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他的年纪与我相仿,而且非常的好学,故此我们就逐渐成为了好友。说起与他的相识,其中不乏另外一位在复旦大学深造的同仁P君。因为P君,才有我们的相识,进而才有每次回来都去坐一坐,聊一聊的可能。
其实,在我的眼里,他是一个“很不幸”的人,和我年纪相仿却在茶叶店里打工——给他的一个亲戚开的茶叶店里出售茶叶。这样的年纪正是读书的好时节,却只能在茶叶店内读书和学习,十分可惜。如果有客人来买茶,却又不得不停下手中的书本,去招呼客人。
当我这次去的时候,屋里里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本书,据他说是朋友送的。这本书说来也巧,怎么偏偏就是书的背面朝上?其实不难理解,从与他的这三年多的交往中我能够感受到他略微的自卑感。故此,一本《哲学之树》也就被这样“掩藏”了起来。我问他,近来有何打算?他的回答略带笑意,说,准备在本科读完之后(函授)去考一个硕士研究生。我说,那也挺好的。
二
我每次过去,他的手中都会有一本书,据他说这些书往往都是朋友送的。但是无论是别人送的,还是自己买的,只要自己好学,我都觉得这是一种优秀的品质。特别是对于这样的一个环境下,主动学习的人来说,更是一种优秀的品质。当然,他的这些书中也有一本是我亲自送上的,勒庞的《乌合之众》,其实我那个时候应该送他一本《见树又见林》,这或许更是一种(社会学)的入门书籍。而今,我并未继续选择社会学的书籍呈上,而是选择了《旧制度与大革命》,一本很值得当代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应该去阅读的一本书。
我在书的扉页上写道:
历史之间,我们往往可以寻找到一种我们需要的答案,但是我们又需要在历史的答案中去找到属于人类未来的历史。
由此当我把这样的一本书献上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够理解和接受,但是我想他是可以的。我们常说,不要轻易的送书给别人。但是我又想反驳,对于文人墨客之间,以文会友怎么又不是一种最好的方式呢?加之,他又喜欢学习和阅读,而我们就应该去帮助他,至少可以提供一种常识性的引导,这样就可以避免他陷入困苦的“不知如何选书”境况之中。我觉得,《旧制度与大革命》这本书是有良知和担当的知识分子必须阅读的书籍,更是每一个人都应该去反思的学术作品。如果回到法国大革命时期,当代中国的社会与法国大革命时期又是格外的相似,特别是社会矛盾所导致的社会焦虑,就注定了我们应该选择一种新的社会管理方式,而避免落入革命的“历史周期律”当中。所谓的社会激荡带来的成本和遗憾,是无法再去用时间挽救与弥补的。这一点,从中国的近代史出发,就可以完全理解,当初如果不是革命的席卷,或许当代的中国会发展的更好,但总是因为一些必然性的偶然性,导致中国从“共和”走向了“复辟”,从“改革”走向了“暴力”。一次次的转型契机,就这样被无情的剿灭,甚至是一点新生的希望也就伴随着炮火与血液,在历史的长河中流淌,直到我们又一次重建我们的家园。革命,总会带来或多或少的流血牺牲,何况还是“中国人与中国人的较量”。这是民族同胞的一种悲剧式的历史,更是世界历史当中,从专制独裁走向民主宪政,貌似不可避免的一种极端性的方式,一种所谓的政治激进主义在我们的身边,正在回荡,甚至是相互的感染。这对于整个社会而言,都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正是因为人类的智慧,特别是从历史的经验中去反思和警惕,故此才有了避免故事重演的概率,让社会转型能够平稳的过渡,而不是以暴力的形式去重新树立一个可能更为专制的政权。故此,我们需要从《旧制度与大革命》中去汲取我们所需的养料,以避免我们落入这般陷进当中。
三
社会中的每一个人都有这个责任,而我在选择这本书赠送与茶叶店的老板姜先生的时候,也是出于这样的目的,只是希望能够把这样的讯息传递给身边有良知的朋友。无论是小商小贩,还是教授官员,都当且仅当有这样的意识与危机感。
同时,我与姜先生的交情,想必他也不会以为我是在“什么什么”,因为我们之间现在是无话不说,更多的是一种学习之外的畅所欲言。别看他是一个卖茶叶的老板,但是他对于知识的掌握我想不会比我身边部分同学差,只是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原因,导致他在殊途同归当中,走向了另外一条关于他可以谋生的道路。这不构成矛盾,反而让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
而且,每当我回到这片故土的时候,我都必须抽出时间去看望他,品他沏的茶,和他谈谈国事家事等。他每次话都较少,更多的是听我的唠嗑,而我也尽力去听取他关于茶的研究。让我高兴万分的是,每当我听到他有更为宏远的理想时,我都会为他高兴。因为,至少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能够有自己的坚守,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我想,与他的交情可能是一辈子的,而我们的交往或许在未来的发展中,有交集也有差别,更多的是,能够以茶代酒,能够把我们的想法交付给彼此,融汇在茶叶的芬芳里,融入到我们彼此的生活中。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作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