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曾在《一个乡党委书记的能量到底有多大？》[1]一文中质疑安徽宿州王凤云所反映的皖政[2008]74号文件的真实性问题。从2008年至今，王凤云一直没有放弃的一个信念就是：既然是以省政府的名义发布的征地公文，官方就应该有足够的自信让我们看到原始文件。

可是，令人难以费解的是，五年来，王凤云所反映的赵存信非法买卖土地一事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查处。于是，双方各按自己的“理智”出牌：相关责任人员仍然官照做，王凤云也仍然坚持上访。

让王凤云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好像陷入了一个越来越深的漩涡，也越来越觉得她所反映的乡党委书记赵村信倒卖土地一案背后的复杂性。不说别的，只是“讨要”一份政府批复的征地公文，都是那么艰难！更别说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令王凤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初是乡、区政府不愿意向其公布相关文件，现在安徽省国土资源厅竟然都“闻此色变”！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有关部门为何总是不愿意正面回应这一问题？

王凤云近期的“遭遇”再次说明，有关部门在此问题上的敷衍塞责、能拖则拖、不负责任、涉嫌造假、违法违纪的态度，是导致王凤云持续上访的根源所在。下面就是王凤云最近上访的种种“遭遇”。从这些遭遇中，我们也不难发现，皖政[2008]74号批地文件涉嫌造假。

基层政府消极怠工，听证会走走过场

我们经常看到的现象就是，一方面是上访者的积极上访，另一方面是地方政府的漠然处之。王凤云所遭遇的正是这一情形。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王凤云一直坚持状告赵存信倒卖37.8亩基本农田一事，而政府方面对王凤云所反映的问题却一直持消极不理睬的态度。

后来，在王凤云一再上访的压力之下，基层政府出于维稳需要的考虑，也不得不表示其对此案的“重视”。当然，这种重视更多的是形式上的敷衍，而不是实质上的追责。明眼人都看得很清楚。最近的区政府的听证会就是最好的明证。

宿州市埇桥区政府迫于无奈，由区信访局牵头，于（2012年）3月7号开了关于王凤云反映乡党委书记赵存信倒卖土地一案的听证会。会上埇桥区国土局作为被申请方，参加了听证会。而用地单位拒不到场，北杨寨乡政府也没有代表发言。只有国土局工作人员戚开龙出示了皖政[2008]74号批复文件和其他一些不能作为证据使用的文件的复印件。尽管信访局多次催要，有关部门还是拒不提供原件。

我们不能否认信访部门为解决此案确实在努力做一些调解工作，但是，囿于其权限等原因，导致其协调作用非常有限。如此听证会当然也就无法真正解决问题。国土局也就可以不把信访部门当回事。当然，听证会也就只能是走走过场而已。

省纪委函介省国土厅，国土厅拒绝查看文件

既然基层政府不能解决问题，那就只能到更高级政府解决问题。这也是上访者不得不往更高层级政府上访的根源所在。为彻底揭开埇桥区国土局和赵存信倒卖土地的黑幕，王凤云决心去安徽省国土资源厅查看皖政[2008]74号文件。

3月8日上午8：00，王凤云来到省纪检信访接待处。希望省纪委开函介绍其去省国土厅，以便查看北杨寨乡被赵村信倒卖的37.8亩基本农田的批复材料。此事引起相关接待人员的重视。于是，他们就函告省国土资源厅，希望公开争议土地的相关信息。

当日下午，王凤云拿着纪检公函到了国土局。说明情况后，一王姓工作人员说：“你们这块土地是置换土地”。王凤云当时就问：“置换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是用哪块土地置换的？” 王姓工作人员无法回答，也不再多说。于是，打发王凤云回宿州市国土局去查。

王凤云无奈。因为，她知道这是在踢皮球。到宿州市国土局是查不到什么情况的。否则，她也不需要到省城来折腾了。王凤云知道，即使找国土资源厅要相关文件，这也是持久战。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个地方住下，第二天再去找他们。

