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舟:长篇小说《无神庙的女人》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4015 次 更新时间:2011-12-15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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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舟  

长篇小说 《无神庙的女人》

文化艺术出版社(已出版)

这座破庙,穷得连一尊神像都没有,

只是一群叫花子在装神弄鬼。

------题记

引子

三年困难时期,大家都吃不上饭。在华北地区的白沙河岸边,已经出现了饿死人的事情。坐落在白沙河岸边的白沙湾村,原本是个富裕之乡,可是由于天灾人祸的降临,如今也变成了饥饿之村。家家没有粮吃,户户揭不开锅。地里的野菜早就被拔净,不要说是树叶,就是树皮也被剥得精光。吃榆树皮吃的大家都拉不出屎来,什么食物也没吃,肚子到涨的鼓鼓的。大人是一脸的菜色,孩子们骨瘦如柴的顶个大脑壳。全村听不见鸡狗的叫声,连大声说话的人也没有。

中午的时候,村里的街上来了两个要饭的,是一对母女。村里人说她们是从白沙滩上的河神庙里出来的。这河神庙是一座空庙,就剩下几间破房子还能挡挡风雨,如今里面住了几个要饭的叫花子。连饿再累母亲已经奄奄一息,女儿十三、四岁,见母亲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她跪在地上哭,求乡亲们给口饭吃,救救母亲。村里有个淘气小子叫青皮,在拿她们母女逗着玩,要那女孩儿嫁给他,被路过的村长给骂跑了。村里的人也不富裕,大家都是挨饿度日。当一个乡亲端来半碗榆树皮粥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没气了。人死了,不能在街上放着呀,村长带着村里的人帮那女孩儿把母亲的尸体拉到村外面埋了。回来后,看着这个半大女孩儿,望着她那泪汪汪的大眼睛,村长心里可犯了难,这孩子怎么安置呢?女孩儿求乡亲们收下她,只要给口饭吃,干什么都行。可乡亲们家家都揭不开锅,谁家里现在也养不起一个白吃饭的呀。这青皮到是不在乎,非要他妈把这女孩儿带回去,被他妈骂了一顿。但他的眼睛始终在那女孩儿的身上转,女孩儿也向他投去温和企盼的目光。

正在村长为难的时候,一个瘸老汉走过来,他左右、前后的看了看那女孩儿,就把她领走了,这下可给村长解了围。瘸老汉的条件是要她照顾自己有病的儿子,并给儿子做媳妇。姑娘只要是有口饭吃干什么都行,就答应下来。青皮见姑娘跟瘸老汉走了,心里有所不甘的一直望着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也在回头望他,眼睛里充满了哀怨,可是谁也无法逾越饥饿和贫困这条鸿沟。

村里人都管这瘸老汉叫魏瘸子,日本时期他和同村的牛德旺一起被鬼子拉去修路,把他们一群人都押上了卡车。半道上,牛德旺跳车逃跑了,他没跑了。后来给鬼子修工事,土方塌方,把腿给砸伤了。人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是乡亲们把他给救活的,可是一条腿算是废了。后来乡亲们和他玩笑,叫他二鬼子,意思是让他永远记住这码事,于是在村里就落下个二狗子的浑名。媳妇去世的早,留下个儿子半条命。人长得象个大烟鬼,村里人又玩笑说他爹给日本人干事时,一准是抽大烟来着,要不怎么生个大烟鬼呢?但不管怎么说,魏瘸子在村里的人缘不错,大家都尊重他。可这年头儿吃不上喝不上的,尊重管什么用呀?

魏瘸子的儿子今年十六岁,叫旱娃,得的是小儿麻痹症。今天魏老汉在街上眼看了这对母女的悲惨境遇,心里一活动,就把这女孩儿领回家来了。瘸老汉为了延续魏家的香火,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没有那本事,可也要强努一下。为了让儿子不白来这世上走一遭,为延续魏家的香火,也为了这女孩儿能活命……自己不花一分钱,儿媳妇就进门了。这就是魏老汉心里打得精明算盘,难怪人说瘸子心里三把刀。

这女孩儿叫春芽,是个灵巧孩子。跟着魏老汉回到家,举目观望,虽然寒窑似的屋子,可那时家家户户都这样,更何况自己连这样的寒窑也住不上呢,心里到也坦然。瘸老汉给她打好一盆水让她洗脸。她一洗完脸,露出个漂亮脸蛋儿,把个旱娃喜欢的不得了。魏老汉又把自己老伴以前穿的衣服找出来给她换上,当天晚上魏老汉就给他们办了喜事。尽管春芽年幼不更事,可还是被魏老汉推进了旱娃的屋里,她的脸上挂满了羞红。

谁想一入洞房,旱娃就象傻子一样的看着她。春芽坐在炕沿儿上,一直坐到很晚,可炕上躺着的男人只是用眼睛看着她,一动也不动。春芽只好一件一件的脱衣服,准备睡觉。突然,她感觉躺在炕上的人在抖动。她用眼睛的余光看了一眼,见他浑身抽的变成一个球儿,而且还口吐白沫,是癜痫病犯了。把春芽吓得衣服都顾不得穿,从屋里连喊带叫得跑出来。瘸老汉一瘸一拐的来到新房里,赶紧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下来给春芽披在身上,又把儿子从抽搐中救过来。然后又教给春芽按摸的方法,让她按照方法给他的男人按摸。这新婚之夜一直折腾到天亮,春芽的两只眼睛实在是睁不开了,才爬在床上睡了。上午醒过来的时候,她发觉旱娃的手在她的脸上抚摸着,他在看着她笑,嘴角流着口水。从此后,春芽每天都照顾着这个半条命的人,而这个人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她在这两个男人的家里,也就算是安顿下来了。

村外后面就是白沙河,过了河的对岸是一片沙滩,叫白沙滩,远看一片白茫茫。白茫茫的白沙滩上面,坐落着一座河神庙,说是河神庙,其实就是几间破房子,里面的神像早就被连年累月的战争年代给捣毁了。解放后,政府由于不提倡封建迷信,也没有来得及修复。如今里面住着三个半大小子和一个瞎妈,这就是前面说的那个牛德旺留下的遗霜和他的三个儿子。这瞎妈虽家境贫寒,过的是吃不上喝不上的日子,可带着的这三个儿子,是个顶个的水葱似的。他们正是青春年少时候,风华正茂之龄,要不是赶上荒年,说不定老大或老二已经给瞎妈抱上孙子了。

三个小伙子的父亲叫牛德旺。这牛德旺年轻时本来说了个临村的媳妇,挺俊俏的一个姑娘。穷人有穷人的欢乐,也没花什么钱,就把她娶进家来了。在他们结婚那天,晚上还没有入洞房,日本人就来了。当晚,新媳妇被小日本给祸害死了。牛德旺悲愤难当,要找小日本去拼命,被赶来的乡亲们拦下。可谁知道一个日本军官当记者的妹妹知道这事后,就主动上门来,要为日本军人的暴行赎罪,非要嫁给牛德旺不可。牛德旺正在火头儿上,为了报复日本人,就把这女孩子给睡了,事后他说什么也不要这女人。哪承想,这女人死活就是不肯走,还接二连三的给他生了三个儿子。牛德旺见她对自己如此忠心不二,过来时又是个黄花闺女,就把她认下了。日本投降那年,牛德旺带着八路军接收日伪军投降的时候,被日本人开枪打死了。用瞎妈的话说:你爹他死得冤呀。扔下了三个孩子,那时三水才两个月大,大水他妈为此事哭瞎了眼睛,但她还是咬着牙把三个孩子拉扯成人,而由此也在村里成为人所共知的瞎妈。因为她的日本名字山本美惠子太长,村里的人记不住,就都叫她瞎妈。

由于这瞎妈的死鬼丈夫和瘸老汉有交情,所以两家来往密切。瘸老汉拉扯个病儿子,瞎妈总是让三个儿子前去照应。自从旱娃把春芽娶进门后,这三个小子来得更勤了。一来二去的,这三个儿子很让春芽惹眼。三个儿子叫大水、二水、三水,每次春芽看见他们都脸上发热心里乱跳。不由自主的血液就往上涌,好像在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春芽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解放后,土改的时候,由于牛德旺是给八路军带路被日本鬼子打死的,虽然对于他的死是有争议的,可他毕竟是死在日本人的枪下。所以,政府为照顾他们家的生活,答应给大水在城里安排工作,去城里的邮电局干邮递员,可这瞎妈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不愿意让大水去。政府又给他们家分了一座地主的宅院,让他们搬进去住,瞎妈还是不愿意住。因为他们家即是烈属,又是日本侨民,是政府照顾的对象。没办法,政府就让他们自己提个条件,好把工作做了。瞎妈思考了一阵后,提出来要村后面白沙滩上的那座残破不堪的河神庙。

这白沙滩方圆只有几百亩,是片连草都不长的盐碱白沙滩。它坐落在白沙河两个河岔交界的三角地方,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何人在这里修了一座河神庙。这是一座连一尊神像都没有的破庙,只有几个叫花子在里面装神弄鬼,成年累月的根本没有人来朝拜。据说是由于这地方总发大水,拜河神根本不管事,乡亲们把河神的塑像给扔河里去了。也有别的说法,说是打仗的时候,把神像给毁了。总之,目前这河神庙里,就剩下了几间破房子,还漏雨。院墙也是残破不堪。四周是一片白沙,荒无人烟,几百米以外就是白沙滩渡口,有一条破船可直接划到对岸的白沙湾村码头。

这牛德旺当年就是在那里被打死的,据说还是他的过失。在给八路带路的时候,他不小心,过早暴露了目标,被日本鬼子的冷枪打死的。但毕竟是为了抗日的事业牺牲的,政府给了他应得的名份和待遇。可是瞎妈一样都没接受,村里人都说瞎妈这娘儿四个疯了,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找罪受,这日本娘儿们就是个色。但,谁说什么也没用,瞎妈坚持自己的意志。没办法,政府只好答应了他们,为了照顾他们的生活,提出每年的七月份,村里祭拜河神的时候,让他们配合一下乡亲们的活动。好以这名义给他们一些补贴,可这瞎妈是天生来的倔脾气,说什么也不要。但是条件政府却答应下来了,就是在每年乡亲们的祭拜河神活动期间,由他们家出人装扮成河神,给乡亲们提供一个烧香拜神的对象和场所。平时没有活动的时候,对这个场所进行管理,包括修缮和卫生打扫等,由政府每月给他们几块钱,作为劳务费。

三个儿子都是孝顺孩子,对于母亲所作的决定,谁也没有异议。于是,全家就搬上了白沙滩。并按照和政府达成的协议精神,每年配合乡亲们祭拜河神。由瞎妈装扮成河神,她的儿子们装扮成虾兵蟹将。瞎妈和她的儿子们就这样住进了河神庙。住进去后,他们又把父亲的墓修起来,从此过上了每天靠打捞白沙河里的鱼过活的日子。虽然日子过得有些紧巴,不如岸上的人,可自己独自生活,不招灾,不惹事,还算省心。每天在河里打鱼,自己留下够吃的,剩下的拿到岸上去卖,还能赚回点油盐钱。说是给乡亲们提供拜神的条件,可自他们住进来后,除去来了几个以前在这里住的叫花子外,就是视察的领导,其他的再也没有见人来拜过河神。当然,领导来了他们是要装一装的,穿上道具服装,举行了事先排练好的仪式,给领导看看。

这年发大水,政府考虑到这家人的安全问题,要他们搬到村里来住。可瞎妈说什么也不搬,抢险救灾的时候,她全家人都住到了船上。洪水退去后,瞎妈让三个儿子从岸上往白沙滩上用船运土,围着庙的院墙把地基垫起来,砍了河岸上的几棵树,又重新翻盖了几间厢房。之后,瞎妈让他们又继续用船从岸上运土,在庙的后面垫起一块地来,瞎妈让儿子在上面种起了庄稼、蔬菜……夏秋季节,收成还不错。瞎妈见这到是个好办法,就一连让三个儿子用船运了两年的土,在沙滩上垫起了几十亩地。就这样,他们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生活了几年,岸上的风云变幻、是是非非好多年来都与他们无关,也是由于母亲管的严,根本不让儿子掺和村里的事。用母亲的话说,村里的烦心事,你要是沾上,这辈子就别想再脱身。虽然村里经常有人找他们去开会,参加活动什么的,可都被瞎妈拦了。破四旧的时候,其它的庙都被抄了,唯独他们的庙没有动,原因就是他们的庙里没有神像。以往供奉的神像都是他们真人装的。由于白沙滩总发大水,河神在这里没有什么威信,乡亲们对河神也不怎么相信,所以,烧香拜神的也就那么回事,不是很频繁,没给他们的生活形成什么负担。

这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儿子都长大成人,三个塔似的小伙子长起来了,瞎妈的心里算踏实了些。白沙滩上的生活虽然是苦一些,可这日子还是能过的。庄户人家吃苦惯了,只要能活着就行。这么三个塔似的大小伙子,怎么也能把老娘养老送终呀。虽然日子苦,可用老娘的话说:安心。再说了,这几十亩地还养不活这几口人?

可这舒心日子没过几天,有件事情就把瞎妈的心给揪起来了。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大的衣服撕破了,露出了半个白屁股,被两个弟弟嘲笑着,瞎妈的心里突然的一动,紧跟着她的心就揪起来了。这三个儿子都大了,马上面临的是要给他们娶媳妇。这荒郊野外,四处不挨的,哪去给他们找媳妇呀?一下瞎妈的心就紧了。从这以后,瞎妈就很少言语,平时也不再和儿子们说话、聊天了。晚上,有时侯整夜的唉声叹气,睡不着觉。大水毕竟年纪长些,就注意到了母亲的这些变化,问了几次,母亲也没说。他还以为是母亲生病了,哪里知道当妈的心思呀。

一天,村长李全宽带着人到白沙滩的河神庙来视察,瞎妈把自己儿子的婚事和村长说了,要村长给帮帮忙。村长还真拿这事当回事,到村里一布置工作,谁想到,没有一个人家应茬。因为吃得上饭吃不上饭的还好说,都怕沾上这日本人的关系,将来吃挂落儿。这下可让村长犯了难,但照顾他们牛家的后人,这是上面有政策的。可是,不管村长怎么解释,乡亲们就是不愿意沾这麻烦事。大家都说:饿死事小,弄出个出身问题来事大。结果这事就耽搁下来,村长又不好直接和瞎妈说具体的原因。

由于瘸老汉和大水父亲牛德旺是生前好友,两家有交情,再加上他的家里老弱病残,所以每次大水他们哥仨上岸的时候,瞎妈总是要照顾他们,给他们送一些吃的。这也是大水一家在岸上唯一的一个联系。春芽也是个生长发育成熟的女孩儿,人长得又丰满多情。哥三个正值青春年少,比起那个病秧子丈夫来,自然在春芽的眼里是有位置的。这边的哥仨也都到了冲撞的年龄,自然的吸引力,一切都在不言中。哥三个虽然嘴里不说,心里都在打着小九九。每次来魏家,都争先恐后的,这让瞎妈很觉得奇怪。而春芽这边,也是心里放了个事,每次三兄弟来,她的心就飘起来,显得很兴奋。如果几天没见到那三兄弟,她的神色就会不安,那双眼睛总是往门口张望,心里好象是有什么事似的。

但是,她对于旱娃的照顾那是无微不至的,开始瘸老汉对春芽还不放心,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看到春芽还真细心,他也就不在过问了。这旱娃也是,眼看着水汪汪的媳妇,就是上不了身,一想那事就犯病。急得他经常自己打自己嘴巴,心里暗暗的埋怨自己没福气。可是有一点,旱娃的病自从春芽来了后,是显得加重了。而且发病的频率也比以前高了。尽管春芽对他百依百顺,尽管春芽对他细心的照顾,都没有使他的身体康健起来。

由于病魔的折磨,由于他面对春芽的美貌,而自己不能占有,心里的不平衡,使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他的性情也越来越暴躁。有时候他把春芽的衣服扒光,不让她穿衣服,弄得瘸老汉几次都尴尬的躲出去。他还在她的身上乱抓乱咬,把春芽弄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遍体鳞伤的,经常躲在角落里哭。感叹着自己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越是这样,春芽的心离牛家那哥儿三个越近。每当那哥三个来她家的时候,她的心就要飘浮一阵子。晚上,都睡着的时候,她总要想入非非,幻想着她的未来。可当她听到身旁旱娃发出的声音时,又觉得自己的苦日子没边,只好暗自伤神。

苦日子难熬,春芽的苦日子更是没边。世上的事情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没过多久,旱娃的病情突然加重,经过几天的折腾,不久后就去世了。埋葬了旱娃后,家里就剩下了春芽和老公爹两人。这春芽也是命苦,娘家早就没人了,根本没有去的地方。这每天在一块过日子,家里就是公公和儿媳妇,孤男寡女的又怎么过呢?就是相依为命,这公公和儿媳妇又怎么个相依法儿呀?春芽和老公爹一时的都陷入了两难当中,谁也没有个好主意。弄得瘸老汉整天的唉声叹气,又没有出路。

但旱娃的去世,总的来讲还是给春芽带来了希望,使她的生活每天都充满了想象。她的心距离牛家这哥儿三个更近了,她期盼着有一天,能让她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自从旱娃去世后,这牛家的兄弟好象一次也没来过。这让她心里很烦闷。

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春芽正置灿烂年华。村里的二流子青皮,知道旱娃去世后,就没事总往春芽这跑。春芽一见到他就想起当年母亲去世那天的情景,感念他有善良之心,心里对他没有恶感,反而到有一股酸酸的情素。时间一长,二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青皮有时还趁机会这儿摸哪蹭的占她的便宜。这干柴烈火的凑到一起,难免的要出越轨的事。瘸老汉看在眼里,心里很着急,因为在瘸老汉看来青皮不是正经人,这一来二往的,要是弄出了孩子来,自己怎么出去见乡亲们。

他一方面阻止青皮的到来,另一方面只好反复的嘱咐春芽,这青皮不是正经人,对青皮要注意,不要信他的花言巧语,免得上当受骗。可这青皮和春芽毕竟都是年轻人,正处在萌动时期,自然的吸引力,谁又能拦得住?瘸老汉心里也清楚,他们真要是有什么过分的事情,那是谁也拦不住的。从那春芽没事时总往门外张望的眼神中,瘸老汉已经知道他这小破房里已经关不住春芽那颗长草的心了。没多长时间,这事就成了瘸老汉的一块心病。面对春芽的处境,瘸老汉还是真犯了难。她走又走不了,留又留不住,这可让人怎么活?

