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才天:物象心理学·第五章

选择字号:   本文共阅读 2257 次 更新时间:2012-01-10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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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才天  

凡是认识、记忆的事物及其规律,在头脑中是某种物质形态的存在,而不是语言形式的存在。语言翻译就是证明。

第五章 语言与物象心理

根据物象心理模型⑶语言符号并不能直接代表事物,而是通过一种心理中介物形成的代表样式的观点。参见第1章•一节。语言符号与语义心理样式在心理结构上是分离的。Coltheart(2001)和他的同事们在他们所提出的各种阅读理论的基础上最后发展了双通路级联模型。(艾森克,387)。这个阅读模型很好地解释了文本阅读理解的复杂加工过程。这个阅读模型的显著特征是明确规定了语义与内部语言的形–音的分离,而不是有的脑成像实验将语音与语义合一。图尔文的“语义记忆”和佩维奥的“言语编码”都没有明确指出语音与语义分离的问题。然而,这个问题是语言认知心理的实质。现在的问题是,语义的心理表征是什么?我们在第3章中讨论了感觉、知觉、注意、智力认知世界事物的物象加工和记忆物象加工,在第4章讨论了物象种类。在理论上讲,任何物象都是可用语言表达出来的。虽然,一种欠发达的语言并不能实现这一点。本章我们讨论语言与物象的关系,它们同时也是语言与事物的关系。实际上,物象是联系语言与事物的桥梁,它是一种心理中介物,也就是语义。语言与物象的关系就是语符与语义的问题。我们在第3章•五•(四)中初步涉及语言与物象的关系问题,现在需要做出较深入的讨论。

一、物象是联系语言与事物的心理中介物

言语交流的目的是认知事物。在大多数情况下,当人们在进行言语交流时,我们所描述的对象物并不在眼下。言语交流为什么能够实现达到认知事物的目的呢?那一定是有一个心理条件在起作用。这个心理条件是它能够在事物与语言符号间起联系与转换的作用。这个心理条件从语言方面说就是语义,从事物方面讲就复杂了。至今,认知心理学众多的模型、理论、观点等都是从事物方面寻求心理上的存在样式–心理表征。物象理论把这个心理条件称之为“心理中介物”。从事物方面讲,联系语言与事物的心理中介物是认知事物的心理样态–物象。从语言方面讲就是语义的心理样态。在实质上它就是语义:语义是语言与事物间相互联系的心理中介物,是语符意指或代表的事物在认知心理上的样式。意识的作用是通过心理中介物实现语符与事物间代表与被代表的联系。本节讨论物象理论的语义定义,以语词起源和失语症病例,阐明物象与语音语词、文字语词的心理转换等作为这种定义的论证。

(一)概念是语义表征吗?

在第1章•一•(七)中介绍了中美学者对佩维奥“言语编码”的不同解释。如果按照斯滕伯格“语词的编码来表征信息”和索尔所“言语的符号加工”的解释,语义心理表征究竟是什么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因为如果说语符编码就是语义的心理表征,既不符合语言活动的脑神经结构,也不符合言语表达的目的。所以在本质上,语义表征只能是知觉性的而不是符号性的。我们在第1章﹒一﹒(六)中已经讨论了语言符号学理论与语言认知心理结构的矛盾。由于心理学是从哲学衍生出来的,要完全摆脱哲学术语的羁绊并非易事。认知心理学要真正成为物理性实验的科学,就必须从根本上彻底消除意义论的语义理论。实际上,概念是语义表征,至少是词义表征是认知心理学界主流观点。参见第1章•一•(五)。物象理论认为,概念不过是语(词)义心理表征方式,而不是语(词)义心理表征本身。其理由如下:

首先,我们要确定语义是什么。在心理学著作中,很难见到一个明确的语义定义。但是,概念的心理实验和理论研究在认知心理学中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由于概念总是与语词(单词)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人们一般将概念看成是词义的定义或语义的组成部分。参见第1章•一•(五)。当然,语(词)义的本质是语符意指代表的事物。根据物象心理模型⑶:“语言符号并不能直接代表事物,而是通过这种心理中介物实现的。”从语言方面讲“这种心理中介物”就是语义的心理表征。但要从事物方面讲就复杂了。可以说,实验心理学、认知心理学和神经心理学都在为它而忙碌。简言之,事物的心理表征是什么样的?怎样加工形成的?我们怎样命名它?都成为认知心理学的重要课题。根据物象心理模型⑷:“所有的认知心理样态即事物心理表征,这个心理中介物的任何形式都可以用语言符号表达。”物象理论认为语义心理表征与事物心理表征是同一回事。比如,当你读到“飞机”一词时,你就回忆出它的形状、性质(在天空飞行)、用途的物象。这些就是“飞机”一词的涵义,也是飞机的心理表征。然而,飞机与汽车是两个不同概念,它们是思维将各自形状、特征、性能等心理表征进行组织、抽象形成的。

其次,概念是认知事物的心理表征方式,而不是事物心理表征本身。墨菲(Murphy,2002)说,“概念作为心理胶水可保证我们的心理世界黏合在一起。”(艾森克,344。)这就是说概念是把事物心理表征组织起来,形成某些事物心理表征的样式。但是,艾森克和基恩认为,“概念是关于物体或其他实体种类的心理表征,而范畴是包含于概念中的物体的种类。”(艾森克,345。)我们很容易看出,墨菲的“心理胶水”是一种思维功能性的作用,它与“物体或其他实体种类的心理表征”是两回事。这个“心理胶水” 黏合起来的“心理世界”无疑包括了“物体或其他实体种类的心理表征”的东西。这容易使人们误解为概念就是“物体或其他实体种类的心理表征”。实际上,概念是“物体或其他实体种类的心理表征”的组织方式,而不是“物体或其他实体种类的心理表征”本身。这似乎没有完全否定“概念是关于物体或其他实体种类的心理表征”的观点。但是,它区分了事物心理表征的一般形态与组织方式。如果我们把一种组织方式当成组织的对象物,那么,无疑是一种错误。我们从概念的原型理论、特征理论、属性理论、样例理论和情境模拟理论的内容看,它们都是探讨对事物的心理表征如何组织起来的,即概念–这种“心理胶水”是如何把“心理世界黏合在一起”的。因此,概念是一种物象加工方式,它可以使物象在大脑形成概念方式存储如归类、层次式、网络式等。但概念不是语义表征,而是语义表征的形式。参见3•6。正如艾森克和基恩所疑虑的:“然而,我们仍然不清楚是否概念知识基本上是知觉性的而非符号性的。”(艾森克,369。) 我们看到,概念心理实验都是用图片材料进行的。概念是对事物物象进行抽象、判断、归类性思维产生的物象存在方式。所以,概念是知觉性的而不是符号性的。

