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健:大学讲坛

——《稗海潮》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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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健 (进入专栏)  

作者按:顷读“爱思想网”尤小立先生《知识断裂——大学师生间不和谐的深层因素》(http://www.aisixiang.com/data/114075.html),觉得隔膜异常。我1995年从江苏省社会科学院来到福建师范大学,直至2002年退休,在七八年的教学生涯中,从未感到过不和谐,无论所谓深层或浅层的因素,都是不可思议的。兹将我的回忆录《稗海潮》“大学讲坛”一章节录于此,识者正之。



逃避,不是欧阳健的性格。已过知命之年,举家南迁,从消极一面讲,是为了避开一二小人,少淘闲气;从积极一面讲,是为了寻觅合适之生存环境,以图进取。


来到福建师大,仍属科研编制,三分之二用于科研,三分之一用于教学;然教学终是推不掉的,没有大学学历的欧阳健,便上了大学讲坛。侯忠义来信说:“学校确实是个新天地,与研究机关不同,它总是生气勃勃的。这不是说人事没有矛盾,生活没有纠葛,但比科研机关相对地说好一些,其主要原因,是大家都在‘上课’,没有闲心去生是非了。因此你适当担任一些课程是对的,完全不上课就会有人说闲话。宁肯少写文章,也要上课,更何况上课与科研还可结合起来呢!”


南京虽然高校林立,欧阳健此前只在做过几次学术讲座:先是应李齐林之邀,两次在南京师专讲课:1987年4月17日为85级讲明清小说版本,又回答了秦俊、王德强、童天兵、王辉、张万冲、唐道成、田志文、戴锁庆、李阳明、赵奢华的提问,六点告归。这是考进江苏省社科院七年后第一次走上讲台,也是平生第一次在大学讲课。1988年5月3日,又为毕业班讲明清小说版本,站着一气讲了三个小时,回答了提问。其后应朱恒夫之邀,三次在江苏教育学院讲课:1993年3月11日晚讲《红楼梦》,同年10月28日晚讲明清小说中的“义”和“情”,1994年10月27日晚讲《历史小说与〈三国演义〉》。


至于外地高校,只在南开大学讲过一次:1992年12月5日,赴大连出席《古代小说评介丛书》编委会,道经天津,雷勇为他订好船票,又接至南开大学谊园住下。午饭后访鲁德才,说有几个研究生想来请教,欧阳健不以为意,就答应了。三点,鲁德才引至一间教室,见里面坐满了人,方知要他作脂本脂批的学术报告,事先还贴了海报,不觉有些慌乱。讲座由陈洪主持,鲁德才讲话,将他揄扬了一通。南开同仁红学论争的声援,欧阳健铭感于心,尽管毫无准备,还是放开讲了两个小时。雷勇说,南开常搞讲座,上次请了位中将讲《孙子兵法》,来的人很多,最后几乎走光了。今天气氛不错,中途无一退场,要不是周末,来的人会更多。之后,陈洪又让雷勇组织座谈,孙勇进写了《“红学”一夕谈——南开大学中文系研究生座谈纪要》,刊发在《明清小说研究》1993年第2期。


1995年9月11日上午八点,欧阳健戴上福建师范大学的红校徽,走进文科楼202教室,为92级讲“近代小说研究”第一课。齐裕焜先作了介绍,学生还送了花篮与贺卡。


月前在庐山古典文学教学改革研讨会讲“如何处理教材与研究新成果新动向的关系”,仿佛为今天的登台作了理论上的预演,欧阳健第一句是:“我们的选修课名‘近代小说研究’,但‘近代’云云,不能算是严格的科学概念。”随后发挥道,在历史长河的某个时间座标、诸如公元1995年的今天,回首尚不遥远的1840年,称它一声“近代”,自然并无不可;但以永恒的历史眼光看,“近代”这一相对性极强的的概念,不免失却确定的涵义。面对丰富纷繁的晚清小说,应当从实际出发,探索其本质和演变进程,不能机械地用史家划定的“近代史”(1840-1919)的框框去套,简单地把在这一时期由许多各不相干的作家创作出来的小说,一概称为“近代小说”。欧阳健没有搬用《文学史》教材,他的《晚清小说史》正修订之中,整个身心都处在状态里,用自己悟到的新见点,解构着教材上的陈旧提法,还是得心应手的。不几天,在电梯上遇到系总支书记王福贵,友好地说:“欧阳老师,大家都反映你的课讲得不错。”


翻过一个年头,1996年3月5日,92级学生阮娟娟来访,第一句话就是:“欧阳老师,听了你一个学期的课,我发现自己四年的大学,白上了。听了你的课,我才知道什么叫学问!”听说阮娟娟是本届学生最有个性与才气的,她的评价,让欧阳健感到高兴,便与之谈起治学来,说文学这东西,是没有标准答案的,一定要放出自己的眼光,确立研究的意识。他感到了来大学的最大好处,是能将自己想到的随时讲给学生听,跟学生之间互动,这是以前没有体验过的,