2

这天大水又按照母亲的吩咐,来给魏老汉送鱼干。他一进门时,就叫了声大叔,那响亮的叫声,把瘸老汉惊醒了。望着大水这结实的身板,魏老汉的眼睛一亮。这瞎妈的三个儿子,个顶个的好,待自己就象亲儿子一样,要是能有他们来照顾自己的晚年,这不是现成的好事吗?他的脑子又活份起来……只是不知道瞎妈的心里愿意不愿意,因为他知道瞎妈的心气高着哪,可你就再心气高,也没有人敢把女儿往你家里嫁呀?你那点身世全村的人谁不知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于是,他就强撑着身子,跟着大水一瘸一拐的来到了白沙滩上。

瘸老汉是瞎妈在白沙滩上这么多年以来的头一个来访客人,他和瞎妈的谈话是非常特殊的,也是非常乡亲的。简而言之,就是瘸老汉把儿媳妇春芽典给瞎妈做儿媳妇,瞎妈要让自己的儿子给他瘸老汉养老送终。瞎妈开始还不愿意,在瘸老汉的劝说下,不由得又想起自己这个特殊的穷家,村长这些日子都躲着他们走。在这荒凉野滩的地方,谁家的闺女肯上门呀?想起这三个如饥似渴的儿子,也就只好说:那要看看你家的春芽愿意不愿意?瘸老汉见瞎妈同意了,心里一阵欢喜,赶紧往家赶。

瘸老汉回到家的时候,春芽正在收拾院里的庄稼垛,他一进门,就把春芽叫到自己屋里。春芽心里琢磨着公爹找自己是什么事,是不是又要自己远离青皮呀?最近公爹的眼色明显不太好看。瘸老汉等春芽进来,把这一路上自己想好的话和春芽一说,春芽一听,心就狂跳起来,这不会是在做梦吧?开始还假装的扭捏一阵,但想起来自己的死鬼丈夫给自己留下的这个家,将来的日子怎么过?每天都守着这个半残的老公爹,到什么时候是一站?又想起了大水他们哥仨的人品,在她的心里已经早就有位置了,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呢。更何况这也是自己如愿以偿的事情,自己的后半生也得有个着落呀?心里那个满意劲儿呀,就别提了。于是就起身收拾东西,赶紧和公爹来到白沙滩正式相亲。

瞎妈在瘸老汉走后,才恍然大悟,这才彻底明白了儿子们为什么都愿意去魏家。她把儿子叫到跟前,仔细的问了春芽的人品,三个儿子都正在如饥似渴的盼着母亲赶快同意呢,就都抢着对母亲讲了春芽的事。当母亲问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娶春芽为妻的时候,他们又都不言语了,因为他们的心里都已经早就有春芽了。是呀,哥仨谁都见过春芽,又都在心里共同的拥有春芽。若论年龄来说,大哥岁数最大,应该大哥先娶。可若论岁数,春芽和三弟年龄相当。一家人正商量不出结果来的时候,瘸老汉已经领着春芽进门了。

春芽涨红着脸,不敢看三兄弟,身子紧往瘸老汉的身后面躲。瘸老汉介绍完后,瞎妈把春芽拉到自己的跟前,翻着瞎眼窝,用手在春芽的身上、脸上摸了个遍,最后她让男人都出去,独自和春芽单独的谈了好一阵。可她很快就发现,春芽对于人事一点不懂,当她知道春芽现在还是处女之身的时候,心里大为高兴。于是,就把男人们都叫进来,当着大家的面,让三个儿子给瘸老汉磕头,认了干爹,大家高高兴兴的一起吃了一顿饭,瘸老汉心满意足的走了。

瞎妈虽然眼瞎,心可灵着呢,她敏锐的感觉到自己的三个儿子都喜欢春芽。也是呀,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生龙活虎的大小伙子,谁绷的住呀?晚上,瞎妈把春芽留在自己的屋里睡了。躺在炕上,瞎妈就和春芽聊起来,当她问春芽喜欢自己那个儿子的时候,没想到春芽却说都好,让瞎妈看着办。

第二天,大家是在气氛沉闷中度过的。晚上,瞎妈又问春芽,三个儿子她到底喜欢那个?春芽说三个都喜欢。瞎妈听了心里又困惑了。于是,瞎妈就把自己的身世和这个家的来由对春芽仔细的讲了,春芽听得都哭了。她也对瞎妈讲了自己的身世,瞎妈知道这也是一个苦孩子,二人紧紧的抱在一起,瞎妈更喜欢春芽了。

本来三个大小伙子呆的地方,突然闯进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来,肯定要给这白沙滩上带来不平静。三个男人的心都被这春芽拴住了,就是睡觉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也都在母亲的房间里,耳朵时刻在听着母亲房里的动静。晚上起来撒尿的时候,他们的眼睛也总是往母亲的房间瞟,胆大的老三还爬在窗户那里往里面看。睡觉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在想着自己和春芽成婚的事情,都在做着同样的梦。

而这边房里的春芽的心也早就都投放在他们三兄弟的身上,虽然她还不知道他们当中谁是她的那个人,可她觉得不管他们三人中是谁,都能让她满足。这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结婚的场景,新郎却是大水他们三个兄弟。他们三兄弟牵着她进了洞房,她给他们兄弟三人作了媳妇。她高兴的醒了,醒了之后,看到身边的瞎妈,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她很扫兴。她余兴未尽的又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的月光,听着瞎妈熟睡的声音。让大水、二水、三水的影像一个个地在她的脑海里过,她感到无比的幸福。

可是,自此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瞎妈再也没提起给他们成婚的事。只是有时候追问三个兄弟是不是看看瘸老汉去?三兄弟都说干爹现在生活的很好,每天都还就着他们给送去的鱼干,喝两口酒呢。闻听此言瞎妈就不再多问了,因为她知道三个儿子是肯定会照顾好瘸老汉的。事实上三兄弟也确实把瘸老汉照顾的很好,因为现在瘸老汉已经是满面春风,精神爽朗了。

而有一个人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可这个人却一直在关注着他们,那就是青皮。青皮在暗地里恨上了瘸老汉,也恨上了牛家三兄弟。这种恨完全是来源于他对春芽的喜欢,他发誓要夺回春芽,并且在时刻伺机等待着。

终于青皮等来了一个机会。这天中午,他划了一条船有意的来到白沙滩转游,谁想正好撞上春芽在河边洗衣服。春芽的身条和裸露的乳沟,在挑斗着他的激情。他神情飘然的把船靠在一个河弯里,走上岸悄悄的朝春芽靠过去,突然的从身后将春芽抱住。春芽被他吓了一跳,看清楚是青皮,她的神情才镇静了一点。但她还是要青皮赶快松开,说有人过来了。青皮见她反抗不激烈,就更加有恃无恐的乱撕扯起来,一会儿工夫就把春芽的衣服给剥下来,并把她按在河岸上。

争执声和叫喊声,引来了大水。大水远远的见有人欺负春芽,就大叫着跑来,见大水过来,吓得青皮连滚带爬的上船跑了。大水见青皮划着船远去,就把春芽从地上抱起来,她的衣衫已经不整了,浑身都是泥土。春芽见是大水来了,就委屈的爬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大水抱着她在河边的水里,给她洗干净身上的泥,春芽就势把头扎在大水的怀里,大水把他抱得紧紧的,把她抱到岸上的草坪上。刚放下她,她又就势把大水抱住,这时大水看着她的眼睛,再也坚持不住,也把她紧紧抱住,二人滚在一起。一会儿,二人就扒光了对方身上的衣服,他们赤裸的身体淹没在草丛中。白色的肢体,绿色的草坪,翻腾一阵过后,就平息下来。二人起身走的时候,在绿色的草坪上,留下了一片鲜艳的殷红。

自这天以后,大水感到很兴奋,经常和春芽出去约会,经常来河岸边的这片草坪上,每次都是春芽以洗衣服为借口。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只是瞎妈感觉她的衣服最近洗得有点频繁,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发生。瞎妈问了两次,春芽总是说每天的衣服要每天都洗一下,免得放出味来。不久,他们的行踪很快就被二水发现了,那天二水见春芽出去洗衣服,正好没事,就跟上了她,想和她聊一聊。结果他就发现了她和大水之间的事情,二水为此对春芽很是不满,经常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看她。春芽心里很不舒服,总有一种对二水的欠疚感,总想等个机会回报他。但她也为了不使二水和三水难受,就再也没和大水去过岸边。

时间就这样过着,光阴荏苒,又过了一些时候,就在大家都平淡的生活的时候,岸上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事情,真的是天地起了变化,象青皮这种人,很快就成了人中之龙,成了村里造反派的头头。紧接着,就听说瘸老汉被人揪斗,领头儿的就是青皮。瘸老汉被人拉着在满街的游街示众,头上戴着高帽子,说他在日伪时期给日本人干事,是个大汉奸。青皮还要牛家三个兄弟上岸和他划清界限,揭发犯罪分子的罪恶行径,并要他们交出被他们霸占的贫下中农女儿春芽。母亲告诉三个兄弟,春芽哪也不去,并要他们谁也不许上岸,都在白沙滩这岛上呆着。对于三兄弟的不理睬,青皮很恼火,于是,青皮带着人上白沙滩来,他要带走正处于水深火热中的阶级姐妹春芽。结果人没带走,自己也被三兄弟给打跑了。可是春芽被吓得躲在房间把头扎在瞎妈的怀里直哆嗦。青皮还不罢休,又让人在岸上安装了大喇叭,每天都对着白沙滩叫喊,要他们上岸接受改造。并在号召村里的人,展开一场迎接阶级姐妹的运动,可村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号召起来。于是,他大骂村里人阶级觉悟低,就把气都出在了瘸老汉的身上。

在中秋节这天,瞎妈让大水给瘸老汉送点儿吃的去,大水还没动身,二水风风火火的跑进来,说岸上传来了瘸老汉自杀的消息。春芽听说后,哭得死去活来,说公爹是她的救命恩人,死的冤哪。她跪在地上求兄弟三人,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公爹给安葬了。三兄弟答应了她,可瞎妈的神色明显的有些不安,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天夜里,三个兄弟悄悄去对岸,偷偷的把干爹的尸体给拉回来。在瞎妈的主持下,他们举行了简单的安葬仪式,然后就把遗体埋在了白沙滩破庙的后墙外面。春芽爬在公爹的坟前哭了一阵后,就拉着三个兄弟,发誓说要报答三兄弟的大恩。于是,就在公爹的坟前挨个的给三兄弟磕头,把三兄弟弄得无所适从。瞎妈听见此情景,脸上神色爽朗起来,等春芽磕完头,就拉着春芽回屋去了。之后的日子更加沉闷,大家都想着各自的心事,很少说话,但瞎妈心里亮堂多了。不过春芽的心里一直在纳闷,不是叫自己来白沙滩完婚的吗,怎么谁都不提这事呀?

岸上不断的传来不好的消息,不是这个被打死了,就是哪个被游街了,要不然就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武斗起来了。就是村长李全宽也被戴上高帽子,批斗了好几次,而后就是靠边站,村里整个的由造反派说了算。瞎妈这天下了一道死命令,要他们哥三个谁也不许再和岸上的人来往。还让三兄弟把自家的船都藏起来,把靠岸的码头也都用草袋堵上了。外面的人上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自此,他们几乎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基本上与外界断绝了一切来往。

晚上,春芽给瞎妈送开水的时候,看见瞎妈在拜神,她没敢进去打扰,而是站在门口,等着瞎妈念完。她看着跪在地上的瞎妈,面对一个香烟缭绕的神龛,所谓的神龛就是在河神像的神位上,供奉着一尊毛主席的石膏像,石膏像的前面是几本红宝书和一块蒸熟的大白薯。春芽靠在门框上,看着瞎妈跪在那里的背影,隐隐约约的听瞎妈的嘴里在说:毛老头呀毛老头,你哪都好呀,要是不打人的话就更好啦……把个春芽听得差点儿笑出声来。

白沙滩上这五口人生活的虽然清贫,在那个时代,这可是在无忧无虑中过活的。兄弟三人每天早晨到河边打鱼,下午回到岸上收拾庄稼,在庙的院墙周围,还能自己种点菜。母亲和春芽每天除去做饭外,就是缝补一些衣服或织鱼网,一年的收成也还供的上五口人的生计。与对岸那边你死我活的火热生活来讲,他们过得也到是其乐融融的。

3

这年秋天,瞎妈又让儿子把这破庙里的几间房修缮了一下,从河边放了几棵树,换了房的支柱,这下房子可是牢固了,又挡风又挡雨。可是这几年,瞎妈的身体明显得一天比一天不好,几个儿子心里很着急。而母亲也从三个儿子的眼神言语中,听出了儿子们对于春芽的渴望。因为有好几次她在春芽洗澡的时候,听见身后的树枝响动,知道是儿子们在偷看。可她的心里其实比儿子还急,因为,她不想让他们老牛家断子绝孙。可她更不能让兄弟们为此反目成仇,她要想出一个三全其美的办法来。这事一直在她的心里翻腾着,可怎么跟春芽说呀?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又一次问春芽,喜欢哪个儿子?春芽含羞的说都喜欢。瞎妈就势开玩笑的说:那你就都嫁给他们。春芽羞得用被子蒙上头,钻进了被窝里。

这三水和春芽岁数差不多,二人平时在一起玩,都是无拘无束的。一没事就打打闹闹的没大没小,两个哥哥看着心里虽然不舒服,可也说不出什么来,尤其是大哥,自己已然是捷足先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二水也从春芽的眼神中感觉出了春芽对自己的友好,可他心里还在怪罪她,但已经感觉到自己和她那事也就是个时间问题。看着他们简直就象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又都有自己的心事。而三水只不过觉得春芽是自己的伙伴,至于将来是不是自己要娶的媳妇,那要看母亲和哥哥们的意思。

秋天的时候,母亲总是让儿子们多打一些鱼回来,把打回来的鱼洗干净,净去膛后在沙滩上凉晒成鱼干,以备冬天吃,全家人这一冬天就全靠鱼干和地瓜干过日子。这天,三个儿子出去打鱼,白沙滩来了一只机动快船,上面下来了三个人,为首的是青皮,还有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说是军装,但不戴领章、帽徽,胳膊上带红箍。两个年轻人对青皮张口闭口的叫着司令,他们腰扎武装带,神气活现的要水喝。可是瞎妈感觉到,他们的贼眼睛一直在春芽的身上转。尤其是青皮,他的手不停的在春芽的身上碰来碰去的,还在和春芽调笑,不时的传来春芽的嘻闹声。瞎妈发怒了,大骂起来,青皮只好带着那两个人无趣儿的开船走了。但青皮临走的时候,看着春芽那抑郁的目光,朝春芽甩下一句话,说他还会再来。瞎妈拉着春芽的手,用手抚摸着她的脸,感觉到她的脸是那么的烫,她的心跳的是那么厉害,瞎妈的心里不由得翻动起来。

是呀,这春芽在瞎妈的眼里,也是半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总是不给他们办事,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可对于这事瞎妈的心里怎么能不急呢?三个儿子都是她的心头儿肉,三个儿子又都喜欢春芽,这让她一个瞎老婆子怎么办呢?当妈的怎么能为一个女孩儿,伤了自己三个儿子的心吧?这要是在对岸,给他们三个一人找一个,也不算是什么事,可在这孤岛上,她一个瞎老婆子,上哪去给她另外两个儿子弄那两个媳妇去呢?这对岸的事情躲还躲不及呢,怎么还敢在往上找?可既不想伤儿子的心,又能使儿子们团结一致的过好日子,那怎么办呢?瞎妈这事情已经想了好久了,她毕竟不是个普通女人,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她肯定会有办法的。可这办法就怕春芽不愿意,所以,她才一直的在拖着。眼见这几天的事情要起变化,她才准备和春芽彻底的谈一谈。

晚上睡觉的时候,瞎妈又一次的问春芽到底喜欢三兄弟的那一个,春芽还是不好意思的说:都喜欢。瞎妈这回可没和她开玩笑,而且是非常认真的。她又问春芽三兄弟他们都有什么好的地方啊?春芽说大哥憨厚,二哥周到,老三聪明……

瞎妈这三个儿子,在她的眼里,就是她最得意的作品。她很欣赏自己的这三部作品。这使她时常的想起牛德旺来。她带着这三个儿子,在白沙滩建起的这份家业,可不是容易的事。她没要政府一分钱,没承受政府任何照顾,她的这分家业来得干干净净。这也是她对于死去的丈夫一点报答,从而了却她这桩心愿。可眼下儿子的婚事,却着实让她动了心思。这三个儿子跟着自己在这白沙滩上长大,对于外面的事情知道很少,而外面的人又都那么坏,将来这三个儿子是不能和岸上的人一起生活的。三个儿子,得娶三个媳妇,她上哪去给他们找这三个媳妇呀?她拉着老脸求了村长,可后来,这事就没信儿了。她知道这里面肯定是在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依她所了解的村长是不会不管的。再说了,就是不出问题,谁家的姑娘肯到这白沙滩上跟她这仨儿子过一辈子呀?