(二)物象论的语义定义

我们在第3章•五•(四)中讨论了语义记忆物象加工,指出“语义是语符代表事物的物象,所以语义记忆就是语符意指事物物象加工。” 本小节进一步讨论“语义是符号意指事物的物象”,这一物象理论语义定义的理由。

首先,我们知道,反应时SOA和Stroop语义实验都能确认有语义加工的脑功能,而无法确认语义加工的脑区;虽然PET和fMRI脑功能成像都能够相对确认语义加工的脑功能区,但仍然不能说明语义表征的形态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换句话说,语义是在一种什么样的脑神经基础上形成了人对事物认知的心理样态,人们无法直接观察到。这说明神经活动的物理观察与心理活动之间存在一种不可愈越的鸿沟。换句话说,认知心理活动离不开脑神经活动,但又不能由脑神经活动观察直接说明心理活动。因此,推论往往是必要,但应尽可能地以神经活动为基础。如果完全脱离脑神经活动的前提,那么,推论就将成为空中楼阁。物象理论认为,概念是物象加工方式,而不是事物心理表征本身即不是语义表征。参见第3章•六和本节•(一)。语义是以物象形式表征的,其神经活动的基础或依据是感觉物象加工、知觉物象加工、注意物象加工、记忆物象加工,智力物象加工。参见第3章。

目前,中外认知心理学家对于语义表征主要有如下几种模型或观点:

⑴佩维奥双重编码假设实际上并没有直接涉及语义表征问题,但是我国认知心理学界却将佩维奥“言语编码”理解为语义表征(代码)。参见第1章•二•(七)。并没有说明概念、命题、意义、观念等心理表征是什么。

⑵安德森和鲍尔提出命题符号系统理论,却找不到“命题符号”存在的脑神经生理依据。参见第1章•二•(三)。

⑶概念是词(语)义表征的观点,是目前中外认知心理学界占有主导地位的语义表征理论。奎安(Quillian,1968)提出语义层次网络模型;阿林斯和洛夫特斯(Collins & Loftus,1975)提出语义激活扩散模型;迈耶(Meyer,1970)提出的集理论模型;史密斯等人(Smith,1974)特征比较模型。这些模型都是以概念为语义单元的语义表征理论,但并未阐明其神经活动的基础是什么。

心理学通用“概念”、“命题”和“意义”的语义理论,然而,这些哲学的观念无法解构由言语理解转换为操作物体行为的认知心理结构。这些哲学观念不能在语言与事物之间建立一种心理中介物的联系。它们既不符合感官信息加工后的物象加工的认知心理样态,也不符合我们通过言语理解间接认知事物的认知心理样态。我们在本节•(一)节讨论了概念不是语义的心理表征,在第1章•一•(三)中指出了命题符号理论的困境。在第1章•一•(五)中,我们从认知心理学的角度提出语义意义论的弊端。这里,有必要再做一点讨论。语义“意义”论的观点,源于英国学者奥格登(Ogden)和理查兹(Richards)在合著《意义的意义》一书中(1923)提出著名的“意义三角”理论。他们对于“意义”解构有23个义项,分别指向事物的“事物状态、性质、关系。”(黄华新,54。)但它不是语言心理学篇章涵义的心理表征。换句话说,符号学家并没有说过意义是语义的心理表征。认知心理学用意义定义语义无异于同义反复。而且,“意义”一词外延极为宽泛。如维特根斯坦的名言:“语言的意义是使用”,并由此产生了语用学科等等。认知心理学要真正成为物理性实验的科学,就必须从根本上彻底消除意义论的语义理论。比如,一个人提问:“语义的心理表征是什么?”如果有人回答:“语义的心理表征是意义。” 当另一个人反问:“意义的心理表征又是什么呢?” 符号学家能回答是“事物状态、性质、关系”吗?不能。符号学家说的“意义”是符号意指在大脑之外“事物状态、性质、关系”的实在。并不是说“事物状态、性质、关系”的心理表征。现在有的心理学家说:“是语音”。那么,客观事物与语音是怎样联结的呢?因此,应将语言描述的“事物状态、性质、关系、作用、价值”的心理样态概括、抽象为事物物象。这是物象理论定义语义是符号意指事物物象的理由之一。

其二,物象先于语词产生心理。涉及社区语言起源或个体言语发生心理,它无疑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语言心理学问题。但是可以这样提出问题:词语是发生在语词意指事物的认知心理样态之前?还是之后?或是同时产生?根据物象心理学理论,语词产生在认知事物形成心理样态之后。一个音节代表、意指这个事物的物象先于这个音节在头脑中形成,这是语言发生的基本原理。人们为了将心理中形成某一事物信息传递出去,产生了代表意指该事物的一个发音的需要。于是产生了用某个音节来代表该事物。得到社区共认后,就形成一个语词。例如,乌云洒下来的可喝的液体物象,一定先于“shuǐ” 这个音节存在于社区成员的心目中。假设远祖某人发明“shuǐ” 这个音节时,他头脑中一定已经形成了该液体物象。因此,任何一个新词的诞生,都遵循认知新事物的心理样态在先的原理。

第三,认知心理学家用表象研究语义可以作为物象语义定义的佐证。艾伦•佩维奥(1965)进行的衡量名词的表象性的实验研究表明,抽象名词是具有表象性的。例如,在标准是“按1到7的等级估值;分数越低,表象性越差”的列表中,抽象名词“美德”表象性为3.33,最低得分是“上下文”一词为2.13。 “大象”一词的表象性最高为6.83。(索尔所,263。)这个实验证明如“美德”这样的抽象语词的含义也是物象。一个词如果不能使意识产生它意指对象的认知心理样态–“表象”或物象,就意味着这个词没有含义,就意味着它不代表任何事物。抽象词也不例外。

