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战后迄今,两制并存状态经历了冷战时期的“对立共存”和冷战后的“包容共存”,在21世纪,多种国家模式竞争是否会催生两制“合作共存”的历史进程,值得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认真研究。展望未来,国家模式竞争仍将是决定大国兴衰与世界格局的关键因素,多种国家模式竞争将直接影响两制并存的态势。中国的改革是社会主义国家模式的自我完善,中国的经济、政治体制改革不是社会形态、社会制度或国体的改变,而是国家模式的调整、完善和发展。
早在1986年,笔者曾撰文指出,当今时代的主要特征是“两种社会制度并存与多种国家模式竞争”,国家模式竞争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未来大国兴衰和两种社会制度的前途。当时还特别指出,苏联虽然打着社会主义的旗号,但其国家模式问题严重,必将失败;中国的改革开放是对本国国家模式的完善与发展,而不是社会主义制度的变革,有可能走出一条新路。25年来的历史发展已经证明了当年笔者的学术假说,并将继续检验它的可信度。
在预测未来20年大国兴衰的时候,国家模式竞争规律仍将产生作用。如今,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已经过去20年,国家模式竞争的结果更加清晰。2011年爆发的欧债危机、“占领华尔街运动”等一系列资本主义经济、社会危机,西亚北非发生“阿拉伯大变局”、利比亚战争等,似乎又揭开了未来历史的帷幕。与其相比,近20年来,中国在这个纷乱动荡的世界“闹中取静”、“乱中稳行”,取得了令世界瞩目的长足发展。美国《新闻周刊》惊呼,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中,美国“生活在恐怖时代”,而“这10年真正的大事是中国从第三世界国家崛起为地球上第二大重要国家”。①展望未来20年的国际大趋势,国家模式竞争还会继续决定世界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上演大国兴衰的新剧。
本文着重从时代特征和国家模式角度探讨当代大国兴衰的某些规律,从理论上解释世界主要大国在社会制度性质没有根本改变的情况下兴衰起伏的根本原因。文章提出国家模式竞争是决定大国兴衰的重要因素。为论证这一点,笔者对苏联(俄罗斯)、美国、日本和中国等不同国家模式的特点及竞争结果做了案例分析和比较研究。为在理论上进行探讨,本文还对“社会形态”与“国家形态”、“中国道路”与“中国模式”等概念的区别做了理论上的说明。笔者希望这项研究能有助于对国家兴衰规律的探讨,对大国未来趋势的预测,为中国的改革开放及未来国策的制定提供理论支撑。
国家模式竞争决定大国兴衰
作为理论探讨,就不能不首先说明所述主题的基本概念。当下,或许有人并不情愿使用“国家模式”,特别是“中国模式”的说法,而情愿使用“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之类的表述。这当然有一定道理,但需要指出的是,“中国道路”与“中国模式”并非同一个理论概念。“中国道路”是指“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实质上涉及的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中历史唯物主义有关社会形态的概念,主要是相对资本主义而言的。而“中国模式”绝不是“中国样板”的意思,因为模式也有失败的,如“苏联模式”、“美国模式”等。“中国模式”实质上讲的是国家形态概念,即政治学上的概念。事实上,相同社会形态的国家有不同的国家形态,不同社会形态的国家也有类似的国家形态。“中国模式”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在中国国家形态上的集中体现。因此,在学术理论的探讨中,不宜对“中国道路”还是“中国模式”采取二者必居其一的简单做法,而要认真研究这两个概念不同的理论内涵,并用于指导国家大政方针的制定。
当代国家不平衡发展现象的实质,主要是当今时代国家模式竞争的结果。国家模式,即国家形态是一种客观存在。国家模式和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一样,都不是绝对固定不变的。所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实质上就是在社会主义社会形态条件下,选择适合本国国情的国家形态与治国方略。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实际上就是对本国国家发展模式不断完善与改进的过程,也是借鉴其他国家模式成功经验与失败教训而与时俱进的过程。