眼前这春芽,是特殊原因带来的,是境遇的不可多求。她对春芽非常满意,春芽人长得漂亮,而且人又那么善良,这让瞎妈很欣慰。可另外两个儿媳妇到哪去给儿子们找呢?很明显,这三个儿子都喜欢春芽,谁叫他们没见过女人呢?可这三个儿子怎么能娶一个媳妇呢?这事弄不好要给三个儿子造成隔阂。如果在给那另外两个儿子到岸上去找,中意不中意先别说,来了后,能不能象春芽那样的孝顺自己,和儿子们合成一股的过日子,还很难说。弄不好来了后就打架,整天的闹别扭,那样的话,这白沙滩上可就没有安静日子可过了。

几天之间,眼看着瞎妈衰老,这可是延续她牛家香火、家业的大事。这家要是毁在她的手里,可怎么对得起那死鬼丈夫牛德旺?当她又一次询问春芽喜欢谁的时候,春芽说三个都喜欢,这时候,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让春芽同时嫁给他们三兄弟。记得在她年轻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在她的老家北海道附近的乡下,就有一女嫁给几个兄弟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春芽要是能同时嫁给他们哥三个,这家就不会散,这兄弟情谊就不会散,自己就能安心的养老。

那天,瞎妈趁春芽睡午觉的时候,把三兄弟叫到父亲的坟前,让他们跪在地上,向父亲的陵墓发誓。要他们兄弟三人齐心协力,共享幸福,保住家业,孝敬老母。然后,她把自己要兄弟三人一起娶春芽的事情对他们说了,兄弟三人先是一惊,后来又是一喜。这三兄弟本来就是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对于世间之事知之甚少。把兄弟间情理之事看得很重,再加上春芽和他们的客观情况,也只能这么解决问题才是对的。

春芽嫁给大水他们兄弟三个,那是她的命里注定,那也是她在那个年代唯一的选择。这也亏瞎妈想的出来,这也就是瞎妈敢这样做。三男共养一妻,一女供奉三夫。这是瞎妈的主意,也是瞎妈不可扭转的安排。在瞎妈看来,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儿子们相互之间的感情,也只有这样才不会给白沙滩上带来麻烦,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这个家。面对春芽来说,瞎妈可把话都和她说在前头了,我这金蛋似的三个儿子都给了你,你可不能给我出一点错,你要把这家给我照管好,要给我生一大堆孙子,要保证我的养老……

这些条件春芽都答应了,春芽自然有春芽的想法,她心里确实喜欢这哥三个,要是让她嫁给他们中的一个人,另外两个她都会想着的。如今瞎妈把这哥三个都给了她,她心里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因为瞎妈说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再给那哥俩从岸上弄俩利害媳妇来,那时我就看着你们打架吧。春芽嘴上不说,心里那个乐呀,一下嫁给三个帅小伙,那得是什么滋味呀?没人的时候,她感叹自己的命。以前,嫁给一个半条命的废物,名义上夫妻,可什么都做不了,还得象使唤丫头一样的伺候他。如今又一下嫁了三个,而且是她日思夜想的三个人,这人的命呀……晚上,睡觉的时候,她都乐出声来了,让瞎妈直打她的屁股。

瞎妈在白沙滩破庙里,让儿子们挨排的住了三间西厢房,哥仨一人一间,正堂北屋由瞎妈和春芽住着,瞎妈住东套间,春芽住西套间。东厢房是厨房和库房。新婚的第一个晚上,是靠三兄弟抓阄过来的。那天晚上,瞎妈让春芽做了三个纸条,其中一个上面做了记号。把三张纸条揉成三个小蛋蛋,由瞎妈撒在炕上。是二水抓到了带符号的纸条,所以他和春芽二人入了洞房。以后的日子,春芽按日子排,星期日跟着瞎妈住,其它时间春芽轮流去他们个三个的住处。在这动荡年代中的世外桃园里,他们的日子过得平稳而又和谐。尤其是春芽,过得心满意足,享尽了人间春色,对瞎妈那是体贴照顾入微。瞎妈由于彻底放下了心事,再加上春芽的细心照顾,脸色显得丰润又年轻。他们在这乱世之时的世外境界中,尽管对岸的大喇叭在不停的叫,可他们着实的过了几年安逸的生活。

可是,这年春节,在春芽带着大水他们哥三个给瞎妈敬酒的时候,突然瞎妈好像想起了什么,一口酒喷出来,就昏过去了。此后,瞎妈一病不起,总是拉着春芽掉眼泪。后来,春芽才知道,瞎妈是想要个孙子。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春芽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这就是瞎妈喷酒的原因。弄了半天老牛家还是没有后啊?这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三个小伙子都没有使春芽怀孕,你说这不是命是什么?

岸上又传来了消息,青皮当了村治安组长。有一天清皮带着人到白沙滩的河神庙里来,说是要牛家的人都到岸上去住,要接受革命形式教育。这里的破庙要拆了,封、资、修的东西都要砸烂。不许他们在装神弄鬼的传播迷信了,还把他们原来装神时的道具和衣服都给烧了。瞎妈说他们一家搬到这里住是当初政府的安排,她是和政府有协议的。装神弄鬼也是经过政府同意的,而且自己没要政府一分钱,只是为乡亲们服务。青皮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他的眼睛只是在春芽身上转。他还追到春芽的房间里面去,问她到底是谁的媳妇?春芽看见他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可也不想死劲的往外哄他,因为他于她有恩,但还是在他太过分的时候,打了他一个嘴吧。青皮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要找人给他们搬家。瞎妈看他要真来劲,就急中生智的说你让我们搬我们就搬,那牛家大院是当时政府分给我的,我就住牛家大院,别处我哪也不去,青皮一听瞎妈这话就马上软了。因为这牛家大院现在青皮住着,这要是瞎妈认真起来,那他就得给人家藤出来,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心里话算你狠。可他的眼睛在春芽的身上瞟来瞟去的,又实在是不甘心。心里就又打起了歪主意,好,咱走着瞧。

这青皮回到家里后,吃不好是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春芽,闭上眼睛就是春芽的影子。自从自己当这村里的头儿以来,可这村里还没有那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拒绝过他呢?可如今这一个春芽愣让他没法活,他心里暗暗的琢磨着办法。

晌午觉他睡不着,就起身划着船来到了白沙滩。他悄悄的上了岸,朝河神庙的院子里走去。四下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大概都睡觉了。其实,哥三个都没在家,瞎妈在午睡,春芽一个人在洗澡。青皮顺着流水声摸过去,透过厨房的窗户往里面看,很快,春芽那一丝不挂的雪白的侗体就展现在他的眼前。春芽感觉到了门外有人偷看,可是她以为是那个哥仨呢,就有意识的展示着自己的身体。一副青春女性的身体,一览无余的呈现在青皮的面前,青皮见状,早就热血沸腾起来,那里还绷的住,就一把撞开门闯进去,一边脱着衣服,一下把春芽抱住。而后,两手在春芽的胸上身上乱摸起来。春芽见闯进来的人是青皮,吓得突然失声大叫起来。瞎妈被叫声惊醒,从堂屋顺着声音赶紧摸过来,听清楚情况后,也跟着大叫起来,举着拐棍就胡抡。这时候,青皮已经把春芽按在地上,自己的裤子也脱下来,骑在了春芽的身上。

春芽虽然挣扎,可她已经不再做有效的抵抗,因为青皮毕竟是她的心仪之人。这让青皮更加来劲儿,嘴在她的脸上乱啃着,赤裸的身体一下就压在春芽的身上动作起来,任凭瞎妈那雨点般的棍子落在自己的背上,他和春芽在地上滚着,春芽这时候已经在全力的配合,在瞎妈听来,青皮的喘息声中还有春芽的呻吟声。气得瞎妈一边抡着棍子胡打,一边大骂春芽是骚货。

青皮喜欢春芽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如今一朝如愿以偿,心里那叫一个兴奋。春芽本来就对青皮有好感,尽管青皮多次调戏她,可她总是忘不了在她危难时刻,青皮对她的那点怜悯之情。所以,一个想占有,一个想报答,这就完成了在这白沙滩上河神庙里,在瞎妈的眼皮底下所发生的一次令人惊骇的艳事。这也是后来在春芽的心里一直久久回味的一次真正的性体验,也是她唯一的一次激情放纵的性体验。然而,她为这次体验也付出了她作为女人的最大代价。

三水正好从外面回来,听见厨房里面瞎妈的叫骂声就闻声闯进来,看见赤身裸体的青皮把赤身裸体的春芽压在地上,立马怒火冲天,他顺手就将手里的一个物件朝青皮头上砸过去。青皮一阵激情已过,完事后正想起身。躺在地上的春芽见三水进来,心里一惊,又见有一个东西朝青皮飞过来,就赶紧一推青皮,青皮的头才算躲过了这一劫。三水见没砸着他,心里怒气不出,就顺手抄起门后的一根顶门棍,照着青皮的身上就是一棍子,青皮上身躲开了,可三水这一棍子还是打在他的大腿上,青皮一声尖叫,人就瘫在了春芽的身上。三水用脚蹬开身体已经瘫软的赤裸的青皮,拉起身上一丝不挂的春芽,把她推出房间。春芽还在关心着青皮的伤,瞎妈用拐棍敲着地,在骂街,三水送春芽回来,看见青皮还在地上躺着,就上前一把抓住青皮的前襟,想把他拉起来,可青皮怎么也站不起来,原来他的一条大腿被三水给打断了。

青皮住进医院,三水进了监狱。

第一章 入狱

1

这是一九七七年的春天,春芽第一次去监狱探监的时候,和大水、二水一起去的。他们见到三水的时候,明显得人瘦了一圈。春芽一见三水的面,就哭了。他们是在劳改农场的场院里见的面,三水是由一个年轻的警官陪着来的。身后面还跟着一个带眼睛的犯人,一看就比三水大的多。春芽拉着三水的手,哭个没完,最后,还抱着三水的脖子不撒手。三水也是好长时间没见到春芽了,心里想得厉害,就紧紧的抱着她,心里火烧火燎的,真想有个空屋才好。整个的见面时间,都让春芽给哭了,大水和二水他们什么都没跟三水说,那个年轻的警官就说探视时间到了。临走的时候,大水才说了句:妈一切都好,不用你惦记。要不是二水把春芽给拉走了,春芽还得哭呢。

三水和那个带眼镜的同室犯人,目送走了大水、二水、春芽,回到监狱的宿舍里后,三水心情很不好,完全是让春芽给哭的。那个戴眼镜的犯人叫林凡,林凡给三水倒了一碗水,然后二人就聊起来。这姓林的,是一所医药大学的教授,因为反革命罪被送进的监狱,身上背着二十年徒刑。一坐下来,林教授就问三水这春芽是不是你媳妇,三水说是。林教授又问,可我看你那二哥和她也不是一般关系呀?三水说:那又怎么说?林教授说,你看春芽哭的时候,他给春芽擦脸,春芽走的时候,他还拉着春芽的手……三水见他没弄懂,就把自己三兄弟和春芽的事情对林教授说了,林教授听了后大为惊奇,眼睛都直了。

这林教授叫林凡,没有结过婚,搞过一个女朋友,要结婚的那年,一九六四年,他被抓进来了。二十年的大刑呀,二十九岁进来,如今已经是四十一岁的人了。人一到了这种地步,青春完了,事业完了,就是生儿育女也可能完了。为什么呢?这林凡在监狱里这几年,和原来的一个同室犯人好上了,二人搞了几年的同性恋,去年那个同室犯人出了狱。那个犯人虽然走了,可他这毛病就算是落下了。自从三水进来后,他看见三水就眼睛一亮。他又比三水岁数大,自然的就照顾的周到一些,这一点很是让三水感激。对于如何发展他和三水的关系,林教授可不着急,因为日子长着呢。再说这事不能弄炸了,要是让狱管知道了,那可不是一件闹着玩的事情。

三水刚入监狱,干活时不知道轻重,总是弄得浑身是伤。林教授就象是母亲一样的给他擦伤、上药。虽然每一次触摸到三水强壮的身体时,他的心都要激烈的跳动,可他为了以后的幸福,还是强压下去了。三水虽然感觉到了林教授那火热的感情,可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觉得林教授对他实在是好,真够哥儿们。开始入狱时的不习惯,他对家人的思念,时间一长,随着林教授的关爱,都逐渐的淡化下去了。他的心里逐渐的有了林教授,因为起炕、上班、吃饭,喝水的时候林教授都想着他,渐渐的他也想着林教授了。很快他们在监狱里就成了相依为命的劳改伙伴,大事、小事他们都商量着来。

林教授和三水他们住的是监狱马圈的饲养室,林教授每天除去上班外,晚上还要起来给牲口添草料,照料着监狱农场的十几头大牲畜。狱管人员把三水安排到林教授这里,也是考虑到林教授最近几年的身体不太好,让三水年纪轻轻的照顾一下林教授。饲养室的外屋都是饲料,里屋有两个土炕,分东西安排。中间是一个火道相连接,外屋一烧火,两个炕都热。而火道的上面正好放一个炕桌,二人平时回来吃饭、学习,下棋、喝水都在这张炕桌上。就是偶尔的他们之间发生了争吵,也都敲着这张炕桌。

三水一入狱,林教授很快就发现,他是个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狱管人员特别要求他教授三水写字,学文化,给三水脱盲。于是,林教授在闲暇下来就教他写字,之后又教授他简单的文化知识。三水是个聪明人,很快就从写自己名字开始,一直到学会四则运算,这之间,林教授当然也花费了不少的经历。三水是一个学什么象什么的人,林教授又是有心相授,所以,三水的学业进步很快。当三水把第一封家信送出去的时候,他的心情激动的可想而知了。他把林教授抱起来。当然,林教授的心里可不只是要他抱一抱就了事的,他在感情上实行着自己的完整计划。

几个月后,由于三水给家里写了第一封信,监狱管理方面觉得这个犯人表现很突出,就召开大会公开表扬了三水和林教授。表彰三水刻苦努力,在短时间内就脱了盲。同时也表彰林教授教导有方,为使三水的脱盲做出了贡献,并给他记功一次。

对于三水来说,这次表彰可是很重要的,因为这是在他的人生旅途上,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受到这么隆重的表彰。他出生在白沙湾这个穷地方,生长在白沙滩那只有他们兄弟三人和一个瞎妈的偏僻地方,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没有经受过这么大的场面。今天,监狱领导代表政府,当着这么多的人,表彰他,心里着实激动,感觉很荣光。心里更是感激林教授,觉得自己认识林教授很有福气,从此对林教授更是刮目相看。

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三水把监狱方面颁发给他们的奖状贴在墙上,贴好后他左看右看的,激动的睡不着觉。这一晚上,那双眼睛一直也没离开过墙上的那两张奖状,总想和林教授聊天。可是林教授却说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可是在监狱里。尽管林教授不太热情,可三水的心里还是激动的。林教授看他正在兴头儿上,就说以后要给他增加课程。三水爽快的答应了。

林凡看三水这小子人还聪明,又有热情,就在心里一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这工夫,时间充裕,教授他点儿东西,等出去后,一起干点儿事情。这林凡是医药学院,学药理的,有着丰富的医药基础知识。可是他自己深知,这社会,自己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再也不能从事医药工作了。作为一个政治劳改犯,出去后只能是去农村当一辈子农民。可他又心里不甘心,就是当农民,也要当一个文化农民。