1996年元旦收朱一玄贺卡,中云:“建议贵系成立红楼梦研究室并培养研究生,开创新局面。”研究室虽然没有建立,但根据齐裕焜的提议,决定由欧阳健开“《红楼梦》研究”选修课。欧阳健亦想通过教学的实践,进一步思考一些问题,争取有更大的发现。1月8日,讲近代小说研究选的最后一节——陆士谔毕,预告了下学期的“《红楼梦》研究”,课堂一片欢腾。新学期开始,选修“《红楼梦》研究”的达一百五十人。1993年《明清小说研究》发起“《红楼梦》大讨论”时,欧阳健是以台湾红学家刘广定的《细读原典,再研红学》打头的,他赞赏所引柳存仁“我们的推理,必须力求其观察仔细,处处跟着证据走,而不为个人的成见所蔽”的话,决心在“《红楼梦》研究”课中,贯彻“不预设结论,不宥于成见”的学风,不将某说定于一尊,而是将各种材料与思路提供出来,引导大家进行独立思考。


开学的第一课,他在黑板上写了两道题目:1、我所了解的《红楼梦》知识与有关《红楼梦》论争情况;2、我对开设“《红楼梦》研究”的希望与建议。要学生当堂写出书面答案,既是调查,以便自己心中有数,又是战前动员,以调动大家的兴趣。


开讲的第一课,他说:“讲《红楼梦》实在是一个冒险。”接着鸟瞰式地讲了“新红学”体系的一个核心和两大支柱,讲了《红楼梦》后四十回与探佚,讲了《红楼梦》研究史料鉴别。


第二课讲《红楼梦》“大旨谈情”论。说“大旨谈情”与“实录其事”,是研究《红楼梦》的两大着眼点。情与事本来是密切相关、不可分割的;但红学家所谓“事”,却不是小说的情节,而是情节之外的“本事”。从“事”的角度讲,有和珅家事说、明珠家事说、傅恒家事说、张勇家事说、顺治与董小宛故事说、曹寅家事说等。之后又从古代小说的演变,讲《西游记》的石头变成孙悟空,崇尚的是“力”和“勇”;《红楼梦》却将无情的石头,变成了有情的贾宝玉,这是一个大的飞跃;讲从“才子佳人”的“才”与“貌”,演变为《红楼梦》的“情”与“志”,这又是一个大的飞跃。


第三课讲贾宝玉的“真”、“假”与是、非,指出读《红楼梦》时,总有两个关于贾宝玉的问题困扰着读者:1、贾宝玉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是真的,还是假的?2、应该怎样评价贾宝玉?他的思想观念、行为方式,到底是“是”,还是“非”?说看《红楼梦》的人,都会发现有许多矛盾和漏洞:如地点问题、年龄问题,人物关系问题,时间问题,“红楼”的解释问题,省亲与建造大观园的问题,等等。贾宝玉形象的本质,向来存在极大分歧:最高的评价是“封建制度的叛逆”;又有“多馀人”、“垮掉的一代”、“养尊处优中的颓废”。最值得商榷的是“封建制度的叛逆”论。这种观点没有注意到,贾宝玉的一切“叛逆性格”,恰恰都是环境的产物:他的“自由”,是环境赋予的;他的任性,是环境造成的。他的最大的保护伞,恰恰是被视为“封建势力总代表”的贾母与元春。


第四课讲“钗、黛短长论”。说左钗右黛,在许多场合是由于思维定势。在“反封建”论看来,宝钗既然是封建制度的卫道士,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恶;在宝黛爱情理想者看来,宝钗又成了令人讨厌的多馀人。如果换一个角度,钗、黛是两种类型的女子,代表着不可兼得、甚至难以调和的美,正因为如此,更得在潜意识中反复加以比较鉴赏,以决定取舍了。最大分野,在于对待物质和精神、现实和理想的取舍。我的朋友曲沐先生有一篇《钗黛比较赏析》,拈出“林黛玉之热与薛宝钗之冷”、“林黛玉之直与薛宝钗之圆”、“林黛玉之近与薛宝钗之远”、“林黛玉之动与薛宝钗之静”、“林黛玉之情与薛宝钗之理”、“林黛玉眼中之人与薛宝钗眼中之物”、“林黛玉之弱与薛宝钗之壮”、“林黛玉之真诚与薛宝钗之虚伪”八个方面来比较钗、黛的差别,细致入微,令人叹服。


讲到最棘手的《红楼梦》版本,欧阳健预先布置了一道辩论题目:


正方:在红学研究中,文本研究比考证更重要;


反方:在红学研究中,考证比文本研究更重要。


在让学生读了所写的答卷后,欧阳健讲了《红楼梦》版本的一课。他说,一提到版本,大家头脑中就会涌现一个意念:又要谈考证了。其实,版本,不就是文本吗?读书,读的是书,而书是印刷出来的,会产生许多不同的本子,出现文字方面的许多差异。它迫使我们一定要讲求版本,一定要选择好的版本来读,否则就会张之洞所说“不知要领,劳而无功”。作为语言艺术的《红楼梦》,是曹雪芹以不同频率和方式,调动那一百多万个汉字,魔术般创造出来的艺术奇迹。换句话说,《红楼梦》之所以成为《红楼梦》,就是因为它的“文本”是使用“这些”汉字、并且运用“这种”方式排列组合而成的;如果同一个段落章节中,用的不是这些、而是另外一些汉字,则《红楼梦》也就不成其为《红楼梦》了。然而,世界上偏偏又存在着两种大不相同的《红楼梦》——八十回的脂本《石头记》和一百二十回的程本《红楼梦》。两种本子,不但结局不同,文字上也有不小差异。以往,人们认定八十回本是曹雪芹的原本,因为它是曹雪芹的亲人脂砚斋抄录的;后四十回是高鹗的补续的,是篡改了《红楼梦》精神的。


5月23日上午三、四节课,由阮榕主持,进行《红楼梦》版本问题的大讨论,姚春江、江玉莲、颜莉之、叶湘翰、黄龙芳、张宁、曾贵柳、潘剑飞、曹家鑫、蔡辉、宋佳尧、高倩发了言。曹家鑫对欧阳健的观点提出商榷,欧阳健当堂评说道,曹家鑫同学作了充分准备,颇有新鲜见解,评给95分,理由是:1、对版本、文献有相当的了解;2、运用新方法不生吞活剥;3、有对老师进行反驳的理论勇气。既然这样,给100分好了,为什么要扣5分?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有责任指出枝节上的毛病;如果你是辩论的对手,就不好说了,因为怕人家说我不谦虚,抓小辫子,全场大笑。下课后,曹家鑫跟上来对欧阳健说,决心考他的研究生,希望能在他的指导下进一步深造。可惜终因政治少考两分,没能上线。曹家鑫后来分配宁化二中,写了来几封信,中说:“先生不仅善教,而且有以心教,教的是先生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实在是超出别人一等。”


欧阳健还指导了毕业论文,以《红楼梦》为题写得较好的有:1993级林隆芬的《“旁观者”与“当事人”——试论〈红楼梦〉中薛姨妈形象》、陈训明的《天籁之响传千秋——浅论〈红楼梦〉语文的音乐美及其他》、陈星的《怡红院丫环群像简论》,1994级伍乐天的《尺寸之间——试论曹雪芹塑造赵姨娘之得失》,1995级余小霞的《送鸿迎燕话佳人——从山黛、水冰心到薛宝钗、林黛玉》、余国辉的《本色与嬗变——试析〈红楼梦〉中的袭人》等。《“旁观者”与“当事人”——试论〈红楼梦〉中薛姨妈形象》后来发表在《明清小说研究》1998年第3期。欧阳健最大的愉悦,是在教学中与学生的交流;最大的快乐,是看到学生的成材。成天与年青学子相处,他感到自己也将永远年青。



王汝梅来信说:“敝人早就觉得兄应调往高校。相对来说,高校算是块净土,可以静下心来钻研学术了。”汤淑敏来信说:“从电话里听到你的声音,对新生活充满喜悦之情,深深地感染了我,对你找到了发挥自己才华的自由之地,感到由衷的高兴。”


1995年9月初到福建师大,齐裕焜分配给欧阳健的教学工作,一是为本科生上选修课,二是帮着指导研究生;待导师资格得到确认,就能带自己的研究生了。


10月5日那天,没读过研究生、也没见别人带研究生的欧阳健,第一次一人讲一人听地上了研究生的课,感到有点新奇。听的是齐裕焜的研究生郑其兴,讲的是小说版本学。以《古代小说版本漫话》为教材,开局尚称从容。后来,齐裕焜与袁世硕合作培养的山东大学博士生涂秀虹,也来听讲了。


10月9日,欧阳健填了《硕士生导师申报表》,又填了三年学术成果汇总表。10月25日系里开会,倪宗武说欧阳健的导师资格,须待12月学术委员会批准,但已列入研究生招生计划。不知什么原因,这一资格到1996年6月28日方获批准;又不知什么原因,到1998年4月方安排招收计划。于是,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又为齐裕焜、涂元济的研究生段春旭、伍大福、刘鸣亚讲了文献学。伍大福原是安徽中学教师,刘鸣亚原是安徽工厂工人,都是刻苦自学考上的,欧阳健讲得特别上心。陈节闻讯,也让她的研究生王永金前来旁听。