社会形态与国家形态相互关联,又有其各自的特定范畴。根据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人类社会形态是指由一定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构成的整体。社会形态分为原始共产主义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及共产主义社会。其研究的范畴包括所有制的性质、国家政权性质等。与其相比,国家模式则是相对社会形态而言的国家形态范畴。它主要包括国家结构、国家政体、政党制度、经济体制、发展战略、对外战略等与国家发展相关的诸多重要方面构成的国家发展形态。由于世界各国国情不同、社会制度、国家自然条件、历史文化背景各异,所以各国国家形态便自然会出现不同的模式。
列宁生前谈到时代变革进程时曾特别指出国家形态的重要意义。他在《统计学和社会学》提纲中曾提出,“国家的类型是这种更替的历史阶梯”,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是“一种新型的国家”、“最高类型的民主国家”。②遗憾的是,由于列宁过早去世,没能完成他那部宏大而富有创意的著作,而他那独到而闪光的思想火花又因为过于微弱而很快淡出了人们的视野。社会主义国家如何建成“最高类型的民主国家”,还需要在实践中探索。
笔者认为,列宁所说的“国家的类型”就是指国家形态,即国家模式,包括某一国家(地区)所特有的发展方式和发展道路。国家形态与社会形态相联系,同时又是一个相对独立的概念。社会形态在一定程度上对国家形态具有决定意义,而国家形态的成败又会反作用于社会形态。只要有国家就会有国家形态。由于世界各国国家形态各异,各国决策者治国方略不一,所走道路不同,因而世界上不可能有一个固定而统一国家模式。但是,不能因此而否认国家模式的客观存在,以及国家模式竞争的客观现实。国家模式竞争理论涉及到走本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规律探讨与总结,以及中国改革开放的理论基础问题。
二战以来半个多世纪的历史证明,在“两种社会制度并存、多种模式竞争”时代,正是国家模式的竞争导致了大国的兴衰。未来30年,这种并存与竞争时代将进入新的发展阶段,能够确保本国国家发展模式在改革中不断完善的国家将巩固和发展自身的社会形态,而在国家模式转型中失败的国家则可能滑向衰落。
苏联解体与斯大林模式破产
二战后以来,两种社会制度与不同国家模式竞争在大国之间普遍展开,并引起国际格局大分化、大改组。苏联解体是多种因素决定的,相当复杂。从理论根源上讲,苏联解体正是这种国家模式竞争的结果,是苏联模式,即斯大林模式的破产,而绝非社会主义社会形态的失败。
1917年“十月革命”后诞生的世界上第一个苏维埃政权,战胜了帝国主义国家发动的多次武装干涉,于1922年正式建立起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联没有被纳粹德国的入侵摧毁;在战后初期阶段,苏联取得了快速发展,并成为与美国鼎力的世界超级大国。从1946年到1980年,苏联实行了七个国民经济五年计划。据苏联公布数据,1982年与1950年相比,苏联国民收入增长了8倍以上;工农业总产值分别增长了12倍和13倍。苏联在世界工业总产值中的比重也从1950年的12.6%升至1982年的20%。这期间,苏联国民收入年均增长率为7.4%,总量从相当于美国的31%上升到67%③,居世界第二位。但是,从20世纪80年代起,苏联则开始走下坡路。
从理论角度看,当时苏联只强调其社会形态同资本主义对立,而没有国家模式的概念,因而从理论上不可能允许其他社会主义国家走自己的路。斯大林把马克思主义理论绝对化,把自己的观点作为真理的标准,“而不许离开半步”。④当时的苏联认为,社会主义阵营形成后,世界出现“两个平行与对立的市场”,资本主义经济体系日趋衰落,活动范围日趋缩小,“并必然要遭到彻底失败”。⑤在这种理论指导下,苏联一方面不断通过僵化的计划经济加强重工业和军事工业;另一方面企图让其他社会主义国家依附或服从苏联的所谓国际分工。然而,这种斯大林模式不仅造成苏联的畸形发展,而且导致苏联与东欧国家、中国等国家关系恶化,最终造成社会主义阵营分裂。苏联解体的重要理论根源之一也是由于在理论上没有对社会形态与国家形态作区分,没有做到在坚持社会主义社会形态的同时扬弃苏联模式的历史垃圾,而是把者两者统统抛弃。
从实践方面看,苏联国家模式的失败最终导致了社会形态的历史性倒退。由于缺乏对社会形态与国家形态做必要的理论区分,对于何谓苏联模式也有不同看法。有的中国学者认为,“苏联模式,应是指苏联的社会主义形式,其特点是高度集中”。⑥其实,所谓苏联模式,是以高度集中封闭的计划经济体制、过度的军备竞赛、对外结盟扩张、推行强权政治等为特征的国家模式。其虽以社会主义的社会形态示人,但在军事、对外战略模式方面则与美国的国家模式没有多少区别。苏联军费在国民生产总值中所占比重一度高达14%,而轻工业日用消费品和食品供应却长期紧张;人民生活水平下降,而特权阶层则作威作福。
前苏联工业基础好于中国,但因优先发展军事,与美国争霸世界,国家经济结构严重失调、资源能源空耗,引发了一系列深刻的矛盾。勃列日涅夫执政期间,苏联模式严重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造成经济长期落后,粮食严重依赖进口,官员腐败蔓延,党的威信扫地,国家凝聚力下降、离心力上升,国内民族矛盾、中央与地方的矛盾激化,国际处境孤立。1979年苏军入侵阿富汗成为苏联走下坡路的助推器。