自从三水来了后,他见三水人那么年轻,那么单纯,又没有文化,心里就觉得很不好受。再加上自己从心里喜欢这小伙子,就想把自己的所学传受一点给他,将来他出去后也有个吃饭的本钱。于是,在他向三水教授文化知识的同时,就又增加了一些专业知识的教授。教授专业知识方面,林教授是有想法的。他没有照搬他的专业知识,而是教授三水一些化学常识,还有就是农业用化肥的基础知识。他觉得这很重要,是使用科学。三水这边当然是非常用心了,每次光笔记就要记几页纸。

监狱里的劳动改造是繁重的,秋收的时候由于三水的劳动强度过大,有一天早上突然病到了,他的身上滚烫的。林教授叫来了管教,管教又赶快请来了狱医,一检查,狱医说没什么,吃几片退烧药就好了。于是扔下几片退烧药,和一句多喝水的话就走了。林教授给三水灌下去退烧药,可到了晚上三水的高烧还是不退,林教授心里着急,就打来一盆冷水,把三水的衣服脱光,给他周身的用冷水擦起来。在擦到三水敏感的地方的时候,林教授突然慢下来,在他温柔的触摸下,三水突然有了反应。三水虽然是在发烧当中,但毕竟是正当壮年,刚刚远离女人,对于男女之事的需求正是强烈时期。可是林教授见他正在生病期间,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于是用毛巾轻轻的给他擦了擦,然后又揉了揉,就松手了,给他盖好被子,转身回到自己的炕上睡觉去了。可是三水却在病中就有了反应,这一晚上他没有休息好。可是第二天他的病却奇迹般的好了,就是林教授也感到很惊奇。

自从这次三水的病好了后,他对林教授就在感觉上有了变化。每当林教授洗澡的时候,他总是观察林教授的身体,这一点林教授很快就注意到了。到后来逐渐的林教授感觉到他的目光闪烁着火焰的时候,觉得是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了。北方的出冬是寒冷的,由于暖气来得晚,晚上睡觉的时候,房间里是很冷的。晚上,他们洗澡的时候,林教授见三水在有意识的拖延时间。等人都走净的时候,三水突然说要林教授给他搓澡。林教授看了看门外,见没有其他的人,就让三水躺在了水池的边上,先给他搓后背。然后,又让三水翻过身来,给他搓前胸。当他的目光和三水冒火的目光碰在一起的时候,他仍然假装没有注意到。继续的一下一下的在三水的身上搓着,可是,明显的三水的身体起了变化,但他仍旧假装没看见。最后,他一拍三水的屁股,说了声好了,就转身出去穿衣服去了。三水躺在水池边,半天没有起身,直到林教授催促他赶快穿衣服,他才起来冲了一下淋浴后,穿上衣服回宿舍了。

三水洗完澡,心里带着无限的想象回到饲养室,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他脱掉衣服拉开被子往里钻的时候,发现林教授已经在他的被窝里了,而且是赤身裸体。他的血一下就涌上来,稍微迟疑片刻,就赶紧也钻进被窝里,并且把林教授紧紧的抱住……

2

这些日子,自从三水出事后,河神庙里显得很阴郁、沉闷。瞎妈整天的嘴里不停的骂,不知道在骂谁。大水每天不说一句话,二水也总是拉着脸。哥俩有些日子没到春芽的房里来了,就是瞎妈也很少和春芽说话。有两次她给大水和二水使眼色,让他们到自己房里来一下,可这哥俩就是装做看不见。其实她并不是专门的想干那事,是想和他们说说心里话。可这哥俩谁都不给她面子,硬是装做没听见,把她给闪在一旁了。晚上,她一个人躺在炕上,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情,想起了在监狱里服刑的三水,心里一紧,那里面的日子可怎么过?还不都是因为那天青皮对她的无礼造成的?想起了青皮,她就一肚子气,都是他干的坏事,把三水给弄监狱里面去了,自己也住进了医院。想起青皮,又想起了那天他对自己的强暴行为,心里突然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是屈辱?是刺激?是惊吓?还有瞬间的快感?总之,她在心里对青皮就是恨不起来。一想起来还就让人脸上发热,心跳,因为青皮是她有生以来,第一个寄托希望的男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对青皮始终没有恶感。仔细的思量着,其实那天那事,主要原因怨青皮,可要是三水不在那时候回来的话,也不至于有事,唉,事情赶巧了。突然,她的心里冒出了对青皮伤势的关注,继而又产生了想去医院看看的念头。

自从青皮住进医院,春芽的心就一直悬着。三水那一棒子也太狠了,她真担心青皮会落下残疾。这几天心不在焉的,总想去医院看看去。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进城的理由。所以,在这时候,她还是不敢太冒然的行动。她的心里虽然记挂着三水,也记挂着青皮,因为青皮毕竟是喜欢她的人。细想起来这两个人,一个在监狱里服刑,一个在医院里治伤,还不都因为她?难怪家里人这么着急,她想到这里,不由得自己也叹了口气。自从那天见到三水后,她心里就不舒服,总觉得这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自己又说不清楚。

晚上,她见其它的房间里都熄了灯,她又听了一会儿,每个房间里都传出了呼噜声,她那起了一个包,就从自己的房里出来了。掩上门后,就朝河边跑过去。她跑到河边,上了一条小船,直接的朝县城划过去。然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大水的眼睛。大水看这她的船划远后,叹了口气,转身回自己屋里去了。

春芽一路上风风火火的来到县医院的外科病房,问清楚青皮的住处后,就直接进了病房。青皮正躺在炕上没事干,突然见春芽进来,眼睛一亮。赶快叫她一声,然后又要起身,被春芽拦住。春芽打开包,里面是一只煮熟的鸡大腿。青皮一见,马上说,我说你是我媳妇吗,看看心里还是有我。春芽见他还是不正经,就伸手给青皮一个嘴吧,然后正色说:你别不正经啊,我可是替三水来看你的。三水进了监狱,还不知道怎么样呢?说着,她就哭起来。

青皮一见春芽哭了,就有些慌神。你别看青皮平常在村里沾花惹草的,他一见到春芽,那真是心急火燎,可又没了主意。今天春芽虽然打了他,但他心里已经知道她心里已经有他了。他斜眼看了一眼春芽,脸上掠过一丝坏笑,然后就嘴一咧,大叫伤口疼。春芽一听见他叫唤,果然不哭了,赶紧问他哪里不舒服,青皮说还是伤口疼,春芽看了他一眼,见他脑门上有汗珠,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赶紧给他擦汗。她给青皮擦汗的时候,自己那圆鼓鼓的胸,正好在青皮的眼前晃。就在春芽给青皮擦完汗,刚要闪身的时候,青皮突然一把包住了她。他的脸整个的埋在了她的胸里面,他的嘴还在她的胸上象猪一样的拱着。春芽使劲的挣扎着,可是无济于事。最后,被一种从心里涌上来的舒适感,把她完全的解除了抵抗,她又一次的倒在了青皮的怀里。

要不是听见动静的护士及时的进来,青皮就在病炕上,把春芽的衣服给扒下来了。春芽见护士进来,赶快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回手又给青皮一个嘴巴,然后,涨红着脸转身跑出去了。青皮望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嘴里在不断的叫着:你等着,你等着……我媳妇,嘿嘿,她是我媳妇……护士瞪了他一眼说:睡觉。

春芽回到河神庙里的时候,已经是天快亮了。她把船拴好,来到庙门口,推开虚掩的庙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灯时,却发现大水正坐在她的炕上抽烟。春芽一阵心跳,心里在想着怎么回答大水的问题。可是大水只是说了句:睡觉。就转身脱衣服。春芽胆战心惊的脱着衣服,然后钻进被窝里。刚躺下,就被大水猛然的压在了身下。紧接着,大水就猛烈的动作起来,弄得她下身疼痛难忍。她不由得叫了起来,她使劲的推着大水。但是,大水还是不罢休,动作更加激烈了。她心里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大水在报复她,在为三水报复她。她想到这里,就不在挣扎抵抗,任其大水动作,不再有任何反应,她的眼泪流下来了。

大水发泄完后,转身睡了,可是春芽再也睡不着了。她心里不舒服,感到委屈,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痛苦,可又不知道这痛苦从何而来。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间睡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的。晃晃乎乎的自己上了一座山上,两腿感觉非常沉重,她艰难的往山上走。越走路越险,直到来到山峰上。左边无依无靠,右边什么也摸不着。没有一个人,只是云雾在身边缭绕,她感到一阵空前的寂寞,她想喊,可喊不出来,她想哭,又哭不出声来。好象整个世界上已经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刚要起炕,猛然感到下身一阵疼痛。这才想起了昨夜里的事情,自己查看着自己毛绒绒的下身,想看看伤了没有,伤在了什么地方。这时候,院子里传来了瞎妈的叫声:二水,瞧你媳妇怎么还没起来呀?二水一会儿进来了,他的脸上充满了冷漠。他进来后,回身关好门,见春芽坐在炕上,雪白的皮肤,两只乳房裸露着,两条白嫩的大腿交叉处,那片黑绒绒的毛,使他一阵心痒,于是就脸上有了温色,赶快脱掉自己的衣服,朝她扑过来。春芽见他要来劲头,就赶紧钻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可是,哪里经受的住二水的拉扯,很快二水就骑在了她雪白的身上。那根硬东西直接就桶进了她的身体,已经是有伤在身的她,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她难忍的尖叫一声。院子里的瞎妈在竖着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她脸上的肌肉,在随着春芽的叫声抖动着,那对瞎眼睛,在不停的转动。

整个一整天,春芽都是在炕上过来的。晚上的时候,瞎妈见她还不起炕,就让二水给她送来一碗饭。夜里,春芽把那碗饭都吃了,可是吃下去没多久,就都吐了出来,整整吐了一晚上。自此,从第二天开始,她就接二连三的吐。吐得昏天地暗的。大水怕她吐坏了身体,就请示母亲是不是给她找个医生看看。瞎妈眨着眼睛说:她一准是怀孕了,没事。大水心里琢磨,这好几年都没怀孕,怎么这时候怀孕了呢?二水听说后,到是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可是马上就被瞎妈喝止住了:乐什么乐?一准是青皮那坏小子作下的孽。二水一听,头就搭拉下来了。之后的日子,一直是大水在春华的身边伺候着。虽然瞎妈有些不满意,但又有什么法子呢。她吐得那么厉害,自己的儿子不伺候,谁去伺候呢?难道让她瞎妈去伺候不成?唉,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最近这几天,圈里的那头草驴也在闹圈,谁都不能近前,一靠进它,它就踢人。只有一人除外,就是大水。说来也怪,大水一过去,它就服服帖帖的,老实着呢。大水要是不去,它就咆哮起来吓人。所以,大水还有照顾那头草驴的任务,他每天在草驴与春芽之间来回穿梭着,伺候完春芽伺候草驴,伺候完草驴伺候春芽。

由于春芽的怀孕,使家里产生了波澜。大水和二水争执起来。二水说自己的媳妇怀上了人家的种,这孩子不能要。大水说结婚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没有动静,如今好不容易怀孕了,应该把这孩子留下。瞎妈听着两个儿子的争执,只是眨着双眼睛,在掰着手指,象是在算着月份,嘴上没有说什么。吃饭的时候,兄弟俩又为此事争执起来,瞎妈还是没有表态,只是脸色阴沉的厉害。在瞎妈看来,两个儿子说得都有理。但她还要再考虑、考虑,因为这事情不是一般的大。老牛家不能没有后,可老牛家也不能把别人的儿子弄来续香火呀?三个塔似的儿子,造不出一个小孩儿来,这怎么往外说呀?可这事情又是明摆在哪了,就是没有弄出孩子来。那不拿人家的孩子续香火,又能怎么样呢?春芽和这哥三个结婚好几年了,连个黄豆粒也没从她肚子里蹦出来。人家青皮刚偶然的干了那么一回,就给怀上了,你说这不是命这是什么?唉,要说怀,怀谁的不好,为什么偏偏是青皮的呢?换一个人,不管是谁,那是都有商量的,唯独这个青皮,那是绝对不能要的。因为瞎妈早就看出来了,这个青皮在春芽的心里那是有位置的。她瞎妈眼睛虽然瞎了,可她的心没有瞎。

春芽自从自己怀了孕以后,心里就不是滋味,她最担心的是瞎妈打她肚子里面孩子的主意。自己到牛家来好几年了,虽然有三个大小伙子每天伺候着,可她这肚子从来就没有过动静。本来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毛病,因为不能三个人都有毛病呀?这回她可知道了,不是自己的问题,是他们哥仨有问题。她心里盘算着,如何把这孩子保住,因为自己身为一个女人,太需要这个孩子了。但她心里又很清楚,要想保住这孩子,谈何容易。她深知道瞎妈的为人,更清楚青皮和牛家的关系。正胡思乱想着,大水进来了,他是来送面条的。一天了,春芽还没吃什么东西。

春芽见大水进来,心里一动。因为自己这回怀孕,幸亏大水照顾,否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大水这个人心善、厚道,春芽对他一直不错。当然,他对春芽也是无微不至的关怀。所以,春芽想今天和大水谈谈,了解一下瞎妈对她怀孕事的想法。大水把面条碗递给她,她接过来,放在桌上,然后她拉着大水的手就哭起来。大水心软,见不得女人哭,就一个劲的哄她。她就势躺在了大水的怀里,大水也就抱着她,给她擦干净眼泪,和她亲腻起来。春芽见和大水情形相融合了,就用双手抱着大水的脖子问他:咱妈是怎么说的?

大水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又不愿意回答她,就说了句,什么怎么说的?春芽见他装糊涂,就又抱紧了他,说:就是我怀孕的事呀?大水见她非要想知道,就说:咱妈还没有表态,你怎么想呢?春芽更加抱紧了大水:大水,你说我们是不是该有个孩子?大水没有吱声。春芽又说: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这好不容易怀上了,我想要。大水沉思着,掏出烟袋来,往烟锅里装着烟。慢慢的点燃后,深深的吸了口,吐出一股浓浓的烟来,把春芽呛得直咳嗽。大水望着春芽那双期盼的眼睛,然后说:我去跟妈争取一下。春芽一下扑上去,抱住大水,大水也抱住了她。

大水临走的时候,又回头说了句:这事牵扯到青皮,要比想象的复杂,你要有思想准备。春芽还是充满希望的望着他:就看你的了,大水?大水神色凝重的望了她一眼,出去了。晚上,大水和二水谈了一晚上,具体他们谈了些什么,春芽就不知道了。但是,她知道大水是在说服二水,因为二水最恨青皮。眼见得二水的神色比以前好得多了,可他还是不到春芽的房里来。自从那晚上之后,二水再也没有来过春芽的屋里。而瞎妈的脸色却一天比一天的阴沉,并且整天整天的不说话,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3

劳改农场的伙食是一流的,每天是一天三顿饭,早上馒头、玉米面粥、咸菜,中午是窝头熬白菜。晚上一般情况下是白米粥、馒头或者窝头淹白菜。因为做饭的厨师,是原来这里的一个劳改犯,叫李玉柱,很多年前刑满释放后,就留在这里了。并且还娶了一个当地的媳妇,生了一个姑娘,如今已经十八九岁了。闺女大了懂事,每天都帮助父亲来农场食堂做饭,时间一长,农场里就给她开一份工资,成了场里的临时工。这天姑娘挑水的时候,正好碰见三水也来打水,二人就聊了几句,姑娘不免多看了三水几眼,心里就生了想法。是呀,可着这劳改农场,就是三水长得出众。

这李玉柱的女儿叫李小红,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儿。人长大了,父亲也在为她的婚事操心。可这劳改农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谈个当地的农民吧,她妈又不愿意,觉得这帮劳改犯只要一出去,就是有吃有喝的,总比找个农民强。所以,就一直让她爸在劳改农场里给务色着,有合适的就给说说。三水的到来,其实李玉柱早就注意了,有一天他问过林凡,林凡说他有媳妇,所以,李玉柱就没再往心里去。如今女儿看上了三水,并说他根本没有媳妇,这下可就让李玉柱为了难。林凡说他有媳妇,三水自己却说没有媳妇,这是怎么回事呢?