到了1998年4月,终于列入招收计划了。经笔试筛选,有两人进入复试,然面试情况极不理想。欧阳健提了两个小问题:一是读过《太平广记》吗?考生神情茫然,摇头说没有;一是看过《水浒传》电视剧吗?有什么看法?考生说看过,很好,很好!多一句也没有了。欧阳健大失所望,给齐裕焜打电话说,这是生平第一次招收研究生,总想培养一个研究人才,考生基础太差,毫无研究意识,是否明年再招?齐裕焜说,招研究生是有计划的,有的人想招还不行呢!果然,另一位导师说你不要给我,就转给他了。


待到1999年,95本选报欧阳健的考生甚多。讲了一年古代小说研究,中意的学生有傅修海、邓美华。傅修海对所学课程能领悟与发挥,多次与谈研究的思路与观点的发现,鼓励他树远大目标。星河文学社《双桅船》毕业纪念专刊,有傅修海《我的大学及其它》,中说:“大四是我过得最神气也最丧气的日子。由于自己崇高的考研选择,我过得也很充实。这件事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欧阳健老师的‘元明清小说研究’课上的垂爱有加,这狠狠地刺激了我的梦想,不管这事成功与否,我想都得感谢他。”邓美华学习勤奋,一心要做他的研究生。欧阳健没有教过95基地班,只循例去讲了一次治学体会,提到《水浒》写的不是农民起义,谢超凡听后大为钦佩,决心要考他的研究生。


三天考试过去了,听说英语特别难,有人考了一半就放弃了。古代文学专业报名42人,总分220分以上仅5人。傅修海总分350分,然英语只49分,未能上线。谢超凡总分335分,与邓美华同时录取。两人拎着水果来,欧阳健与谈学习的思路,布置写《我的起点》一文,约定在毕业之前,不要送任何礼品来。


9月29日,第一次为自己的研究生讲课。除谢超凡、邓美华,还有王子宽的研究生曾垂超,蒋松源的研究生戴力芳。欧阳健开言道:“祝贺进入研究生阶段的学习,这是人生的一大飞跃,要意识到自己的责任,珍惜这一机遇。”他说,“元明清小说研究”的教学目标是:全面掌握元明清小说的概况和发展历史,打下较为扎实的专业基础,激发培养对元明清小说研究的浓厚兴趣,及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实际能力。为此,摒弃“拼命上课”而取苏格拉底“助产士”式教学法,讲授与讨论相结合,读书与写文章相结合。教无定法,学无定式。送给大家四句话:一是夯实基础,要在文本、文献上下工夫,大量阅读作品原著。古代小说不但数量多,而且部头大。要面对这个现实,下决心多读书。既要有速度,又要下水磨工夫;二是关注前沿,要注意学术动态,有意识参与学术界的争论,并获得发言权;三是更新观念,要有怀疑和反思的勇气;四是意在发现,学术研究的最终目标,是发现和创新,是对前人成果的发展和突破。


开场白之后,便进入《中国小说史略》研读。先将全书按章分配,仔细研读,要求:弄懂文意,明晓史实,领悟要义,参以己见。每次讲课,先由一人逐句疏解,扫清障碍,明其要义,发表心得,提出质疑,然后开展讨论。欧阳健告诉学生:《史略》是经典是“杰构”,但不能当作规定好的“前提”,甚至成为某种思维定势。更新观念,树立怀疑和反思的勇气:在人家以为“没有问题”的地方发现问题,在人家以为“问题很多”的地方看出其实并无问题。《史略》二十八篇研读结束,以《〈中国小说史略〉反思》为题,开卷考试,皆有独到见解,邓美华的答卷《用新的眼光审视〈中国小说史略〉》尤佳,经修改后发表于《阴山学刊》2001年第1期。


同时,以《全古小说》的凡例与校点规定为教材,上文献史料课,将复印来的小说分配给各人,一开始就让他们步入实际操作,在实践中解决遇到的问题。谢超凡分到《凉棚夜话》,为福建省图书馆藏残本,仅第四卷,卷端题“浙东海槎客著”。此书袁行霈、侯忠义《中国文言小说书目》、宁稼雨《中国文言小说总目提要》均未著录。谢超凡运用学得的知识,寻出若干内证,考得作者为方元鹍。欧阳健认为,资料切实,推论合理,惟作出最后结论,尚缺硬证。几天后,在福建师大图书馆查到道光癸未刊本,卷首有作者自序,即署“嘉庆己未三月朔日,铁槎道人方元鹍书于海萍书屋”,发现的喜悦,自不待言。又经欧阳健五次审读,终成《方元鹍和他的〈凉棚夜话〉》。邓美华写了《〈质直谈耳〉及其作者》,曾垂超写了《〈景船斋杂记〉考辨》,戴力芳找到《隻麈谈》全本与《小家语》作者黄沐三的材料,也写成了文章,都有相当的质量。


