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再平衡”是冷战结束以来美国战略调整中最重要的战略之一,而这项战略被众多海内外人士解读为旨在遏制中国,引发了相关国家的担忧。相应的是,2014年习近平主席提出了建设和平合作、共同繁荣的“亚太梦”,受到很多国家的欢迎和支持。当“再平衡”与“亚太梦”相遇,中美新型大国关系能否顺利建构成为各方关注点,这不但关乎两国人民幸福,也关乎亚太人民的福祉。因此,“再平衡”与“亚太梦”能否实现完美对接是对中美两国的考验。
一、美国“再平衡”战略:概念与政策的形成
美国提出“再平衡”这一概念后,国内外华人学者多是以对抗性思维来解释其核心概念和目的,并片面引用了希拉里国务卿“重返亚太”的说法对美国“再平衡”战略进行解读。我们应当回归这一概念与美国决策的本源,全面理解美国对于亚洲“再平衡”战略的背景。这对于我们理解美国外交决策和处理当前的中美关系非常重要。
美国政府频频使用的“再平衡”(Rebalancing)一词,本身就包涵着“调整与改变”的意思。从字面上分析,“再平衡”就是指把本来原先不利于美国主导地位的“不平衡”状态,通过调整与改变以达到“再度平衡”,以试图再主导各项“不平衡”的国内外议题来回归原来的局势,甚至还寄望塑造比现在更有利于美国发展与全球领导地位的局面。而且,“Pivot”(重心或是重视)的解释与功能,也就如方向盘之于汽车般的,驾驭再平衡概念到所需要主导议题里,来做出“调整与改变”在其需要主导的政策、战略与布局中。换句话说,再平衡只是一种想主导概念,如果没有Pivot(重心或是重视)的驾驭,“再平衡”将只会是一种缺乏主导目标议题的空概念。当然,美国的“再平衡”也不是“另起炉灶”,而是对美国传统利益和政策的继承。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撰写的《美国太平洋世纪》一文中指出,美国“再平衡”包含三大立场与六项行动纲领,三大立场是“坚持领导、维护利益、提升价值”,而六项行动纲领是:强化双边安全同盟、深化与中国等区域崛起国家的对外关系、参与区域多边机制、扩大贸易与投资、建立广泛的军事存在、促进民主与人权。换句话说,学界常提及所谓“亚洲再平衡”的内涵,也是依据这“三大立场”与“六项行动纲领”来“再平衡”一些美国已经逐渐失去主导的亚洲各项如安全、金融与贸易等议题里。
因此,我们可以发现美国的“再平衡”不是一个为了专门遏制中国崛起而制定敌对战略,而是一系列“全球性”、“多层次”、“各领域”的战略政策布局的重要一环,而且也有国内版本与国外版本不同的再主导需要。同样,这种发现也适用于了解美国“亚洲再平衡政策与战略”中,对于亚洲所希望再主导各项亚洲议题的“调整和改变”。
分析至此,本文就试图用一个简单的公式来诠释奥巴马“再平衡”政策与战略的理论模型内涵:
再平衡=(调整+改变)=再主导,个别国家利益的需求>全球人民利益的需要。
这里的“调整”是指调整那些过时和不符合时代需要的政策和战略,“改变”是指对原有安排洗牌,实行新的战略布局,最终达到美国“再主导”的目标,维持其国际领导地位。特别对于亚洲来说,其主要内容就包括:其一,实现军事同盟关系方面的“再平衡”,巩固盟国关系;其二,在经济领域大力推进TPP和TTIP,“再平衡”中国大陆在亚太区域经贸力量的崛起。其三,鼓励美国商人重返美国,帮助降低失业率,并带给美国新的技术与更多的税收;其四,对于中资企业在美发展推行贸易保护主义,加大对中国企业在美投资和美国企业在华运营上的监督和管控力度;其五,在专利战争和技术输出许可方面加大对中国的压力等等。
总之,经济与贸易还是实际上美国最在乎的主要内容,同样也是美国施行“再平衡”战略与政策最核心的部分。美国政府依据其国内外利益,创造一系列专属美国需要“再主导”强权利益的“再平衡”战略与政策。而其本质上就是为了服务于美国的个别国家利益,其政策和战略的制定本身就非是以推进亚太人民利益为出发点。
二、“亚太梦”与区域需要的发展
“亚太梦”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于2014年11月9日出席2014年APEC工商领导人峰会时提出的概念。其核心内容是:坚持亚太大家庭精神和命运共同体意识,顺应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共同致力于亚太繁荣进步;让经济更有活力,贸易更加自由,投资更加便利,道路更加通畅,人与人交往更加密切;让人民过上更加安宁富足的生活,让孩子们成长得更好、工作得更好、生活得更好。