戈尔巴乔夫上台后推行所谓“新思维”, 开启了全面否定苏联的“公开化”,在展开有效经济改革之前首先启动所谓“政治改革”,结果就像按错了改革顺序的按钮,造成无政府主义的“大民主泛滥”,⑦不仅搞垮了苏共,而且最终搞垮了苏联。
总之,苏联作为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缺乏经验,而战争期间遗留下来的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沙俄时代的民族利己主义、大国沙文主义和对外扩张战略等,也是导致美苏冷战及西方社会对社会主义偏见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20世纪50年代后社会主义国家内部反对苏联模式的意识形态之争,在很大程度上也由于缺乏对社会形态与国家形态概念的区分而陷入极大的盲目性和内耗,最终导致中俄关系分裂,东欧国家放弃社会主义社会形态,甚至是苏联自身和平解体。
金融海啸折射美国模式的弊端
2008年9月15日,在美国经营了158年的雷曼兄弟证券公司申请破产保护。这是有史以来美国最大的银行倒闭案。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前主席艾伦·格林斯潘称:“此次危机甚至可以说是百年一遇,要比我之前见过的都要严重”。鸠山由纪夫指出,“这次的世界性经济危机是由冷战后美国推行的市场原教旨主义和金融资本主义的破产所导致的。”⑧
美国这场金融危机,从表面上看是房地产泡沫经济引起次债危机,金融投资缺乏监管,金融衍生产品过度投机等造成的。实际上,这场百年未遇的金融危机,充分暴露了美国自由金融经济模式的弊端。美国经济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指出,“资本主义不受任何阻碍而横行于世”,结果使人们“生活在恐慌型经济的新时代”,“阻碍通向世界繁荣的巨大障碍只有一个,只有那些造成人们思考混乱的落后于时代的教义”。⑨他预言,“这种状况不会永远持续下去。其他的意识形态或理想肯定会出现。这种大萧条持续的越长,越严重,便越可能早日诞生。”⑩
小布什政府在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基础上推行新保守主义政治。,对内放手让石油、军火、金融大亨赚钱,少数利益集团和权贵暴富,制造了虚假繁荣;对外以强权甚至先发制人的战争手段推行“自由”、“民主”,颠覆别国政权,占领战略要地,制造了悲惨世界。美国模式失败实际上起源于2003年3月布什政府发动的伊拉克战争。这一点与当年苏联入侵阿富汗有相似之处。它证明,无论采取何种社会制度,一旦国家发展模式出轨,对外发动战争,都会自食恶果。
奥巴马上台后,美国完成了从伊拉克撤军,放弃了“单边主义”而改为暴力的多边主义,在发动利比亚战争后把指挥权交给北约,让盟国承担更多的战争预算开支。然而,美国尚未从阿富汗撤军,又与伊朗处于紧张对立状态。21世纪以来,美国模式的失败表现为“四升四降”。
“四升”是:第一,美国军费开支与安全成本上升。美国国防开支从2001年的2800亿美元增至2011年的约7100亿美元。据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斯蒂格利茨测算,美国为伊拉克战争耗资可能达4.3万亿美元,若包括阿富汗战争可达5万亿美元。 第二,美国财政赤字与内债外债上升。2010年美国财政赤字高达1.43万亿美元,超过印度经济总量,相当于全美人均负债4700多美元。第三,美国失业率上升至9%以上。第四,美军伤亡人数上升。据美国国防部统计,在过去10年里,美国超过46000名士兵受伤,6200多名士兵身亡。仅驻伊拉克美军就丧生近4400多人,超过“9·11事件”2973人的死亡人数。
“四降”是:美国经济地位下降、美元地位下降、美国安全感下降、美国软实力下降。2010年美国贫困率为15.1%,贫困人口达到4620万人,为52年来最高。社会财富高度向以华尔街为代表的少数富有的美国人集中,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有数据显示,5%最富有的美国人拥有全国72%的财富。
美国的高财赤、高债务、高失业率达到一定限度,必然造成国内社会矛盾尖锐化。2011年9月17日起蔓延之今的“占领华尔街”运动,一个月内扩大到美欧日澳等全球82个国家951座城市。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演变为社会危机。面对住房、医疗和教育价格飞涨,一方面成千上万的人遭辞退或停发工资,另一方面银行却接受大量救助,忙于高薪分红,人们对此强烈不满。
与此同时,欧债危机的发生与欧洲经济不景气,也使“占领华尔街运动”以另一种形式在希腊、意大利、西班牙、英国、法国、德国等国上演。整个西方发达国家发生的这场经济与社会危机,反映出西方各国社会制度、发展模式的危机、阶级矛盾的深化,彼此拖累大,相互救助难。这堪称是苏联解体以来,西方国家遇到的最深刻的复合型危机。
