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冯玉祥加入国民党,肇端于廖仲恺的建议。台北中国国民党党史馆所藏廖仲恺致汪精卫未刊电稿云:
北京执行部李石曾转精卫兄:一、中央定由总理追悼大会后至月底止,于各界广征党员。冯焕章及所部爱护总理备至,且表同情于本党,当能为本党主义政纲奋斗,以达国民革命之成功,能由兄与季龙介绍冯入党否,请商季龙图之。二、恺患病便后出血二年余,近益加甚,非速割治不可,而广州、潮汕两方政务党务,皆须有人照料。恺元日需再赴汕,归当入院治疗。兄病痊,请即归,并坚约季陶、元冲同行,以维总理创业于不坠。切盼!
末署:“恺。真。四月十一日发。”据字迹,本电稿为廖仲恺手笔。
函中所称“北京执行部”,指国民党北京执行部。季龙,徐谦的字。徐是国民党老党员。1912年,任国民党本部参议。1920年11月,任广州军政府司法部部长、大理院院长。1924年10月,应冯玉祥之邀,到北京参加国事会议。1926年1月,当选国民党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不久,任北京执行部主任。
孙中山于1925年3月12日在北京逝世后,广州即于同日组织哀典筹备委员会。21日,廖仲恺、胡汉民、蒋介石等通电表示:“谨遵总理遗志,继续努力革命。”其后,各项悼念活动陆续展开,大规模征集国民党党员即是其中之一。
廖电称:“冯焕章及所部爱护总理备至,且表同情于本党。”这是不错的。冯玉祥与孙中山的关系,渊源很久。
冯玉祥早年即具有革命思想,武昌起义后曾在滦州举兵响应。1917年12月,段祺瑞为实行“武力统一”政策,进攻南方“护法”军,命冯玉祥率部援湘,但冯不愿参与军阀混战,于次年2月14日、18日两次通电,主张罢兵修好,恢复已被破坏的国会。孙中山读到了冯玉祥的这一通电文,又从来粤的徐谦处得悉冯的政治主张,便于3月4日致函冯玉祥,称他为“爱国军人模范”,鼓励他“以恢复旧国会之主张,明白宣示全国”。
1920年夏,冯玉祥驻军汉口谌家矶,致函孙中山称:“真正救国,只有先生一人”,“今虽扼于环境,未能追随,但精神上之结合,固已有日”。同年9月,孙中山派徐谦、钮永建持函到汉口,表达“一致从事革命工作”之意,使冯大受鼓舞,当即表示:“四万万五千万人民都把眼睛望着中山先生和他所领导的团体”。11月,冯玉祥派秘书任佑民赴粤,向孙中山保证:“只要用得着我时,我当然无不尽力以赴。”同年冬,冯玉祥移师信阳,得到孙中山的传语:“北方革命,希望在冯。”当时,冯正因军饷无着,忧愤成病,躺卧在帐篷里,听到孙中山的传语后,顿时跃起。
1921年,冯玉祥奉北洋政府之命入陕。马伯援到冯的驻地,传达国民党方面的期望。其后,冯率部东下,嘱马赴粤,向孙中山提出五条意见,建议“结合拥护共和者,为一大团体而救危亡”。其后,孙冯关系日密。
1923年,孙中山希望借助苏联的帮助,在库伦训练军队,由蒙古南部进攻北京,因此,一面派蒋介石率领孙逸仙代表团赴苏,希望得到苏方支持;一面则希望冯玉祥在北方有所作为。10月25日,孙中山对马伯援说:“冯焕章若真革命,必须加入国民党。”12月14日,马伯援到北京南苑向冯介绍孙中山北上的决心及其俄蒙计划,冯玉祥认为当时条件还不具备,对马说:“政府的兵力,数倍吾人,冒险盲动,终必失败,稍待则济,我终要革命的,请转语中山先生及季龙。”此后,冯玉祥即积极准备。
1924年1月,孙中山命孔祥熙携带《建国方略》一部赠冯,冯读后,深受启迪。同年10月,冯玉祥在北京发动政变,推翻以曹锟为代表的直系政权,实现了他对孙中山的诺言,也实现了许多国民党人“首都革命”的梦想。冯为表示服膺国民革命,将所部改编为国民军。