第四,通过语言理解间接认知事物的心理样态与感官与知觉直接认知事物的认知心理样态,具有同样的属性和特征。语言理解在头脑中形成语符代表事物物象。例如,史蒂文斯(S•S•Stevens,1958)做的“知觉中的信息加工”实验中,名词改变了被试所画出的图形。即接收“眼镜”名词的被试将“一横”画成向下的半圆,是典型的眼镜图形;接受“哑铃”名词的被试画出哑铃的图形(参见第3章•四•(一))。这表明被试各自对“眼镜”或“哑铃”名词理解后,都产生语符代表物体的物象。并且,改变了主试呈现的图形。需要指出的是,这个词义心理实验有力地证明了物象与“形象”、“表象”或“意象”等内涵上的差异。因为“眼镜”与“哑铃”在“形状”上的差异,是由它们各自用途、性质差别所决定的。语义物象心理包括了物体结构、关系、用途、性质等。然而,形象、表象、意象等心理则不能包含物体的用途、性质等属性。

第五,物象是在记忆中独立于言、行之外的一种意识物质的形态,是认识的内部中介物。在意识作用下,物象有五种转移:⑴向音节转移形成内部语音词汇,即对语词理解。⑵向文字转移形成内部文字语词,即对文字语词理解。⑶转换为肢体操作技巧和程序。⑷转变为物质产品的形式、结构的制作。⑸向事物转换即形成对事物的直接体验、回忆以及对物体形式、结构、性质的符合等。

第六,在当今,认知心理学的语义表征实验都采取图片材料的范式表明,语义表征是物象的而不是概念或命题的。物象的神经活动基础请参见第3章。

综上,语义是符号意指事物的物象心理。

二、语音、文字、语义表征物象及其脑区定位

无语义的阅读。施瓦茨(Schwartz,1980)和合作者报告了一例语义性痴呆患者,表现为能够正确朗读规则及不规则词,但不能够理解这些词,语义理解深度丧失。以后又有一些类似报告,多见于Alzheimer Drsease 病人。(高素荣,128。)此类失语症案例证明语义与语音、文字记忆功能区,是分离的脑神经结构。

全面、准确的划分和确认语言的形、音、义等存储加工的脑功能区,并不是本文的任务。但是,明确指出文字、语音、语义的记忆功能区,有助于阐明形、音、义的脑神经基础和它们间转换的认知心理结构。所以,需要做出必要的讨论。

我们知道,在SOA(时间间隔)的语义、字形、音韵激活的时间进程实验,并不能确认语音、文字、语义存储、加工的脑功能区。通过PET和fMRI等脑功能成像技术可以观察到听、读、说、写时激活不同的脑功能区。但由于听、读、说、写涉及字形(视皮层)、语音(听皮层)存储与加工以及言语运动皮层等众多脑功能区;还由于不同语种或不同实验范式,可能产生不同的形、音、义激活脑功能成像。所以,要准确区分文字、语音、语义的记忆脑区,仍然十分困难。比如,彼得森(Peterson,1998)做出单词PET脑功能成像实验显示:被试看单词时,枕叶区域的一些部分被激活;被试聆听单词时,颞上回皮层被激活;当他们说单词时,初级运动皮层的一些部分被激活;而当他们生成动词时,颞叶和颞中回皮层参与其中。我们并不能从中确认词义脑功能区。

(一)语音表征物象存储加工脑区

⑴本文在第3章•五•(二)中已经涉及语音存储加工脑区–维尔尼克(Wernicke)区。

⑵德阿纳(Dehaene,1997)等人的PET实验,被试为法英双语者,第二语言英语为7岁后所学,中等熟练程度。分别听第一语言和第二语言讲故事,故事分段之间用倒放的陌生的第三种语言——日语录音穿插播放。听第一种语言时,所有被试的左颞叶沿着颞上沟和左颞上回、颞中回均激活,也有被试扩展激活到左颞极和左角回。听第二语言时,左颞上沟回激活像素的集中部位与第一语言显著不同,无左颞极和左角回的激活,却有右颞上回的激活,有2个被试甚至无左脑区的激活,只局限于右脑的激活,表现为右脑语言优势半球。

⑶Perani( 1998) 的双语PET实验中用一组熟练的意大利语–英语双语者,与不熟练的对照组作对照;再用一组熟练的西班牙语–加泰隆语双语者,与不熟练的对照组作对照。在第一语言条件下观察到左半球的颞角、上颞沟、中颞回及海马结构的激活,而低熟练度的双语者在第二语言的条件下也观察到类似区域的激活。(张惠娟,第5期。)

综上,语音表征物象存储加工脑区有:维尔尼克区;左颞叶沿着颞上沟和左颞上回、颞中回;左颞极和左角回;左颞上沟回;右颞上回;右脑(个别双语被试);左半球的颞角、上颞沟、中颞回及海马结构;缘上回。它们是语音记忆功能区。

(二)文字表征物象存储加工脑区

文字记忆是物象加工,参见第3章•五•(二)。文字表征物象存储加工脑区就是文字记忆功能区。然而,确认文字记忆功能区有很大的困难。从心理学上讲,文字与语音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但从神经基础结构上讲,文字与语音是完全分离的。文字是视觉物象记忆,语音是听觉物象记忆。从失语症研究病例看,失读与失写两种失语症都与文字记忆相关。但是,前者可能由发音运动神经障碍引起,后者可能由书写运动神经障碍引起。因此,失读症与失写症都不能直接确认文字记忆脑区。从实验范式看,文字记忆加工实验很难离开阅读。所以难以将语音功能区与文字功能区划分出来。默读实验实际上仍然有语音效应在起作用。或许,只有假字词的辨认所激活的脑区或者失读伴失写而无失语的受损脑区,才是文字记忆加工脑区。

⑴何金彩(2000)在研究视空间注意对汉字认知的影响时,发现在低频陌生字进行有意识的注意加工。即对每个字的笔画和部件的空间关系的分析,主要依赖右半球。一旦右半球病变,视空间知觉遭到破坏,则陌生字的识别发生障碍,而熟悉字的自动化加工和语音激活则主要与左半球有关。对于汉字认知右半球参与的实验者还有:Keung等(1989)速示法词汇选择作业;郭念峰(1986)用半视野速示法研究单个汉字的认知;罗跃熹(1997)和张武田(1998)用ERP方法对汉字的形音义进行了全视野和半视野系统研究。这些研究表明汉字记忆有右大脑半球参与其中,但由于技术原因都没有确认文字记忆加工的脑功能区。