日本衰落与国家模式转轨失败
从1868年明治维新算起,140年来日本国家发展模式经历了三次转型,既有成功也有失败。这期间日本的资本主义制度没有改变,但国家形态则发生根本性变化。
第一次国家模式转型是明治维新,日本从封建国家转变为资本主义国家,随即走上帝国主义道路,采取了军国主义国家模式,终遭到惨败。第二次国家模式转型是1945年战败后,日本采取了“轻军备、优先发展经济”的“贸易立国”模式,于1968年成为西方第二经济大国。为保持社会稳定,日本通过遗产继承税等手段防止贫富差距扩大,也颇有成效。从20世纪80年代起,日本在经济发展如日中天的情况下,再次进行国家模式转型,放弃了“轻军备”路线,接受了美国式的“新自由主义经济”,造成泡沫经济。
20世纪90年代起至今,日本多次出现政局动荡,经济萧条。其根本原因之一是日本的国家发展模式转型失败。日本正经历一场战后以来前所未有的经济、金融、政治全面危机。其主要标志是:第一次出现长期萧条,20年来经济年均增长率约为1%;第一次经历“泡沫经济”破灭,房地产价格持续20年低迷;第一次造成政局如此动荡,20年内日本首相平均不到一年半更换1次,近5年居然换了6位首相,经济、财政政策难以保持连续性。
这场危机的根源在于冷战后日本背离了战后“富国、轻军备”的国家发展模式。这与美国的经济衰落与外交施压关系密切,但主要取决于日本的国内决策。例如,日元被迫升值,企业改变终身雇佣制和持股结构,通过立法向海外派遣自卫队协助美军作战,为应对“中国威胁”购置大量美国武器等。这些必然使日本丧失出口导向型经济的优势。风靡一时的“日本模式”几乎成为失败与衰落的代名词。
日本经济研究中心前会长小岛明指出:“日本脱离了不断改良变革、适应变化的模式,便会面临失败与危机。过度信奉富国强兵的‘强兵’模式是失败例子。另外,20世纪80年代后半期泡沫景气时,许多人误以为空洞的泡沫是实力,自我陶醉于日本经济会永远繁荣”,结果也失败了。“日本发展模式不是固定不变的”,应“认清时代潮流”,建立一种“不断适应情况变化的有活力的模式”。民主党前代表小泽一郎指出,冷战时期吉田茂“轻军备、优先发展经济”的路线创造了战后日本的经济奇迹,但那是在技术、市场和安全等方面全面依靠美国才实现的。冷战后,国际环境发生重大变化。此时,“领导人的作用是指明新时代的蓝图,并引领整个社会,但却出现了小泉首相这种做秀的政治家,对内造成贫富差距扩大,在外交上毫无批判地追随美国”。美国模式的失败使日本失去了传统的大市场,而中国模式的成功则使日本获得新的海外最大市场。然而,问题在于,日本在经济上视中国的发展为机遇,在安全保障方面则把中国作为对手,这种扭曲的对华政策必然妨碍其进一步通过中国经济增长拉动本国经济回升的进程。
中国的国家模式有待不断完善
塞内加尔国际大学校长克劳德·恩亚福纳2009年3月在该校举行的“中国文化日”活动中说,中国的发展模式已成为各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战略研究的重要内容。新中国成立60多年来,如果从国家模式角度看,大体经历了两个阶段,既有教训也有经验。
第一阶段,新中国的前30年“高开低走”,遇到了曲折和挫折。其根本原因在于采取了“以阶级斗争为纲”、“政治挂帅”和计划经济的国家发展模式。在这30年,无论是模仿还是批判当时的苏联模式,都没能使中国走向辉煌。在冷战时期,中国的国际环境恶劣,国内极左思潮盛行,“10年文革”严重地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
第二阶段,新中国的后30年突飞猛进,从1978年底开始,中国成功地踏上改革开放之路。中国通过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完成了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国家发展模式转型,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成为近年来全球经济中增长最快的国家。中国大陆的国内生产总值(GDP)1990年不到日本的13%,2010年则达58786亿美元,同年超过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从2003年的4.6%上升为2009年的14.5%,成为推动世界经济增长的第一大贡献国。2011年,中国外贸总额达36420.6亿美元,比上年增长22.5%。2000年至2009年,中国外贸年均增长16% ,远超过同期世界贸易3%的年均增长率。
从2006年起,中国成为世界第一外汇储备大国和美国最大的债权国。中国外汇储备在世界外汇储备中所占比重,从2001年的10.3%升至2009年9月的27.6%。按市值排名,世界前三大银行为美国花旗银行、美国美洲银行和英国汇丰银行,2009年则让位给中国工商银行、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银行。近20年来,在苏联国家解体、日本经济萧条、美国金融海啸等历史性重大变故和冲击面前,中国模式的成功巩固了社会主义社会形态的存在,成为世界历史进程中的一大亮点。
