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子》一书的争论就更激烈了,争论主要围绕着“《老子》的作者是谁”和“《老子》成书于什么年代”这两个问题进行。
《老子》一书的作者在《史记》中并不是一个问题,司马迁虽未直接说老子写下了《老子》,但他明白无误地说老子写下阐述“道德之意五千余言”的书后才离开关令尹喜的。可后来的疑老派故意把“老子”“李耳”“老聃”三者异名同谓的关系搅混打散,将三者分拆为三个不相关的人,然后又使老子与太史儋、老莱子重新组合拼凑,以便大大延后老子与《老子》的年代,并把《老子》的作者分派给几个分属不同历史时期的人,甚至还可以将历史上的老子虚化,这样,孔子问学于老子的历史真实就变成了子虚乌有的小道传闻。
因秦汉有些书中引用《老子》的言论,有时冠以“老子曰”,有时又指称“老聃曰”,有人便抓住这一点断言,“老子”与“老聃”是两个人,《老子》的著作权至少有部分属于“老聃”。其实,韩非《解老》《喻老》两文中的“老”字就是指《老子》一书,依照先秦以人名名其书的惯例,我们可从这一书名推知其作者为“老子”。《韩非子·难三》引用《老子》时明言“老子曰”,《韩非子·内储说》引用《老子》36章“鱼不可脱于渊”,则指明“其说在老聃之言失鱼也”,可见老聃就是老子,老聃也即《老子》一书的作者。《庄子·寓言》载:“阳子居南之沛,老聃西游于秦。邀于郊,至于梁而遇老子。”这也说明老子与老聃是一个人。《庄子·天运》篇中更把老子、老聃交相称呼,多次视老子与老聃为一个人。把老子与老聃分拆为二,不是无知寡陋便是居心不良,或是既无知寡陋又居心不良。
把老子与李耳分拆为二,再断定《老子》的作者是李耳而不是老子,这一做法与分拆老子与老聃同样荒唐。《史记》明白无误地记载老子名耳,如果对历史持虚无主义态度,那么对任何历史事实都可以否定,甚至还可以怀疑秦皇汉武的存在。
至于说《老子》的作者是太史儋或詹何,更是毫无历史根据的“想当然”,不值一辩。
《老子》成书的时间有几种不同的说法:一派主张成书于春秋末,《老子》是老子的语录,基本反映了老子的思想;一派认为成书于战国时期,《老子》是老子再传或三传弟子的记录;一派说成书于秦汉之间,《老子》是杂糅各家而成的混合体。各派或从《老子》的思想形成立论,或从《老子》的语言文字入手,或从《老子》的文体分析,为各自的观点提供辩护和论证。
1973年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老子》两种帛书写本,其中甲本抄写年代在高帝时期(前206—前195),乙本抄写年代在惠帝或吕后时期(前194—前180)。1993年湖北荆门郭店楚墓出土《老子》简本。简本分为甲、乙、丙三组,其中甲组抄写时间在公元前400年前后,甲组流行时间至少在公元前四世纪上半叶。从三组简本的文字异同看,它们抄自不同的文本,而《老子》的原始本“应该向公元前5世纪去寻找”(参见丁四新《郭店楚墓竹简思想研究》,东方出版社2000年版)。
郭店楚墓竹简《老子》抄本的发现,使各种争论可以休矣,也使我们可以公正地把《老子》的著作权判给老子:“《老子》一书从总体上来看当遵从《史记》的传统看法,为老子的著作,是老子思想的集中反映。”(同上)当然今传本《老子》不会像《史记》所说的那样,是老子饭后在关令尹喜强求下一时的“即兴创作”,它无疑有一个发展、定型的过程,老子的弟子或道家思想的信奉者,可能在局部对它进行过修改、补充和润饰,但它的主导思想仍属于老子是无可争辩的,而《老子》一书的大体规模在战国早期就已成形。
司马迁说老子“著书上下篇”,现通行的三国魏王弼《老子》注本也是分为上下篇,上篇三十七章称为《道经》,下篇四十四章称为《德经》,因而《老子》又被称为《道德经》。将它称为“经”地位就更高了,当然这大概是道教兴起以后的事,道教奉《老子》为最主要的经典,尊称它为《道德真经》。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老子》,《德经》在《道经》之前,它是现存最古老、最完整的《老子》抄本。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在湖北荆门郭店楚墓出土的简本《老子》,虽时间上更早于帛书本,但没有帛书本《老子》那么完整。
今天大家读到的《老子》与司马迁当年读到的《老子》,文本基本没有什么差别,全书的字数都是“五千余言”,篇幅还不及大家通常见到的一个短篇小说那么长,但它和《论语》一样,堪称塑造中华民族灵魂的“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