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朝鲜中央电视台报道，肃清张成泽之后，金正恩第一次公开活动是感谢金日成综合大学平壤医科大学的医生对住院朝鲜人民军军人的照料。我们不清楚金正恩是否亲自接见了那些医生，或只是发了封感谢信。不过，很明显，金正恩试图通过这种举动，发出“没有张成泽的朝鲜一切都正常”的信号。

有趣的是，朝鲜看起来真的是“很正常”。朝鲜与中国之间进行的项目没有中断，朝鲜与韩国进行的开城工业基地也是按照原计划顺利进行。

12月9日，张成泽被罢免之后的第二天，中国图们江区与朝鲜稳城观光地签署了经济共同开发合同。此外，中朝之间修建高速公路和铁路等项目也没受到影响。据11日韩国国会议员洪翼杓在国会的发言，12月8日就是张成泽遭罢免的那一天，中国与朝鲜同意修建北京-平壤-新义州-开城的高速公路和铁路（从2010年开始，由中国政府投资的连接平壤和新义州的高速公路已经开始修建）。洪翼杓解释：“因为这个工程不是张成泽一个人决定的，是朝鲜最高领导层决定的。因此不管张成泽的情况如何，朝鲜当局仍然会把该项目继续下去的。”

耐人寻味的是，金正恩对该项目的态度。“张成泽被捕后，金正恩亲自下令继续做好这个项目。因此无论目前朝鲜内部政治情况如何，中朝之间修建铁路、高速公路的事还是达成了协议。这是我的确切信息。”这是洪翼杓援引中方消息人士的说法。

据韩国《统一新闻》报道，朝鲜当局在“清算”张成泽事件发生时，还主动通知中国的事业合作单位，发出“不要担心”的暗示。

此外，朝鲜与韩国之间经济合作项目也没有发生变化。张成泽落马后的11日，在韩国负责朝鲜事务的统一部表示，韩方技术人员和朝方工作人员当天已进入开城工业园区，电子进出入系统（RFID）当天按照原计划开始施工。这是韩国与朝鲜之间解决“三通问题”的第一步。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肃清张成泽事件之后，朝鲜对外政策的基本方向没有受到明显影响。此外，朝鲜当局似乎也在极力对外发出朝鲜体制稳定的信号。那么，这些迹象意味着什么？朝鲜体制的“平稳”是表面上的，还是装出来的？

更值得一提的是，外交方面的情况也是如此。比如：张成泽落马后，韩方一直关注朝鲜驻华大使池在龙的动态。他被普遍认为是“张成泽势力”的核心人物之一。不过，目前他还没被召回平壤。韩方证实池在龙目前仍在正常地参加各种外交活动。（但笔者认为，他今后会何去何从，还有必要继续观望）。

在外界对张成泽落马事件众说纷纭，“内部政治斗争”、“金正恩掌控政权的能力不凡”等说法此起彼伏的今天，朝鲜当局肯定会努力对外树立一种朝鲜政治局势“稳定”的形象。这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金正恩体制正式建立的不到两年的时间内，金正恩已经通过肃清或换人等多种方式调整了近一半的党、政、军高级干部。随着张成泽的落马，更多“张成泽势力”也会面临肃清。韩方估计，受到张成泽牵涉的中、高级干部会达到2到3万人。这是朝鲜当局提到的“宗派行为”。“宗派行为”是指张成泽不忠诚于金正恩一人的领导体制，试图通过派别阴谋扩大自己的势力。在朝鲜，这样的人往往以“反党反革命”的罪名来处理。笔者认为这很可能是金正恩除掉“朝鲜第二号人物”的根本原因。

目前中方担心张成泽事件会影响中朝关系。

朝鲜劳动党中央政治局关于张成泽事件公报里提到他“廉价出售宝贵国家资源的卖国行为”。众所周知，这里的买方就是中国。不过，笔者认为中方不必过于担心，因为这里重点强调的是“卖国行为”,是对张成泽势力的杀鸡儆猴。还有，肃清张成泽事件的根本原因是为了建立金正恩一人领导体制，而不是因为张成泽“亲中”。虽然张成泽长期充当了中朝之间桥梁的角色，是朝鲜的“中国通”，但是，归根到底，他的落马也不会成为破坏中朝特殊关系的决定性因素。

我们不要忘记，其实很多分析者早就预测“摄政王”张成泽要离开政治舞台，只是时间的问题。张成泽在朝鲜劳动党扩大会议上遭罢免，他被两名军人逮捕离开现场时，他自己一点也没有反抗，也没有人为他站起来。这起码透露了两点信息：一是外界高估了张成泽影响力；二是金正恩巩固自己一人领导体制的进程已接近尾声。

（编者注：据朝鲜中央通讯社的报道称，张成泽已被处决。）

美国斯坦福大学亚太研究中心泛太学者 李成贤（韩国） 为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