3月9日，王凤云又到省国土资源厅要求查看皖政[2008]74号文件批复土地的四至情况。不管王凤云怎么哀求，国土厅工作人员就是不给查。

王凤云等再“进宫”，遭遇省国土厅假公章事件

3月12日，王凤云与同村的两位村民一起又去安徽省国土资源厅查看皖政[2008]74号文件批复土地的四至界限。再次遭到强烈拒绝。

后来他们一起进了国土厅的院子，上了五楼，找到赵主任。在听完王凤云等的陈述之后，赵主任非常重视，立即打电话给刘主任（刘国庆），让其给王凤云等调档案。如果有，就给写一份[2008]74号文件四至情况的证明。如果没有，也写一份材料让他们带回去。

过了一会，刘国庆拿出一份材料，而且故意用手掩盖并闪晃着让王凤云等看一眼，并只给看最后一页。这时，有村名发现原来是2010年杨寨村委会和埇桥区国土局盖章的协议。

王凤云等当时就指出：“2010年杨寨乡就没有这个村，这个村公章是假的，你们国土厅也造假公章来共同欺骗我们，而且你们时间差距也大，2010年假公章盖上皖政[2008]74号批复怎么能扯上关系”。

实际上，杨寨村委会在2008年就撤销了。当时，硫沟村、杨寨村与池湖村三村合并成一个大村池湖村。2010年的协议，却被说成是皖政[2008]74号批复文件，这也太扯了吧？难道时光真的能够倒流？

假公章被揭穿后，刘国庆发现自己受到莫大的羞辱，迅即将这些假材料夺走。并且，气急败坏地离开。

国土厅信访室疑被买通 省政务中心证实文件作假

尽管如此，王凤云等仍然没有懈怠。2012年3月13日，王凤云等向省政府反映国土资源厅公然出示假公章和假材料的情况。省政府再次让王凤云等到省国土资源厅去要37.8亩基本农田的相关材料。

3月14日，王凤云又来到安徽省国土资源厅。刘国庆看到王凤云就满脸怒气。说王凤云是缠访闹访。并且，要让省公安厅来抓人。可是，这并不能吓到王凤云。王凤云什么也不顾，就试图上楼去找有关厅领导。

刚上到三层楼，刘国庆就指使保安拧着王凤云的胳膊，将其狠狠地摔倒在三楼大厅的地板上。之后保安又把王凤云拉到信访室。刘国庆来到之后就极尽嘲讽地说：“王凤云，你去省政务中心，公平、公证、公开处叫他们给你四至，我没有权”。

3月15日，王凤云又来到省政务公开中心。到国土资源厅窗口领了一份政府信息公开申请表。王凤云向其出示相关证据后。该接待人员告知王凤云：“基本农田是15年一耕置。你们那块地是1996年耕置的，要到2010年才能耕置。2008年怎么可能耕置呢？如果存在皖政[2008]74号批复文件，那就说明那个文件是假的。”

王凤云再次拿着政务信息公开中心开的证明来到国土厅。刘国庆仍然不愿意公开皖政[2008]74号文件，及其土地四至情况。

3月19日王凤云再次来到政务公开处。

3月20日政务信息公开处向王凤云出示了皖政[2008]74号文件，王凤云当时就提出要的是“四至”，而不只是文件。他们就告诉王凤云说：刘主任把“四至”给过你了，王凤云说：“没有给”。

该工作人员就叫王凤云去找刘国庆要皖政[2008]74号批复“四至”。当王凤云再次找到刘国庆要“四至”时。刘国庆拿了一个不知是什么文件的文件来装模作样。并且，再次恐吓王凤云，要让公安厅来抓她。

至此，一切都非常清楚了，既然政务中心都证实了皖政[2008]74号批复文件涉嫌作假。他们当然拿不出皖政[2008]74号批复“四至”情况。

给厅长电话风波，惹恼信访室主任

无奈之下，王凤云想方设法找到了安徽省国土资源厅厅长陈良纲的电话。希望陈厅长能够出面主持公道，真正解决问题。于是，王凤云就打电话给陈厅长，打了几次，陈厅长就接了一次。并且，陈告诉王凤云去信访室找刘国庆要。

