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德发:想教学与想科研一样多

——在湘潭大学2013年教学工作会议上的发言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020 次 更新时间:2013-12-15 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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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德发  

 

尊敬的老师们!

下午好!谢谢学校给我这次自我展示和自我表扬的机会。我今天发言的题目是:“探寻科研与教学的融合之路”,用更文学的语言表述,就是“想教学与想科研一样多”。在目前过于强调科研的背景之下,一个老师能够想“教学”与想“科研”一样多,其实可以算是非常重视教学,非常敬业了。

我想说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为什么要想教学?”

第一个理由是形而上的:尊重大学的首要职能——人才培养。诸位都知道,大学有四大职能——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服务社会和文化传承创新。其中人才培养是首要的。诸位还知道,在如今的社会,说真话就非常幽默;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比较崇高;按常识办事就极为深刻。我时刻告诫自己,在观念上,尤其在行动上,要做一个尊重常识的人。

第二个理由是形而中的:尊重自己最优先的身份——大学老师。我们每个人的身份都是多样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权力的增加,我们的身份会越来越多。但在特定的时间和场合,我们最优先的身份只有一个,比如我们上洗手间的时候,最优先的身份是我们的性别而不是我们的职位。也就是说,一个男的,不能因为自己是国家社科基金评委就能上女厕所。上周我去浙江工业大学,给他们的青年老师作培训,很不幸,在我前面讲的是一位学界大碗,他的头衔挤满了一整页多媒体,包括国家教学名师、博士后流动站站长、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主持人等,我当时腿就吓得有点发软了。但仔细一想,我们最优先的身份其实是一样的——大学教授。事实证明,我的自卑是完全多余的。这些年,我更是清醒地认识到,当我被称作“宋老师”、“宋教授”的时候,不管我的身份如何增加,最优先的身份只有一个——大学教师。一个大学老师想教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第三个理由是形而下的:个人的相对擅长。任何一种体制,不管它多么怪异,都必然会有为这种体制而生的人。所以,大学里出现32岁的教授、31岁的教授、29岁的教授、28岁的教授、27岁的教授乃至22岁的教授级研究员,一点都不奇怪。问题是,我没有他们那样的科研天赋,所以对他们只有羡慕却无法模仿。相比较而言,我更擅长教学一些。和他们比科研,我越比越绝望;和他们比教学,我还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扬长避短,难道不是一种生存的策略吗?

我想说的第二个问题是:“我怎样想教学?”

(1)参加青年教师讲课比赛。2003年、2006年和2009年,我先后三次参加湘潭大学青年教师讲课比赛。这就好比古代的侠士定期参加“武林大会”一样,能够通过与同行的切磋来发现自己的优势和不足。通过参加比赛,我的讲课能力获得了大幅度的提高。但以后我不准备再参加讲课比赛了,因为只要是比赛,都是一种精神的折磨,我的心脏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折磨。

(2)借鉴和模仿讲课高手。很多时候,独创比模仿难,但有时候,模仿却比独创难。比如说,我每一次唱歌都是独创,但想模仿刘德华、张学友唱歌却模仿不了;我每一次讲课都是独创,但想模仿易中天的讲课却模仿不了。虽然模仿不了,但在模仿的过程中,还是有很多收获。在提高讲课能力的过程中,我向每一个值得学习的讲课达人学习,所以我听课听得比较多,听完了还写听课笔记。当听完一百个老师的课,我就可以出一本书了,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听课笔记》。

(3)向民间高手,比如卖化妆品的、卖菜刀的和卖消防器材的学习。我越来越发现,高手在民间。比如我去江西武功山旅游时,碰到卖菜刀的,两百块钱一把,我根本没有准备买,但半个小时后,我毅然决然地买了一把,我夫人拉都没有拉住,回家后发现果然上当了。还有消防队的到我们院推销消防器材,我也没有打算买,但听他讲了半个小时后,我立刻花600块买了一根绳子、一把刀和两根灭火器。由此,我在想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为什么这些人(当然卖消防器材的除外)可以让非常假的、非常丑的、非常有害的东西深入人心,而我们老师却不能让非常真的、非常美的、非常好的东西走进学生的内心?”尤其是那些搞传销的,明明说的是假的,你听着听着就相信了;而我们很多老师,明明说的是真的,学生听着听着就不相信了。是不是我们的教学态度、教学方式和教学水平出了问题?

