让人无不陷入一种沉思与继续“追问”下去的情绪。
从小到大,收到过很多的来信。包括年幼的自己,更是喜欢一笔一划的给家人修书,以作一种挂念之情。父母看过从远方邮寄回来的“心思”之后,便哭便笑,母亲读了一遍又是一遍,仿佛这是从战场中捎来的“平安信”。这实在是一种很好的慰藉和沟通。而在朋友之间,陌生人的来信一般是不存在,朋友给予的信件很大部分是一种宽温,特别像我们这样的八十年代末期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懂的如何写信,以及如何去给对方一种告慰。我们生活的那个年代,刚好是改革开放不久,很多东西都还未受到冲击,于此便在“书信”、“连环画”、“手抄本”等等一系列关于童年的记忆中得到一种青春的印记,那似乎是一种永远也诉不完的愉悦。
我还清晰的记得,当彼此从中学毕业后,好友之间都会询问详细的地址,然后时不时的,邮寄一份非常精美的信件,里面包含了很大部分关切的情谊。无论你在那里。而开头大多数都是这样写道“亲爱的XX,最近可好?”这是因为我们受到的教育是教我们——一定要按照格式来。当然,按照格式来写信,类如“顺颂”、“祝安”等也是值得称赞的,毕竟有一些肃穆,却少了一种“亲近”。而我当初也曾浮想翩翩,能否创造出一种友人之间的书信的格式,以免造成这样的“心灵落差感”?其实,很大程度上,我们更为关心的是信里面究竟写了什么。
记得当初给一位暗恋的对象,我自己大多数都是用信来问一些问题,以做搭讪。当然大多数都是学习上的问题却略带一些关心的语句,而她也会给我用信件回复,还是偷偷摸摸的让别人转达给我。信件的功效实为之大,又让人喜忧参半。因为,只能从文字中感叹那种“被尊重与照应”的心灵启示,却得不到“庐山真面目”。而对于从收发室内收到的信件,也大多看完之后,一并归好,以作怀恋。家中的书柜,至今也保留着一些类似的信件,母亲时而侃我说:那位“暗恋”过你的女孩子,现在过的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但是,我又不好意思回复。只能说:还好吧。母亲又追问:你和她还有联系吗?我说,时而有吧,只是朋友般的那种。(其实早已没有了联系)说到“朋友般的那种”,还真不懂暗恋的真切感受,只知道那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我自己),被女生问候时的触动,是一种美好的感受,却不得在这样的尴尬中“扼杀”情感。
或许是带着一种悲痛与逃离的情绪,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继续好好的生活。外面的世界将彼此的距离拉开的更大,开始彼此的书信问候还很多,但是后来越加的少,却也淡了。情谊在距离的作用下,变得多么的不堪,却又无可奈何,时而想起往常的岁月,风声笑语,朗朗书声,如雷贯耳,清晰可辩,却也无法回到过去,只是在“孤单”的过程中,不断的深化,最后落单成一个不追随气候变化的候鸟。的确,那个时候,流行歌曲或许是最切合一种思绪,但是无法从中得到一种关切。字里行间,却用了歌词来代替一种心零的抚摸,但时常也用古诗词来表达自己。记得和另外一个喜欢古诗词的女子,洋洋洒洒的写满了一本三块五毛钱的格子本子,上面大多数都是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段我一段的古诗词,不说明真意但一定是心照不宣。只是好景不长。后来这么一本心照不宣的“古词集”被雪藏在家中,不得“翻身”。但早已被自己的内心“平反”。
