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联合国安理会第1973号决议为依托,联军针对利比亚卡扎菲的军事干预已进行了一周,尽管联军宣称“取得巨大成功”,卡扎菲也的确遭到惨痛损失,但后者显然并未服输,反对派的军事反攻也几无进展,联军内部和国际社会却出现许多不同声音,迫使联军进行指挥系统的调整和口径的协调。人们显然都在关心一件事:明天会怎样?
对于卡扎菲而言,这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由于在国际社会陷于孤立,又和班加西方面势成寇仇,这个掌权42年的专制者事实上已无退路,他能否看见下一个明天,取决于能否支撑这一个今天。从目前情况看,这个看似粗疏的政治强人,似乎已从利比亚事件开始时的不知所措中缓过神来,采取了一系列稳住阵脚的手段,尽管在列强大兵压境下,他的处境甚至比事变开始时反对派兵临城下更糟,但此前出现的军队纷纷哗变、部落和属下相继倒戈的局面反倒变得少见,这一方面由于经过一段时间的内战,不忠实者早已离去,剩下的大多数是利益相近的“死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能跟卡扎菲抵抗到底,另一方面,联军的介入和利比亚内部冲突地区化、部族化的趋势,让一些原本并不支持卡扎菲的部落选择站在班加西的敌对面,正如此前曾表态反对卡扎菲的瓦法拉部落领袖所坦言,他不认同卡扎菲,但在班加西方面“引狼入室”的情况下却“别无选择”。尽管卡扎菲的前途依旧黯淡,他的政权毫无希望可言,但至少从目前看来,他显然尚有余力支撑,也仍打算支撑下去,能支撑一天,就支撑一天。
联军在几天的争吵后总算达成了一个妥协:此前大出风头的法国不很情愿地“退居二线”,北约接管了军事干预的主导权,但为了安抚阿拉伯国家和非洲国家,在北约体系外保留“政治平台”,作为维系北约、非北约参战国间的纽带,并淡化“北约干预利比亚”的国际观感。从目前情形看,一手促成禁飞区计划、联合国决议和军事干预的阿盟各成员国,显然未料及事态发展至此,一些国家因此进退两难,处境尴尬,而非洲联盟中除卢旺达等国家因本国特殊原因支持干预外,大多数对联军的作为持保留甚至批判立场,原来号称有至少4个阿拉伯国家和“一些非洲国家”参战,如今除卡塔尔表现积极,阿联酋谨慎参与外几无捧场,这令联军的实际主导——英、美、法各国不得不小心谨慎。与之相反,由于开战至今伤亡很轻,军事阻力不大,欧美各国反战情绪不高,战前民调大多反战的法国,战后甚至出现民调逆转,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作战的阻力不大,好处不小,各国自不会半途而废。从近日情况看,北约各国口径、立场正努力协调一致,原本一些高喊“地面干预”、“清除卡扎菲”的激进派声音被“有限干预”、“不进行地面作战”、“不以卡扎菲为直接目标”、“遵守联合国决议”的外交辞令所压倒,而德国、土耳其在坚持基本立场的同时,也开始悄悄为军事干预开绿灯,前者重申支持对利比亚制裁,后者则在国民议会表决通过,派军舰参与对利比亚的军事封锁行动。至于军事干预的明天,则取决于这一过程是否能如法国外长朱佩所言,只有几周,而非几月或更长,如果旷日持久,联军阵营中主张地面干预、扩大战争和主张见好就收的两种声音会再度提高声调,好不容易达成的妥协也可能会毁于一旦。
反对派刚刚成立了一个新的临时政府,取代了争议巨大的全国委员会。这个新临时政府的总理是旅美经济学家加布里勒(Mahmoud Jibril)这位出生于1952年、曾长期任教于美国匹兹堡大学的经济学家,一生中大部分时间在美、英、法、埃及度过,并与欧美政要过从甚密,他的上台有助于班加西当局获得更多国际空间,却无助于其在利比亚国内获得足够的代表性和全国范围的认同。从目前情况看,反政府军的反攻孱弱无力,联军如果仅仅进行空中支援,他们很难在战场上压倒对手,寄希望于卡扎菲阵营的分化,从目前局势内战化、国际化的现实看,也变得越来越难以实现。如果班加西当局不能“自立自强”,更多依靠自己力量控制全国主导权,则即使卡扎菲最终被打垮,利比亚的明天也未必就属于他们。
那么,利比亚的明天会怎样?目前看来还很难说,当法国总统萨科奇已开始高谈阔论“后卡扎菲时代该如何”时,法国著名法学家杜孚日冷静地指出,卡扎菲还没有下台,现在还不到讨论“后卡扎菲时代”的时候。同样,利比亚的明天还太遥远,一切都取决于它的今天将如何迎来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