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中国的学术太匮乏,所以但凡出一个还是那么回事的学人,就会被受到热捧,并且还是在他尚未学术成熟的时候。这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叫做拔苗助长,过分夸张。
刘仲敬就是这类的例子之一,近日有传言,他去了美国,而我记得他是在武汉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他的整个求学经历,可谓“坎坷”,并不像纯粹的学院派那样,读完本科,读硕士,再读博士,而是从华西医科大学毕业以后(1996年),再到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某公安局当法医,长达10年。而后,进入四川大学攻读世界史的硕士学位,于2012年毕业。至今已经出版了《英国史》(翻译)(第1-4卷)、《国会政治的童年》等。并且,我们在日常的媒体、报端等,还可以看到一些学者前辈对其进行夸赞和对话,比如秦晖、许记霖等。
但是事到如今,学界开始对其有所批评,主要是从这种“网红”的现象去窥视他本人的学术,比如说,“在某些正规学术体系内已出道或正经受训练的严谨学者看来,刘仲敬是一个典型的网络红人与江湖骗子:他的译著文笔花哨之余根本是错得惨不忍睹,而他的汉语“学术”写作则是二流的比喻、勉强的附会与不标出处的“借鉴”的集大成品。”(见澎湃新闻:《刘仲敬为什么这么红?》2016-01-18 ),再比如说那篇比较热的文章《警惕“刘仲敬”现象》,其中谈到,“现在大家包括史学大家已经认为他是奇才,甚至惊为天人。就好像所有秩序都已确立,无非是修修补补的时候,突然从一个边疆小城来的无名之辈,要用真理来颠覆所有我们已知的常识。而我们也正在被说服,只要我们愿意倾听。而现在的尴尬是,主流知识界根本没人能出来阻击,同样深邃的高华已去,博学的杨奎松在他面前显得有点寡学。所有才有人会说,他好像被遗弃在一个世外桃源中,跟着武功高手,学遍绝世神功。哪里会有对手,明智的人只能跟随,怎会自找麻烦。但这也是讽刺的,可怕的,甚至是危险的。”还有评价说,我们不能从学院派的一些做法来评价,因为他本身就不是纯学院派的。等等。
从这些评价来看,有的则是直接贬低(学院派向来看不惯非学院派,主要是没有受过严格地学术训练),有的则是委婉的、从批判走到赞美,仿佛是为了批判的赞美一般,有的则是维护。但是,本文并不想谈他的历史学功底问题,而是想从这一现象来反思“刘仲敬现象”。
所谓刘仲敬的现象,或许不必在冗长的去解释,但凡了解一些的都知道,一个学术新星的异军突起,打破旧有的秩序,并红遍学界。甚至成为了前文所说的“教主”式的人物。
在中国,类似这样的被奉为教主的现象,其实并不少见。这也就体现出了我们的自身所禀赋但是没有去及时反思的一个问题:骨子里怎么就有一种神化某个人的特性。在过去,杨绛所说的那种“洗澡”之后的人,假如这般,还可以去理解,毕竟思想被改造了。而现在,人们之所以如此,似乎是因为崇尚“学术实力”,也可以说是崇尚学术中的“尚武精神”。谁厉害,谁有大绝招,那么就膜拜谁。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超乎你的想象,大器早成的时候,你就开始不认识自己了,主要是因为他超乎了你年龄段的能力,甚至他的观点具备解释力。当这两点满足,你自然被说服了,成为了他的粉丝。并且一传十十传百的,故意把一个人神化。在神化他人的时候,觉得自己也貌似懂很多似得。
在马克思·韦伯哪儿,这样的崇拜背后是一种叫做感召型权威在作怪,这样的人格魅力往往让人情不自禁的去膜拜他,并且把价值立场的预设都偏向和取好于他。可是,在学界,这类的人物出现,恰好折射出我们的反思性,独立性,批判性和质疑性不够。我们的教育未曾教会我们做出独立的思考能力。所以,神化的出处在于口口相传,在于没有实证的夸赞。
所以,在笔者看来,任何神化某个学者都是错误的,极端的,甚至是危险的。文革就是典型的例子。何况,历史学并非自然科学,所以没有绝对的答案。所以,多听多看几个学者,冷静下来,甚至去亲眼看看这个学者的作品,才是你不至于跟风和盲目崇拜的必要条件。
或许未来还会有这样的“网红”出现,人们都是喜新厌旧的,喜欢从草根中挖掘出一些东西出来,来满足学院派无法给的那种“甜味”,但是任何事件都会如自然规律一般,起起伏伏。所以,不必太过于热捧一个学者如何如何,还是应该把目光放的长远一些,让时间沉淀我们的言论,最后自然会水落石出。
2016年4月5日
作于澳门
作者系澳门大学社会学系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