三水由于跟林凡那里学了很多以前没有学习到的东西,并且已经知道了自己哥三个娶一个媳妇的非法性,所以,早就决定出去后,就不再和春芽在一起了。那天打水时小红一问他,他就说没有媳妇,这下就让林凡背上了黑锅。吃饭的时候李玉柱为了女儿的事情向林凡核实三水的婚事。林凡就顺口说了句没有听说三水有媳妇呀?这下李玉柱就火了,你不是亲口说他有媳妇吗?林凡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说没有媳妇。于是说:是呀,上次你问我我听错人了。林凡也不想把三水的事情搞复杂了,因为毕竟自己跟三水是那种关系。李玉柱问到这里,就不再理睬林凡,心里在盘算着怎么和三水说的主意。

在回宿舍的路上,林凡猛然想起了李玉柱的问话,又想起他的女儿小红,这才反应上来李玉柱问他话的用意,心里暗暗叫起苦来。果然,第二天,李玉柱就把他叫过去,在食堂的大案子上,摆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还有一瓶二锅头酒。林凡一进来,看见案子上的摆设,就明白了李玉柱的真正用心,可他怎么解释呢?又怎么能解释的通呢?透过李玉柱的身后,看见小红的身影在灶间里一闪一闪的,他的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几杯酒下肚以后,李玉柱就直接拜托林凡,要他成全这桩好事。林凡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神态的不自然,幸亏李玉柱不会往别处想。

几天以后,三水在打水的时候,又一次遇上了小红,又和小红聊起来。小红见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就突然问他林叔叔和你说了没有啊,把三水问了一愣,小红一看,心里就全明白了,原来林叔叔还没有跟三水说呢。她赶紧挑着水桶跑了。三水怪怪的望着她的背影。

当然,吃晚饭的时候,李玉柱肯定要问林凡,林凡尴尬的说还没有和三水提那事。李玉柱埋怨他不那自己的事情当事,林凡赶紧解释,并说今天晚上一定和三水说。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林凡问三水,以后怎么打算,是不是出去后,再成个家?三水说还没有想过。林凡看着三水矫健的胸肌,不由得就用手抚摸起来。心里十分的不愿意和三水讲小红的事情。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李玉柱问林凡:怎么样,我说老伙计,那事你给问了没有?林凡说:给你问了,人家不愿意,说是在家里有意中人。李玉柱扫兴的说了句:那就没办法了。可是,林凡分明又在远处看见了小红那期盼的目光,他赶紧起身走了。

李玉柱回家后跟女儿讲了三水不同意的事情,小红痛苦的哭了一场。之后,她的神情一直沉闷,李玉柱和老伴儿很为女儿担心。又有一天小红挑水时,和三水又相遇了,三水还是一如既往的和她聊天,小红开始很难为情,后来见三水象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觉得有些奇怪。但总归是个女孩儿,又有前边的事情,心里总是别扭的,她挑起水桶就赶紧走了。之后,小红又几次想起来三水的神态有些不对,可出于一个女孩儿的羞涩心理,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再碰见三水的时候,她见三水对她还是一见如故,心里十分的忐忑不安。她心里总是疑惑林叔叔没有和三水提起过,可这话她又怎么象父亲再提起呢?可是她人明显得一天比一天的瘦,父亲和母亲看着她的憔悴模样,心里在疼痛。

三水还是一如既往的工作着,改造着。林凡也确实在系统的教授他文化知识,在给他讲解专业技术。三水进步很快,他和林凡的感情也在一步步的潜移默化的加深。在逐渐的对林凡产生着依赖,几乎什么事情都跟林凡商量。就在他们如胶似漆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林凡要出狱的消息,这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不知道是喜还是忧。由于国家政策的改变,林凡的问题被平凡了,所有的刑期全部撤消,要他赶快准备出狱。还说要给他一笔可观的补偿费,林凡着实的激动了几天,可是激动过后,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又不得不面临着所有的问题。如:出去后的去向问题,出去后的工作问题,以后的生活问题,在有就是要和三水分手的问题……。尤其是最后这问题,使他想起来就头疼。因为按照三水的刑期,就把最高的减刑加上,也至少还要有五年以上。这五年的分手日子可怎么过?

这几天,明显得感觉到林凡的忧郁。出狱对他来说肯定是好事,可他又离不开三水。这几天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可是这事又不同别的什么,该出去就得出去,是没商量的。他和三水谈了自己出去后的规划,说条件要是准许的话,想自己干一番事业。争取在三水出去的时候,有一个稳定的基础。在他临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和三水谈了一夜。他们谁都没有睡觉,林凡把他走后,三水应该学习的内容都给他讲清楚了。最后,一个说出去后,在外面等他。一个说在里面尽快的争取早出去。早上分手的时候,二人极为激动。但林凡还是要三水把感情控制在宿舍内,他临出门的时候,要求三水不要去送他了。

林凡走的时候,送他的人很多,李玉柱也来了,带着他的女儿小红。在和林凡告别的时候,小红突然间的问林凡:林叔叔,我爸托您的事,您和三水说了吗?林凡被她问的一愣,他一时没有反应上来,他吱呜半天也没有回答出来小红的问题。小红还想继续问,这时候农场的技术负责人过来了,林凡借故赶紧去应付那人去了。小红怀着复杂的心情望着远远离去的林凡,心里充满了疑惑。她在人群中寻觅着三水的身影,可是直到人们都散去,也没有见到三水。

自从林凡走后,三水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每天就象是失去了什么,总也找不回来。农场方面没有再给他派人来,也没有再给他安排别的工作,他每天就是在饲养室,调养这十几头牲畜。这样一来他哪都不用去了,每天吃住都在这饲养室里,难怪小红一直见不到他。工作虽然不是很累,可是时间一空余下来,反而到有时间胡思乱想了。没有林凡的日子是不好过的,还好,林凡走之前,把他该学的东西都给他讲清楚了,他只要一想起林凡来,就赶紧拿起书本学习,以此来排遣难熬的时光。

三水对于林凡的思念,已经胜过了他对于家人的思念。他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包括他对春芽的思念,对于母亲和哥哥的思念,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他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这种思念使他忘乎所以,使他失魂落魄,使他完全的失去了自己。就在他一边给牲口喂料,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小红突然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和她打招呼,并说有时间没见面了,于是二人就聊起来。她们聊了很多,也谈到了很晚,一直到吃饭的时候,小红才起身告辞。小红走的时候,三水还觉得他们没有谈尽兴,好象还应该再谈一会儿。

小红和他谈了很多事情,比如:食堂要改善伙食呀;街上的蔬菜又涨价了;明天要来检查团了;母亲身体有些不好呀;农场的领导要换班子了;农场要卖三辆卡车呀;有一个犯人被关禁闭了;自己过年就二十一岁啦;家里的住房该修了……总而言之,这一下午他是非常不寂寞,过得满有意思。之后,小红几天没有露面,他还有些想她,因为真想找个人聊一聊。正在他想小红的时候,小红又来了。

小红给他拿来了好多蒸好的白薯,趁着热乎他就吃起来。一边吃着一边说:你这几天没来,我还真想你了。小红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还有空想我,你要想也得想你家里的那个人呀?三水顺口说:是呀,林老师好久没来信了?小红说:你就知道林老师,你心里就有林老师,你家里就没有别人了?三水说:有啊,我妈,我哥,我……小红赶紧问:还有谁?三水说:还有春芽。小红心里沉,嘴上还是问了一句:春芽是谁呀?三水犹豫了一下,想起了林凡和他说的话,觉得是不好和小红说,就顺口说:是我嫂子。小红心里一喜,赶快又问?那还有什么人吗?三水说没有了。小红心里那就一个喜。三水看着她高兴,觉得有些奇怪:你高兴什么?小红说:那你别管,反正我高兴。三水更觉得奇怪了。但是,小红高兴得马上起身走了。三水见她走了,还说:天还早呢,你不再聊会儿?

小红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父亲和母亲看着她心里觉得反常,可又不便问她,就也跟着她高兴起来。小红看着父母高兴,觉得奇怪,就问父母:你们高兴什么?父母说你高兴我们就高兴。小红见父亲这么说,就问父亲:爸,您上次问林老师那个事情,他是怎么和您说的?李玉柱被女儿问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啊,还是那话呀,说三水家里有媳妇。小红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李玉柱心里有些纳闷:不会吧?小红起身说了句:这林老师真没普。就回自己屋了。

第二章 怀孕的危机

1

在春芽等待瞎妈裁决的时间里,青皮出院了。他是让人用担架抬回家的,村里人都去他家看望他,表面是上慰问他,大多数人心里都在咒他死。他们真的恨三水,那一棍子为什么不打在他青皮的脑袋上。青皮的断腿算是给接上了,可是医生说将来走路的时候要有点瘸,因为接的那条腿和另外一条腿不一边长。青皮的媳妇是他的表妹,事情发生后,心里怨恨青皮的烂情,就回了娘家,发誓不再回来了。青皮拖着伤腿回来没有办法生活,他的老妈年事已高,只好给他顾人伺候着。由于青皮这次事故是他私人道德败坏所为,村主任李全宽把他的治安组长也给撤了。

青皮被打成这样子,他的老妈看见心疼,在家里亲戚的蹿缀下,几次要去找瞎妈理论,都被青皮拦了,他妈不理解青皮是什么意思,青皮却冒出一句让他妈更不明白的话:等我把家里的事情考虑透再说吧,还没到找他们的时候呢?这回连他母亲都糊涂了,这青皮怎么说起不着调的话来了。当然,青皮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春芽这回去医院看他,这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春芽早晚都是他青皮的媳妇,他心里坚定的这样认为。在医院的时候,要不是那天夜里护士进来,他就在病床上又把春芽给办了,明显着春芽心里喜欢的是他。青皮此时的心里在盘算着,等自己养好身体后,怎么和那个坏心眼的媳妇把婚离了。又怎么着把春芽给娶回来。他在养伤期间,每天琢磨的就是怎么和瞎妈理论的事情,怎么着才能让瞎妈就犯,把春芽给让出来。

一段时间以后,他觉得身体恢复的好些了,就让他妈把原来治安组的几个小哥儿们叫来。然后,找了个椅子做成担架,把他抬上,来到河边,上了船,直奔对岸的瞎妈居住的白沙滩上。这治安组的几个人,都是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以胖子歪,二混蛋为首,他们比青皮小七、八岁,平常在村里偷猫盗狗的,无恶不作,自从到了治安组后,村里到是安生多了,这也是把老支书李全宽给折腾得没办法了,才想出来这么个办法来。

几个人来到白沙滩,一下船,他们直奔瞎妈的几间房子而来,大水和二水听见动静就迎出来了。一会儿,瞎妈也出来了,一听青皮的话,就知道来者不善。青皮是来要补助的,说是受了那么重的伤,要牛家给点儿补助,并且要派专人伺候。毕竟是老牛家人把人家给打伤了,虽然是三水已经入狱,可大水是个厚道人,他还是说:钱没有,要是需要人伺候可以去。青皮马上问谁去?大水说我去。青皮说不行,要个女的。大水说女的没有。二人说着就顶了牛儿。二水气急了,说:我们的人都进监狱了,你还敢来要补助?话没说完,就转身又抄起了顶门杠。吓得青皮跋腿就跑。一行人跑出了白沙滩,过了河后,在村口议论着,觉得这么干不行,就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几个人正商量着呢,公社来人了,说是青皮的媳妇水丫儿在公社书记那里把他给告了,要和他离婚。青皮一听,就说离就离吧,赶快让她写离婚申请,我签字。亲戚们都说别离婚,这人都残废了,走道一瘸一拐的,真的离婚了,谁家的女孩往过嫁呀?还是赶快去说点儿好听的,把媳妇接回来吧。

青皮眼珠一转,说走。就带着众人去他媳妇的娘家了。水丫儿见青皮领来了这么多的人,以为是来接她的,就拿起了架子。青皮见她摆起架子,就有意识激她的火,让她下不来台。结果,话赶话的说僵了,水丫儿说不跟他过了,要离婚。话一说出口,被青皮接上了,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就写了离婚申请书,青皮当着大家的面,当场签字,水丫儿没办法只好签了字。签字后,她坐在地上哭,大骂青皮没有良心。

青皮带着众人回来,大家本来以为是去接水丫儿回来的,没想到是给他们当证人,办了离婚手续。心里都别扭,觉得青皮这回非打光棍不可了。可是,青皮心里却在暗暗发笑,觉得这回和春芽再说话,可就没有障碍了。只是临回来时女儿槐花一个劲儿的叫爸爸,叫得他心里怪难受的。但是,一想到春芽,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青皮和水丫儿离婚后,心里轻松了,觉得该进行第二步计划了。于是,就派他堂嫂大翠子,来到白沙滩找瞎妈。说是青皮生活困难,媳妇也因为受伤的事情和他离婚了,觉得牛家应该给一些接济。瞎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听说青皮的情况后,就马上让二水给她准备五百块钱。可是,大翠子又提出要瞎妈派人去伺候,瞎妈说家里没有人,这条件接受不了。大翠子说不成就先让春芽去吧,瞎妈明白了她的用心,就干脆的说春芽怀孕了。大翠子一听,就觉得没戏了,起身告辞回来。把经过对青皮一说,青皮听说春芽怀孕了,心里就倒腾上了,这十分有可能是我的孩子。因为,春芽嫁过去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怀孕,怎么才和我有那事情就怀孕了呢?肯定是我的孩子,想到这里,心里那叫一个喜。难怪春芽到医院看我去,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既然是这样,那还说什么呀?又得从长计议了。是呀,这瞎妈贼得很,眼瞎心里可明亮着呢。肯定她已经知道了一些事情,要不她为什么和大翠说这事呀?她是在威胁我,这是在拿她们母子当人质呀。想到这里,他的汗“涮”一下就下来了。这可怎么办?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弄不好她别再是让我等她三儿子回来,那可就更麻烦了。我说这个老瞎婆子怎么那么有恃无恐呢,原来我有把柄在她手里呢,这还真是个难办的事。

要是这样的话,得见一见春芽,看她怎么说。可怎么才能见到她呢?要知道是这样的话,就别和瞎妈他们把关系弄僵了。这可怎么办呢?没办法,就是刀山也得闯。他又起身,直奔白沙滩而去。这回他没带那么多人,只是叫上了他的一个叫山虎子的弟兄。他的船一靠岸,二人就被二水拦住了。青皮毕竟是街面上混的,三两句话就把二水给打发了。二人跟着二水来到瞎妈的房间,瞎妈听说青皮又来了,心里知道这小子不好惹,就加了小心。

青皮见瞎妈出来见他,就不象上回那样了。这回是即不吵也不闹,只是掰开揉碎的将道理。什么我是受害者呀;什么媳妇跟我离婚了,家里没人伺候啦;什么我妈年岁大了,照顾不了我呀;什么我这回是落下永久性的残疾了……瞎妈翻着眼珠,一声不吭的听他说。她感觉青皮这回说得都是有道理,可就是一样,她不能听,因为,他说的都是在围绕一个主题,家里缺人伺候。最后,青皮起身,要走时,又说了一句:如果有商量的话,三水我可以把他保出来。他说这话的时候,看见瞎妈的嘴角一动。

三水是瞎妈的亲生骨肉,瞎妈能不动心吗?可是青皮这次又看错瞎妈了,瞎妈是个心计极深的人,青皮怎么是对手呢?一个换一个,不能拿两个换一个。就是因为青皮这一来,差点儿要了春芽的命。

青皮回到家后,觉得自己这次去白沙滩,收获不小,因为他看到瞎妈认真的听了他的话。他觉得自己在家里等着,不出三天,老牛家肯顶会来人求他。那时候他把条件往外一开,春芽就会自动的走进他的家门。晚上,他上街买了二两烧酒和二两花生米,回到家后,就一个人吱咂的喝起来。

第二天,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要不是女儿槐花来找他要生活费,他还不起呢。槐花是他唯一的女儿,今年三岁多了,是个机灵的小姑娘,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将来长大了,决不是个善主儿。因为那张嘴厉害的很,小小的人就把他爸爸说得哑口无言。青皮没办法,只好乖乖的给她两块钱。刚打发走了槐花,山虎子就进来了,说村主任和他商量,想让他去看场院问他去不去?一个月给他三块钱,别人都两块,照顾他。青皮一想,呆着也是呆着,为什么不去呀?

白沙湾的场院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因为场院坐落在一个寺院里。寺院的名字叫倒坐庙,顾名思义,这是一座门朝北开的寺院。由于这几年搞运动,庙里的和尚早还俗了。现在这庙被村里的社员当打谷场用,所以要有一个值班看守的人。据说这场院的值班人员已经换了好几个了,始终没有一个长期的人干下来。原因就是这地方近来总是不安静,一到晚上就有动静,几个看守人员都由于害怕,不干了。说白了,就是给吓跑了。青皮早就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可他是个不信邪的人,所以,村主任一说,他就答应下来了。

村里的老人都说这庙自从建成那天起,就没有安生过。以前和尚在的时候,也经常闹动静。原因是这庙不该门朝北开,因为犯了天家的禁忌,所以,要经常受到骚扰。具体的谁也说不清楚这庙为什么要门朝北开,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青皮是不论秧子的主儿,所以,村主任找他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也给青皮一个生活的机会,谁让他腿伤了呢。

这事情也奇怪了,自从青皮住进场院以后,这庙里就没再闹什么事情。每天他的一群狐朋狗友在这场院里闹腾,喝酒猜拳,搞的是昏天地暗。村主任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因为找到这么个合适人也不容易,要不是青皮的腿伤了,他才不来呢。所以,就任凭他们折腾,只是村里的鸡丢了不少。有些老年人在一起聊天,说青皮这帮人是五鬼,把庙里的大仙给镇住了。一时间村里把青皮给传神了,乡亲们见到他青皮都毕恭毕敬的。村主任这时候才感觉到有些不妙,他青皮的威信怎么能高过我呢?这事情得采取措施了.