从中我们可以归纳出一些核心概念,即“稳定”、“富足”、“平等”。其一,“稳定”是亚太梦实现的宏观背景,它既包括亚太地区的整体稳定,也包括国与国之间、国家内部的稳定。其二,“富足”是亚太梦实现的重要手段,亚太各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不一,特别是包括大量发展中国家,因此“富足”是一个基本和重要的要求。它强调发展、动态、竞争、效率,以解决地区的不发展和贫困现象,确保经济增长、技术进步和政治稳定。其三,“平等”是实现亚太梦的基本前提。目前霸权秩序或霸权治理是国际体系运行的基本范式,而治理一个多元世界,平等的理念是至关重要的。这种治理模式与霸权治理或是垄断治理有着根本的不同,它本质上要求“多样性、包容性和互补性”这三个基本要素。
因此我们也同样试图用一个公式来创造出中国“亚太梦”设想的模型:
亚太梦=(稳定+富足+平等)×道德价值=亚太人民主导的新秩序,亚太人民利益的需求>个别国家利益的需求。
在这个模型中,除了“稳定”、“富足”、“平等”这些概念之外,还包括“道德价值”这一关键系数。老子曰:“圣人无心,以百姓心为心。”中国王道主义外交不是空洞口号,通俗来讲,王道主义外交可归纳如下:协同发展、分享利益、合作安全、改善民生、获得民心。秦亚青教授认为,中国参与国际体系进程会以伙伴关系的思想和实践影响国际秩序的发展。关系治理的理想模式是一个信任社会,其中有规则制度,也有关系认同,更有道德规范。关系治理和规则治理是相互补充的两种治理方式。在国际关系的总体进程中加入道德和规范因素,才是中国向国际社会提出的某种“中国方案”和“中国贡献”。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上升,中国有能力、有意愿向亚太和全球提供更多公共产品,特别是为促进区域合作深入发展提出新倡议新设想。为了落实“亚太梦”的构想,中国大力推动“一带一路”和亚投行的建设,本质上就是推动地区互联互通的实现,增加各国在经济政策的协调,加深对彼此政治体制的理解和学习,加强对维护地区和平与安全的共识,对地区认同的培育更将意义重大。因此“亚太梦”本质上关注的是亚太地区人民的整体利益,而并非只是中国国家利益的外部延伸,这也是中国大国责任的体现。
三、中美战略对接与构建“新型大国关系”的方式
那么美国的“再平衡”战略与中国的“亚太梦”构想能否实现某种对接呢?如何让中美在各自的发展战略下和衷共济,而不至于撞车,是目前面临的一个重要的问题。这需要我们创新思维,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的发展不断增添新的内容,而中美在经贸领域的合作将为新型大国关系的发展起到“压舱石”的作用。
总体而言,经贸与民生改善的议题将会变成两国外交上的关注焦点与破解美国制定对于亚洲“再平衡”战略与政策的方式。由于两国的经贸合作发展符合双方战略利益,因此这完全不会与美国本身“再平衡”的战略思维相抵触,而这种“再平衡”战略甚至会起某种推进作用,推动“亚太梦”和新型大国关系的最终实现。
在中美互利互惠共同发展的趋势下,全球化一体化与国际分工的背景下,将逐步带动全球经济复苏,由此带来的是新型大国关系的发展衍生出的全球共赢、各方携手合作、共同发展、共同成长的良性局面。在全球一体化下的新纪元里,新型大国关系的发展实际上是国际大区域之间的关系发展。两个大国的交好将带来的是两大区域之间的良性发展与成长,中美两国将会努力完成在经贸方面的深度合作与发展。
作者:
王裕庆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博士生,
姚锦祥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国际政治博士生,
王东阳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外交学硕士生
原载中国评论月刊6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