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恪兼具作家与学者的双重身份，我这里只谈作为学者的刘恪。作为学者的刘恪，对于文学的研究有自己的特点和追求，那就是他多年以来致力于探究、揭示文学的内部规律。对此我简要谈谈五个方面的看法。

其一，关于文学内部规律与外部规律概念的辨析。一般认为，大而言之，关于文学的研究主要有两个层面：如果着重在研究文学与社会生活的关系（比如上午有人讲到文学与意识形态的关系）等问题，那就可以说其侧重在研究文学的外部规律；如果着重在研究文学的内在构成和文学的创作过程等问题，那就可以说其侧重在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从总体上说，我们研究文学，既应该研究文学的外部规律，又应该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文学内部规律与外部规律的研究是紧密联系、有机统一的。

其二，刘恪多年以来致力于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刘恪前些年出版的《现代小说技巧讲堂》、《先锋小说技巧讲堂》着重研究小说的创作过程和创作技巧，显然是在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刘恪2013年出版的《现代小说语言美学》、《中国现代小说语言史（1902--2012）》着重研究小说的重要构成要素--语言，也显然是在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当然刘恪上述的研究肯定也涉及到文学与社会生活的关系，但其重点是在研究小说的内部规律。这使我就想起了另外两位研究文学的大家马克思和恩格斯，现在大家比较一致的看法是，马克思、恩格斯在一些信件和论著中也研究了文学，发表了许多关于文学的精辟看法，但我们要看到马克思、恩格斯是着重在研究文学的外部规律，他们主要是研究文学与社会生活的关系，当然也涉及到某些文学内部规律的研究。今天在一定意义上可以说，如果我们要对文学有一个较为系统的了解和把握，那么我们先学习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有关论述，再结合学习一下刘恪的有关论著，我们就有可能对文学的外部规律和内部规律都有较好的把握，从而对文学有一个比较正确的整体认识。

其三，刘恪对他所选择研究的文学问题都进行了全面、系统的深入研究。我们来看《现代小说语言美学》这部著作，这部书总计10章，除第一章以外，后面9章可以说是涉及到了现代小说语言美学的所有重要问题，对此我们看看各章的目录就会知道。同时，这部著作对每一个具体问题的论述也非常到位。比如第三章论述现代小说语言的"形式"问题，著者在第一节做总体论述；在第二节论述现代小说语言形式的"内指性"；在第三节论述现代小说语言形式的"外指性"。这样就构建了关于现代小说语言的"形式"论述的有机而完整的系统。还如书中论述中国现代小说语言的"起源和发展"（见第四章第一节），著者探讨了其三个来源，第一个是中国传统古典小说的影响，第二个是欧洲小说的影响，第三个是地域文化的影响。这里的论述应该说是穷尽了所有的方面。其中我对书中"地域文化的影响"印象尤其深刻，在著者看来地域文化的影响是渗透在作家的血液中间的。

其四，刘恪对中国现代小说的研究做到了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入乎其内"，就是说刘恪非常熟悉小说，他已经进入到了小说的内层和深层；"出乎其外"，就是说刘恪的研究不是就事论事的表层之议，而是致力于对具象（具体、个别）的东西进行积极的提炼和升华，表现出著者独具的理性思辨能力。刘恪在《现代小说语言美学》中写道："我是从语言学性质、哲学性质、文学语言性质相比较中，抽象出来小说语言的性质。"（见该书第3页）在现代小说语言美学方面，刘恪依靠他独具的思辨能力抽象出了很多东西，也就是说他做了很多有意义的理论上的提炼、概括工作，得出来了他多方面有创造性的理论观点和结论。比如书中关于"语感"的论述，"语感"这个词语是我们常用的词语，是一个很生活化的词语，说到"语感" 似乎谁都懂，但像刘恪这样给予"语感"如此深透的学理性的研究，上升（即"抽象"）到理论的层次，则未曾见过（笔者见到即使是一些专深的语言学著作说到"语感"也是简单说说而已）。

其五，当代学术史上作为人文学者的刘恪。我主编的《云梦学刊》十多年来设有一个特色栏目叫"当代学术史研究"，我个人二十多年来以较多精力开展当代学术史研究。我把当代学术史研究划分为四个方面的内容：第一个方面是关于当代学术发展的宏观研究；第二个方面是关于当代某一个学科发展史（如"文艺学"学术发展史）的研究；第三个方面是关于当代著名学者的个案研究；第四个方面是学术评论（学术批评）。刘恪作为一位文艺理论家，或者说作为当代的一位研究文学的著名人文学者，将其放置在我们今天的社会环境下，放置在我们今天的学术大背景下来观察、分析，我觉得他身上有很多可贵的东西，很值得我们去研究和思考（或者说很值得我们去学习）。比如他能做到创作与研究齐头并进；还有他研究的原创性，他的不同流俗、独立思考的精神等等，都是很可贵的。

（载《云梦学刊》201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