是的,在村里无形中,青皮的那帮哥们,逐渐形成了一股势力。以前村主任可以单独决定的事情,现在不行了,只要青皮这帮哥们一起哄,就执行不了了。在有就是青皮这人也是个横竖不吃的主儿,什么事都没个商量。最近还有一件让村主任挠心的事情,那就是前几天公社开会,要他回村后贯彻黑猫、白猫的政策,他心里正没底呢。这村里青皮闹的正欢呢,要是再一贯彻什么猫都行的政策,那不是更乱了吗。自己在这村里还怎么呆呀?可这上面的政策是非贯彻不可的,要是紧拖着,一旦上面检查下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这会怎么开法呢?开不好,就等于把青皮这帮人给哄上去了。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青皮带着人找上门来了,说是要分地,要把村里的地给分了。村主任一见这事让他抢在前头了,心里觉得别扭,就私下和几个老贫农一商量,决定在村里整治一下青皮。于是,他召开了全村民众大会,对青皮想复辟资本主义的行为进行批判。谁想,批判大会正开着,公社领导小组就进村了。村主任那叫一个难受,这回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马上,批判青皮的大会变成了批判村主任李全宽的大会,大家刚喊完打倒青皮,转儿又喊起了打倒李全宽。紧接着,青皮这只黑、白猫就当上了村长,李全宽成了治安主任。

2

青皮到河神庙里来几次,春芽都知道,可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每次青皮走后,瞎妈都要大骂一阵,好象是在给春芽听。春芽也只好装做什么都没听见,但她心里最担心的还是肚里的孩子。因为,依她了解的瞎妈是不会让她要这个孩子的,否则就不是瞎妈了。大水和二水再三向她保证,要瞎妈把孩子留下来,可是她心里还是很担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她今天胃口特别好,多吃了半碗饭。因为今天加了一个红烧鸡块,她吃得特别香。回到自己房间后,大水过来了,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后,大水就走了,大水一走她就睡了。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一个森林里,迷路了,她走了很长时间,口渴的厉害,她喝了一口喝里的水,水里有一条蛇。她害怕了,突然感觉肚子疼。一阵剧烈的疼痛,把她疼醒了。她叫唤起来,大水和二水都来了。她疼得昏死过去。

大水和二水连夜把她送进了医院,到医院没多长时间,医生就告诉大水和二水说她流产了。大水和二水一直照顾着她,看着昏迷中的她,心里难过极了。兄弟二人在相互猜疑着,猜测着这是怎么回事,可谁都不愿意说破。在静静的等待着春芽的苏醒过来,可她醒过来以后,又怎么向她解释呢?

春芽醒过来了,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看着兄弟二人那两张扭曲的脸,没有说什么,突然的大哭起来。她的哭声惊动了整个病房,医生、护士和几个病人都进来了。大家都劝她想开些,大水和二水退出去了。医生问谁是春芽的丈夫,大水说他是。医生说春芽这流产有问题,应该请公安介入一下。春芽说不是的,是自己不小心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就不要麻烦公安部门了。之后医生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大水和二水,让他们给春芽办理出院手续。

大水和二水说明天一早就去办手续,话音还没落,青皮就带着人进来了。他一进来,就说春芽是被阶级敌人害的,要医院以阶级斗争为纲,揪出害人的人。还要春芽跟他走,回他家去。二水和他们争执起来,还差点儿动了手,医生见这群人不正经,就把他们给哄出去了。

第二天,在春芽办手续的时候,医生又一次对春芽不放心的说需要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春芽表示很感激医生,但还是说没有什么。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又遇到了青皮等人的围攻,非要把人抢走不可,青皮还说他们老牛家杀人要尝命,要去县里告他们去。幸亏治安主任李全宽带着一群人来,把春芽给接回去了。要不然就冲二水的脾气,非出人命不可。

大水和二水已经从医生的话里面听出来了言外之意,一回到家,二人就分别向春芽表白自己的无辜。此时的春芽心里明镜似的,可她怎么能把这层纸捅破呢?瞎妈就是再有不是,也是自己的婆婆呀,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呀。更何况瞎妈把她的三个儿子都给了我,这在天之恩怎么报的了呢?就是瞎妈要我的命我又当如何呢?

晚上的时候,二水去母亲的房间,想问一问母亲春芽究竟是怎么回事。走到母亲房间的外面时,听见大水在母亲的房间里。瞎妈在说:孩子,不是为娘的心狠,你想那孩子要是生下来,咱们家就永无宁日了。那青皮可不是好惹的,依你二弟和三弟的脾气,那是要出人命的。二水听到这里,发疯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里,爬在炕上哭起来,他在为春芽伤心。难怪春芽到现在为止没有埋怨一句话,还在医生面前遮掩,她是在为母亲遮掩呀。原来她心里全都知道,只是不说罢了。

从此以后,大水和二水再也没有进过春芽的房间,他们都觉得对不起她。全家人的交流也逐渐的少了,相互间很少用语言来表达。春芽本人更是沉默的厉害,基本上就是一个哑巴,可她对于瞎妈的照顾更加的无微不至了。而在大水那边,表现出的是孤僻,他基本上整天的见不着人。每天都拉着那头草驴,借口放驴在河边坐着发呆。很晚的时候,驴都吃饱了,他还在河边坐着。不知道他在河里面发现了什么,也许是发现了宝贝。他人的精神面貌越来越不象样了,简直就是个颓废透顶。胡子也不刮,衣服也不洗,垃塌的没有人样。最近又有一件怪事情,就是河边经常发出一声声怪叫,原来是大水发出的。他每天夜里在河边,时常的发出一声近似于狼吼的叫喊声。尤其是深夜,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一声嚎叫是很渗人的。

二水每天都是很早就出去,很晚才回来,简直就是个夜猫子,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据说是在和岸上的人商量分田到户的事情,也有人说他在和人一起跑投机倒把的生意。也有人说他和一个大款膘上了,要发大财。人是在一圈圈的瘦,可谁也没有问过他,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春芽给他经常上一些鸡汤之类的补品。虽然伙食质量提高了,可是全家每一个人都在消瘦。瞎妈的身体也在一天比一天的不好,刚一入秋就大病了一场,经过春芽好一阵调养,才算没出大事,但身体显然是不行了,已经近似于老态龙钟的状态。

春芽的身体最近恢复的不错,她已经又开始照顾瞎妈的起居了。晚上,她在给瞎妈洗脚,窗外又传来了大水一声声的狼吼声。瞎妈眨着双瞎眼,耳朵直楞起来听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象以往那样,春芽给她洗完脚后,就端着水盆出去了。瞎妈摸摸索索的上了炕,拿起烟袋锅,她要抽口烟后就开始烧香念佛,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说是念佛,天知道她每天嘟嘟囔囔的都在念什么佛。

晚上,烧完香后,瞎妈点燃一袋烟。窗外的月亮高升,月光很均匀的洒在院落里,夜空也是被饱和的月光填充着。窗楞把月光分割成窗户的形状,投在炕上。但是,瞎妈感觉不到,她只是一口口的抽着旱烟,心里在琢磨着家里的事情。自从三水出事后,这家里就没有再安静过。最近随着春芽病情的好转,她明显的感觉到在春芽和大水、二水之间发生着什么事情。大水的彻夜不眠,二水的整天不着家,她又预感到了一场变故的即将到来。

瞎妈这一辈子可以说什么苦都受了。自从嫁给大水他爹,就没享过一天福,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六十岁的人,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看上去已经显得象七老八十的人,而且眼睛还瞎了。操心哪,三个儿子让她把心操碎了。要说这白沙湾,谁家的小伙子也比不上她瞎妈的三个儿子英俊,可这三个儿子怎么就拴不住一个春芽的心呢?这事让她心里难受啊,还不是一般的难受,那是她的一番心血呀。如今,明显得是白费了。春芽的肚子怎么她三个儿子花了好几年的工夫,都没能给弄起来。人家青皮一下怎么就给种上了呢?笑话呀,羞辱。这能怪春芽不俭点?怪青皮不仗义?怪自己这个眼瞎的人没看住?

她下手是很了点儿,可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能让老牛家在她这一代就断子绝孙呀?更不能让自己辛辛苦苦建设起来的白沙滩改了姓。更何况春芽是他们哥三个的媳妇,怎么能让青皮领走呢?这话可是好说不好听的呀,那样的话,这白沙湾她瞎妈还怎么呆?她瞎妈在一天,就要守住白沙湾,守住这三个儿子。她就不信哥三个都不能让春芽怀孕,她要想方设法的让儿子争过这口气来。可是近些天的情况有些让她感觉不妙,因为大水和二水已经好多日子没有去过春芽的屋里了。她不能在任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了,她要采取措施。

第二天晚上,吃完饭后,瞎妈破天荒的来到春芽的房间,她把大水也叫过来了。当着大水的面问了春芽的身体情况。然后起身出去,走到门口时,她回身把门给带上了。大水和春芽面面相观的看着,就这样,他们坐在那里,坐了一夜。谁的心里想什么,谁都清楚。直到鸡叫天亮的时候,大水才起身说睡觉吧。春芽已经困的不成了,二人和衣而眠。

瞎妈见大水和春芽睡了一上午,都没有起炕,心里觉得这还象回事,就摸索到厨房,给他们做中午饭吃。大水和春芽起来后,吃了中午饭,春芽帮瞎妈收拾,大水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着睡。春芽烧了一锅开水,自己也好多天没洗澡了,想洗个澡。洗澡的时候,大水的房里又传出了鼾声。春芽看着自己有些丰满的身体,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心里一阵难过,眼泪又掉下来了。突然,她听见门口有响声,她赶紧警觉起来,怕是青皮又来惹祸了吧。她穿好衣服来到门口,看见门口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她吓了一跳。这人浑身上下破破烂烂,满脸的泥污。仔细一看是二水,这可怎么好。她赶紧把二水扶起来,让他坐到椅子上,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接着,给他拿出中午的剩饭来,摆在二水面前的桌上。二水一见,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春芽看着他吃,就赶紧跑到大水的房间,把大水叫来。大水进来后,坐在二水的对面,一声不吭的看着二水吃饭。春芽见大水不言语,就问了一句:怎么弄成这样了?二水只顾吃着,眼皮都不抬。大水点燃一袋烟,看着他吃了一会儿,就起身走了。春芽想拦大水,但又停住了。她给二水倒了一杯水,二水接过来喝了。春芽给他倒了半盆刚才自己烧的水,让他把衣服都脱下来,洗个澡。二水脱光衣服,躺在澡盆里。春芽把他的脏衣服放到另外一个盆里,准备拿河边去洗,这时候,躺在澡盆里的二水已经发出了呼噜声。

春芽见状,又放下手里的衣服盆,来到二水身边,给他擦洗身体。看着二水累成这样,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大水叼着烟袋来到门口,见状就又退回去了。春芽给二水洗完澡,帮他穿好衣服,又把他扶到二水的房里。二水倒在炕上就睡了,春芽回到火房,拿起二水的衣服盆朝河边走去。大水隔着窗户,望着春芽的背影,吐出一口浓浓的烟,把他自己呛的咳嗽起来。

瞎妈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二水的鼾声,听着春芽的脚步声一直走向了河边。又听到大水的房间里传来敲击烟锅的声音。她转动着一对无光的眼球,沉思了一阵后,叫了声:大水。大水听见母亲的叫声,赶紧跑过来。瞎妈问:二水回来了?大水回答:是,妈。瞎妈半天不说话,大水起身要走。瞎妈又说:他这是在干什么呢?大水说:不知道,妈,看样子挺累的。瞎妈:醒了后,你叫他过来一下。大水应了一声就出去了。可是,这之后,二水一连睡了三天,打了三天的呼噜。

3

二水是从外地赶回来的,他听说村里要分地,是回来和村里商量分田到户的事。因为他们家的白沙滩这块地方一直没有产权证明,二水想就这机会,把土地证明给办了。可是,他一见到青皮,心里就凉了。青皮说他怎么办都行,就是一个条件,求求你了,让春芽过来。二水一听就火了,他起身就走。青皮在他的身后还是甩了一句:没有春芽,咱们什么都没的谈。并扬言要去县里告牛家杀人害命,让他们全家都住班房。

青皮在贯彻上面的分田到户政策,一时间,村里田就都给分了。这帮吃惯了大锅饭的村民,如今让他们到自己的地里种田,还不是很习惯。一群人在村长办公室吵闹着要青皮给他们配备化肥。青皮说田已经分给你们了,地已经是你们自己家的了,用不用化肥关我什么事呀?你们还以为是吃大锅饭的时候哪?大家觉得心里没有底,又说要成立合作组,青皮说那不行,那是违反上面精神的,谁成立互助组,就收谁的地。之后,又有农民问种植什么农作物?青皮说今年都种棉花,这是上面的指示。村民说你们不是把地都分给我们了吗?我们愿意种植什么就种植什么。青皮说不行,这是上面的精神。村民说那种了棉花,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青皮说你怎么不相信领导呀?你还是不是国家公民?再废话就把地交回来。吓得村民都不敢言语了。尽管大家不再公开和他顶撞,可私下里还在议论着:说是把地分给我们了,可我们还是什么主也做不了。我们还得按照他们的要求做,出了问题要我们受罚,这是哪家的道理?

二水的目的没有达到,心里嫉恨青皮,可是又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掌握着权力呢。他去和大水商量,可是他却发现,大水对他所说的事情根本不往心里去。而且总是心不在焉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且他有一次回来的时候,发现大水在和一头驴说话,而且说的热乎的很。二水见状,心里就感觉大哥指望不上了。此后,他又用心的观察了大哥几天,发现他神经有些走神。他的心里就更加不放心起来。晚上,他被一阵牲口的叫声惊醒,他正好想去厕所,于是起身出来,却发现大哥慌张的从牲口棚那边走过来,他问大哥在干什么,大水一言不发的好象没看见他,直接回自己房间里去了。联想到大哥近来的举动,二水感到大哥有些怪异,可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上厕所去后,回来倒头又睡了。此后,他发现大哥每天都神出鬼没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二水对于春芽还是尽量的躲避,实在躲避不了了,就打声招呼。在二水眼里,春芽是肯定要走的了。因为牛家把她伤害苦了。他觉得这辈子也对不起春芽了,所以,他认为,如果青皮非要要春芽的话,就和母亲商量把春芽给青皮算了,要不人家有权,我们怎么和他斗得了呢?再说自己家的白沙滩还没有真正的把所有权办过来。何苦得罪这个地头蛇呀。可是,母亲却不答应,还为此骂了他。正在他们和青皮斗法的时候,二水家里来客人了,是他们远在日本的二舅来了。瞎妈做梦也没想到还能见到娘家人,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二舅叫山本一雄,是日本大松集团的董事长,有个干女儿叫幸子,这次也一并跟着来了。山本是来中国寻找妹妹美惠子的,也顺便考察一下投资环境。山本和大水、二水、春芽见面后,觉得他们动长大成人了,心里很高兴。问他们愿意不愿意去日本发展,二人都说听母亲的。瞎妈说自己已经是中国人了,就不再想回日本去了。于是舅舅想在他们居住的村里面投资搞一个项目,也是给他们一个发展的机会。二水对于舅舅的干女儿幸子很感兴趣,她的美丽让他眼睛一亮,使他有些想入非非。但毕竟是亲戚关系在里面,也就没敢多想。可是幸子的大眼睛也总是在他的身上转,这使他感到很不安。

第二天,二水带着二舅来到青皮的办公室。二舅满心欢喜的和青皮交谈,可是,没想到青皮就是一句话,你们白沙滩的人没有什么好谈的,除非把春芽给我送回来。二舅问二水青皮是什么意思,二水说他想要春芽,二舅说这怎么可能?觉得青皮不可理喻,他又是这地方的长官,怎么可以这样?看来投资环境存在问题,就放弃了在白沙滩的投资。

之后,二舅带着女儿幸子一起拜祭了牛德旺的陵墓,又在白沙滩和瞎妈畅叙了几天兄妹之情,回顾了那些残酷的战争岁月和军国主义给中日两国人民带来的伤害,在给瞎妈留下一笔钱后,就起身到别的地方考察去了。对于二舅放弃在白沙滩的投资,二水觉得非常遗憾,他非常坚决的要求二舅在白沙滩投资,二舅很欣赏他的性格,说很象自己年轻的时候。二水也和幸子恋恋不舍的告别,他看见幸子眼睛里面充满了期待。

二舅走后,二水还是把青皮的所为反映到县里,县里通报了青皮的错误行为,并责成二水想尽办法把山本先生请回来。为此,县里负责人特别的找到瞎妈,问她有什么要求没有,并答应给她增加每月二十元的生活费。同时,还责令青皮到白沙滩给瞎妈赔礼道歉。青皮这下算是栽到家了,没想到大江大海都过了,却在这小河沟里翻船,他感觉二水不是一般人物,要重视了。

二水虽然把青皮给告了,可也给自己找来了麻烦,因为县里的人总是催促,要他尽快找到二舅,可他此时上哪去找呢?青皮知道了他的难处后,就有意识的刁难他,不断的催促他赶快找到他二舅,言外之意是你不把你二舅找来,还不行了。这下,又把二水给弄烦了,他想二舅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于是决定,就是找到二舅我也决不让他到这里来投资。

二水对于幸子的注意,春芽怎能看不出来。但春芽没有在往心里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归宿早晚是大水的人。可是大水近来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感到反常,他有一段时间没到她的房间里来了,而且经常晚上一个人牵着那头驴去河边呆坐。虽然只是他一个人和那头绿在河边呆着,可她还是很担心,因为他和那头驴呆得太晚了。谁也不知道他是几点回来的,他和那头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简直就是个神经病。

晚上她总是觉得自己身边空落落的,有时候想起青皮来,感到很刺激,但总觉得不踏实。严格来讲,青皮不是那种能让人当丈夫对待的人,但跟青皮在一起觉得很刺激。她向往那种刺激的事情,她回味青皮抱着她的那个时刻。她时刻在感觉着青皮给她的无限快慰,那是她在三兄弟那里得不到的。她对于与青皮在一起的消魂时刻,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她要再追寻一下。可是青皮的性格又让她有些止步不前了,因为,她怕青皮再惹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情来。

作为丈夫最可靠的人选,还要说是大水,因为他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他能让一个女人的心收敛回来,能给她一个家的感觉。可是,他缺少激情和刺激,没有活力的爆发,没有激情的洋溢。缺少性幻想和性冲击所带来的快感,这是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最大不愿意。春芽毕竟才二十几岁,虽然已经体验了三个男人给她的所有温馨,但她从三个男人那里几年所得到的还不如青皮给他的一瞬间多。她心里在反复的思考着,一方面是三个男人的爱,一方面还有瞎妈如山的重恩。她怎么能摆脱的了这些而离他们而去呢?这是她永远也做不到的。如果做不到,就意味着永远生活在这感恩和还恩的环境里,一直到死去。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无法让她放弃对于青皮的思念,因为他是她的初爱,也是她的最爱,而且她还怀过他的孩子。这怎么能让她轻易的放弃呢,怎么能让她不去考虑呢?尤其是在这整天没有事情可做的环境当中,活跃的就是人的思想呀?