⑵Tan等(2001)关于同义词判断的fMRI实验也发现右侧颞叶激活和右侧枕叶的激活优势, Tan等发现右颞叶的激活区是BA 38,右枕叶的激活区包括BA17、18、19。

⑶唐一源等(2002)采用默读词名的方法,对12名正常大学生,运用fMRI成像技术,研究了汉字词及假词视觉识别时的脑功能偏侧化现象。汉字词实验结果表明:激活左下额区( BA,45)、以及右颞叶(BA,27 ,22)、右枕叶(BA18)。假字词实验结果表明:除了额区未被激活外,在双侧枕叶(BA18,19)、双侧颞叶(左侧梭状回、右侧BA20)及双侧顶小叶(BA7)均有显著激活。见表1。

表1 被试完成真词、假词命名时脑激活情况(n=12)

真词 假词

激活最强点坐标 激活体积 激活最强点坐标 激活体积

脑激活区 (x, v, z) Vol (x, v, z) Vol

额叶

L ( 47, - 22, 21) 702 —— ——

颞叶

L —— —— (47 20,- 21) 2106

R (–50, 13, –19) 243 (–49, 23, - 21) 2376

顶叶

L —— —— (19. 5, 71, 50) 6750

R —— —— (–25, 64, 46) 6882

枕叶

L —— —— (27,–88, 23) 33750

R (–20, 72, 12) 432 (–25, 83, 22) 32292

注:Vol= Activation volume (voxels) , L, R分别表示左右半球,xyZ为T alairach and 'T ouruoux脑图谱坐标。(唐一源,335。)

笔者根据《被试完成真词、假词命名时脑激活情况(n=12)》认为:

默读真字词激活了左下额区为语义区(见本节“三”)和右颞叶为语音区(见本节“一”),也激活了右枕叶(应为文字区),属正常。真字词激活右颞叶和右枕叶,可能与实验材料词性有关。

假词字呈现时在双侧枕叶(BA18,19)、双侧颞叶(左侧梭状回、右侧BA20)及双侧顶小叶(BA7)均有显著激活。假字词是由真字词的部件组成,假字词本身没有意义也不能发音。所以,假字词没有含义未激活额区;假字词激活了左右颞叶,可能是被试因习惯性试图寻找假字发音造成的。由于假字词是由真字词的部件组成,符合真词正字法。因此假字与真字相似的特征和结构会激活相应脑区,致使双侧枕叶和双侧顶小叶均被激活。

⑷因顶小叶损害所致的失用性失写以字词的正字产生异常为特征,无语言处理障碍,拼音、打字能力保留。顶叶失写,又称失读伴失写,表现为阅读和书写同时受累,但无明显的失语,它往往与角回或缘上回的损害有关。有作者认为这种失读伴失写表现为字形体现中多元结构的破坏,包括拼词的字形本身、元辅音的状况、字位串的音节结构及重叠特征。(高素荣,151~152。)

综上,唐一源等实验结果揭示了2个文字记忆加工功能脑区,虽然唐一源等并未得出这种结论。综合 Tan等实验和顶叶失写症,可以确认双侧枕叶(BA17、18、19)和双侧顶小叶(BA7)都是文字记忆功能区。

(三)语义表征物象存储加工脑区

语义记忆是物象加工,参见第3章•五•(四);语义表征是以物象形式存储加工的,参见第本章•二•(一)。李荣宝、彭聃龄(1999)在双语者的语义表征SOA实验中证实,从命题层次和概念层次的两个实验结果,都支持了双语者只有一个超语言的语义表征系统的观点。(李荣宝,3。) 但是,SOA实验并不能确认语义表征即语义记忆物象存储加工的脑区。本文采用PET和fMRI脑功能成像,以及失语症案例来确认语义表征功能脑区。

⑴巴利阿里等人(Illes,1999)对熟练的英语–西班牙语双语者,作了语义和非语义加工时的fMRI实验。被试完成2种任务:1.对词的意义是具体还是抽象进行语义判断;2.对词是大写还是小写印刷的进行非语义判断。数据收集分3种条件:第1种,所有的单词为英语,任务为语义和非语义的交替;第2种,所有单词为西班牙语,任务为语义和非语义交替;第3种,英语和西班牙语部分交替出现,任务为语义判断。当进行语义判断任务时,使用两种语言均可明显激活左额下回(BA 44, 45, 47区),而实施非语义判断任务时,未发现上述区域的激活。少数被试在使用两种语言时均有BA 44, 45, 47区的显著激活,另有个别被试在右中前脑回(BA 46区)有激活。结果显示,前额叶的左右两半脑区的激活程度在语义加工时比非语义加工任务更强烈;从激活区域来看,两种语言的激活区域很相似。(张惠娟,5。)

⑵埃尔南德斯(Hernandez,2001)用西班牙语与英语熟练双语者作被试,用一种语言或交替用两种语言做图片命名实验,用fMRI比较激活脑区。发现左半球前额叶(包括背外侧前额叶BA 46和9区),布洛卡(Broca)区,BA ,44和45区,在所有的实验组均有激活。表明两种语言的激活模式上没有什么不同,激活的脑区重叠,且命名动作和物体没有差别。

⑶尼伯格(Nyberg,2003)运用PET技术所完成的研究提示情节记忆和语义记忆中存在共同加工过程。他们使用了大量的情节记忆和语义记忆任务,发现前额叶皮质的4个部分在两种任务中都被激活了:即左侧额极皮质、左侧中腹外侧前额叶皮质、左侧中背外侧前额叶皮质以及背侧扣带回前部皮质。(艾森克,283。)

综上,所做PET和fMRI脑功能成像实验,我们可以确定:语义加工存储功能区是:左额下回(BA ,44,45,47区),右中前脑回(BA,46区)(个别被试),前额叶的左右两半脑区;左半球前额叶(包括背外侧前额叶BA 46和9区),布洛卡区,左侧额极皮质,左侧中腹外侧前额叶,背侧扣带回前部皮质。

