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2日，药家鑫被当地法院一审宣判死刑，药家鑫案引发的争议似乎宣告一段落，但此举并未打消网民一直持续不断的疑虑，有人断定一审判决暗含某种“阴谋论”，最后的终审依然存在翻案的可能。一场司法审判掀起了无数人参与其中的争辩和围观，这种典型性症状正体现了当下公众对法治的关注与忧心。
药家鑫被渲染的“官二代”或“军二代”符号，成为让社会舆论最早就产生质疑的焦点，由此也开启了公众对司法不信任的习惯性投射。曾几何时，大学生还是一个让人颇受好评的群体，总会让人生出一丝同情和怜悯，但如今一旦被带上“官二代”或富二代的招牌，民众舆论就会呈现惊人的一边倒，人人皆曰：“严惩，该杀”！公众为对药家鑫的这般深恶痛绝，除了药家鑫作案体现的残忍和无情之外，更多的还是对代表药家鑫身后特殊群体的集体声讨。
司法机关本应该守住司法程序的基本公正，有了程序正义，才能谈有真正的实体正义。但失望的是，我们的司法机关总会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当地司法机关在药家鑫案中的种种表现，诸如犹豫，迟疑和袒护，都无法不让民众产生浮想联翩。到了最后关头，司法机关也开始懂得遵循民意，但问题是，遵循民意也并不代表保证司法程序的绝对正确。有时候，不合民意的司法程序未必不是合法的，不合法律理念的司法程序或许又是合乎民意的。面对日益沉沦的司法底线，司法机关要做到既不被民意所挟持，又不能与民意完全背道而驰，才能彰显司法程序和实体的正义所在。否则，面对公众的流言蜚语，你又拿什么去说服公众要相信司法正义？
该到知识精英们的出场，他们一开始就企图在挽救这个社会正义的沦丧，对死刑的拷问和对社会的诘难，正体现了知识精英应有的价值立场。让人失望的是，知识精英和普罗大众的辩论本不应当在社会产生巨大的鸿沟，对社会公平正义的捍卫应该成为彼此都坚守的共识。但是，知识精英的理性未必能在民众的感性认知中找到共鸣，所以当知识精英出来说话，表达想法时，受到了公众的狂轰乱炸。因为在缺乏耐心的公众看来，一切都已经被某种势力所操纵，一切都可能变成公众无法接受的结局。有了这样的猜测与不信任，知识精英充满逻辑感的说辞最终也只能是徒劳无功。
公众的愤怒在这场司法案件中体现得淋漓精致，我相信，公众也不是在有意针对药家鑫本人，他们是在和那些懂得法律程序和具有某种特定背景的群体赌气。公众发泄出来的愤怒也是一种担忧，在担忧判决不公正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的安身立命着想。或许是这种情绪的表达太过于强烈，公众对任何为药家鑫辩护的言论才会显得如此激昂。“不容宽恕！必须严惩”！也成为公众唯一可以相信的真理。我们也没有权利指责这种不宽恕的言论，因为宽恕必须建立在社会公正得到保障的前提下。否则，强制性的宽恕同样是一种缺乏正义的暴力。当然，更值得我们思考的是，在评判死刑与否的背后，如果公众不去进一步反思和追问，而动辄只能用极端的惩处来维护公正，这样的社会同样是让人失望的。
在这场喧嚣的司法审判中，司法公正距离公众的期待都还有很大的距离。没有真正的社会公正，谁都不是最后的胜利者，无论是受害者和被惩处者，都会成为我们迈向法治进步中的一小块奠基石。
作者系福建泉州华侨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政治学博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