再有一件事情就是那天看见了二水的舅舅后,她才感觉到大水他们哥三个的身上有一半是日本人的血液,这是个极为让她不可思意的事情。她怎么突然间就成了日本人的媳妇了呢?怎么还一下嫁给了他们兄弟三个?她的大脑一时的周转不过来了。但这件事情在无时无刻的冲击着她的心,她几乎都被这件事情闹的无法进行其它的思考了。

幸好她怀过青皮的孩子,要不然心里会更加无法接受了。再看二水见到幸子时的那个眼光,完全不止是男人见到漂亮女人的感觉,那是一种同类相见才有的亲切感觉。她的心里没有一点的嫉妒,完全是在醒悟着什么。可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是人家的儿媳妇,又能做什么呢?瞎妈把三个儿子都交给了她,这天高地厚之恩怎么报答的了呢?

晚上,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瞎妈那边传来了响声。只听见一下下的打击声,象是在打击什么皮衣服,可又不象。她起身穿上衣服,来到瞎妈的窗外。这时候,二水也来了,二人示意不要声张,他们伴着房间里面传出的声音,爬着窗户往里看,这下可吓了一跳。原来大水光着上身跪在地上,瞎妈在拿一根竹棍一下一下的打他的后背。大水的后背已经流血了,但他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春芽和二水赶紧跑进去,呼叫着把瞎妈拦下来。

春芽给大水擦着后背上的伤,二水把瞎妈扶到炕沿上坐下。二水问瞎妈这是为什么,瞎妈让二水问大水。可大水面部表情安祥自如,什么也不多说,只是说儿子不孝敬母亲,该打。春芽和二水都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安慰了一阵母亲后,只好把大水扶回房间。

母亲如此的责罚儿子,这在三个儿子长这么大,都是没有过的,一定是大水犯了天大的错误。可是,母亲和大水谁都没有说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春芽和二水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春芽一边给大水上药,一边流着眼泪,大水爬在炕上倒还安慰着她。

二水对这事情始终不得其解,因为他的心最近都在舅舅身上,或者说都在幸子身上,也就没有再过深考虑这事。他在挖空了心思想着舅舅的动向,准备随时动身前往。就在他千盼万想的时候,舅舅突然来信了,说他现在在广州,那里条件不错,想在那里发展。可他没有说具体的在什么地方,二水只好又继续等待,心里好烦闷。

又过了二十多天,舅舅的信又来了。说是在广州找到了一个理想的投资环境,很适合他的企业发展,决定在那里投资,想让二水前去帮忙。二水一听马上喜出望外,想一准是幸子给她老爸出的主意。她肯定是也在思念二水了,可这事怎么跟母亲说呢?

第三章 二水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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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自从劳改农场回来后,由政府给他落实了政策,补发了一笔钱。他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原来的学校为了照顾他,让他去校办工厂上班,他去看了看,觉得自己是这学校里当老师出来的,再回去干工人不合适,而且大家一说起来,就提他是劳改犯,他听了心里也不舒服,就没去上班。在家里正琢磨着干点儿什么,得有个吃饭的地方呀?正琢磨着,街道办事处的老太太张大妈就找上门了,说是给他安排个工作,让他去街道工厂上班。他跟着张大妈来到街道工厂一看,他心里就凉了。这哪是街道工厂呀,这纯粹是个老娘们聊天的地方。一群家庭妇女在糊纸盒,他一个大老爷们整天和这帮妇女裹在一起,怎么个干法?一赌气,回家了。

正在家里琢磨着怎么办的时候,张大妈又来了。一进门就说:听说你是有一技之长的人,要不然你自己看着能干点儿什么?我家那间旧厨房空着呢,原来是我那老儿子住着,这不,去年他跑海南去了,一直就没回来,要不你先用着?我再给你找几张桌椅板凳,你看能干点什么就干点儿什么吧,反正得奔自己的饭碗呀?林凡一听也对,就说了句:那我就先上您那里看看去?于是,他就跟着张大妈来到那间小厨房里,条件虽然简陋,可毕竟是个小环境,他就在张大妈的厨房里安顿下来了。说给张大妈房租,张大妈说什么也不要,说直当是你给我看着房子吧。

从这以后,张大妈只看见他进进出出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是知道他整天的骑一辆破自行车往乡下跑。可是最近有点儿让张大妈担心了,因为这几天来人不少,而且都是些村里的农民。这是要干什么呀?就这副穷样子,也能挣到钱?在后来,就不见他出去了,可是,家里添置了好多的瓶瓶罐罐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张大妈是阶级斗争的年代过来的人,警惕性是满高的。再说这可是个深牢大狱里出来的人,越想她心里越不踏实。那天她趁林凡不在家,就带着派出所的片警小胡把林凡的办公室检查了一遍。结果,除去见到一些瓶瓶罐罐以外,也没查看出来什么特殊的东西。张大妈一再追问小胡那些罐罐里面是些什么东西,小胡也说不清楚,说闻着味儿象是花肥。用打火机点了一下,也点不着,最后还是带着疑虑说让大妈以后多注意点儿,就走了。

林凡在郊区的一个生产队里搞了一块实验田,他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在实验一种新型蔬菜生长素。如果实验成功,他将使农民的蔬菜产量翻番。他所需要的地方是要离水近,所以,一眼就看上了白沙湾这地方。可是,他去和青皮商量了几次,人家就是不给面,死活不和他合作。没办法,他只好在张大妈借给他的那间厨房里,先自己试着干起来。

那天他去拜访了三水的母亲和春芽,她们都很冷漠,好象对他一点也不热情,只是春芽说了句:在农场见过你。之后,就没再说什么,很快他就出来了。但白沙滩这块地方,他没看上。他一看就知道这地是后垫起来的,他不感兴趣。他不知道瞎妈的冷漠来源于什么,更不知道春芽现在的情况。自始至终也没有见到大水,大水根本就没有露面,二水也不在家。

回来后,他就潜心于自己的技术研究中,他很快就把成果搞出来了,而且马上就进行了实验实施。在他的那间厨房实验室里,他精心的哺育着蔬菜的幼苗。张大妈还以为他是在培育花草,满屋的罐子,里面都种植着幼苗,她看了心里暗自琢磨着,这林凡原来是个养花的呀,这将来能养活自己吗?但有一点,他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

林凡在村里谈合作的那个生产队长是个女的,和林凡接触了几次后,觉得林凡这人不错,于是对他很有意思。可是林凡一直没有感觉,只是觉得人家对他的工作很支持。每次他到村里去,那个妇女队长都赶前赶后的给他找地方,安排吃住。明显的是在追求他,可林凡就是对她没有兴趣。闲下来的时候,到是常常想起三水来,有时侯就给三水写封信什么的。村里的实验田在妇女队长的支持下,总算是定下来了。就等秧苗一培育好,往实验田里一移栽,就行了。妇女队长还给他安排了两个社员,专门负责浇水。

眼见得厨房里林凡培育的幼苗越长越大,张大妈看了心里高兴,想着林凡总算是干出点成绩来了。那天张大妈在街上看见一个卖花肥的,她就自己买了两包。拿回来后,就把那两包花肥泡成肥水,都给它浇到了那些瓶瓶罐罐上面。心想,这回这秧苗可是长得更快了。结果,没几天,那些罐罐里的幼苗都被花肥烧死了。林凡回来后,看见自己的产品都报废了,心里很痛,可就是找不出原因。再中一次吧,时间又来不及了。这一耽搁,就入秋了,季节就耽误过去了。冬天平房里面又没有暖气,只好等第二年春天再说了。可是这一耽误,就把原来谈好的地也给弄没了。人家生产队不能再等你一年,再去和人家谈的时候,村里领导说:你那事我们合计了一下,觉得靠不住。实际上是人家妇女队长见他总是没有那意思,也就不再支持他了。就这样,他的实验计划就要面临泡汤了。

林凡仔细的又计算了一次配方上的数据,还是没有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心里就纳闷了,这错误出在了什么地方呢?张大妈又来看他,但张大妈的眼神有些躲闪,他随便的问了句,大妈您有事呀?张大妈赶紧说没事,有事,也没什么大事,那什么,那个我是想和你说,说一说你个人的问题,对,给你说个对象怎么样?林凡被她这一说,还没反应上来。沉了一下,只好说:您看我这连自己还养活不过来呢,怎么好再连累别人呀?张大妈说:那也是,那就再沉沉?好那就再等一等吧。说着话,她转身出去了。

就这样,这一冬天林凡都是在这间厨房里度过的,他反复的验算着自己的数据,感觉不可能有错误。可是自己到底是错在哪了呢?为什么所有的秧苗都死了呢?直到春天来的时候,他也没想出答案来。

林凡又一次来到劳改农场看望三水。三水说他也快出狱了,因为他去年立了一个二等功,所以,又获得了减刑的奖励。林凡把自己在外面的事情都和三水讲了,说等他一出去,就赶快加入进来。还说他要在县城租一套房子,他出来好有个住的地方。就事在那里把公司注册起来,自己当经理,三水当副经理。要好好的挣一笔钱,享受一下下半生。林凡说很想念三水,三水也说很想念林凡,林凡又把自己最近的研究成果告诉了三水,并把资料也给他留下了。要他有空好好看看,出去后好实用。

从劳改农场看望三水回来的第二天,林凡就又来到郊区,想找那个妇女队长再商量一下地的事情,那个妇女队长借口去公社开会,没有和他谈什么。林凡感觉到了她对他的冷淡,可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脑子雾水的回到厨房小屋里时,张大妈已经在等他了。张大妈一个远房的姪女离婚了,她要给林凡说说。林凡知道详情后,苦笑着说:大妈,我这事业才刚刚起步,你是知道的,我那有那个心思呀?去年那一茬秧苗都死了,现在还没有找到死亡的原因,您说今年我该怎么办?我心里正没着落呢,张大妈,您就饶了我吧。张大妈见他没有那份心思,考虑到他现在也确实难,也就没再提什么。可是听他说还是因为去年的死苗事件,没有情绪时,心里就跳起来。怎么说我也是好心哪,可这回弄不好就得把姪女的婚事耽误了。

林凡的另一件事就是拿政府给他补贴的钱,在县城里面租了一套房,准备三水出来后,他们居住的地方。他还刻意布置了一番,有点儿过分,象新房。紧接着,他就和张大妈商量,想注册一个公司。张大妈完全支持他,说就把街道的小工厂扩展成公司吧,省得再去找注册资金了。于是林凡去工商局把街道工厂改了名字,成立了一个科技公司,摇身一变,自己就成经理了。第一次拿着营业执照,第一次手里握着公章,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反正自己现在也是老板了,还给自己印了名片:中国国英科技开发公司总经理 林凡。中国字头的企业。把三水的名片也印出来了,牛三水,是副总经理。张大妈是行政总监。具体总监什么,他到是对张大妈有一个解释,反正张大妈挺高兴的。张大妈的小厨房他没有退,因为在那里搞实验最合适。办公室就设在街道原来的工厂里。

张大妈自从办了上次那件错事后,心里一直不踏实。几次想和林凡说开了,都没有拿出勇气来。今天,林凡正想和张大妈商量公司开张的事情,并说由于张大妈白给他使用小厨房,将来公司有了效益,一定给张大妈回报。张大妈一听,那叫一个高兴。可是她嘴里还是说:那到不必了,只要你把事情做成,我就很高兴了。

天气刚一暖和,林凡就又搞起了实验。这回他加了小心,实验室里谁都不许进,张大妈也不例外。没过多久,他的瓶瓶罐罐里面就又长出了小绿苗,他精心照料着。可是又一件心事摆在了头里,种苗就要孕育出来了,实验田到现在还没着落呢,怎么办?找了两次妇女队长,她都象避瘟神似的躲着不见他。如果地的问题不解决,他的绿苗一过时间,就又全部报废了。心里那叫一个急呀?嘴都起泡了。

2

春芽对于大水近来的变化很上心,大水的孤独冷漠,于人隔绝,使她感觉大水背地里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了。于是,她决定跟踪大水,看他到底在干什么。她留神观察了大水好几天,感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出圈的事情就是每天下午大水要去牲口棚和那头驴说会儿话,这能说明什么呢?几天以后,她又发现大水对这头驴过于好了,他给它喂精细饲料,给它每天都洗澡,给它挠痒痒,给它驱赶苍蝇。每天给它喂好多遍水喝,还经常给它吃一些蔬菜,并带它去河边溜弯。这么说吧,每天大水除去睡觉时间,整个的人都在陪着那头驴,好象跟这头驴有永远说不完的话。可是对于春芽和瞎妈她们,大水可以整天的没有一句话,二水有时候和他说话,他都爱理不理的。反正二水心里有自己的事情,他也不在意大水的举动。这春芽就感到奇怪了,大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二水要走的决心已经定了,可是他怎么和母亲讲呢?自从三弟进了监狱,母亲对他们的要求更加严格了。二水觉得自己唯一可以谈的人,就是大水了,可大水这个时候又心里不明白,每天的时光都投放在那头驴的身上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来到春芽的房间里。他一进门,春芽就知道他是有事求她。春芽知道了他要走的心思后,就感到事情有些难办。因为很明显,二水肯定是要去找那个幸子的。可这事怎么跟婆婆说呀?大水上回受罚那事春芽至今也没弄清楚原委,今天二水又提出来要走,这是肯定要触母亲的霉头的。怎么跟母亲说呢?再说了,二水为什么要这时候走呢?三水还没回来,大水最近又神经惜惜的,二水再一走,这家还象个家吗?春芽心里有些不愿意,可嘴上又不能说,这是她进这家来以后,多年养成的习惯。一边是自己的婆婆,一边是自己的丈夫,她有什么说话的地方呢?可是今天不一样了,今天她不说就没人说了。

二水万万没有想到春芽会拒绝他,没办法,他只好找大水说一说。大水最近的表现实在是让他挠头。他的这位大哥,他真服了。你说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整天的不和人说话,只和驴交流呢?这叫什么事。一进大水的门,看见大水正在把一个驴脖子上带的佣头往自己的脖子上套。二水说:大哥你这是在干什么?大水说:我尝试一下这东西带在它脖子上是什么滋味。二水被他说的话弄得哭笑不得,赶紧转入正题。

大水听说他要走,要去找二舅,就顺口说:你是要去追那小表妹吧?大水这话弄得二水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说:也不是,我是想出去闯荡一下,总在家呆着多没意思呀?大水抽着旱烟袋,吐出一口浓烟:也是,也是,那就走吧?二水见他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心里有些急:大哥,我是说……我这一走,怎么跟咱妈说呢?大水这才明白二水的意思:是呀,怎么跟妈说呢?二水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大水也帮不了他什么了。

晚上,二水看外面都安静下来,感觉大家都睡了,他起身拿起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悄悄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他是要偷着跑了,因为不能和母亲讲,一讲他就走不了了。他是下决心要走的,这几天他的心里满都是小表妹幸子的影子,他有些承受不住了。刚走到拐弯处,就听见大水的房间门响了一下。他赶紧把自己隐身在房子的阴影里,注视着大水的动作。只见大水关上门后,就出了院门,朝牲口棚走过去,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二水在大水的后面悄悄的跟着,一直跟到牲口棚。