须指出,根据物象心理理论,凡是感觉知觉和想象的事物都是可以用语言表达的原理,这里确认的语义表征物象记忆功能区是不全面的,有的可能不准确。

三、物象是语言理解间接认知事物的心理依据

人使用语言有4种方式,就是听、读、说、写。这4种方式又可分为2种用途:输入与输出即理解与表达。听、读是理解是输入,说、写是表达是输出。但是它们的目标却是共同的。不过,对这个共同的目标是什么的问题,有2种说法可以选择。一是客观事物,一是语义。然而,对于认知心理学来说,这2种选择都不是最完美答案。因为在大多数情形中,人们听、读、说、写等语言交流时,客观事物并不在眼下。但人们都产生了对言语内容与事物相联系的感受和体验,并做出真或假的判断。比如,人们都知道“孙悟空大闹天宫”是虚假的。

运用双语以及语音与语义转换、理解中枢的PET等脑成像证据。

对“小张生了一个儿子”是真的判断。前句使听读者产生一种虚构物象,参见第4章•三•(二)。后者使听读者产生社会事件物象,参见第4章•一•(一)。后者是一个真实的事实。由于说者、听者与小张都是同事,听者知道小张怀孕到了产期,他没有必要亲眼看到后才相信。读者对这两个句子理解是实现了由句子向物象(虚假的或真实的)的转换。但这是一种推论,心理实验无法验证它。因为不论是SOA实验,还是PET和fMRI脑功能成像,都不能证实心理体验的样态即语义表征的性质与形式。因此,物象认知心理模型只不过是一种理论。但是,用“事件物象”、“事件物象结构”来描述由句子理解转换产生认知事物的心理感受与体验的样态,是比较符合的。下面我们用语义心理实验和失语症案例讨论这种转换。

我们在上节中基本确认了语音、文字、语义记忆加工的脑区。

语言双通路的核心是物象

通过语言理解间接认知事物,是言语交流的目的所在。我们以在校学生通过听老师讲课或阅读课本掌握科学知识为例子,讨论语言理解间接认知事物的心理依据是物象或物象结构。

又如,“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句文字符号的含义,与其说是“命题”、“意义”,不如说它是描述呈现一种广阔的中国北方严寒冬季自然景观物象。对于读者来说,该物象是由这句诗文含义所产生的心理上体验的景观,而不是亲眼所见的景观。所以物象心理学认为,这是语言理解转换的北方严寒冬季自然景观物象,是间接认知事物的方式。

阅读即语言理解转换物象是间接认知事物的心理依据的观点,可以由再造想象来证明。张述祖,沈德立认为“再造想象就是根据词语或符号的描述而建立起来的新的表象的组合。…… 就是作为组合成分的那些表象是原有的,但表象与表象之间的组合却是新的。(张述祖,524。)这是一种反思符号代表事物的物象来感受体验事物本身的认知心理过程。由于物象与事物同一性,我们才能够通过语言理解达到间接认知事物的目的。但是,想象表象理论不能涵盖语言理解间接认知事物性质、关系、作用的认知心理样态。

物象理论认为,语言理解转换物象包含对于事物性质、关系、作用的认知心理样态。例如,当你听读“面条”一词时,你就知道它是一种用面粉做的细条状的食品。“面条”一词不仅激活了你记忆中的视觉形象(白色、细条状),而且也激活了它的用途(可食充饥)、性质(食品)的物象,它们共同构成认知面条的心理样态即面条物象。但它又不是面条本身。这样,面条物象就是连接文字(“面条”词语)与代表的物体(用面粉做的细条状的食品)之间的心理中介物。因此,词义给予我们认知的心理样态并不是“概念”,而是词符意指事物的物象。

综上,语言理解心理转换形成的物象是间接认知事物的心理依据。语言理解心理转换是意识由语言符号反思回归符号意指事物的物象,是由语言联系事物的心理转换。它是心理转换模式之一。

(一)听理解转换的物象心理

根据物象认知模型,物象是语义表征。物象作为语义存储形式,它分别存储在左额下回(BA ,44,45,47区),前额叶的左右两半脑区,左半球前额叶(包括背外侧前额叶,BA, 46,9区),布罗卡(Broca)区和右中前脑回等脑区。当人的意识意向性要将某物体某事件物象用口语表达出来时,就要使用语音词汇。意识必须在语音存储脑区缘上回、背外侧前额叶提取相对应的语音词汇。并进行语法组构成句子,经过发音运动皮层驱动发音器官产生外部语音句子说出来。

(二)读理解转换的物象心理

(三)物象心理转换的说

关于事物物象向语音转换的“说”,我们以Levelt的理论模型来证明。

Levelt认为,口语表达涉及一系列加工阶段;这些加工阶段严格遵循一个接一个的序列加工规则。Levelt给出了这个口语表达模型的详细框图,加工包括包括以下六个阶段。

⑴概念准备:以语义为基础激活潜在的词汇概念。

⑵词汇选择:一个抽象词或一个词条连同其句法特征一起被选定下来;一个词条被选定通常是因为它比另一个词条受到了更强的激活。

⑶词形编码:激活所选词条的基本词形。

⑷语音编码:在这一阶段,一个单词的音节被计算出来。这一个过程被称为音节化。

⑸音位编码:语音准备是利用音节表来完成的。“这个音节表是一个关于语言中常用音节的符号分数库。”

⑹发音:口语肌运动所引起的针对某一单词的实际发音。

此外,该模型还提出了一个用于监控说者出声言语和内部言语的自我监控机制。(艾森克,487。)

脑成像证据支持Levelt等(1999)所提出的口语加工顺序。Idefrey和Levelt(2000)对58个脑成像研究进行了元分析。正如所预期的,绝大部分加工发生在左半球。Idefrey和Levelt(2000)发现:“视觉和概念加工似乎与枕叶、腹侧颞叶和额叶前部的参与有关;颞中回中部似乎参与词条提取过程……接下来,激活扩散到Wernicke,(韦尼克)区,似乎就是在这里单词的语音编码被提取出来;然后激活被传递到Broca(布洛卡)区和左侧颞上回中部以进行像音节化这样的语音加工。” (艾森克,489。)

语音与语义转换的功能区是前额叶的左右两半脑区;

