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美美的“二”成就了一场网络群众运动。
郭美美本是世间一平凡女子,有几分姿色,有几分钱财,同样爱慕虚荣,渴求关注。她将自己“炫富”的照片加上红十字会的名义上传的那一刻,并没有意识到有一场讨伐她的群众运动即将爆发。就是这一弱女子的这一普通举动引发了一场围观。“围观就是力量”,南方周末的这句话的确应验了,群众的围观产生了太大力量,不仅揭露出了中国红十字会的规则与“潜规则”,也让一个贪图享乐爱慕虚荣的郭美美陷入了群众的唾液之中。
每一场网络运动都有不同的面向,一方面揭露出了一些黑暗不合法不合理的现象,从而在一定意义上伸张了正义;另一方面又形成了极大的话语暴力,剥夺了某些人说话的权利,伤及了无辜。郭美美事件中有很多问题:每个人都有批判公权力的权利和义务,但有没有批判一个不受人喜欢的个人的权利呢?我们不喜欢一件事情,比如说虚荣,享乐,但我们有没有权利去要求别人也恪守这样的准则?道德水准低下的人是否就应该受到人的指责和埋怨呢?等等,这些问题都涉及到言论自由及其界限的问题,从古至今很多人在讨论,但从未形成共识,在有关自由的讨论中唯一不变的就是它在不断的变化。
群众运动正在网络中兴起,在最近几年的社会治理中,这种运动的确产生了重大的作用,“躲猫猫”“邓玉娇”“药家鑫”“飙车”……无数个引起大众关注的公共事件无不是由网络发动的,它在很大程度上监督着公权力的行使。但这种力量没有界限,“药家鑫”的死与“李昌奎”的不死都在很大程度上受这股力量的支配,“我爸是李刚”案件的律师曾被愤怒的网民“人肉”,今年去世的马克昌老先生因为在邓玉娇案件中的一些言论受到网民的指责,网民有的时候很残酷,不放过一个八十多岁高龄的老人。
群众运动不管是现实中还是在网络上,它都不允许异议,也不能进行辩论,只要有一个不同“民意”的声音,可能“死的会很惨”,想郭美美这样挑战网民的情绪,结果可想而知。这中网络运动有着很大的扩张力,它告诉人们只有与它接近,只有习惯它的逻辑才是好的,才更有生命力,所以产生了北大校长周其凤,华科大校长李培根在毕业典礼上使用网络用语而大受赞扬,为什么只有使用网络语言才能是学生感到情切呢?当我们细看这些校长的演讲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过人之处,也并没有什么长久的生命力,“给力”“囧”“OUT”等等这些网络词语不正在推出历史的舞台吗?校长的演讲是要符合学生浮躁的心理,顺从学生的习惯,是要用时髦的语言获得掌声好评;还是应该追求真理,不管语言多么苍白,教导学生,不管学生是否喜爱。
《乌合之众》中学理可以解释这种群众运动,很多网民都参与了网络运动,但网络意见又于网民个体关系不大,况且在一场庞大的运动中个体很难正确控制自己的情绪,如实表达自己的观点。网络运动使人们对社会的看法更加一元,在运动中不容许多元的出现,就像在五四运动中梁漱溟呼吁非暴力而受到当时的批判一样。它在控制社会的评价标准,进而可能控制群体的价值观和人生观。网络对政府的一味批判和不求实证的指责造成了很多人对政府的基本态度:专制、腐败、堕落及与人为敌。有几个网民对政府有于此之外的看法呢,又有几个网民经过阅读和求证,而抛弃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客观评价政府及其行为呢?
波兹曼在《娱乐至死》中描绘了赫胥黎(Aldous Huxley)的《美丽新世界》超越《1984》《动物庄园》成为了现代生活的主旋律,虽然有一定的道理在,但并不全面。网络媒体的新生,又是一种新型权力的出现,它与《1984》中的“老大哥”的思想警察有相像之处,只不过老大哥是“自上而下”,而网络运动是“自下而上”的,这是不是福柯所说的“微观权力”呢?是不是要统治包括公务员、领导者、法官在内的人们的思想呢?
不得而知,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