只见大水又来到那头驴跟前,他嘴里在念念有词的和那头驴说着什么?然后打开手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些东西来,送到驴的嘴边,驴一边吃着,大水一边说着什么。直到驴吃完。二水觉得大水是神经了,正转身要走,突然见到大水起身来到驴的身旁,在它的屁股后面抚摸着,然后,又见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了,二水惊呆了,这大水要干什么呀?紧接着,就让他在即将离开白沙湾之前,看见了人间最为惨烈的一幕,大水光着身子,爬在了驴的屁股上。二水赶紧转身跑了。他一直跑到河边,在河边一阵的狂吐,他真想一头就扎在这白沙河里。

二水走了,他再也不想回来了。再也不想见到这块生他养他的土地了,再也不想见到和他一起长大的哥哥和弟弟,还有他的双眼瞎的母亲。他要去寻求一种新的生活,他要自己去开创一番事业。很快他就蹬上了南下的列车,很块他就来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广州城。大松集团的总部很好找,下火车后一问,出租车就把他带到了大松集团大总部。表妹听说他来了,就象小燕一样的从大楼里飞出来,伸开的双臂差点儿把他抱住。舅舅正在开会,表妹幸子把他带到一个舒适的客房里面,让他先洗个澡,休息一下,一会儿舅舅开完会,陪他一起去吃饭。看得出来,表妹兴奋的很。

舅舅很快就把二水的工作给安排了,让他先去学开车,准备考车本。二水的工作具体安排是:以后就是幸子的司机,还有警卫的意思。月工资两千元。两千元呀,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高兴得二水差点儿蹦起来。二水本身就是聪明人,很快就把车本拿回来了。可是,他拿回车本的头一天,就发现舅舅和干女儿幸子的关系不正常。因为,他一客厅的门,就看见幸子坐在舅舅的大腿上。舅舅在亲她的脖子,而且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胸口里面。

二人见他进来,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之后,舅舅站起身说:二水,以后叫她舅妈,幸子不是我亲生女儿,她是我的未婚妻。二水一听,头就嗡的一下。在往下舅舅在说什么,他都没听见,只是觉得他们在哈哈大笑。之后的几天当中,他就象是一个木头人。幸子对他还是老样子,只是比以前更加随便了一点。随便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幸子洗澡的时候,如果二水在的话,她也不避讳,而且还要二水给她送矿泉水。二水的心里对幸子充满了想象,他每天都围着幸子转,每天都在给她干这干那的,他的脑海里每天都是幸子的影子,简直到了不能自拔的程度了。而幸子对他也是亲密和善,温情有佳,尤其是舅舅不在的时候,几乎他们之间就没有了什么避讳。

然而,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就是这种不避讳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两个年轻人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一天,在舅舅外出的时候,他们做出了越轨的事情,二人赤身裸体的滚在了一起。激情四溢的澡水中,欢笑象浪花一样四射着,飞溅着,一对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年轻人,度过了他们最为欢娱的时刻。为了维护他们之间的长久关系,幸子和山本一郎尽量的处好关系。弄得山本精疲力竭的。山本问幸子是怎么回事,幸子说想要一个孩子。山本叹了一口气,说自己早年在战争年代身体做下了病,不能生育儿女了。幸子听了后,吓了一跳,幸亏没有怀上二水的孩子,否则非露馅不可。她只好装出好伤心的样子,为没有孩子遗憾。于是,整天的愁眉苦脸的,脸上没有笑容。

山本心里很清楚幸子的心事,他自己也知道这事情的分量。幸子的担心是对的,这么大的家业,自己没有后人,那怎么行?但这事情他实在是无能为力,怎么办呢?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考虑这事情。可是一直没有个头绪。就在他焦急不安的时候,他突然把目光投向了二水的身上。这不是现成的人种吗?可怎么跟幸子和二水说呢?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看到幸子实在是痛苦万分,他下了决心要做这事情。晚上,喝茶的时候,山本抱着幸子说他有个办法能让幸子怀孕。于是就向幸子说了自己的计划,幸子一听,正中下怀,感到自己的计划成功了。于是,就在一天没人的时候,把山本的意思和二水讲了,二水很高兴。

一天下午,舅舅把二水叫到自己的房间里,向他讲明了自己在战争年代受的伤,不能进行生育的事情。二水觉得舅舅要摊牌了,于是他就假装不明白。山本见他不明白,就直接和他说:我山本家这么大的家业,没有后人继承不行。幸子跟我两年了,一直没有怀孕,这是个错误。怎么办呢,要想改变这个错误,就由你来完成,去,把幸子的肚子弄起来。拜托了。

晚上,山本在黑暗中偷视了二水和幸子在浴室里的一幕,真是让他惊心动魄呀。只有年轻人,也只有年轻人才有这激情。他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他不能再让他们接触了,精神快要蹦溃了,他的醋劲大发了。二水出来的时候,他给二水一个嘴吧。他看着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瘫软在床上的幸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只好又回身叫二水,让他去照顾一下。

当第二次二水和幸子在一起的时候,山本没敢再去偷看。因为,他再也受不了那个刺激了。他要尽快的结束这一切,要尽快的抱上儿子。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一个多月后,幸子的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接着,又过了两个月,还是没有动静,山本这回可发毛了。这不是白费劲了吗,原来幸子也不能生育呀?幸亏试了一回,要不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晚上,二水来了,幸子倒了一杯水,她吃下了一片避孕药后,就和二水又抱在了一起。激情过后,二人躺在炕上,幸子畏依在二水的怀里。二水问她以后怎么办呢?总不能老这样啊?幸子和他讲了自己的一个远景规划的设计,幸子为了永远和二水不再分离,她要二水和舅舅谈判,以他母亲的名义,要舅舅回家去投资,借机会他们好调走一笔资金。

这几天该山本郁闷了,幸子和二水闹了几个月,肚子没有一点儿动静。这就有了一个大麻烦,就是幸子的位置需要他做重新选择了。自己虽然不能生孩子,可幸子也不能生孩子,这就说不过去了。所以,这几天他的心里一直在转着如何换掉幸子的事情,得找一个有说服力的台阶。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二水敲门进来。山本见到二水,心里又是一亮。这不是现成的台阶吗?山本让二水坐下来说话,非常的客气。二水见舅舅这么客气,反而有些显得拘谨了。山本问他怎么样?意思是说和幸子相处的怎么样?二水是个聪明人,赶快说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山本说:我是问你对幸子感兴趣吗?二水听了一愣,赶快镇静住。山本又说:不要慌,我是诚心的问你。二水只好说:幸子是个好姑娘。山本看着他问到:哈哈,找我有什么事吗?二水说:舅,我这一出来也快一年了,您看是不是考虑一下去我们家那里投资的事情?山本一听,心里一动,是呀,这不是很好的由头吗?赶快说:是呀,你也该回家去看看了,这样吧,你让我考虑、考虑,你先去恢复一下体力。

二水从山本那里回来,把和山本谈话的经过对幸子一说,幸子心里大为高兴:这事要成功了,二水,我可告诉你,以后你可不许背叛我。二水把她抱起来,狂吻她。然后,就又倒在床上。幸子说:我们到你家后,怎么跟你母亲讲啊?二水说:就说你是我表妹呀。幸子说:我看你母亲不会信的。二水说:我妈又看不见。幸子严肃的说:我看你妈的眼睛,比看得见的人还好使呢。

山本从自己的账上划出来一千万美元,要二水带回老家去搞经济开发,并要幸子去做协助。山本这是一箭多雕,而且还把幸子给打发了,基本上一分钱没花。这一千万是作为投资过去的,反正是还会回来的。另外,对于妹妹这边也总算有个交代,这个方案是实在是太完美了。想到这里,自己总是在心里偷偷的乐,然而,真正乐的还要说是幸子和二水呢,他们拿着一千万美金来白沙湾搞开发,实际上就等于把自己的以后生活给安排了。二水有了媳妇,幸子也不用在每天面对一个老朽丈夫,能不乐吗?

3

青皮以村委会的名义,给瞎妈发来一个公文。说目前由于形式的发展和乡亲们的需要,政府按照信仰自由的法制精神办事,要瞎妈继续旅行当初和政府达成的协议,还要继续的装河神。以协助前来拜神的乡亲们,不许误事。瞎妈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又要使坏,可自己当年和政府确实有协议,可那是什么年代呀,现在要是没有一大笔钱的话,怎么能够办好装神弄鬼的事?就光那套服饰也要一大笔钱呀。所以,瞎妈决心要整治一下青皮。

祭拜河神那天,来了很多人,瞎妈今天亲自出马,春芽站在她的旁边,给她当助手。三个儿子装扮成虾兵蟹将,在前面站立。青皮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来烧香了。瞎妈毕竟是年岁大了,身体有写吃不消,顺着脸往下留汗。青皮为了报复,他坚持不结束活动时间。瞎妈急了,就在人们喧闹声中,喊了一声,然后说今年如果白沙湾的领头人不带头捐钱,所有的香火都白烧。大家一听都哄起来,把青皮围住了,大家把他口袋里的钱都给掏出来,捐献给了庙里。气得青皮干瞪眼,又怕瞎妈再说出点什么来,赶紧带着人走了。

三水的入狱,二水的出走,大水的反常,使春芽最近些日子心里很郁闷。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引起的,再加上青皮的残疾,简直都无法让她仔细的想象。她有时候就这样想:我是不是个不祥的女人,要不怎么凡是跟我有关系的男人都那么倒霉呢?

白沙滩上更加沉闷了,就剩下瞎妈大水和春芽他们三个人。相互之间都很少交流,每天都过着一个程式的生活,枯燥无味透了。夜晚来临的时候,空气中有黑色填充着,好象还有拥挤的感觉。白天是透明的,那些个寂静和空旷也是透明的,好象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们三个人存在一样。而他们三个人又都有各自的心思,谁也不理解谁。

瞎妈每天早上一起炕,洗漱完后,烧上一注香,就跪在神龛前,念一会儿神经。然后吃饭,吃完饭后,天气要是好,就在院里走一走,然后去牛德旺的坟前站一会儿。有时侯还要去河边观望一下,也不知道她争着瞎眼在观望什么,只是朝远处聆听着。晚上大多的时间她是在烧香、打坐,无休止的抽烟,无休止的思考,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可是每天既定的日常生活,已经不用她再进行什么吩咐了,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分工是什么,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所以,瞎妈的权力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除非有突发事件发生。因为在这个家里,接受瞎妈的领导是早已安排好的了,瞎妈的至高无上权力是不容质疑的。然而,当大家都遵从她的权力以后,她也寂寞,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她没事可做了。每天面对的是神龛,院落,大水和春芽就象两个影子一样,在这家里飘来飘去的。对瞎马来讲,只有黑夜没有白天,白天和黑夜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所能体会到的,就是寒冷和炎热,声音和寂寞。然而,这空旷的白沙滩上,要是有一点声音的话,更显得寂寞。尤其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大水那一声声吼叫声,简直就是实际末的呼唤。可是,这空旷的白沙滩上,要是再没有这一点声响,就很难再让人感到一点人气了。

春芽是个坚韧的女性,很多方面都受瞎妈的影响很深。她可以一个月不和瞎妈说一句话,但是,她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互相之间可以说都清楚。因为她们接触的时间太长了,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当前,对于瞎妈来讲,可以说最大的心愿就是春芽的肚子能马上大起来,这也是这白沙滩上最大的希望和喜悦的事情。可是,瞎妈清楚的知道,大水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春芽的房间了。这白沙滩上唯一的男人不和春芽往来,这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晚上,春芽刚要上炕睡觉,就听见瞎妈的房间里传出了声音,和上回一样,她马上预感到大水又有事情。她来到瞎妈的房间外面的时候,顺着声音望进去,果然是大水光着脊背跪在地上。瞎妈在拿着那根竹制的掸把,一下下的打他。大水的后背上已经出现一道道的红印痕。随着抽打的声音,只听见瞎妈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罚你吗?大水跪在地上说:是儿子不对,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是儿子的过错。瞎妈又狠狠的打了他一下:上回我教训你,你是怎么说的?这回你又怎么解释?大水吱呜着,没有说出来。瞎妈又是一下打下去。春芽在外面看着,心里一阵阵疼痛,但又不敢进去阻拦。因为,按照瞎妈的家法,她教育儿子的时候,是不容许别人介入的。

瞎妈打累了之后,就坐在炕上一个人哭起来。看到瞎妈哭,这对于大水和春芽来说还都是头一次。他们都吓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春芽赶紧在外面的地上跪下来,大水也不敢起来了。就这样,二人一直跪到了天亮。鸡叫了以后,瞎妈才叫他们起来。原来,她早就知道春芽在外面跪着,是有意识的在罚她。瞎妈朝外面跪着的春芽说:你也起来吧,知道错就好,你们回去吧,商量一下怎么改正,别再让我担心了。

春芽把大水扶回他的房间,让大水爬在炕上。她去拿来药水,给大水上药。大水的后背上,从掸把抽打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凝固。春芽看着他的伤口,心里也在流血。因为,她心里清楚瞎妈为什么打大水,为什么连她一起罚。但这事也确实不怨她呀?是大水有意识疏远她的,是大水不愿意到她的房间来的。但她心里清楚大水的想法,他是感觉春芽的心里只有青皮,没有他大水。所以,他怕春芽嫌弃他,他才疏远她的。春芽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又怎么和大水解释呢?何况她心里确实有青皮。

春芽这次又想错了,瞎妈打大水,绝对不是单纯的为大水不到她屋里去的事情,这里面还有春芽不知道的东西。你别看瞎妈眼睛瞎,可她的心里可亮着呢,不比长着眼睛的差。春芽看不到的东西,瞎妈是能看到的。这白沙滩上的事情,什么也瞒不过去她的瞎眼。

大水总是不到春芽的房间里去,而且每天都跟着那头黑眼圈的草驴形影不离,这在瞎妈来说已经是觉得很反常了。他再对那头草驴照顾的无微不至,几乎到了无话不对它讲的地步,这让瞎妈感觉很尴尬。上回就因为这事情,瞎妈惩罚了大水一次,没想到这回又让瞎妈给抓着了。瞎妈急着要孙子,好传宗接代。这三个儿子走了两个,目前就全靠大水这一根苗了,可他全不把这事放在心上,春芽的屋里他连去也不去,每天跟这头驴泡的没完没了的,真是气死人。

春芽给大水上完药,看着大水睡着了,她就在旁边坐着。大水睡到半夜,身体感觉不舒服,想翻身,却被疼痛弄醒了。突然发现身边还坐着一个人,是春芽,他赶紧把睡着的春芽推醒,让她回自己屋里睡觉去。春芽本想就在大水这里睡了,没想到大水哄她走,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告辞。

回到自己屋里后,春芽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心里不舒服,感觉自己有些对不住大水。为这事,大水已经挨两回打了,都是因为自己。今天大水有伤在身,也不能勉强,等大水伤好了,她一定把大水拉过来。可又一想,她和这哥仨都好几年了,为什么就没有动静呢?才和青皮一次,就给自己怀上了。会不会是他们哥三个有毛病呢?就算是有毛病,也不能三个人都有毛病呀?唉,这是怎么回事呢?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

白沙滩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早上起来的时候,春芽一到厨房,就看见瞎妈已经在那里了。她熬了一锅玉米茬粥,一推开厨房的门,粥的香味就迎面扑鼻而来。这种粥是北方农村的主要食品,早上,几乎家家都是这种饭。喝这种粥,就咸菜丝,吃好后就下地干活。中午才是干粮,窝头,馒头,烙饼等。春芽把咸菜丝切好,放上一点葱丝和香油,端到桌上。又盛了三碗粥,一碗放到瞎妈跟前,剥了一个煮鸡蛋,放到瞎妈面前的咸菜盘上。她又剥了一个煮鸡蛋,放在另一碗里面,然后她端起来,用筷子往粥里加了几下咸菜丝,就朝大水的房间走去。瞎妈端起桌上的粥,先加了一下咸菜丝,吃着,喝着碗里的粥,耳朵听着春芽离去的脚步声。

大水已经起来了,见春芽端着粥进来,就接过去。端着粥又出来,直接朝厨房走过来。他进厨房后,坐在瞎妈对面,叫了一声妈,就吃起来。春芽坐在一边也不声不响的吃着。瞎妈说了句:吃完饭后,把晾好的鱼干收拾起来,别让雨淋了。说着,她起身就出去了,大水应了一声:是,妈。春芽说:大水还是歇歇吧,那点儿活我就干了。大水吃完饭后,在春芽收拾厨房的时候,他就开始收拾鱼干。他把鱼干都用绳穿起来,然后挂在仓库的房间里面。

在春芽给鸡拌鸡饲料的时候,大水把那头黑眼圈的驴拉出来,朝河边走去。春芽问他去干什么,他说去河边溜溜驴,并嘱咐她不要叫妈知道。春芽觉得奇怪,你去溜驴为什么不要让妈知道呀?但嘴上还是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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