到了二十多岁的年龄,的确是年轻,但心智苦闷,虽没有所谓的维特根斯坦的“沉重”,却也或多或少的有叔本华的“冲动”与“不屑”,巴不得一瞬间成为尼采的“超人”,故此书本代替了很多的“书信的来回”。大家谈论的不再是,“最近可好,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而是“最近你读了什么书,有何感想”。或者是“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等等。其实,很多问题,都一直是需要答疑解惑的,却在教育的迷途中一直以“不懂装懂”的范儿去回避这些问题的思考,时常也就自以为“一切都懂了”。这就和“假话说多了也就成了真话”,自己不信也信了。默哀这样的境况之余,却在一处接着一处的位移中去体验很多生活的变革。不震荡的生活,却失去了一丝平衡。
诚然,我们不是生活在老三届和新三界的“欣喜”与“落寞”的那个年代,我们也不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思想遭受冲击与颠覆的年代,我们更不是在“夹边沟”不得不被劳作的年代,但我们是生活在一个安稳与复杂——一个不确定的年代。不确定的年代,所交付我们的是什么,想必生于八十年代的人,还很多都回答不上来。当然,也包括我们自己。但是,有一种权利是不可以剥夺,那就是保持沉默。
在一处,悠然的游丝于每一个片段化的“独立”,沉默就是保持这样的“独立”的一种良方。沉默,是大多数人选择在这样年代的活着的方式,与书信一样,沉默在一片喧嚣的海洋之中。书信,当然不再是关切和问候,更多的是一种——答不出的味道。而就在前不久,陆陆续续的收到了一些从远方邮寄而来的明信片,地点是夫子庙(南京)与鼓浪屿(厦门),还有北大未名湖的一份即将到来。在我看来,书信在很大程度上,都变成了一种告诉,一种从远方而来的“带你一起游玩的思绪”,明信片背后的影像,展示的是当地的一种风格。还有,他此时此刻对于自己,对于你的一种“鼓励与告诉”。秦淮河边的小道,鼓浪屿中的风口,还有未名湖的静谧,对了,还有苏州“猫的天空之城”的温馨,都在这一刻被安然的展示出来,所能体会的虽然还有很大的关心,却没有了往常的那种“喜悦”,更多的是“惊喜”。
按耐不住的情绪,好生的回复一段这样的情调,“我是刘晨,我在兰州”。这样的故事,往往都发生在一种午后的黄昏与清澈的早晨,因为这才有心境,去一起体会小资。当然,汪曾祺与董桥的语句,很多时候,都是多余,只是符合我们内心的就好。我说,爱玲要是不死该多好,我一定去向她求婚。当然,我还曾经在《黄石日记》中提到,曾带着三毛去“私奔”。现在,不知不觉的都成了“吹牛”,但的确是做过。年龄与心境不再那么的浓烈,外加一种学业上的属性,越发的没有了那种感觉。只知道,当初徜徉在文学海洋的自己,差一点就跑到“中文系”,而不是如今的“社会学”。
没有什么是可以往回走的,书信也是如此。发黄的信件,与现在的“告诉”一样,都多多少少的承载着一种“年轮”。的确不多,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历史”,一段封尘不住的情史,或者是一个美好的记忆。当初选择用书信来表达,也多多少少“中”了古人的毒,人嘛,都有点怀旧,但是不是那个年纪,也开始怀旧,我也搞不懂为何自己会成为这样的一个“奇怪”。电子时代,信件往来更多,但多半是用来处理事务,而缺少一种心灵上的表述,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所说的话,是否能安然无恙的到达对方那里,当热也缺了这样的思绪。“快节奏”的生活,所强调的是,效率与成功。这到底丢掉的是一种文化,还是一种本该属于我们的生活?
我们需要思考,却得不机会。如今,《琵琶语》又响起,一棵被自己养的开花的草,微微的在风中摇曳,却不知她在感动什么。我坐在窗前,开着远方1909年的古钟,还有苏联军人曾经用过的房子,这里没有明信片,也没有那种可以写信的稿纸,只有一幅现代性与前现代性的画卷:房子,古钟,房子,古钟,还有房子···把她们回复给你,过于残忍,但无可奈何。就算作我对远方来信的一种小小的答谢和感激吧。
二零一二年五月十日
作于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