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群对梁漱溟说:“老实对你讲,国民党的生命就在它的军队,蒋先生的生命就在他的黄埔系。……你向谁要军队就是要谁的命!谁能把军队给你?你真是书呆子!”
抗战以前,有一家书局出版了一部初小教科书,第二册就有“统治权”这个概念,萨孟武的女儿问他:“何谓统治权?”他想了许久,才回答说:“统治权是管束的权,爸爸在家,有管束儿女的权,所以爸爸有统治权。爸爸不在家,妈妈有管束儿女的权,所以此时统治权就委托妈妈行使。”他女儿又问:“管束老妈子,不是妈妈么,每天买什么菜,不是由妈妈决定么?”听到这里,这位政治学教授竟然回答不了,理论和事实的差距真是太大了。所以他认为,像“统治权”之类的概念,在初小教科书中不宜提及。
抗战期间,梁漱溟等在参政会主张“军队国家化”,这在理论上本来毫无问题,他们到处奔走,游说各方,在国民党方面主要是和张群谈话,张群的回答是:“老实对你讲,国民党的生命就在它的军队,蒋先生的生命就在他的黄埔系。像我这样一个地道军人而从不想抓军队,是绝无仅有的。你向谁要军队就是要谁的命!谁能把军队给你?你真是书呆子!”听了这一席话,梁漱溟说自己真如凉水浇背。
还是1930年10月31日,正是蒋介石和阎锡山、冯玉祥等大打出手的时候,天津《大公报》的社评说得清楚:“一切支配于军权之下,而非支配于法律。上自中央,下至一县一村,其代表统治权者唯是枪杆;枪杆所至,权力随之。一切职业中之一切人民随时随地皆是自枪杆上讨生活。枪杆许其存则存,要其亡则亡。四万万人对于其生命财产事业言论思想皆无权,而唯听命于枪杆。……此十九年来国民普遍享受之事实,无须详为说明者也。”
曾几何时,河南一带到了“兵匪完全无法分别的地步”,有人作了这样一段文绉绉的谑词:“兵败为匪,匪抚为兵,兵匪相因,名异而实同;匪为无名之兵,兵实奉谕之匪。”
致力于乡村建设运动的梁漱溟也不是不明白,军阀和土匪只有大小之差,并无性质之殊,土匪扩大就是军阀,军阀零落就成为土匪。他对“只识弯弓射大雕”的蒋介石们那一点卑微的希望终究也落空了。在张群这样深通世务的人看来,一个手无寸铁、纸上论政的读书人,当然只是“书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