有一种解释认为:中国模式可以称为“中国道路”或“中国经验”,特指在维持社会稳定的前提下主动创新、大胆实践并从而实现经济的持续增长、社会的协调发展、国家的和平崛起的一整套思路、经验和理论。也有人指出,中国模式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特别是改革开放后,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在探索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过程中逐步形成的一整套政治、经济、科技、文化和社会较为协调发展的模式,是现代中国在数十年的现代化进程中摸索出的政治模式、经济模式、科技模式、文化模式、社会发展模式等子模式的综合和升华,是当代中国各级各类组织模式的抽象和概括。
笔者认为,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就是指中国在保持社会主义社会形态前提下,形成符合中国国情的国家发展模式。中国已故著名社会学家费孝通称,他多年研究得出一个结论:中华民族是“多元一体”的。这种看法符合系统唯物主义“多合为一”的事物结构法则。当代中国的国家形态,即中国模式具有“多元一体”特征。国家发展形态是个大系统,由若干子系统所组成。各国的国情与历史逻辑决定了该国国家类型的结构特征。例如,“一国两制”便反映出当今时代特征及中国的历史与现实。为实现国家统一而允许在一个国家内的局部地区保留不同的社会形态,而且两制可以在一个国家内 “合作共存”。这既符合当代“一球两制”的现实,又高于全球“两制对立”的现实。
中国在改革开放的历史进程中,初步形成“多元一体”的国家发展模式,即“多元”组成“一体”,“主体”汇聚“多元”,相辅相成。如上图所示,它表现在以下十个方面:
(1)经济制度和所有制形式是以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和所有制形式并存;(2)分配制度是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实行多种形式的分配方式与合法收入来源多样化;(3)经济体制运行是以市场经济为主体,采取法制、规划、行政、财政、税收、货币等多种手段进行国家的宏观调控;(4)国家政体是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为国家权力主体,政府各部门分工合作,即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代表大会制;(5)政党制度是以中国共产党领导为主体,各民主党派参政、议政的多党合作制;(6)民族人口结构是以汉族为主体,56个民族团结统一,形成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大家庭;(7)社会形态与国家结构是以社会主义制度为主体,局部地区实行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国两制”;(8)意识形态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为主体,借鉴世界上的所有进步文明。(9)文化艺术是以中华民族传统中精华为主体,吸收全人类所有健康、卓越的文化艺术成果,百花齐放、百家争鸣;(10)中国外交是以政府总体外交为主体,独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党、议会、民间、经济、科技、环境、军队、公共外交等与之相互配合,相辅相成。
过去30年中国模式取得成功的关键之一是不断进行改革创新。中国的改革就是社会主义国家模式的自我完善,中国未来的发展,也要继续依靠国家发展模式的不断完善和创新。中国的经济、政治体制改革不是社会形态、社会制度或国体的改变,而是国家模式的调整、完善和发展。其中包括通过合理的税制改革和依法治国,实现公平正义,缩小贫富差距,努力改善民生;通过不断完善符合本国国情的国家发展模式,最大限度地发挥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造福于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
(本文系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中国国际战略环境预测与国家应对战略研究”阶段性初步研究成果之一,项目编号:09JZD0040-2)
【作者简介】刘江永,清华大学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教授、博导。研究方向:国际关系、国际战略、国家安全。主要著作:《当代日本对外关系》、《中国与日本:变化中的“政冷经热”关系》、《中日关系二十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