11月7日,冯玉祥请马伯援持函面见孙中山,邀孙北上。电称:“先生党国伟人,革命先进,务希即日北上,指导一切。”12月4日,孙中山抵达天津,冯玉祥特派参谋长熊斌赴津欢迎。12月30日,孙中山抵达北京,冯玉祥亲赴铁狮子胡同行辕,向孙中山请教解决时局办法。孙中山提出召开国民会议,废除不平等条约等主张,被冯玉祥认为是“救时之良方”。孙中山逝世后,冯玉祥下令全军带孝七日,并将《三民主义》、《建国大纲》、《建国方略》等书颁发全军少校以上官佐。
鉴于冯玉祥在孙中山去世前后的表现,廖仲恺建议汪精卫与徐谦商量,介绍冯玉祥参加国民党。冯部是当时北方军队中唯一倾向进步的力量,吸收冯参加国民党显然是正确而必要的。但是,冯担心部队受国民党影响,自己不易控制,又怕戴上“红帽子”之后,在军阀中孤立,再加上有传统的所谓“君子群而不党”一类观念,因此,冯在接近国民党的时候,又和国民党保持距离。1926年3月,冯玉祥赴苏考察,途次蒙古库伦,适值苏俄顾问鲍罗廷及原在北京活动的国民党人顾孟余、徐谦等人途经该地,准备转道海参威,南下广东。
鲍罗廷等要求冯的国民军与国民党合作,并向冯宣传“如何救民救国及党之重要”。徐谦与冯玉祥会面后,即针对冯的顾虑加以说服,声称国民党是“有组织,有主义,有纪律的一种政党,是以国家民族的利益为前提”,动员冯加入。此次,冯有允意,徐谦遂决定放弃南下打算,随冯玉祥赴俄。5月9日,冯、徐抵达莫斯科。10日,冯在莫斯科参观列宁墓。日记云:“规模狭小,铺设简单,共党人员可谓不失列宁平民化之精神矣。”同日日记云:“本日决心加入国民党,为国民党一党员,以努力致力于中国国民革命。”其后遂经徐谦介绍,填具愿书,正式加入国民党。6月初,在广州的蒋介石、谭延?筹备北伐,致电冯玉祥,邀其赴粤会谈。
11日,冯复电建议双方军队“会师武汉”,表示即派李鸣钟、刘骥归国会商。17日,冯玉祥为李、刘二人书写致蒋介石、谭延?的介绍函(未刊),中云:
前承电示,以国民革命事业会议粤中。兹事体大,自当充分注重。弟因事不能离莫,特请李督办鸣钟、刘总参谋长骥两同志为全权代表前往与会并接洽一切,以此电复,谅已鉴入矣。
年来国事日非,帝国主义者及其卵翼下之军阀益肆行无忌,对于国民,加紧进攻,救国之方,惟有遵照总理中山先生遗训,从事于国民革命。弟偕季龙同志远来莫京,于政治、经济、军事等项,日有所考察,与平素所服膺之三民主义相印证,愈为佩仰,遂毅然加入国民党,与诸同志共同奋斗。李君鸣钟、刘君骥均有觉悟,亦于日前加入国民党矣。
李鸣钟,河南沈丘人。1909年毕业于随军随营学堂。历任步兵团长、旅长。1924年任国民军第一军第六师长。1925年任国民军西路总指挥。次年,任甘肃军务督办。刘骥,湖北钟祥人。清末入新军,与冯玉祥同伍,滦州起义参加者,后毕业于北京陆军大学,曾任国民军总参谋长。
冯玉祥到达莫斯科后,苏联政府派专家为他讲解辩证法唯物论,引导他参观机关、学校、工厂、兵营,共产国际和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也派刘伯坚、蔡和森等人做他的思想工作。其间,冯并受到苏联政府和苏共领导人加里宁、托洛茨基以及列宁夫人克鲁普斯卡娅等人的接见。在各方帮助下,冯的思想发生很大变化。
从此函所称“弟偕季龙远来莫京”等语,可见苏联以及徐谦等对于冯玉祥的影响。后来,冯玉祥在《自传》中说:“吾自十五年二月由平地泉启行,经库伦、乌金斯克乘西伯利亚火车至俄,则参观莫斯科、列宁城(即圣彼得堡)之新建设,而于其革命成功之由,亦博访而审查之。又时与中国国民党要人时相过从,已深知革命策略。尝谓革命而无一旗帜鲜明之主义,正确革命党为之领导,向一定之政治目标奋斗,决不能取得与永远保持其政权。”这里所谈“时相过从”的“中国国民党要人”正是徐谦。
可见,从1925年4月廖仲恺提议,将发展冯玉祥入党的任务交给徐谦起,徐谦就一直在为此而坚持不懈地努力。
冯玉祥本人加入国民党后,不久又通令国民军全体加入。同年8月,国民党中央任命冯玉祥为国民军总党代表。