师大常请校外专家讲学,欧阳健要求学生必须认真听、认真记、认真讨论。11月3日,刘世德应邀来讲治学体会,说到写毕业论文的诀窍,首先是确定论文题目,或确定范围。选题成功了,就成功了一半。还建议不要选大作家、大作品,要选择学术界接触不多的题目,等等。欧阳健组织学生讨论,指出这确是经验之谈,但未免太功利了。我们的目标不只是写出论文以应付过关,应该在自己的学术领域有所建树和创新。要敢于善于以平等的心态,与任何学术界人士对话,发挥主观主动性,搜集材料,形成观点,找到思路,选准突破口。


校方有发表文章数量的规定,好多研究生只得向边远学报交版面费。欧阳健不能容忍这种不正之风,一开始就明确宣布:不准买版面,要凭质量谋求发表。两位学生很争气,不但发了文章,还拿了稿费。谢超凡的文章有《方元鹍评传》(《明清小说研究》2000年第4期)、《一枝一叶总关情——论晚清小说对“国民性”问题的关注》(《明清小说研究》2001年第3期)、《枕上晨钟为谁而鸣——初读〈枕上晨钟〉》(韩国《中国语文论译丛刊》第十辑);邓美华的文章有《正是中原薪胆日,谁能高枕醉屠苏:试论晚清小说对知识分子精神面貌的刻画》(《明清小说研究》2001年第1期)、《钱肇鳌和他的〈质直谈耳〉》(《福建教育学院学报》2001年第2期)、《用新的眼光审视〈中国小说史略〉》(《阴山学刊》2001年第1期)、《〈红楼梦〉仿作〈风月鉴〉论析》(《南都学坛》2003年第1期)。


2000年10月,上海近代小说暨陆士谔国际学术研讨会在朱家角召开,谢超凡、邓美华都想参加。欧阳健说要去可以,但必须作为正式代表,带上自己的论文。谢超凡论晚清小说“国民性”问题、邓美华论晚清小说知识分子精神面貌的文章,就是这样写成的。陈年希见到了欧阳健的学生,就像对待自己的学生一样,连夜与谈发言的思路和技巧,因为讲得过于细致,邓美华心理有了压力,连早饭都吃不下了,陈年希听说,连忙送去蛋糕,鼓励她调整心态。大会发言时,邓美华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讲下来了。主持会议的侯忠义说:“邓美华同学迈出了研究近代小说的第一步,可喜可贺!”评议人谭帆说:“邓美华从学习到研究的转换,除了论文本身非常出色之外,还体现了一种学者的风度,欧阳先生后继有人。”谢超凡大会发言,比较从容沉着,口齿清楚。评议人潘建国说:“有名师指点,出师顺利。”主持人陈美林也给了肯定的评价。会议结束后,应孙逊之邀,欧阳健与两位学生至上海师大,给博士生讲古代小说若干问题的探索,涉及《水浒》、晚清小说、《红楼梦》、神怪小说。陈年希热心陪欧阳健与谢超凡、邓美华游了人民广场、南京东路、外滩、城隍庙。又喝了奶茶,吃了南翔小包子,鸭血粉丝汤。


2001年9月,福建师大工会授予欧阳健“三育人”先进个人,陈节通过走访起草的《先进事迹》说,六年来,欧阳健以深厚的学术修养、良好的职业道德和崇高的敬业精神培养和教育学生,为师大的发展、文学院的建设,作出了一定的贡献。材料上说:


欧阳健同志是个在学术上多所建树的专家,在中国古代小说史、小说版本学、晚清小说、神怪小说、《红楼梦》研究等领域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多年来,他站在学术的前沿,孜孜不倦的耕耘,据粗略统计,从他1995年自南京调到福建师大工作以来的6年中,出版了学术专著9部、古籍整理9部,发表学术论文57篇。他独到的发现和见解,在学术界形成不容忽视的影响。


以此深厚的学术修养,欧阳健同志的教学有着高屋建瓴的优势,深受师生的好评。他为中文系本科生开设《晚清小说研究》、《古代小说研究》、《红楼梦研究》等课程,为全校本科生开设《古代小说的阅读和欣赏》、《红楼梦的阅读和欣赏》等课程,为中文系古代文学专业各不同方向的研究生包括博士生开设《中国文学史方法论》、《古代小说文献学》、《小说版本文献研究》、《中国小说史》、《古代小说理论》、《白话小说研究》、《文言小说研究》、《晚清小说研究》等课程。在教学中,他不仅注重教学方法的创新,尤其重视学术创造和发现能力的培养。他总是鼓励学生发表自己的观点,对学生的观点进行评点,重在鼓励,引导他们对学术的兴趣,把自己的学术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学生,同时,也引导学生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对待历史优秀的文化遗产,批判的继承中国传统文化,并有意识的树立学生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