⑷Price( 1999)用PET研究翻译和语言转换的神经基础,被试为熟练的德英双语者。结果发现翻译激活了前扣带回,语言转换激活了布罗卡区和跟语音记录有关的缘上回。看来,翻译和语言转换有不同的加工机制。Hemandez ( 2000)的fMRI研究指出,混合语言条件下被试的反应时更长,同时缘上回、背外侧前额叶激活增加,说明缘上回和背外侧前额叶与语言转换有关。

翻译是前扣带回;语言转换是布罗卡区、缘上回和背外侧前额叶。

Hernandez( 2000) 采用了两种语言转换使用的任务。被试为西班牙语–英语双语者,他们学习第二语言的开始年龄在5岁以前,且第二语言的熟悉度成绩优于第一语言。研究者发现,一种语言转换成另一种语言时背外侧前额叶显著激活,并目反应时明显延长。所涉及的脑区包括背外侧前额叶(46, 9区),缘上回(40区),前额叶(44和5区),上颞叶(22区),两种语言未显示出不同。这表明早期双语者语言的加工没有激活不同的脑区。作者认为,虽然背外侧前额叶是在本实验中语言转换条件下惟一激活增加的脑区,但不能说明该脑区的惟一功能为语言转换,一种可能性是,语言转换如同一般性的任务转换一样,需要执行控制,因此进行此类加工时将导致该区域的激活。Hemandez( 2001) 又用fM RI作实验,发现交替用两种语言与只用一种语言做图片命名相比,即语言转换命名相对于非语言转换命名,在右背外侧右前额叶激活的强度增加,在左前下回有更广泛区域的激活。这提示语言间转换更需要执行加工过程的参与。

物象与口语心理转换可以由命名性失语症来阐明。例如,命名性词义错语的患者,在指物命名时接受物体的视觉信息却不能以相应的词应答,而是说出同范畴中的另一个词或是另一个相关联的词。比如将一只猫说成“狗”,将一串葡萄说成“苹果”,将一包烟说成“火柴”等。(高素荣,27。) 这说明该失语症患者头脑中对于“猫”、“ 葡萄”和“一包烟”的视觉信息形成的物象不能与内部音位形成吻合,因此选错了词来命名该物。这是由物象向语言转换的认知心理障碍。语言学家一般认为,命名性词义错语是词汇-语义结构的异常病变或者词汇检索方面的障碍引起的。这当然是正确的。问题在于语义是什么?物象心理学认为,命名性词义错语的案例是,证实语义是语符意指事物物象的有力证据之一。

(四)物象心理转换的写

由物象向文本转换要比向语音转换的认知心理过程更复杂。因为它必须经历由物象向音位内部转换后才能向内部文字转换。然后,意识意向性决定启动大脑皮层文字运神经系统支配书写动作。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认知心理转换过程。假定由一物为起点至文本,其心理转换的认知过程是,由事物→物象→内部语音→内部文字→书写动作→文本,这是一个线性转换的认知心理路径。有的人可能认为,这种线型认知心理路径不需要什么心理转换,只不过是一种脑神经结构而已。其实不然,“无语义阅读症”就证明每一个环节都是一种认知心理转换。高素荣认为,“这些患者的表现类型在探讨阅读认知过程的理论上令人十分感兴趣,主要是因为他们的朗读没有介于语义的阅读过程。”(高素荣,128。) 这些患者表现为能够正确朗读规则及不规则词,但不能够理解这些词,语义理解深度丧失。这种现象在汉语失读症中未曾见到。

在大多数情形下,写作的认知心理过程的起点是事物不在眼下时进行的。这说明写作主要是对于事物的认知心理样态即物象进行的描写或表述。进一步从一个侧面证实了语义是语符意指事物物象的观点。

汉语语音的语义作用研究:胡林。本研究采用语音中介语义启动的实验任务,考察了语音表征在语义激活中的作用。实验一发现,在频率较高的词的加工中没有发现语音中介语义启动效应;在频率较低的词的加工中得到了语音中介语义启动效应,但是这种中介启动效应与直接的语义启动效应有显著差异。实验二进一步考察了当声旁读音与整字语音一致时,整字语音在语义通达中的作用,结果发现:不论是高频字还是低频字,语音中介启动对目标词的加工都有促进效应,并且高频条件下,语音中介启动效应与直接的语义启动效应没有显著差异。

四、隐喻理解转换物象

比喻是一种修辞方式,用某些有类似点的事物来比方想要说的某一事物,以便表达得更加生动鲜明。比喻离不开语言,一个比喻必有一个语词或语句存在。比喻语言不仅仅在文学作品中,而且作为一种在语言系统中普遍地、根本性地存在着的现象。安军博士认为,“隐喻在科学理论的陈述中也有着非常明显的体现。通过对科学史的考察会发现,科学文本中大量地散布着隐喻性的概念和表达法。试图在科学话语中避免隐喻的使用是不可能的。”(安军,29。)对比喻的理解必然要联系到语义问题。从比喻的语义结构看起来,它有利于论证语义是语符意指事物物象的观点。比喻包括了本体与喻体二个事物。这就初步但有力的避开了语义是概念、命题、意义的观点。从比喻的使用者、表达者,讨论由物象向语言的转换;从比喻的接受者、理解者,讨论由语言向物象的转换。都可以得到具体的论证语义是语符意指事物物象观点的证据。比如,“光是一种波”就是将“光”隐喻成“波”。 “光”是本体,“波”是喻体。“波”是什么呢?人们直观看到的“波”是水波,水被其他物体绊动后,会产生一种由振幅和频率构成水的运动的形态、样式。水波与水有直接的关联性,但“波”并不是水。由于“光是一种波”并不是说“光”就是水、水波,所以称之为隐喻。

安军博士对于数学隐喻、物理学隐喻、化学隐喻以及生物学隐喻的一些典型案例进行了介绍和分析,证明科学隐喻在科学理论的陈述中是非常普遍地、深刻地存在着的。比如,原子隐喻、分子隐喻、细胞隐喻等。安军博士指出,“分子隐喻首先是一种结构隐喻。简言之,分子结构的隐喻即把分子结构理解和描述为一种平面的或立体的特殊组成模式或模型。”(安军,35~36。) 物象理论认为,读者理解分子隐喻转换产生“一种平面的或立体模式或模型”的分子结构物象心理,就是语言理解间接认知分子物象。