可是，后来，王凤云就再也找不到刘国庆。

3月23日下午，国土厅信访室没有人值班。王凤云只好又给陈厅长发了一个短信。大意是希望厅长出面，帮助其找到皖政[2008]74号批复的“四至”情况。

没过多久，刘国庆出来后，非常气愤地呵斥道：“王凤云你不是非得要皖政[2008]74号文件四至吗？给你以后还来不来我厅了？”王凤云说：“没有事，谁往这里来？我来这里不也是逼的吗？”刘国庆说：“领导马上给你送过来，你等着！”

半小时后，来了一个以前接访过王凤云的工作人员，大喊大叫着说：“王凤云你真要四至吗？”该工作人员拿着两页复印图，一页是写着四至，另一页是画图。而这两页纸既没有签字，也没有盖章。王凤云等认为这是一份假文件。

王凤云因此提出异议，刘国庆气得直拍桌子，勃然大怒：“你王凤云如果再给陈厅长打电话，我们就通知公安厅来逮捕你，你到我厅缠访闹访这么多天，非把你抓起来，看你可要四至了。”

刘国庆叫来的那个人也凶神恶煞地说：“我们不怕你王凤云拍照，不怕你录音，也不怕你告我们。我就是不给你证据，看你能怎么办？想去哪里告就去哪里告，再来我厅就叫公安厅来逮捕你。”说完就快速走出信访室，并把两页图也拿走了。

保安的劝慰。刘国庆等咆哮之后，都纷纷消失了。王凤云什么也没有拿到。此情此景，连保安都看不过去。一保安如此安慰王凤云：“大姐，你来这里有半个月了，也没有拿到你想要的证据，去南京督局（专门查国土的）或北京国土资源部吧。不要在这里受气了。”

结语

农民上访，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公务人员。有些人还是会很认真地对待农民的上访行为，比如前文提到的省纪检、省政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和省国土资源厅的赵主任。有些人却对农民的权益置若罔闻，甚至不惜以身试法为某些已经违法违纪的领导干部做挡箭牌，比如前文提到的省国土资源厅信访室刘国庆主任等。

近年来，各级信访室收受好处，涉嫌与下级、地方政府串通一气，甚至为其做挡箭牌的情形早已司空见惯。信访体制如此运作，不知道其存在的意义何在？信访负责人如此对待上访者，不知道其存在的意义又何在？

刘国庆，身为省国土资源厅信访室的主任，不但不及时向上访者提供真实的政府文件，反而涉嫌造假；不但不积极帮助农民解决实际问题，反而还动辄以缠访闹访，动辄要让公安来抓人，这就是作为政府部门信访室负责人的工作态度与工作方式？公安是你家的？国土厅是你家的？

国土厅信访室刘国庆等却一再为皖政[2008]74号批复“四至”情况“辩护”。不知道刘国庆是在为谁辩护？是谁让刘如此卖命地辩护？刘为什么如此卖命辩护？作为政府部门信访室负责人，这难道不是在给政府摸黑？到底是谁在制造不稳定因素？

照理说，王凤云等要求公开皖政[2008]74号批复的“四至”情况，这不是一个多么难为之事。为啥却让那么多部门金口难开？遮遮掩掩？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从乡镇到安徽省国土资源厅，整个一条线，为何对此都如此避讳？

上访者如此简单的要求，为什么我们的政府部门就不能满足？既然这么多政府部门都不能公开这一文件，这只能说明这一文件涉嫌造假。到底是谁在造假？有多少人牵涉这一土地买卖纠纷？

[1] 阮思余：“一个乡党委书记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三农中国网，2010-09-15，

http://www.snzg.cn/article/2010/0915/article_19654.html。

2012年4月21日下午四点五十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