欧阳健同志如此超负荷的担负繁重的教学和科研任务,而乐此不疲,无穷的动力源自于他对教育事业由衷的热爱。他曾自称最大的愉悦是教学中与学生的交流,最大的快乐是看到学生的成材。他以满腔的爱护之心对学生高标准、严要求而悉心指导。在已经毕业的历届本科生中,受到欧阳老师指导和鼓励而有所发现、有所创新、且发表有分量论文的不在少数,他们有的已考上研究生,有的在中学工作,欧阳老师培养的学术兴趣和学术敏锐至今影响着他们的学习和工作。他培养研究生坚持自定的“十六字诀”:“夯实基础,关注前沿,更新观念,意在发现”。他针对研究生的不同情况进行因材施教,训练他们的基本功,要求他们校点古籍,带领他们精读典籍,要求他们站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独立思考,敢于发现问题,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有学术个性。他开设的每一门课都不断激活学生的思考,每一门课上学生的思考都能结出可喜的理论之花。他要求学生校点小说并写出评论,在他的指导下,研究生谢超凡和戴力芳的评论文章,都在全国核心刊物《明清小说研究》上发表,研究生邓美华的《用创新的眼光审视〈中国小说史略〉》一文,因颇具理论的勇气和创新的能力而受到学术界的好评。他的研究生关于晚清小说中知识分子问题和国民性问题的文章,参加了在上海召开的“上海近代文学暨陆士谔学术研讨会”,并作大会发言,获得与会学者的好评。


欧阳健同志不但教学生作文,而且教导学生做人。他教导学生做人要正直,要勤奋,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取得成绩。他自己也正是这么做的。由于繁重的工作,加之年龄渐大,他身体不太好,但他从没有因为自己的病痛耽误学生的学习,每一次上课都认真、详细备课,他说如果哪一节课上得效果不好,他会非常不安。所谓言传身教,他以自己的敬业影响着学生。他又是一位慈祥的长者。他关注学生的思想成长,学生在学习生活上有了烦恼或疑惑,他总能及时的给予开导,并设身处地为学生着想,努力为学生排忧解难,使人如沐春风般的亲切和温暖。



校人事处终于下文,从2002年1月起退休。就在这前后,系工会主席陈节上下走访,写成了欧阳健的《先进事迹》,促校工会授予他“三育人”先进个人,肯定欧阳健为师大的发展、文学院的建设作出的贡献。“三育人”称号不与待遇挂钩,有点特殊的是,本届“三育人”先进个人,只在宣传栏中贴了照片,而没有一个字的事迹介绍。系总支秘书曾志新来电话告知,决定给一批有困难的教工补助,其中有欧阳健。他当即表示没有什么困难,钱还是给更困难的人。曾志新还是送来了五百元。又给总支书记黄以诚电话,说自己从来没有向组织伸过手,现在有了大的改善,就更不需要这笔钱了。黄以诚说,一切他都了解,你来福建做了这么多工作,总得给他一个“表示心意的机会”。这样一说,就不好再推辞了。曾经是中文系助教的游小波,后来做到了校党委副书记,对欧阳健说:“我知道引进你是为了申报博士点,但博士点申报成功以后,只有你什么都没有得到。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欧阳健没有找过游小波,对唐继珍说,淮阴有句谚语:有钱难买自由身。从此现在摆脱了一切俗务,自甘处于“无用”的边缘,不用提前十分钟坐到教室等学生了,更不必填那么多无谓的表格了。我们在福建是最自由的,也是最安全的。有了这两条,当初南下的路,应该说还是走对了。


2002年1月18日,校退管处召开“迎新”联欢会,处长陈依使发表讲话,说:“你们为党的教育事业辛苦了一辈子,应该好好休息了。党和人民需要你们休息,家人也需要你们休息。”没有任何套话,甚至“发挥馀热”一类的话。几天后,审议陈颖博士学位论文开题报告,齐裕焜一开始就声明,欧阳老师是以朋友身份来帮忙的。欧阳健接过话头说,我和齐老师是朋友,和陈颖也是朋友,今天是他的学位论文开题,不能不来。前些天退管处长在“迎新”会上说,我们应该好好休息了。今天是来“帮忙”的,大约也是最后一次了。