比如,在化学课本中,“H₂O”是关于水分子结构的隐喻描述。“H”(隐喻为)代表氢原子,“ O”(隐喻为)代表氧原子。“H₂O”是意指一个水分子由2个氢原子和1个氧原子构成。学生不必亲眼见到水分子的结构。通过理解“H₂O”含义转换成水分子物象间接认知水的内在结构。或许有人认为,学生头脑中没有形成水分子结构的视觉表象,只是记忆着“H₂O”符号。物象心理学认为,学生理解“H₂O”在头脑中能够形成由水物象(而不是树物象)相联系的微观层级结构物象。还有实验者提供高倍显微镜下看到了水分子结构影像或绘制图形,帮助学生产生水分子结构物象。虽然,学生必须记忆“H₂O”符号形式,但也须记忆理解它代表事物是“水”,同时必有“水”物象心理;而不是“树”物象心理。否则,学生就不知道“H₂O”意指什么?代表什么?因此,语言理解给予我们认知的心理样态并不是“概念”,而是语符意指事物的物象。

我们来讨论由隐喻形成的时间物象心理问题。周榕和黄希庭(2000,2001)研究了时间隐喻心理。他们认为:“由于时间无形无态的抽象性,对时间的认知、思维、以及其概念的形成从根本上讲就是隐喻性的,因不使用隐喻就很难表征时间。”(周榕,02。)但是,物象理论认为,事实上,时间表征是感官直接感受和智力认知形成的时间物象。比如人们对时间的感知有白天与黑夜更替、季节交替、植物生长周期,对自己经历的时间物象记忆等。对于时间隐喻只不过是交流时间物象心理的一种需要。周榕和黄希庭研究认为,时间表征是隐喻构成的一种语义层次网络模型。但实际上这些时间隐喻句是对时间结构、状态、性质、作用、价值物象心理的揭示和描述。隐喻是一种比喻,用一种事物暗喻另一种事物。它是通过语言即语词或句子来实现的。隐喻是在彼类事物的暗示之下感知、体验、想象、理解、谈论此类事物的认知心理活动,正如“时间是金钱”等时间隐喻句。这些隐喻是将时间这种直观的“易逝物”,通过隐喻为直观的固定物。如把时间“易逝”性质隐喻为“时间是忘情水”;把时间作用隐喻为“投资”、“花费”、“浪费”的行动物象等,把时间价值隐喻为“金钱”、“珍宝”物体物象等。作为听者或读者可以通过上述时间隐喻来理解说话者对时间的感受、情感等即时间物象心理的状态。

微观物象主要由科学隐喻、类比的语词、数字、方程式描述。表象理论排除了智力认知宇观、微观事物的心理样态。智力认知宇观、微观物体的性质、关系、作用的心理样态,不是感性的形象或表象。

数学、逻辑符号推导演算是,在心理时空状态中对事物非直观结构、运动、关系、性质、作用等进行物象思维的表达。因此,符号推导演算是一种对于非直观物象用外部语言描述的方式。

五、阅读理解中情景模型是物象结构

“本研究结果表明,言语理解中既有知觉符号表征,也有命题符号表征,知觉符号表征是信息表征的一种早期状态,人类头脑中最终的信息表征形式主要是命题符号表征。”(王瑞明,149。)这个实验结论是不置可否的。但是,这两种知识表征假设的心理依据是不同,或者说是从两个相反的方向提出的理论假设。命题符号系统理论是从语言方向提出的假设,知觉符号系统理论是从事物知觉信息方向提出的假设。所以,它们各自具有其合理性和效用性。由于这个实验是以语言探测模式为主要方式。所以得出了“人类头脑中最终的信息表征形式主要是命题符号表征。”但实际上这个结论是有片面性的,或者说是错误的。因为用语言为材料的实验得出命题符号表征结论,在逻辑上就有问题。语言本身就符号,况且命题符号又无法验证。事实上就是语言符号表征。命题符号不过是语言符号的代名词。命题符号理论是为寻觅语义在大脑中的存在方式,却又生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命题符号。我们认为语义就是由事物信息经过知觉、思维的加工构成的事物物象。只要我们建构起物象理论,不仅解决了语义问题,也解决了知识表征问题。

一个单词或语词涵义的边界往往是模糊的,究其原因就是由于语义的物象本质。概念化网络理论的提出者兰道尔和迪迈斯(Landauer & Dumais,1996)利用1.6亿个摘自新闻的单词创建了一个单词间的相似性程度表。根据他们对这些单词的计算机分析结果,和“垄断”(monopoly)最接近的单词是“巨大”(huge)、“威胁”(threat)、“大”(large)、“枪”(gun)和“道德”(moral)。你可能会同意,这些单词并不能真正告诉我们多少“垄断”的涵义。正如墨菲(Murphy,2002)所疑问的,“垄断是一种威胁还是它被某人威胁?它究竟威胁了谁,又是如何威胁的?如果只知道垄断和威胁是‘相似’的,那么我们并不能理解垄断究竟是什么及是做什么的。”“垄断”涵义的边界之所以模糊,是因为它所代表的是一种包括多种类物象,如自我物象、社会关系物象、意向物象和自然物象等的复合体。类似“垄断”代表多种物象的复合体的词汇还有很多。它们主要是名词、动词、形容词等。但是由于语境关系,人们一般能够准确判断某个名词在句中的涵义。

读者要建构情境模型需要激活与当前文本信息有关的背景知识。文本信息加工模型都涉及背景知识的激活,不管是建构整合模型,或是建构主义模型,还是记忆基础模型,都认为在情境模型的建构中激活了背景知识。这就回归到一个古老但至今仍没得到很好解决的热点问题:背景知识是如何表征的。根据物象心理理论,背景知识就是以物象形式表征的。这个问题还要从语词产生的心理开始讨论。

必要使用不同的行为测量范式如呈现图像刺激等来探讨情境模型的实质,而不仅局限于纯语言探测模式。可以预见,两种理论的争论将成为未来情境模型理论发展的主要推动力之一,并对构建更符合实际阅读过程与实质的文本阅读理论与模型有着重要意义。

