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是一门很古老的学问,它所讨论的问题,似乎也是从古到今一直都在那里纠缠不清。事实上,哲学史上纵有多次的变革和革命,但“本体论”和“知识论”的哲学基本问题,仍是众人最为关心的传统问题,这大概和哲学作为一门学科的本性有关。这些问题,不会有一个固定的答案,不像“原子”、“中子”或者“电”、“光”那样比较具体。它似乎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哲学家们把它(们)叫做“本体”或“思想体(noumena)”,好像只是存在于“思想”里。
这种“思想体”如果真的像表面上那样虚无缥缈,那么它就不会有多少生命力;无奈这种“本体论”的问题,却无时不跟随着我们的生活,甚至是我们生活的“基础”,是人人都“能够(有能力)”碰到的问题。“能思者”必定要与“思想体”的问题“相碰”。
“(能)思(想)者”必会问“何所思?”你“在”思(想)些“什么”?“什么”是“思想”的“对象”。不过这些“对象”又不像桌、椅、板凳那样看得见、摸得着,“对象”就“在”你的“思想”里。
从这个角度来理解,古代希腊先哲们所讨论的“这是什么”里的“什么”,本也不是一般的经验对象,不过有时候他们分不太清楚,或者时间久远,后人遗忘了他们的本意,譬如“水”、“气”、“火”这类的,到底应从什么角度来理解,于是有“功能说”、“形态说”等等来使它们稍稍离具体的物体远一点,而离这里说的“本体—思想体”近一点。事实上,“(这)是什么”的问题模式,表面上跟一般经验知识的问题的模式是一样的,但实质却是哲学知识的形式,要比一般的具体物体更进一层,所以古代哲学发展到亚里士多德,就有“形而上学”之说。这个名字,虽不是亚里士多德自己用的,但后人以此来命名他的第一哲学,是比较确切的,因为他的问题已经明确了不仅仅是一般“自然(物理)”的范围,而要更为根本,更为原始,更为基础,“形而上学”是“元”、“原”、“超越”“自然(物理)学”,亚里士多德要探讨“诸存在”之“存在”问题。后来又成为“本体论—存在论(ontology)”。而这个思想我们还可以追溯到巴门尼德。
自从哲学明确确定了这个本体论的问题后,好像就不容易从这个问题的笼罩中摆脱出来;然而这个问题从亚里士多德开始,就暴露出许多困惑的问题来。这些问题的根子,在于古代希腊哲学思想模式本身,都是从“自然(物理)哲学”演化出来的。他们觉得,哲学里的“什么”,也应该像自然对象那样“是些什么”。这个思路的伟大优点在于它使我们的哲学也得以跻身于“科学”之林,受到科学的支持和保护,哲学也为科学提供基础性的服务,使之相得益彰;缺点在于它容易使哲学思考局限于一般的经验范围,而使它的“超越”出来的部分,只是一些“形式”的东西。那个“诸存在”的“存在”,成了“抽象的”“共同属性”,“存在”成了“非(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