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军向叙利亚反对派空投了“陶II”式反坦克导弹。西方媒体指责: 5亿美元巨额支持,仅有4-5名受训者对极端组织ISIS作战;其余人不是阵亡就是逃亡,甚至携美援“叛变”。这已经是一场全面混战:如果说过去是内战、极端组织渗透与反渗透,待俄罗斯大规模介入之后,这场战争就赤裸裸地转化为美俄两个大国为背景的代理人战争。
美俄冲突,鹿死谁手?就力量对比简单下结论,在方法论上很不科学。小博弈嵌套于大博弈的“嵌套博弈”,由于主体多元,立场多变,情节复杂,利益交错,随时有外部力量介入,结局难料。最典型的当属越南战争。美国内部反战主义因素的崛起,战争意志衰落成为影响越战结局的关键元素。而对叙利亚战争来说,这里不仅涉及“自由民主”这些 “概念股”,还伴有强烈的民族宗教元素。就国家意志而言,俄罗斯远比美国强,胜败更是难以预料。
最清晰的是谁在承担战争的苦与痛。“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张养浩元曲《山坡羊·潼关怀古》言之戚戚。或许充分认识到这一点,出生在加拿大魁北克省的政治学学者冉明锐博士说,当家乡陷入主权纠纷时,她和她的同学绝不会你死我活、无休止争论。冉明锐又说,如果可以选择祖国,她喜欢加拿大。这位后来在芝加哥大学做了博士后研究的学者又说,是喜欢做“国际警察”的美国减少了加拿大的军备费用,让她的国家成为全球几乎不怎么卷入战争的“自由乐土”。这也是一场“嵌套博弈”。只是加拿大和美国组合成了利义合一的、皆大欢喜的“命运共同体”。
谈及“利义合一”,对行为规则的认同,公共性的契约与法治成本,会强烈影响市场和政治妥协或交易的机会成本,最终转化为一国的“软实力”。著有《理解国际冲突与合作:理论与历史》等著作的美国国际政治学者约瑟夫·S·奈 (Joseph S.Nye.Jr.)指出,“硬实力跟软实力的结合就是巧实力,所有的国家在制定策略时,一定要去思考运用硬实力过程中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软实力。而且在发展策略的过程中,能够成功执行,尤其是现在信息时代最稀少的资源就是可信度”,而不是“光凭锤子和压路机”实现大国意志。
很难说美俄都达成了巧实力的整合。在大国干预下,叙利亚分裂了,已非 “命运共同体”。因为回旋余地有限,俄罗斯此战必须成功。倒不是说叙利亚的军事基地多么重要。而是战争一旦失败,ISIS和“基地”组织就会把普京政权当成软柿子。这样,和中东地区同文的车臣分离势力就会得到鼓舞。这涉及领土利益,主流的俄罗斯民意不可能让步。但无限制的战争则会拖慢、甚至拖垮俄罗斯改革、发展和复兴的步伐。因而,此战最好速战速决。
即便对美国来说,过分陷入一场战争,无限制加大纳税人负担,也会激起民众反对。由于难民及其整合问题并非一日之功,结果更难确定。或有可能的是,经过叙利亚混战,欧洲加快衰落。至少短期内来看,难民在欧洲是问题,不是契机。欧美之外的大国继续快速发展。这样,全球“西方中心主义”格局加快结束。欧洲是美国的盟友。国际关系错综复杂,再强大的国家都必须顾全大局。因此我们能看到,俄美双方军事当局都在尽力避免直接冲突。
由此来看,无论战事如何,叙利亚战争是美俄全球冲突背景下的一个小高潮。因为叙利亚冲突并未完全涉及俄美的核心国家利益,这场代理人战争注定会成为双方“核均势”大背景的局部冲突。理性的化解方向仍然存在:在大国强力主导下,共同打击极端组织。局部妥协化解不了中东这样一个以反对西方价值观为主流民意的地区融入国际社会这个老大难问题。但对着眼于眼前利益的俄美双方当局来说,软实力建设等议题,自然主张留待其他场合、其他层面慢条斯理面对。
《时代周报》2015年10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