阅读的理解比听的理解,在心理转换上多一个内部语符转换的环节。由于篇幅所限,我们暂不作严格的区分。在语言与事物与操作与情绪之间存在着一种复杂的认知心理转换,物象是心理转换的核心。语言理解心理转换的物象,主要涉及几个方面:⑴语言智力对语言理解的作用;⑵隐喻形成的物象;⑶语言理解间接认知事物的心理依据;⑷言语指令发生的操作行为的心理结构;⑸言语刺激引起情绪发生变化的心理依据;⑹语言虚构的精神价值的心理依据;⑺语义系统与物象系统同一假设。

参考再造想象。

六、语言智力对语言理解的作用

我们在第3章•四节中已经涉及听读理解间接认知事物是一种智力物象加工的观点。其实,将直观事物转换为语言表述如说写的能力,也是一种智力,而不仅仅是知觉加工。……

我国心理学家张述祖、沈德立、梁宁建和李伯约、赛丹等人,以及美国语言心理学家D.W.卡罗尔在讨论语言理解的认知心理过程时,只注重语言知觉的地位,未曾提及语言智力在语言理解中的作用。心理学界对语言智力的忽略,是我们写本节的直接原因。或许,这种状况与心理学界对智力认知能力尚未达成一致有关。但是,L.索尔所等人指出,“很多人都认为,认知的所有高级形式——概念形成、推理、问题解决、创造力以及记忆和知觉——都和智力有关。”(索尔所,418。)毫无疑问,语言理解是认知的高级形式。比如,判断句子真伪,即判断语言描述中那些是事实物象,那些是虚构物象。又如,演绎推理、归纳推理、假言推理等,都与语言理解密切相关。所以,我们把语言理解看成是一种智力认知能力,称为“语言智力”。由此可见,语言知觉与语言智力是语言理解的两大要素。前者是对语言符号、语法结构规则的听觉和视觉的认知能力,是语言理解的前提和语言智力心理的基础。然而,在语言与事物、物象、行为的联结、分离等心理转换过程中,语言智力起着重要的作用。语言智力对语言理解的作用表现如下:

首先,语言智力产生了语言和形成了人类社会语言的多样性。语言智力就是把某个音节与某个事物联系起来,使一个音节代表某事物而具有含义。此外,人类对于同一物体有多达数以千计的音节来表征,有数百种文字来代表、指称。这也是语言智力的作用和结果。比如,对于可解渴的无色透明液体,汉语发音:“shuǐ”并用“水”表征;英语: Water;德语: Wasser;葡萄牙语:Água;法语:Eau,等等。这种语言现象有力地支持着语言知觉与语言智力的区分。

其次,L.索尔所等人认为,“如果说信息加工遵循一系列阶段,每个阶段独立运作,那么智力就是和信息加工交互作用的人类智能的一部分。”(索尔所,419。)这种观点用来阐明语言智力或许是可行的。根据物象理论,人脑对事物信息加工形成物象与语言表征是两个不同的系列、不同的阶段,而且需要将两个不同阶段联系起来。人们在语言交流过程中,对语言理解是通过反思回归到音符意指事物的物象后,感受、体验和把握事物,间接认知事物本质和规律。实际上,就是要在心灵意识中将音符与其意指事物分离出来。这种语言形与义的联结、分离、转换,就是语言智力的作用。

第三,语言心理学家一般将语法结构作为一个语言知觉问题来研究,实际上它也是一种语言智力运用的表现。我们知道,复杂事物需要将独立的语词组织起来,构成语句、形成语段或语篇才能阐明。它需要语法结构的规则才能实现。将语词组成语句以及语句与语篇组织的信息加工的认知心理过程,也不是语言知觉独立完成的,它需要语言智力的参与。正如王甦、汪安圣讨论“言语理解的策略”时指出: “人的信息加工需要利用一定的策略,表现出人的心理活动的智慧性”。(王甦,229。) 因此,我们认为,语句篇章的阅读理解比之字词的阅读理解涉及的过程更为复杂,它涉及到词序策略、词类策略;虚词策略等句法策略和语义策略以及复杂的知识背景等的运用,是一种更为复杂高级的语言智力的认知心理过程。

第四,理解比喻语言是语言智力的表现。比喻语言是字面意义和真正含义不一致的语言。冯广艺指出:“关于比喻的各种形式和名称,现在已有几十种,如明喻、直喻、暗喻、隐喻、喻代、提喻、例喻、缩喻、对喻、引喻、……、讽喻、事喻、物喻等。”(冯广艺,5。) 毫无疑问,读者理解诸多类型的比喻语言,更需要语言智力,而不仅仅是语言知觉。通常人们把一个人能够听懂即理解别人说话的意图,看成他是个聪明人的表现。

第五,语言理解过程中有判断和推理等语言智力认知心理活动。在20世纪下半叶,国内外均有心理学者研究了对于句子理解的实验。例如,彭瑞祥、陈永明(1984)进行了一个“句子主语的不同水平特性和类属对于当判断其伪真的反应时差异(s)”的实验。结果表明:句子水平愈高,判断其伪真的反应时愈长。又如,布兰斯福德(Bransford和约翰逊(Johnson)于(1973)的实验证实在言语理解中出现推论。还有 基南(Keenan) 和克印赤( Kintsch)在(1974)进行的语段实验提示推论是在言语理解当时,而不是后来发生的。古茂盛等(1984)对中学生做的同一律、矛盾律、排中律测试,李丹等(1985)对小学三年级至初中三年级学生做的假言推理与直言推理测试,都是运用语言理解的方式进行。

第六,在实用心理测验中,凡是智力测验的量表都有言语理解的项目。比如,美国心理学家大卫•韦克斯勒编制的成人智力量表就是以“言语智商”、“操作智商”和“全量表智商”构成的。法国的比内智力量表(第四版),将“言语理解因子”作为检测智力的“三因子模型”之首。由此可见,在实用心理测验中,言语理解是当之无愧的智力认知能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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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高素荣(主编):《失语症》, 北京大学医学出版社,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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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周榕; 黄希庭;《时间隐喻的语义层次网络模型研究》心理科学 2001年 02期

11、王瑞明、莫雷、李利、王穗苹、吴俊:《言语理解中的知觉符号表征与命题符号表征》,北京,心理学报,2005. 37( 2)。

12、王甦、汪安圣:《认知心理学》(重排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

13、冯广艺:《汉语比喻研究史》,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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