(4)做教学甚至教育研究。我觉得大学里有三类人最需要做教学和教育研究:第一类是从事教务管理的同志。据我了解,我校教务处和发展规划处的专家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他们非常敬业,也非常专业,很懂教学和教育。第二类是校领导。我们知道,大学的校领导主要都来自某个具体的专业,算是科学家。但很多正面和反面的例子表明,一个科学家做了校领导后,如果还只是研究自己原来的专业肯定不够,还需要拿出一部分精力来研究教育。假如他们能够将全部的精力都来研究教育,那更是求之不得,更是一所大学的幸运。第三类就是我们老师。据我所知,目前做教学和教育研究的大学老师并不是很多,严重一点说,在教学和教育研究方面,大学里的一线教师是整体缺席的。我们的学术研究不是强调创新吗?为什么极受西方大学推崇的“教学学术”在我国却少人问津呢?

从2008年开始,我有意识地做一些教学方面的研究,基本上是发一篇专业论文,就发一篇教学论文;写一本专业专著,就写一本教学专著;申请一个专业课题,就申请一个教学课题。我希望通过这样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做到“教什么”和“如何教”的统一。坦诚的说,不研究教学的时候,自以为已经很懂教学了,一研究教学,就会发现自己对教学其实一窍不通。

为了让自己的教学研究更专业一些,我去做了教育学的博士后,有朋友不太了解我这样的做法,就问我是不是准备转行了。我说,我不是要转行,我是要回归。我以前只想做专家,所以只研究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但如今我想做老师,所以我有意识地研究教学和教育,我是在回归我本来的身份和职责。

我想说的第三个问题是:“想教学给我带来了什么?”

(1)教学水平获得了比较大的提高。我三次参加学校的青年教师讲课比赛,成绩一次比一次好,这是自觉的教学研究所带来的。更重要的是,现在我讲课的内容比以前更加饱满,讲课的方法比以前更加多样,讲课的票房比以前更火爆,讲课获得学生的表扬也比以前更多了。我想,这和一个篮球运动员球技越来越高,球迷越来越多一样,都是能够从中获得极大的成就感和精神满足的。

(2)在一定程度上适应了体制。因为发表了一些教学类的CSSCI论文,申请了一些教学类的课题,包括不少人还不太了解的教育学国家社科基金,出版了几本教学类的专著,所以,我在去年还算比较顺利地评上了教授。我觉得我是用逃离体制的方式适应了体制,故经常感慨:“原来搞教学也能评教授”。在此要谢谢学校的包容和大度,谢谢学校对教学和教学研究的理解和重视。

(3)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支点。我承认,大学教师中是需要专门创造知识的科学家的。但我自认为没有这方面的能力和潜力。所以,我甘愿做一个致力于“传播知识”的教书匠。这些年,学生的评价让我的自我感觉越来越良好,此外,我还逐渐在小范围内获得了社会的认同。比如教务处很信任我,让我主持申报中国大学视频公开课;我的新书《如何走上大学讲台——青年教师提高讲课能力的途径与方法研究》比我其他的书卖得要好很多;还有浙江、陕西和河南等省外的大学邀请我去做教学和教学研究方面的报告。总之,通过教学和教学研究,我生活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愉快、越来越幸福。因此,有人叹息“前世是猪,今生教书”时,我则感叹:“前世为神,今生育人”。

有朋友问我:“你将一半甚至更多的精力投入教学和教学研究,是不是没有野心了。”我说:“我也有野心,我的野心是:我不仅要适应体制,超越体制,最终还要创设一个属于自己的体制。在别人创设的体制中,我只能是战战兢兢的奴仆,但在自己创设的体制中,我希望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国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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