但教学工作有其连续性,不是说休息就能休息的。手续还没办完,头头就对欧阳健说,六十岁退休是学校的政策,但退休归退休,还要继续工作。除了本科,还有两位1999级硕士生,两位2000级硕士生,一位2001级硕士生,希望善始善终把课教完。欧阳健态度不变,以为还是干脆了断:1、三年级古代文学硕士生,手把手教了两年,馀下的是写好论文,自己保证负责到底;2、二年级古代文学硕士生,立刻移交其他导师;3、一年级文献硕士生,还未上课,就不接手了。见三年级硕士生没撂挑子,领导表示满意。如何处置二年级硕士生的课务?蒋松源声言不干;齐裕焜说,你不要,我要,于是获得解决。蒋松源过后来说,我不接手,是对你表示声援;不像老齐,只想到“工作量”。因系主任竞选受挫、谋求流动暨南大学的陈庆元,受副校长汪文顶器重,就任文学院长,亲自找欧阳健谈话,意思是新增列的文献专业,申报时确定了三个方向,你是列为“古代小说文献”专家的,三驾马车缺了你,怎么运转?又说文学院小说文献力量薄太弱,其他几位根本不懂版本学、目录学。为了院里的学科建设,希望能发挥馀热,作出贡献;——这也是帮帮我个人的意思。欧阳健是易于感动的人,陈庆元的“知己”之言,让他有点动摇。申报博士生导师所以从不“跑动”,除了清高之积习,以为名副其实的古代小说博士点,还能不讲文献版本?一时又忘了对“学科建设”的判断,被一种使命感激发起来,准备接受文献专业硕士生,大有“用之则行”的气味了。


至于对研究生的论文指导,欧阳健的要求是:题目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既要有文献考证,又要有文本诠释,根据所长,各设计两组题目。给谢超凡的是《纪昀·俞樾论》与《褚人穫研究》;给邓美华的是《黄小配·陆士谔论》与《杜纲研究》。两人都选择了后者。欧阳健说,我之所以有资格做你们的导师,是写过《〈隋唐演义〉“联缀成帙”考》、《杜纲和他的小说》,对作者与版本有所涉猎,你们要在这基础上有所开拓。在撰写过程中,欧阳健注重的是对史料的核实,理论性的驾驭以及文字的锤炼,如建议邓美华将《北史》之小说对照,从取、舍、虚构三个方面考查,论述《北史演义》对虚实关系的处理。两人的论文都顺利完成,通过答辩,邓美华的《杜纲研究》还被评为优秀论文。欧阳健指导教师的学术评语是:


杜纲是清代乾嘉时期的重要小说家,他的创作涉及拟话本与讲史两大领域。据中山大学于曼玲编《中国古典戏曲小说研究索引》,近百年中研究杜纲的专文仅有一篇,足见杜纲研究之薄弱。本文的撰写,对深化中国古代小说研究有重要意义。


关于杜纲的生平,资料本来就比较少,有些情况我已作过考证,要进一步深入,难度较大。论文从杜纲的交游考入手,通过查阅《昆新两县续修合志》、《松江府志》、《德安府志》,、《重刊荆溪县志》、《苏州府志》、《吴县志》等方志,细致考索许治、许宝善,尤其是许兆椿兄弟的资料,既为杜纲的年龄获得有力佐证,又间接地了解到杜纲的品性,路子是对头的。对杜纲的生年提出为乾隆七年或稍早最为可能,没有简单附和导师原先的观点,反映了处理文献的能力和独立思考的精神。


在作品的评析方面,论文也多有新见。如以为《娱目醒心编》赋予“娱目”、“醒心”以关心民生疾苦、呼喊人间正道的进步内涵,其“取材多在近时”发生于江浙一带的现实,在写作时融入了自己的社会体验,都是前人所没有说过的。对杜纲的两部历史小说《北史演义》和《南史演义》,作者用力尤深。论文指出,它们是没有前代平话、小说戏曲、民间传说为题材来源,是由杜纲独创而成的;并以李延寿的史书为参照系,揭示了杜纲如何变史的叙述为小说的叙述的奥秘,其有别于其他全史演义的特点是,用才子佳人小说的创作手法,将世俗生活融入历史进程,借虚构达到以“通俗为义”,从而了找到实录与通俗相结合的另一种方式。小说新创的历史世界,体现了进步开放的民族观,并将女性引入历史的舞台,使小说的内涵更为丰富。


总的来说,本文通过文献的考证与文体的解析,能够大胆提出自己的新见,立论有据,言之成理,较之以往的研究有较大突破,是一篇好的论文。


杜纲的小说成就值得探讨的方面很多,本文自然还是初步的尝试,如有可能,还望能作更深入研究。同时,要加强文章的理论色彩,使之更为生色。


本文已达到应有水平,同意进行学位论文答辩。


谢超凡《褚人穫研究》的学术评语是:


褚人穫是清初的重要小说家,他的作品涉及文言小说与通俗演义两大领域。据中山大学于曼玲编《中国古典戏曲小说研究索引》,近百年中研究褚人穫的专文仅有三篇,且都是关于《隋唐演义》的,足见褚人穫研究之薄弱。本文的撰写,对深化中国古代小说研究有重要意义。


褚人穫的身世,人们向来所知甚少。本文通过《坚瓠集》及其它材料的细心钩稽剖析,推断他生于崇祯八年乙亥(1635),并对其家世、经历进行了具体而微的考证,勾勒出较为清晰的褚人穫形象,纠正了时贤对某些材料的误解。在弄清家学渊源及其文人心态的基础上,对《坚瓠集》的成书过程、版本进行考索,且详细介绍了新发现的四雪草堂本,表明了作者对文献版本的重视和处理文献资料的功力。


在作品的评析方面,本文也多有新见。《坚瓠集》篇幅浩繁,内容庞杂,本文从表现士大夫的思想情趣、揭露封建官吏的腐败无能、反映世态人情、记历代帝王将相、写妇女与下层人民等五个方面概括此书的内容,是前人所没有做过的尝试。对《坚瓠集》“诗性”特征的分析,对《坚瓠集》反映出来的历史观与创作观的探究,都比较准确地抓住了此书的特点。《隋唐演义》成书特点与结构艺术的论述,难度甚大。《隋唐演义》是几百年来演义家的共同作品,我在《〈隋唐演义〉“缀集成帙”考》中已经统计出《隋唐演义》袭用《隋史遗文》和《隋炀帝艳史》的比例,指出属于褚人穫增补的只占21.21%。这就导致出了汇编《隋唐演义》是否有意义和有价值的问题。论文从褚人穫改写《隋唐演义》的动机入手,认为那是对以前作品“多阙略”、“零星不联属”的不甚满意,故发愿创作足以传世的《隋唐演义》。又从历史小说的成书特点出发,批评了将《隋唐演义》看作“拼凑”甚至“抄袭”的观点,深入论证“缀集成帙”不是拼盘式的,而是作家以自己的创作思想重新组织,用“两世姻缘”的模式将隋唐两朝结构联缀成有机的整体,实现了真实性与传奇性的统一,从而令人信服地论证了褚人穫的新贡献,具有很强的说服力。文章还通过齐东野人、袁于令、褚人穫创作思想的不同,对《隋唐演义》的奇、趣、雅、韵进行了审美评析,指出他的创作重在“娱心”,他把世情小说和才子佳人小说融入历史演义,遂使《隋唐演义》赢得了民众的喜爱。关于《隋唐演义》盛行的原因,论文从褚人穫的书坊主身份出发,指出他有主动“推销”自己的作品的意识,褚人穫适应了时代的潮流,可以说是发前人所未发。


总的来说,本论文通过文献的考证与文体的解析,能大胆提出自己的新见,立论有据,言之成理,较之以往的研究有较大突破,是一篇好的论文。


本文内容丰富,涉及材料很多,大约由于时间紧迫,文字的锤炼还有待加强。


本文达到应有水平,同意进行学位论文答辩。


推荐谢超凡考孙逊的博士,顺利录取。邓美华进了福建省邮政公司,工作环境甚佳。


98级基地班学生的毕业论文,分配给各教师指导,林春虹分到了欧阳健名下,写的《论林黛玉》,文笔虽好,因缺乏问题意识,怎么看都不像是论文,反复修改几次,未见起色。欧阳健便让她读夏志清《中国古典小说史论》对林黛玉的评述,终于找到切入之点,再经修改,方臻合格。林春虹原拟保送读本校研究生,又为他人所顶替。欧阳健与谈理想与现实,精神与物质等,问读研究生是为了改换门庭,还是真做学问?回答要真做学问。欧阳健说,福建人心浮躁,求学问还是去北方;问何校合宜,以曲阜师大张稔穰先生对。林春虹信之,考上了张稔穰的硕士。欧阳健在福建师大的工作,终于画上了句号。


4月23日,陈庆元、齐裕焜的首届博士生汤江浩、王玫、刘海燕预答辩结束,晚上作东请老师,来邀欧阳健,他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谢绝了晚宴。


傅修海毕业后,在闽西大学工作两年,又来福建师大文学院考研。某领导记着当年为安排某人家属破格,反对录取傅修海的旧账,仍不肯录取。欧阳健给谢飘云电话,强烈推荐傅修海,终以第二志愿投档,去广州参加面试,进入了研究生的行列。欧阳健写信请他代谢飘云好,中说:“人生道路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在某种程度上讲,挫折也是一种财富,对于从事文学研究的人来说,似乎更是如此。你是有才华的人,但要下工夫做好积累工作,这样方可作出真正的学术成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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